三個人的晚餐

第28章 （上）理想

等到那些東西被一件件被搬進屋子裏，顧苗也想好奇地跟在他們身後。卻沒想許一帆沒讓他進去，而是從屋子裏幫顧苗拿了一件保暖的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指着他剛才坐的小臺階讓他等到收拾好了再進去。顧苗盯着許一帆笑意盈盈的眼睛，心中更是充滿了疑團。

不過主人既然不讓他進去，他也只有恪守本分，坐在外面拉緊外套看着天上的寥寥星辰。

夜色愈深了，晚風卻還是暖暖的，雖然許一帆偏愛那些長青植物，但院子裏還是出現了花朵的蹤跡，顧苗叫不出它們的名字，只知道那些花兒的香氣讓自己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坐了不知道多久，正門終于打開了，等到那些搬運工人們離開，顧苗才湊近了屋子。

這次許一帆沒有攔他，只是進門前先是把寬大的手掌覆在顧苗的臉頰上，來确認被自己短時間隔離出去的人兒有沒有凍壞。接着，他自然而然拉着顧苗的手就要帶他進去，走進屋子的一瞬，顧苗立馬就愣住了，他有點困惑地歪着頭，眼神直勾勾地打量着屋中的擺設，

像是曾經讀過的童話故事裏才會出現的橋段，剛才在那間店裏好看到讓自己心跳加速的家居用品，居然有很多都出現在了這套原本冷冰冰的屋子裏。桌子上粉色的花瓶，沙發上粉色的靠墊，還有金色的桌布和裝飾着羽毛的椅子，都在這片空間裏悄無聲息地安家落戶。

走廊上的牆壁裏居然也挂上了顧苗喜歡的那種畫風偏幼稚的裝飾畫，甚至有一副是顧苗當時瞄了一眼就趕緊掩飾心慌挪開視線的人體藝術作品。暈暈乎乎被許一帆領到房間裏之後，顧苗更是吃驚到說不出話來，原本的簡潔性冷感畫風，生生扭成了粉色情懷泛濫的場景。

他的喉結輕輕上下滑動，還是鼓起勇氣走進去觸碰着屋子裏嶄新的一切。新增的帶着心形把手的加大衣櫃，打開驚訝地發現自己的新衣服和許一帆的衣服都被混放在了一起。還有那原本富有較硬質感的灰色地毯也被換成了帶有丘比特圖案的暖黃色。床頭上換了星星式樣的臺燈，床上……床上更是沒眼看了，之前見到的時候，花紋和蕾絲并沒覺得有這麽暧昧。

而最突破顧苗想象力的是，那個搖籃居然也被放在了雙人床的旁邊。

這視覺沖擊感過于劇烈，顧苗陷入面前交織出的溫馨感爆棚的漩渦裏，腦袋飛速運轉也想不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只能回過頭，一臉茫然地向抱着手倚在門邊的男子求助。

——我覺得屋子看起來比之前好多了，你喜歡嗎？

顧苗小雞啄米般的輕輕點頭，微紅着臉确認着看到的一切不是一場夢。

許一帆看他明顯喜歡得不得了的樣子，之前懸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他突然想起來之前好友白宇川來家裏做客時送了自己一個中獎時送的娃娃，不算很醜就是太粉了，就算随便扔在沙發上也能氣場強大到改變整個屋子的高冷格調。最後的結局就是被許一帆黑着臉扔了出去，他的地盤可不需要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來拉扯自己的品味。

而這次，之前的高冷氣質可以說被他自己弄到蕩然無存了，然而他也不怎麽在意。

畢竟，讓顧苗喜歡是第一位的，其他任何東西都只能放在第二位。

為了獎勵自己的優秀和敢于改變，許一帆沒忍住就撈着迷失在新房間裏的顧苗，把對方輕輕放在了新買的床單上，居高臨下地望着對方還未退去潮紅的小臉。顧苗下意識地扭過頭，害怕得不行，但是聞到被子帶有的淡淡香氣時又稍稍放松了些，他太喜歡這個被子了。

這種看起來精美到了極限的紡織品，根本不需要先洗過才能用，原原本本地透着股清新的自然氣味。恍惚之間，許一帆的唇已經落了下來，顧苗閉着眼睛不敢看他又堅決起來的眼睛，對方顯然對他的反應很滿意，舌也沒深入，就在他的唇邊厮磨了一會，突然擡起了頭。

他的目光微眯，像是看見了什麽多餘的東西。顧苗怯生生地往側邊轉頭，才發現許一帆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袋子上，那個被自己提進這個屋子的破舊旅行袋，居然幸運地沒和那些泡沫盒子一起被扔出去。只是這個時候被翻出來格外顯眼，顧苗心跳加速，張開嘴卻說不出話。

——這個是你的東西嗎？你還需要嗎？不需要我就扔了。

看着顧苗臉上瞬間褪去了血色，連帶着嘴唇都在輕輕顫抖，原本只是随口說說的許一帆，覺得有些蹊跷，站起來沖着那個袋子走了過去。拉鏈的聲音在突然安靜下來的空氣中顯得格外刺耳，顧苗顫抖着從床上支撐起身體，發白的手指因為緊張而把被套攥成皺縮的一團。

果然，許一帆瞬間就僵在那裏了，雖然看不到對方的表情，顧苗還是敏銳地覺察到了這些東西對他的沖擊力有多大。周圍原本溫馨的環境突然冷到了極點，他鼻頭一酸，緊緊閉着眼睛像是在等待命運的審判，他猜不到許一帆是狂喜，還是狂怒，反正逃不過這二者。

也許會像發現至寶一樣，用那些可怕的東西反應狂熱地在發掘無聊玩具的新潛能，所謂的溫柔和關心根本都是假象，決堤的淩辱快感怕是會讓一切都轟然崩塌……再或者，就是顧苗更不敢設想的一種情況，那就是對方會因為直接聯想起自己的肮髒，從此對他棄之如履。

那會是變本加厲地諷刺與折辱，要被推回原來世界的惶恐，扼緊了顧苗的喉嚨。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許一帆終于有了動作，他似乎克制住了自己洶湧的情緒，只是默默把拉鏈拉回原位，接着轉身面對着顧苗，面無表情地提起了那個袋子。

——我們現在就把它扔了吧，不，我去扔，你在這裏等我。

他的聲音聽起來疲憊而堅決，沒有任何遷怒顧苗的意思。顧苗因為害怕而泛着水光的眼睛不安地看着許一帆，直到對方轉身的瞬間，才如夢初醒般地起身拽住了那個袋子。

——別……別扔，起碼現在……現在先不要扔……求……求求你。

許一帆顯然被他這句話震驚到了，露出了愕然的表情，他不相信顧苗會喜歡這些東西。

——為什麽要留着這些東西，如果你喜歡，我會再買給你的。

對話的內容過于直白和羞恥，可是顧苗顧不得了，看着許一帆又要邁步，他還是執拗着沒有松手。在對方深沉到有些吓人的目光裏，他害怕到發抖卻還是執拗的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