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雷霆陷落 (1)
還是說明一下……關于這篇文的邏輯……還是該無視則無視吧!!真的!!!因為畢竟是寫戰争,但是作者絕壁不能黑角色啊,而且主要角色又都是軍人政治劇情不能太多又不能不寫,所以大家估計看着這裏的涉及國家政治的劇情會覺得比較掉智商神腦回路……對此作者也沒啥好辦法只能讓羅輯去教體育了(。
還有就是,為了劇情能夠繼續發展下去,作者不得不黑一把各國政府們……不過後面會好起來的吧,應該(。
最後……
由于之前也涉及到了,這一更和之後更要大篇幅描寫戰略,所以有關在宇宙中作戰的方位問題,這裏還是說明一下。實際上,在宇宙中,大家都知道肯定是沒有什麽上中下東西南北的說法的,七八九點鐘的說法也不太靠譜。在本文的原設定中,宇宙中方位的測算應該使用的是三恒星定位法,也就是利用三顆或者以上的恒星觀察夾角進行定位,雖然有所缺陷(大質量天體扭曲光線、有恒星被擋住、星系本身也在運動什麽的),但是小範圍內如果能夠人工修正觀測結果,應該還是可以成立的。……問題是那個算起來太複雜了,又沒有基礎數據,真算起來以作者的渣水準估計算出一次結果一個月就過去了,而且有什麽用呢算出來效果和亂編一個差不多……看起來也只會讓人異常茫然……
所以雖然很不科學我也很想吐槽,但是戰争的方位描寫……戰略上,還是老實用回能一眼看懂的東西南北上中下吧,戰術上,如果能用空間坐标會盡量嘗試用(戰略上用空間坐标可能出現的BUG就會搞得超大……),但是因為太容易鑽死胡同了,所以……大多數時候可能還是要用東西南北上中下(。)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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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8日,輪回和藍雨的軍事演習“草草結束”,顧及到葉修的身體狀況,直到22日,周澤楷和江波濤才陪同葉修一起返回輪回首都星。在此期間,輪回方面通過與葉修、陳果等人的秘密溝通,決定向全世界公開葉修身在輪回的消息,葉修則在消息公開當日正式向輪回提交政治避難申請。當時,由于Omega歧視的“海嘯”興起得太過突然,輪回并未來得及修改申請條件,因此葉修提出申請的依據不是基于其Omega性別,而是基于葉修與嘉世當局“政見上的嚴重分歧”。申請提出三天之後,不顧嘉世或明或暗的威脅與阻撓,輪回官方同意給予葉修政治避難身份。對于輪回這樣的國家而言,這不僅僅意味着單純的對葉修的保護,更是一次在興欣問題乃至嘉世憲法問題上的表态。
現在葉修和我則以客人的身份住在位于輪回首都中心區的周澤楷家中,對面就是江波濤家。這一帶是輪回的高級軍官宿舍群,所謂“一個廣告牌掉下來都能砸死十個将軍”(葉修語)的地方。
這幾天裏,魏琛的“義軍”那一邊進行得并不是太順利,畢竟興欣總體還算是嘉世的“主場”,嘉世軍在補給和兵力的運輸方面占據絕對優勢,而藍雨一方也不可能為了興欣派出全部的精英部隊。不過最後,由于輪回方面的警告和榮耀聯盟官方的調停,興欣總算是勉強讓藍雨保住了。
每個人都或多或少認識到,興欣地區此時總算穩定下來的局勢不過只是暫時的、表面上的。興欣事件的起因并不單純,這注定了它決不可能被真正單純地解決。
魏琛出現在通訊光屏上時顯得疲憊不堪。他面色青白,眼窩深陷,頭發亂成一團,和他面前的葉修相對沉默了一會兒,最終只說了一句話。
“不負所托。”
說完他轉身就倒在了後邊的沙發上,沙發翻倒了,但魏琛管不着那些——他睡熟了。
陳果随後走到了通訊光屏前,她的樣子比起魏琛也好不到哪裏去,她不用直接指揮戰役,可是轉移興欣亞星域的普通居民、和榮耀聯盟方官方交涉、後勤協調等等工作帶來的負擔并不比前方戰線指揮官輕。
這次葉修先出了聲:“還好吧?”既是在問興欣,也是在問陳果自己。
陳果勉力一笑:“都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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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修平靜道:“我現在不能回興欣。”
陳果說:“這也是我們最後的決定。”
葉修笑:“英雄所見略同。”
葉修确實不能回興欣。他的目标實在太大,如果他在興欣,占據地域之便的嘉世必然會千方百計除掉這顆能力過強的眼中釘。現在興欣可謂是世界第一是非之地,而葉修對興欣、乃至對将來可能發生的戰争來說又太過重要,陳果無法确保萬無一失,興欣卻再也失不起一個葉修--畢竟,興欣已經失去一個吳雪峰了。
——葉修自從醒來那天的那次嗚咽以後,就沒有再提過吳雪峰。黃少天沒有,魏琛也沒有。因為他們深深明白他們已經沒有時間回味過去,更不能沉浸;因為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們去做。
這些從屍山血海走出來的人經常面對生死無常,但他們所處的位置讓他們必須如此——即使上一秒還正與自己說着話的人下一秒就在自己面前血肉模糊,再下一秒他們也要無動于衷地做出最冷靜的決斷。可就是這樣的他們,卻能夠随時随地毫不猶豫地為了國家和信仰獻出自己所有的一切。這是一群最冷血也最熱血的人。
“一月馬上要到了,”陳果最後說,“過個好年。”
葉修看着慢慢黑下去的通訊屏,嘆了口氣:“年關難過啊。”
葉修說得不錯。由于各國疆域從地球上轉移到宇宙中不過幾十年,在反拓荒戰争中他們又需要一致對外,現在的世界,并沒有什麽盤根錯節的關于地域的歷史問題,也沒有多麽尖銳的領土沖突。反拓荒戰争結束後,各國進行政治地域和平劃分,至今不及三年,嘉世從這方面幾乎找不到什麽說得過去的借口。與此同時,經過末日時代和反拓荒戰争,人類之間相互的種族感淡薄、宗教衰落……戰争的入口幾乎被堵得差不多了。對嘉世來說,Alpha、Beta、Omega之間的矛盾是一個好切入點,但如果是要對國外發動戰争,以直接借口而言,就沒有比從興欣沖突上做文章更好的辦法了。畢竟以嘉世的強大程度,國際上的觀感如何已經不重要,重要的只有其自己的國民的觀感--但那對嘉世而言已經不算是問題了。現在嘉世國民的思想簡直就是陶軒手裏的橡皮泥,陶軒想怎麽捏,它們就是什麽模樣。
“反拓荒戰争結束的時候,”江波濤說,“真的想不到第二次戰争……居然會來得這麽快。難道就是今年了嗎?”
“很可能。”葉修點頭,“而且我覺得,‘今年’這個範圍,還太大了。”
“怎麽會……”
“将近四個月。”葉修說,“将近四個月的時間,嘉世上下就已經從一切正常——至少從表面上看是這樣--的狀态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為什麽?”他轉頭問周澤楷,“現在你們高層那些人對當前局勢看法如何?”
周澤楷輕輕搖了搖頭。他是出了名的讷于言敏于行,事實上他在“言”這方面也實在太“讷”了一些,當年如果不是江波濤的無私幫助,以周澤楷的語言表達能力,恐怕連輪回的軍官資格測試都未必過得了。
江波濤說:“他們雖然同意援助興欣,但從深層上來說,那更多是出于長遠的國家利益考慮,并不意味着他們真的認為嘉世會在當前貿然發動一次新的大規模戰争。根本上來講,他們不相信。”
葉修說:“看到了嗎,連你們輪回都這樣了,其他國家能好到哪去?這就是陶軒的目的。還貿然呢?那是個玩弄人心的高手,從戰争結束前到現在,他準備了至少十年,就為了這四個月的急劇轉變。一般來說,”葉修拿起桌前的一個蘋果,“轉變這種東西是這樣的,”他拿起蘋果連皮咬了一口,蘋果上頓時出現一塊白,“從外到內一起轉變,誰都看得見。可是嘉世不是這樣,嘉世這個蘋果早就被從裏面蛀空了,剩下那層外皮就是為了給你們看,為了讓你們以為這個蘋果一切完好。到最後,蛀掉那層外皮只需要一點點時間了,但說不定到那層外皮被蛀光了你們還在懷疑--一個那麽大的蘋果,有可能那麽快被蛀完嗎?”
沒有人說話。葉修三口兩口把蘋果啃掉,接着說:“為什麽要在戰争結束後幾年之內?為什麽要争在幾個月間?就是因為這‘看起來’時間太短。就是因為這‘看起來’不合邏輯。就是因為這個時候,除了我們這些戰場老妖怪以外,”葉修擡起眼,一字一頓道,“全世界,絕大多數人,都還沉浸在和平的美夢裏,并且,不願意醒。問題是,被打痛了才知道睜眼,那還來得及嗎?知道痛都算你運氣好,弄不好就直接在夢裏被打死了。”
江波濤握了握拳:“我會再去試試說服他們看。”
周澤楷終于說話了:“我也去。”
我們都一愣。
衆所周知,輪回的周澤楷元帥不長于語言表達,他的一句話能憋出十個字以上就足稱奇跡,如果不是有一個江波濤在,可能他的一系列作戰命令就只能靠光屏甚至紙條了。要他去“說服”別人,實在有點難度。
但周澤楷眼神堅決:“義不容辭。”
江波濤和葉修突然一起笑了出來。我明白他們為什麽笑,我也笑了。當然不是因為周澤楷的話可笑,我們在笑我們自己--整個輪回還有比剛剛那一刻的周澤楷更有說服力的嗎?
葉修拍拍周澤楷:“馬到成功啊小周。”
被他這麽一拍,周澤楷略顯腼腆地一笑,很自然地就從一個一身銳氣的軍人變成了一個鄰家溫和小青年。他站起來拿了把水果刀,又坐下了,開始給桌上的蘋果削皮。
葉修看了看周澤楷,又看了看他手裏的水果刀和蘋果,終于說:“剛我吃那蘋果,洗了沒?”
江波濤稍微有點尴尬:“本來一開始我們就想說的,結果後來就……咳,聽入神了。”
“唉,自己害自己啊。”葉修感嘆,一邊又拿過一個蘋果盯着看,“既然都已經吃過沒洗的了……”他張開了嘴。下一秒,江波濤從他手裏拿過蘋果遞給周澤楷,周澤楷接過蘋果,另一只手遞過自己手裏那個剛削好的,江波濤把剛削好的蘋果放到葉修手上,葉修咬上蘋果,全過程行雲流水,沒有一絲的贅餘動作。
葉修又是三下兩下把蘋果啃完了,道:“好配合。”
江波濤有禮地笑道:“謬贊了。”
周澤楷接着削蘋果。
看傻了的我突然想起來,削蘋果這種事,原本好像更應該是我做。
除了為戰争的形勢憂心之外,陳果的話總算也提醒了我們:新年要到了。葉修不是第一次過新年,但是在嘉世或戰時嘉世占區以外的地方過新年,倒還真是第一次。
“說起這個來,今天是12月24日,”江波濤站起身來,“前地球時代流傳下來的平安夜,雖然說不是什麽盛大的節日——秋帥有出門的打算嗎?”
“可以啊,”葉修一口答應,“需不需要做什麽僞裝?比如墨鏡什麽的?”
“不需要,”江波濤說,“就在外面不遠,高級軍官住宅區內。秋帥要不要去看鴿子?”
“鴿子?”葉修和我對視一眼,都有點好奇了。
江波濤的聲音裏帶了點笑意:“也算是我們周帥締造的小小奇跡。”
大概半個小時後,我們就站在了鴿地裏——草地上一片開闊的圓形大石板構成了一個小廣場,一大群鴿子密密麻麻栖息在廣場上,間或有小群的鴿子撲啦啦飛起來沖向天空——簡直是鴿子的世界。
我早就張大了嘴,江波濤開始說明這片鴿子天地的歷史來源:“這附近就這裏是最平坦開闊的地方了,以前這裏本來沒什麽鴿子來。但是周帥,”他笑着看了一眼周澤楷,後者正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玉米撒向遠處,“好像不管這些,從兩年多前發現這片地開始,他就天天早上堅持來這裏撒一把玉米,還特地讓我拜托清潔人員至少讓每天灑的玉米留個兩三天。結果連灑了兩個半月,連片鴿子毛都沒有,他就一個人站在空空曠曠的廣場中間……最後連方明華呂泊遠他們都看不下去了,我們就約好某天早上偷偷把弄來的鴿子提前帶來這裏。
“結果那天我們來的時候,那片地上停了大概三四只鴿子。我們還正高興呢,接着周帥就來了,我們當時就一人抓着一只鴿子傻在那裏,然後我們就開始拼命解釋至少有三只鴿子絕對不是我們帶來的而是自己飛來的。最後周帥很鄭重地跟我們說了一句‘謝謝’,還有一句‘等一下’,轉身跑步回家,吓得杜明他們還以為是他生氣了--結果幾分鐘後周帥就回來了,剛站穩就從口袋裏掏出一把玉米和我們說:‘要不要?’
“也不知道為什麽,以後的好幾天裏,飛來這裏的鴿子的數量簡直是幾何級數遞增,最後簡直廣場上都站不下,天天都來,時時都有,根本不怕人,尤其和周帥親。杜明私下裏還說該不會是周帥的誠意感動了鴿神……再後來連媒體都知道了,事情宣傳出去,政府連夜給這裏添置了五張長椅十棵小樹,輪回人嘛,從這之後就開始流行‘周澤楷之鴿’的說法……”
我正聽得入神,突然葉修叫了起來:“嘿這怎麽回事!”
我們都轉頭看去,只見一只鴿子停在葉修的頭上,咕咕叫着,一邊還撲扇着翅膀。
葉修小心地伸手往上摸了摸鴿子,說:“我去悠着點啊鴿兄,你要是往上抓幾把我可就禿了。”
江波濤笑道:“秋帥放心,這裏的鴿子好站人頭,但真不怎麽做這個動作,站在人頭上的時候他們爪子都是放平的。這個季節是在輪回是鴿子的求偶期,看,有些把全身羽毛都聳起來了,大概過一會兒他們就會飛去找配偶了。”他話音剛落,頭上就也落了一只鴿子。馬上我的頭上也落了一只,有點肉有點粗糙又有點鋒利的感覺讓我感覺有點發怵。也不知道它有沒有踩過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我一邊心裏發寒一邊想。
葉修啧啧道:“我說怎麽看起來那麽肥。……不這還真肥啊,站得我腦袋疼……”剛說着話,他頭上那鴿子又拍了一下翅膀,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葉修雖然看不到,但也能從周圍的鴿子們的神态中想象出他頭上那一只是何等的風姿;他眼睛往上虛虛一瞪:“鴿子兄你很嚣張啊,Alpha鴿啊你,來我們鬥幾把?”
江波濤笑着說:“鴿子哪有什麽AlphaBetaOmega的,不過喜歡站人腦袋上的這些鴿子倒的确都是雄鴿。”
突然周澤楷走過來,很嚴肅地對着葉修說了聲“別動”,然後捉住翅膀将鴿子從葉修頭上抓走。雖然是求偶期,但鴿子在周澤楷手裏居然非常溫順,只是象征性地掙動了幾下,就這樣任他抓着了。
葉修摸摸自己劫後餘生的腦袋:“怎麽了?”
周澤楷不語,一面把抓着鴿子翅膀的兩只手平伸出去,他做完這個動作的下一個瞬間,從鴿子身子底下突然掉下來了什麽東西……
鴿子屎。
葉修震驚:“我靠你這槍王也太猛了,這麽遠都帶提前判斷鴿子拉屎的?!”
周澤楷朝葉修不好意思地笑笑。
79年到81年的榮耀聯盟總參謀部,亦即“7981排”,能夠進入其中的,無不是當時各國的軍中翹楚。但是他們的所長主要還是體現在戰略戰術方面,畢竟總參不是特種兵訓練營;然而确實,能在戰場之上從底層混到能獲得指揮權的位置,這些人自己的本事也要了得。在這些軍之驕子中,公認槍法位于全聯盟最頂尖的有三個人,其中最強的一位就是人稱“槍王”的周澤楷,另外兩人,其中一人是微草的王傑希,另一人則是虛空的吳羽策。
然而,就像葉修能把自己那些出人意料的戰術運用到夾帶香煙上一樣,“槍王”周澤楷,現在則正用他鷹隼一般精準的眼力……來預判一只鴿子是不是要進行排遺工作。
葉修突然注意到了什麽:“小周,怎麽你頭上沒鴿子?”
江波濤說:“他可是這裏的萬鴿迷,每次他出現都會引起一場争鬥。所以我們都猜鴿子們應該是為了站他頭上打架去了。”
“這還有沒有天理了!”葉修仰天長嘆,回頭沒事人一樣順手從地上抓了只鴿子就往周澤楷腦袋上丢去,誰知一群鴿子這時分作兩隊,一隊截住被丢的那只鴿子,一隊則呼啦啦奔着葉修來了。葉修被一群鴿子趕得到處跑:“我靠這鴿子還護主……靠這是成精了啊!別啄別啄……喲還會分兵作戰!周澤楷你都教了它們些什麽!”
這裏的鴿子可能還真的成了精,它們很懂分寸,看葉修和周澤楷關系好,也就輕輕啄幾下,大多時候是在用翅膀扇葉修示威。葉修也很上道,光是在鴿群裏跑來跑去,沒做什麽傷害鴿子的事。我和江波濤看在眼裏,知道葉修不會有問題,在一旁都已經笑得沒力氣;周澤楷看着被鴿子追着揍的葉修倒是急得不行,轉身就義無反顧沖到鴿群裏護人去了。
看着漫天席卷咕咕咕咕的鴿子們,我也只能驚嘆:“這裏的鴿子也太多……”
江波濤卻說:“他們兩個可能一時半會是出不來了,走吧,我們去附近小商店給他們兩個買點什麽壓驚的去。”
“這麽厲害?”我震驚地看着不遠處一片白花花的海洋,“這……真的不會有事嗎?”
“周帥在這裏呢,秋帥能出什麽事?”江波濤笑,“放心吧,在這兒的,可都是‘周澤楷之鴿’啊。”
等我們帶着幾包小食品回來時,廣場上已經塵埃落定。葉修累了似的躺在廣場的長椅上,用手墊在腦後當做枕頭閉目養神,也不管長椅的衛生狀況如何(他常常比較的邋遢)。他平常是一張欠揍的臉,但閉上眼睛時卻是一張催眠臉,有一種能輕易讓人安定下來的魔力。周澤楷坐在靠近他頭的那一邊,好像在猶豫着什麽,一面不時伸手輕輕替葉修趕着想落到他身上的鴿子。他自己的肩膀上已經停了兩只,一左一右,簡直像某種天然的肩章。
葉修聽到了我們的腳步聲,在長椅上翻了個身坐了起來。“晚上了,”他說,“我們回去過平安夜吧。”
三只鴿子飛過來,兩只白的停在了他的肩膀上,一只黑的則落在了他的頭上,撲扇着翅膀,有點兒像展翅欲飛的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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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溫馨提示:
本文的鴿子是理想化的。永遠……不要去嘗試把一只鴿子放在頭上……永遠。(慘痛地)
據近距離觀察,鴿子在預備排遺(喂)的時候,尾羽附近應該是會輕微地抖動一下……非常輕微……
這之後的日子裏,世界局勢風雲變幻。幾個月間,百花的內亂已經演變成了分裂和內戰。反拓荒戰争時期名震一時的“雙花”之中,孫哲平持續不知所蹤,沒有任何跡象能表明他還活着;張佳樂在爆炸中只受了一些外傷,并出現輕微的腦震蕩,除此之外平安無事,目前正在霸圖休養。但張佳樂已經不能再回百花了,理由大約同于葉修和興欣,百花也失不起張佳樂,并且,如今國內局勢一片混亂的百花尚需通過張佳樂尋求鄰國霸圖的幫助。為了日後的戰争考慮,在與百花駐霸圖大使館方面協商後,張佳樂于2985年12月18日出任霸圖國防部高級軍事顧問與百花駐霸圖最高武官,并以百花和霸圖雙重軍籍身份在霸圖軍方擔任軍職,首創戰時兩國由将領以雙重軍籍擔負政治與軍事兩方面任務并進行溝通協調的“戰争橋梁”模式。為此,12月19日,百花反對派政府污蔑張佳樂叛國,直稱主權派政府為賣國政府,百花內戰進一步升級。
呼嘯方面,以唐昊為首的激進派已經完全占了上風。2985年11月上旬,呼嘯總統公開支持唐昊一方,矛盾激化,林敬言被迫往霸圖大使館尋求庇護,方銳則被撤去軍中一切職務,閑居家中,行動受限。12月上旬,林敬言前往霸圖,并獲得其給予的政治避難身份。14日晚間,方銳外出散步,于一小時三十分鐘後在洗手間神秘失蹤,只在牆上留下一串密碼,時稱“方銳密碼事件”,震驚世界。
虛空方面的情況也不容樂觀。雖然虛空人民大部分對全面抑制理論并無好感,但虛空當局卻表現出了明顯的親嘉世傾向,并且着手對本國軍方展開一系列行動。
而嘉世,從12月16日以後,其國內的争論就再也沒有停息過。誰也沒想到,嘉世政府宣判葉修叛國以後,報紙上為葉修說話的文章居然并不少。我欣喜地将報紙拿給當時還躺在床上休養的葉修,認為這是一個好的征兆,但葉修卻只是瞥了一眼那些文章就不再繼續看下去了。我問他為什麽,他說:“沒必要。這是陶軒要控制言論了。”
“越想控制就越會爆發……”我興奮道,但葉修搖頭:“太天真了。你自己想想,現在在嘉世全國陶軒的能量有多大?這些言論從12月16日當天就開始爆發,陶軒難道真的控制不了嗎?我們離開時全國那種瘋狂的狀态,你覺得報紙上支持我們的文章的比例,真的等于實際上支持我們的人的比例嗎?”
他又說:“鉗制言論這種落人口實的事陶軒哪會硬幹,這是在繞彎子。報紙上這麽多站在我們這邊的文章,絕對是得到了他的縱容。現在嘉世國內,真正支持我們的人肯定鳳毛麟角,陶軒這麽做,不僅是要暫時麻痹我們,更是要引爆嘉世國民的反抗心理,順水推舟,讓嘉世國民自己閉目塞聽,同時還能借嘉世國民之手,‘制裁’他的反對者們,一箭三雕。”
他翻了幾頁報紙,轉過頭來繼續:“你信不信過幾天,陶軒只要暗地裏找幾個人随便在網絡啊報紙啊倡議那麽一次兩次,嘉世就會爆發全民游行,要求政府對新聞和出版方面甚至網絡方面進行轄制?到時候陶軒再在新出臺的條例上鑽點空子……打擊言論自由、制造戰時的消息隔絕,不費吹灰之力,還搞得好像是他被逼的一樣,真是爽得不能再爽。”
後來一切的發展,果然如他所說。
可能是預感到有一場前所未有的風暴即将席卷世界,輪回政府多次召集最高級軍事會議,詢問将領們對當前形勢的看法。輪回軍方高層對于戰争将至的一致觀點、尤其是軍方地位最高的周澤楷無比堅決的态度,終于讓輪回政府再一次動搖,一切看似又有了轉機。
但是,面對近在眼前的戰争和晦暗不明的局勢,能夠果斷而且堅決的政府永遠是極少數。同當時的幾乎所有國家一樣,輪回政府內部的危機同樣也不小。從戰争開始前直到戰争初期,輪回政府都還沒有完全堅定反嘉世的做法,除了霸圖總統力排衆議,“簡直就是往死裏支持老韓”(葉修語),藍雨和微草兩國也沒能擺脫這種狀況。甚至就在12月末,輪回政府還和嘉世達成了《嘉世-輪回友好互助條約》。某種程度上可以這麽說:正是這些大國政府初期的猶豫不決,使得整個三戰的勝利遲來了五年。
葉修對此只能苦笑。他對我說:“小月月,你以為我們是萬能的嗎?就算我們這些人什麽都看得見……頭兒的意見才是決定性的啊。”
政治和軍事畢竟是分不開的,戰争是政治的延續,政治決定一切。即使是葉修、周澤楷、喻文州、王傑希這樣的優秀将領,即使周澤楷、喻文州等等幾人本人甚至還飽受本國政府信任--也不可避免地要受到政治上的掣肘。這就是他們的悲哀。
葉修付出了自己能付出的最大限度的努力。現在,他唯一能夠真正親自支配的,只有興欣;而葉修時時刻刻都将與興欣方面的通訊光屏帶在身邊,即便遠在輪回,他也要全力保證興欣能夠正軌上最快最穩地奔跑;在興欣這個新生的政權身上,他傾注了自己無數的心血。對此,其他人可能只會認為那是葉修自己的堅持,是對嘉世的反抗所需,或者是葉修對興欣人民信任與支持的回報;更多人則認為,那是為了後來的榮耀聯盟軍一方能夠最終在戰争中獲得勝利。我不能說以上這些說法就不正确,但我認為,葉修這樣做,至少還有一個原因--嘉世。
他是為了嘉世。不是陶軒操控的那個瘋狂的嘉世,而是那個他在其土地上出生和長大、他在入伍時發誓用一生去保護的嘉世。葉修已經清楚地看到,嘉世正在陶軒的帶領下走上一條不歸之路,這條路的盡頭必将是滅亡的深淵。而如果說現在還有什麽能夠将嘉世人民從這沖昏人頭腦的災難中拯救出來,那就只有興欣了。輪回不行,藍雨不行,霸圖、微草……都不行,因為只有嘉世人自己,才能救嘉世。興欣誕生在嘉世的土地上,她是嘉世最後清醒着的頭腦--最後的一線希望,為了嘉世成千上萬已經清醒的和還沒有清醒的人民,雖然渺小,她也必須活下去,茁壯成長。這就是葉修、吳雪峰、羅輯、陳果、唐柔、莫凡、包子……所有的興欣人為之而戰鬥至今的最終原因。
2986年1月2日晚,元旦日剛過,但即使是元旦那一天,葉修、周澤楷、江波濤他們對當前形勢的關心也沒有半點削減。葉修皺着眉頭将耳邊挂着的通訊器的音量調小,最近幾天他通訊器不離耳朵,音量開得稍微有些大,弄得耳朵不是太舒服。與興欣那邊的通訊結束後,他的眉頭仍然沒有松開:“別看興欣現在還不錯,一旦開戰……情況最難以估計的就是興欣地區。”又問江波濤,“你們輪回的情況怎麽樣?有什麽準備措施?”
不用說,目前葉修和他所在的興欣與輪回早已是暗地裏的盟友,因此葉修問得毫無顧慮,江波濤同樣對答如流:“軍事方面大概是全力加強國防建設,在輪回與嘉世的三大交界面尤其是嘉輪瓶口附近重點布防。”
葉修想了想,又問:“外交方面呢?”
江波濤道:“老實說,那并不算在我們的範疇內,不過我也略有耳聞。近期的外交重點主要是放在你們興欣上,此外的重點還有一直以來的藍雨。嘉世那邊,嘉世自己的外交做得非常到位,看不到什麽驕傲與嚣張,對前幾天的事(注:指輪回給予葉修政治避難身份)的回應雖然激烈,但總體而言也非常正常。外交部那邊給出的評價是……如果嘉世真的打算在近期發動戰争,那嘉世就太可怕了。”
“就是嘉世現在就撤了外交部吧,嘉世還不可怕啊?”葉修順口道,一邊用手虛虛撫摸着桌上放大在嘉輪瓶口的全息星域圖。嘉世,藍雨,輪回,興欣;矛盾,沖突,暗潮,熱點。他手指輕輕一攏,全息星域圖的畫面從被放大的嘉輪瓶口轉到了全世界。從世界星域圖的角度上看來,嘉世的龐大分外明晰。
2986年,嘉世星域的星域總體積約占全世界星域總體積的五分之一(全世界星域總體積中約二分之一為公海所占),人口數量約占全世界人口總數六分之一,國民生産總值和軍工産值均位居世界第一,分別是居于第二位的微草和霸圖的六倍多和八倍多,軍事力量世界最強,除興欣以外尚有城市行星194顆(霸圖82顆,輪回67顆,藍雨61顆,微草57顆),據專人評估,嘉世的戰時資源也是世界上最為豐富的。擁有這樣一個國家,沒有人會不想征服世界。而這樣一個國家的對手,毫無疑問地,他們面對的是全世界最可怕的敵人。
(編者按:2955年,為适應宇宙時代的需要,星際軍事地域理論形成雛形,其中通過對人類可長期居住星球的密度、人類可短期居住星球的密度等數據的嚴格計算,将星際地域大致劃分成星陸、星灘、星海。一般而言,星陸即是人類可長期居住星球密度高的星際地域,據此,在反拓荒戰争後的各國政治地域和平劃分中,出現了“公海”,即不為任何國家所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