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的晚餐

第26章 （上） 共同的家

那種感覺像是抱着在某個狂歡夜樂園的攤位上，花了一整晚時間才從射擊游戲中贏來的大笨熊，讓人有種被短暫珍惜的錯覺。原本好好閱讀的時間被闖入者突然打斷了，顧苗思維有些轉不過來，他只知道從背後緊緊擁着自己的主人有些孩子氣的把腦袋埋在了自己的脖頸處，他略硬的發絲掠過自己脖子，讓那裏突然就泛起了暖暖的癢意，可是顧苗不敢輕舉妄動。

他不知道許一帆也不敢輕舉妄動，誰讓顧苗看上去，永遠都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似乎一松開就能像蝴蝶一樣飛到他夠不到的地方，就只能這樣單調又固執地把他圈在懷裏。

這個時間遠不是之前保姆交代過自己許一帆的回家時間，那麽這麽唐突地跑回來是因為什麽呢？顧苗等許一帆抱夠了從身後重新站起來，才轉過頭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眼前的這個人，從撒開自己之後就又是一副冷冰冰透着傲氣的樣子，這讓顧苗有些失神也有些頭疼，他總覺得面前這個人喜怒無常，起碼有着兩三幅全然不同的面孔，可以由他來自由轉換。

猜想他可能是餓了，顧苗有些心虛地起身，為了不和許一帆靠的太近還偷着後退了一步，然後立馬就看到對方因為自己的小動作臉色黑了兩個度。

——我，我沒想您回來這麽早，我還沒有來得及做晚飯。

的确不怪顧苗，是許一帆完全被擾亂了心緒，對着顧苗，所有行為都變得有些不合常理。

——今天我們出去吃，我們可以先去買點東西。

好不容易才讓視線從顧苗身上挪開，許一帆徑直走到衣櫃旁邊，從裏面熟門熟路地挑着要求顧苗跟自己出門穿的衣服。不同于許一帆自己那些貴出天際同時又冷出天際的一櫃子服飾，他事先選給顧苗的那些衣服大都是暖色系的。暖黃色的外套，暖黃色的襯衫，連褲子都是暖黃色的。把衣服拿給顧苗的時候，顧苗遲疑了好久才在許一帆直勾勾的注視下接過了這一身。沒等許一帆要求自己在他面前換就一溜煙跑去了隔間，把自己藏得嚴嚴實實的。

說實話，穿這樣的衣服有些讓人難為情，畢竟是快要三十歲的人了，他早就不奢想再穿這種過于青春和任性的顏色了，可套在身上的時候，扯扯拽拽又是一種說不出的喜歡。

但實證明，許一帆的眼光是正确的，穿着鵝黃色的顧苗，懵懂又清純，從隔間裏有點拘謹的走出來，一個害羞而退縮的笑容就能勾的許一帆心神蕩漾。

不知道許一帆要帶自己去哪裏，穿得像個剛孵出來的雞崽的顧苗沉默不言地坐在副駕駛的位置，扣好安全帶之後，雙手像他最習慣那樣輕輕地放在膝蓋上。等到主人快要開車的時候，顧苗突然想起了自己放起來的那張銀行卡，小聲開了口。

“你給我的卡……錢太多了……丢了…丢了我賠不起。”

“那你就小心一點，不丢不就好了。”

對方完全沒有把那幾千萬收回去的意思，這讓顧苗感覺惴惴不安。他覺得對方這種行為，就像是給十塊錢買來的小土狗帶了個鑲鑽的小鈴铛，完全搞不清孰輕孰重。在恍惚間，他們已經啓程了，到了市區，街道兩旁的人還不算很多，但顧苗顯然對此很感興趣。

不同于高檔小區，這裏更有了一些生活氣息。視線在略過那些掉漆的招牌、看上去就有了年頭的門面以及堆在街角筐中放着蔬菜的自行車後。顧苗的思緒似乎被拉扯回了很久之前，他過着清貧但是滿足的生活，就住在一個偏僻的小屋裏，沒有人會來打擾自己。

等到了目的地之後，顧苗擡頭看了看面前的摩天大樓，這裏居然是家居市場。

很難把一身精英氣質的許一帆和這種地方想象在一起。站在原地的顧苗面對着進進出出的人流顯得有些不知所措，直到把車停好在停車場裏的許一帆回來扯了扯他寬大的袖子，示意跟着自己時，顧苗才從剛才的驚訝中解脫出來，乖乖跟在了許一帆身後。

望着比自己高上整整一截，器宇軒昂走在前面的許一帆，顧苗也會偷偷感嘆為什麽會有看起來這麽華麗的人存在，除了宛若天賜的俊美容顏和完美比例的身材，還多金又溫柔。同時又看看毫不起眼的自己，感嘆為什麽對方偏偏會挑中這樣又老又悶的玩物。

年紀比自己大，談不上可愛，反應就更是木讷，談不上知趣。

妄自菲薄的想法很快就在看到商場裏琳琅滿目的商品時被丢到了九霄雲外。那些裝修精致的門面和設計完美的家具，幾乎剝走了顧苗對許一帆全部的注意力。他一點一點欣賞着路過店鋪裏面的風景，沉浸于此，像是要把那些紋理和質感全部都用想象記錄帶走。等興奮到小臉紅撲撲的顧苗終于依依不舍收回目光時，才發現自己落了許一帆好長一段距離。

挑剔如許一帆，對周圍這些店全然是一副不關心的姿态，他有自己喜歡的商标。可是他關心顧苗，看到這兩日看到自己就恨不得縮回殼裏的顧苗露出了異常驚喜的表情，他知道自己選對了地方。知道他走得慢跟丢了，也不催他，就站在前面的拐角處面無表情地等他。

等到終于走到許一帆喜歡的那家店時，顧苗的表情裏透漏的全然是闖進仙境的訝然。

這家以華麗與溫馨為兩大主打系列的輕奢家居品，就算是對格調絲毫不懂反應遲鈍的顧苗也能感覺出來和之前那些店的商品差距不小。當然他更不知道這樣的店所擁有的價格也是匪夷所思，但同時正因為是滿足高收入人群的需求，表面上并沒有直接标明價格。

顧苗一眼就從裏面看到了許一帆家裏的鞋櫃，那個跟許一帆一樣看起來話不是很多透着一股高級感與冷漠感的鞋櫃，顧苗每次擦拭的時候都沉迷于它細膩的手感。再往裏一看，就更有意思了，他還看到了許一帆的地毯，許一帆的花架，甚至是許一帆廚房的調料罐。

面積大到占據小半層樓的店鋪的格局被劃分為兩部分，能找到許一帆家裏痕跡的都在左邊的部分。眼神落在看懵了的顧苗身上，許一帆看似漫不經心的視線怎麽也挪不開。直到經常接待許一帆的導購出來的時候，他才故作鎮定轉過頭，聽着面前女孩對新産品的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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