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挺甜的
001.
李将軍在天牢自殺的事情, 并沒有引起什麽反應。
朝堂當中倒是也有人知道,只不過李将軍早就已經沒有了價值, 衆人自然也就不怎麽在意。
南門修與司風宿說了,讓他找人把李将軍送出去安葬了
一切結束,就如同入水的石子,水波都沒蕩起幾下,便徹底無蹤。
随着李将軍的事情的結束, 深秋也轉為了冬天。
契國和翼國有所不同, 翼國的冬天更加暖和一些,雖然很多地方也會下雪, 但是下雪的地方畢竟是少數。
契國卻不同,契國大多數地方一旦到了冬天就會下雪, 這邊的天氣要比那邊冷得多。
才入冬,南門修的房間當中, 就已經被安排擺上了不少的火爐。
南門修經常坐着看書的那個茶幾下方,也已經擺上了暖爐,他坐在那裏時腳不會冰涼。
南門修以前住在翼國, 第一次在這邊過冬,司風宿怕他不适應這邊的氣候,會被凍到。
冬天到來,寒氣入侵, 南門修在這些暖爐的包圍之下倒不覺得難熬,可司風宿的病情,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惡化着。
以前司風宿還只是偶爾咳嗽, 但自從入了冬,他經常都能聽見司風宿咳嗽的聲音。
司風宿之前讓人去找的那些大夫,最近一段時間都被接入了宮中,正輪流替司風宿看診。
南門修也在一旁看着,但從情況來看,似乎并不怎麽理想,給他看診過的大夫幾乎都是搖着頭離開。
最後一批給司風宿看診的大夫,也都搖着頭離開之後,南門修眉頭随之緊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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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冬天,天氣就一直是那種陰沉沉的感覺,今天也不例外。
許是受了天氣的影響,南門修的臉色也比平時更多了幾分陰霾。
司風宿注意到,他眉眼間的冰冷化開,笑着說道:“不用擔心,這些年都這樣過來了,早已經習慣了。”
對于南門修的關心,司風宿自然是喜極的。
南門修聞言,正準備說點什麽,那一頭才安慰完他的司風宿,就已經轉頭咳嗽起來。
他們此刻正在司風宿龍寝外的大廳中,這地方比起南門修住的地方要涼一些,風一吹,就有些刺骨。
嗅着那冰涼的空氣,司風宿咳得有些厲害,聽着便叫人揪心。
他咳嗽完時,南門修還在他捂着嘴的那絲巾上面,看見了一些猩紅的血色。
見到那一抹紅色,南門修眉頭本能地皺了起來,司風宿卻是把它握成一團,藏進了袖口。
處理完,司風宿回頭,朝着南門修看來,他正準備說話,面前的南門修卻已經對着他的喉嚨伸出手來。
司風宿學過武,武功還不低,平時十分的警醒。
察覺到有手向着自己的脖子而來,他本能地擡手想要拍開,但看清伸手的人是南門修後,他僵住了身體,忍住了躲開的沖動。
司風宿的手溫度有一些冰涼,被他的手摸在脖子上,司風宿的身體忍不住的輕輕顫了顫。
察覺到司風宿的顫抖,南門修擡起頭來看了司風宿一眼,“很難受嗎?”
“不會。”司風宿道。
南門修手指冰冰涼涼,摸在脖子上的感覺有些怪異,但也很舒服。
南門修聞言,眼神暗了下去。
他手指觸碰的位置,是之前司風宿為他擋刀時留下的那傷疤的位置。
那裏已經結痂,紗布也已經拆掉,但是卻留下了一條有四指寬的傷疤。
傷口很接近喉嚨的位置,看着十分的觸目驚心。
南門修看着那傷口,想着司風宿剛剛咳嗽時難受的模樣,他很想問司風宿曾經後悔過嗎?
為了他,司風宿已經不止一次差一點就死掉。
想着這事,南門修心中不由生出幾分心疼與動容。他撫摸着司風宿脖子的傷口,輕輕的,一下一下的。
南門修眼神溫柔,動作亦是如此。
感覺着他的動作,看着他的眼神,就站在他面前的司風宿不争氣的就紅了臉。
他心跳快了起來,砰砰的一下一下的,如同擊鼓。
南門修發現的時候,司風宿一張臉都已經紅到脖子上,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當中,更是已經氤氲出一層淡淡的水汽。
那眼中帶着幾分期待,又帶着幾分喜歡,那眼神更是灼熱無比,好像要把他面前的人都融化掉。
南門修與他對視,看着他眼中的那些喜歡,一顆心動搖。他像是被蠱惑了似的,上前一步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司風宿察覺,他微微側頭,喉結卻上下滑動起來。
南門修的手指就放在他的喉嚨上,司風宿的動作他自然再清楚不過,察覺到指尖喉結的滑動,南門修一顆心也跟着變得滾燙。
那份滾燙,像是把他體內的水汽都蒸發了似的,讓他變得口幹舌燥起來。
南門修微微低頭,試探着輕輕碰了碰司風宿微粉的唇瓣,嘗到那冰涼又清甜的味道,南門修在他的唇上停留得更久了一些。
他并沒有急于侵略城池,而是細細的感受面前的人因為他的舉動而呼吸不穩,心跳加速的感覺。
喜歡一個人的事情是藏不住的,也沒有辦法假裝。
司風宿雖然努力的想要維持鎮定,可是感覺着南門修的親吻,還有他的靠近,他身體還是不受控制地輕顫了起來。
他大腦早已經空白,身體只能本能的随着南門修的動作顫抖發燙。
南門修都吻得很淺,動作也很慢,讓司風宿有了一種那一瞬間,仿佛用了一萬年才過完的感覺。
當南門修的唇離開他的唇瓣時,司風宿已經有些頭暈,因為他一直不曾呼吸,大腦中都已有些缺氧。
一吻結束,南門修看着近在咫尺的司風宿的臉。
司風宿一手拽住他的手臂,正在那裏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他微卷的睫毛輕輕的顫動着,好幾次想擡眸看南門修,最終都沒能鼓足勇氣。
見着這一幕,南門修本就砰砰跳動着的心髒,跳動得越發有力,也有了幾分瘙癢的感覺。
那瞬間,他想要一把擁住面前的人,然後用唇瓣去吻他那輕顫着的睫毛。
南門修呼吸沉重,他靜靜地看着面前的司風宿,恍惚間已有了幾分不知所措。
在他面前的這個人,他剛剛吻的這個人,是一個和他一樣的男人。
在此之前幾十年的時間裏,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主動吻一個男人。
甚至就在不久之前,知道面前這個男人喜歡着他,他心中還不可抑制的生出無盡的憤怒與厭惡。
兩人都沒有動作,好片刻後司風宿總算擡起頭來,他看了一眼面前的南門修,然後退後了一步。
南門修臉上都是不知所措,那神色讓司風宿心頭一顫,讓他心中多出幾分苦澀,也讓他冷靜下來。
“天氣有些涼了,我送你先回去吧!”司風宿道,“莫要吹了風,感染了風寒。”
說話間,他向着一旁走去,要領南門修回去。
“我……”南門修嘴巴動了動,他想要拉住司風宿,但伸出去的手卻遲了,與司風宿錯過。
司風宿聽見聲音,并未回頭,他有幾分失落卻還是說道:“你不用太在意,朕知道這只是個誤會,不會放在心上的。”
他知道南門修說不出口,所以他替南門修說了。
面對這樣的情況,司風宿并不是沒有預料。
其實他早在幾年之前,發現自己對南門修生出了這不該有的龌鹾之情時,就已經想明白,南門修不會喜歡他。
且不說他和南門修之間的那些事,就算南門修真的把那些事情放下,不再計較,南門修會喜歡上他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畢竟,他們同樣都是男人。
這世界,男女之愛才是天理,可從未聽過什麽男子相守的。
司風宿深吸了一口氣,“走吧!再晚天氣就更涼了。”
剛剛那些大夫替司風宿看診花了不少時間,此刻天色都已經有些暗了下來。頭頂黑壓壓的一片,如同烏雲壓頂。
南門修怔怔地看着他,看到他走遠,南門修才苦笑着跟上。
他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說他喜歡司風宿?可他自己都還有些分不清對司風宿到底是喜歡還是其它。
說剛剛只是一時沖動?那還不就是和司風宿說的一樣。
而且,他對司風宿也并不是沒有一點心動……
回到宮殿,南門修嘴唇輕動似圖說點什麽,司風宿就已經先開了口。
司風宿并未久留,他借口禦書房那邊還有事情,急匆匆地離開了。
司風宿走得急,他的背影沒多久就消失在了門外。
南門修看着他離開,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剛剛碰過他喉嚨的手,一時間也有些弄不清自己到底想如何。
夜裏,南門修如往常一般坐在鏡子前,他想着司風宿的事情,又看着鏡子中的自己,越發有些茫然。
就算他真的喜歡司風宿,他皇兄那邊……
他們兩個如今雖然是兩個人,卻有着同一個身體,很多事情,多少也會有所不方便。
而且,若他當真喜歡司風宿,那就代表着他喜歡上了一個男人。
這種事不容于世,還不知道他皇兄能否接受。
002.
第二日再見司風宿時,南門修還在苦惱,司風宿卻好像已經完全不記得了。
他照往常一樣搬了許多奏折過來,在屋子一旁占據一角,然後開始批閱。
一邊批閱奏折,他也一邊與南門修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南門修坐在靠窗戶的位置,他手中拿着新的書,注意力卻總也忍不住地跑向司風宿那邊。
司風宿總是如此,他什麽都替他着想,從來不在他面前表現什麽。
哪怕是這種事情,他也一樣。
“這裏的天氣雖然冷了一些,但也別有一番風味,等稍晚些時候下雪了,朕帶你去觀雪。”司風宿一邊漫不經心地看着面前的奏折,一邊說道。
“嗯。”南門修應下。
話音落下,南門修又想起了昨日那些大夫的事情,“你的病,還是沒有辦法?”
這一次司風宿叫了不少人進宮來,進宮之前那些人聽說是給司風宿看病,一個個的都大誇海口,說是一定要到病除。
可真的進了宮,站到了司風宿的面前,這些人一個個的卻都又做起了縮頭烏龜。
“這病本就不容易治。”司風宿道。
他臉上笑着,臉色卻極為難看,細看之下還能發現最近都清瘦不少。
到了冬天,他的病越發嚴重,如今雖還不是深冬,卻已經有些無法咽下東西,連喝水都難受。
吃不下東西,這身體自然一天天的變差。
“再發告示出去。”南門修不想就這樣輕易放棄,“總能找到有辦法的人。”
“話雖如此,卻也怕這重金之下出騙子。”司風宿不慎在意的笑了笑,這種事他有經驗。
當初為了給南門修找能夠治病的大夫,他什麽妖魔鬼怪都見過了,如今再來一次,他倒是練就了一雙,一眼就看破對方是不是真的有把握的火眼金睛。
想到這些,司風宿臉上不由露出幾分笑容。
他正高興,開頭間卻發現對面南門修的臉上,皆是不贊同的神色。
司風宿心中一暖,他神色放柔和了幾分,語氣也變得溫柔,“你放心,朕一定會再接再厲,沒治好之前不會輕易放棄的。”
南門修眼神依舊有幾分不贊同,他看出司風宿有幾分玩笑的意思。
“好了,你說了算。”司風宿一臉無奈地放下手中的折子,“有你在一旁監督,難道你還怕朕作假不成?”
聽着司風宿這話,南門修臉上的神情總算緩和了幾分,有他在旁邊看着,司風宿總歸還是聽話的。
“我會看着你的。”南門修劍眉輕蹙。
“好。”司風宿眉宇之間,皆是笑意。
話音落下,司風宿又拿了一旁的奏折,繼續看了起來。
如今已是冬季,一些祭典之事便被提上行程,司風宿雖然從未提過,但同樣曾經身為帝王的南門修,自然明白。
想到祭典,南門修臉上又不由得流露出幾分苦澀。
如今翼國已經沒有了,自然也就沒有了那些祭典。
他對這些繁雜的禮數倒沒什麽興趣,更不曾挂念,但是翼國帝王家數輩的祖先,怕就再無人祭拜,特別是他父王。
他父王如今已無其他子嗣,就剩他一人,他如今又變成這樣的狀況……
他母妃亦是,精心算計了一輩子,最終卻成了那般模樣。
南門修之前回翼國的時候,也曾經問過司風宿關于他母妃屍首的事情。
他與那女人已經不再有何情義,只是雖說發生了這麽多事情,但那個女人到底生了他。
南門修也曾想過讓她入土為安,只是司風宿也并不是很清楚。
司風宿之前曾下令把她挂屍于城牆之上,以此洩憤。至于那之後屍首去了何處,他就不曾關心過。
當初被南門修提起這件事情時,他眼中還閃過幾分恨意,似乎大有真的能找出來,他都恨不得在挖屍焚屍的架勢。
司風宿的恨,南門修不曾說什麽。
真要憑心而論,問他恨不恨,南門修也無法說出一個不字。
若不是因為她,這許多事情根本就不會發生,他不會變成如今這樣,他父王也還在。
只是南門修也沒有辦法說出一句‘全都怪她全是她的錯’的話來,雖說他确實也是受害者,但畢竟踩着他父王以及其他兄弟屍骨當上帝王的那個人是他。
想起這些事情,南門修最終也只是無奈地長嘆一聲。
“在想什麽?”南門修一嘆息,司風宿立刻就看了過來。
“無事。”南門修不準備說。
司風宿看着他想了想,最終似乎沒想通,便也不再想,又低下頭去繼續批改奏折。
窗外寒風凜冽,屋內火爐暖氣籠罩。
南門修看着在遠處的司風宿,心中有幾分難受。
昨天的事情明明發生了,就因為看出他的猶豫,司風宿就配合着裝作不知道。
南門修無奈地嘆息一聲,他放下了手中的書,起身走到了司風宿面前。
南門修低着頭,靜靜地打量着坐在面前的司風宿。
如今的司風宿,已經和當年在翼國的那個質子不同,如今的他,身體都已經長開,眉眼之間更是多了幾分成熟男人才會有的穩重。
他皮膚雖然有些白,但勝在五官輪廓深邃有力,倒也不顯女氣,只是更多了幾分陰戾之感。
司風宿從來不曾在他面前展露這些,在他面前時,他眼神總是清澈。
只偶爾批改奏折,看到了什麽不喜的言辭,才會在不經意間露出那份收起來的陰戾之氣。
司風宿察覺南門修的視線,擡起頭來,“怎麽了?”
南門修并未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司風宿停下批改奏折的動作,“若有什麽,你直說。”
南門修少有如此,讓司風宿都有幾分不安起來。
南門修想了想,他一手撐住桌子俯下身去。
靠近些後,他伸手抓住了司風宿領口的衣服,把他往自己這邊帶了帶。
在司風宿靠近之後,南門修低下頭,如同昨日一般,又吻了上去。
“你……”司風宿震驚,卻并沒有掙紮。
他瞪大着眼睛,感受着南門修的動作,也看着面前南門修的臉。
南門修的臉一點一點的放大,連他的睫毛還有他的瞳孔,司風宿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随着南門修的靠近,一同被放大的也不止他的臉,還有兩個人的心跳聲。
砰砰的,在這寂靜的屋裏,格外的清晰。
南門修這一次的吻與之前不同,之前只是淺吻只是觸碰,這一次南門修卻強勢霸道得多。
兩人唇瓣碰上後,不等司風宿反應過來,他立刻就加深了這個吻。
他撬開司風宿微張的牙關,長驅直入,不過片刻,司風宿喉間就發出一聲沙啞的低/咛。
南門修的動作太過霸道,他身上的氣息不斷的湧進司風宿的鼻腔,湧進他的胸腔,讓他呼吸之間全是自己的氣息。
司風宿哪裏受得了這些,他腦子早就已經慢慢混沌,他原本因為驚訝而瞪大的眼睛也慢慢地閉上,只剩下随着南門修的動作而沉浮的力氣。
一吻結束,司風宿撐着桌子輕喘時,他都以為自己會死掉,死在南門修那窒息的親吻之中。
司風宿一邊低喘着,一邊擡頭看向南門修。
南門修的情況并不比他好多少,他也有些喘。
司風宿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察覺到那裏的溫度和濕潤,他心跳更加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因為剛剛的親吻,他嘴唇都還有些紅,光是看着就叫人面紅心跳。
司風宿看着南門修的臉,看着那雙滿是猩紅的滿是霸道的眼,他有幾分狼狽地低下頭去。
司風宿往後退了退,他想說點什麽,大腦一片混沌的他卻什麽都沒能說出來。
上一次,他可以替南門修找借口說是意外,這一次,他是不是可以報些期待?
司風宿擡頭看向南門修,他微微含着唇,眼中帶着幾分期待幾分執拗,亦有幾分害怕。
南門修站直身體,俯視着面前被吻紅了唇,緊張地看着他的司風宿,他心中莫名的生出了一股滿足感。
司風宿那雙黑白分明的眸中此刻只有他,就仿佛他就是司風宿的所有,是他的整個世界,是他的神。
他随便的一句話,就能讓司風宿的世界風雪交加冷若寒冬,也能讓他的世界瞬間如同陽春三月。
南門修摸了摸自己的唇,他勾起嘴角,笑了起來,“挺甜的。”
聽着這三個字,司風宿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他傻傻地看着南門修,好像沒明白南門修在說什麽。
南門修轉了身,向着自己坐的地方走去。
他來到了茶幾旁,拿了書,又繼續翻開看了起來。
他的注意力好像都放在了書上,許久都沒擡頭。
這可把慢慢回過神來的司風宿弄得抓心撓肺的難受,他想要問南門修是什麽意思,可是已經錯過了開口的時機。
而且,想着剛剛南門修說那話時的眼神,司風宿呼吸都有幾分重了起來。
想着剛剛的吻,瞪着眼睛看着南門修的司風宿頂着脹得通紅的臉,有些狼狽的支着頭,不敢再去看。
他面上滾燙,唇上更是如此,感受着這些,司風宿笑了起來,抑制不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