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還記得?
南門修驚訝地看着司風宿,他根本不知道司風宿到底在說些什麽。
什麽他不想做帝王,什麽他想有人救救他,簡直是無稽之談!
若當初真的發生了那些事情,他不可能記憶全無。
“你當真一點都不記得?”司風宿臉色極為難看,他好像瞬間被奪去了力氣,有幾分搖搖欲墜。
“朕再說一遍,朕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南門修臉上皆是篤定與不容反駁,只是他垂在身側的手,卻已經暗自捏緊。
他心中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他也說不出來那種感覺到底是什麽,只是伴随着那種感覺的溢出,他莫名的有幾分不安。
之前那大宮女與他說他是個昏君的時候,他就曾經有過這種感覺,只是那時候的他心中憤怒更多,所以并未多想。
那一次他可以當作是錯覺,但這已經是第二次……
南門修嘴角緊抿,臉上神情越發篤定,“朕自己做過的事情絕不會忘記。”
“那你的意思就是說朕記錯了?”司風宿扯起嘴角笑了笑,笑得有幾分凄慘,那笑容讓南門修心中那不好的預感越發濃郁。
“誰知道。”
“哈哈哈……”司風宿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看着面前一臉肯定的南門修,司風宿怎麽能不發笑?
他是絕不會記錯的,他怎麽可能記錯?
當年五年期滿,他被護送回國時,也是如今這樣的盛夏時節。
那天的天氣,便如同今日一樣,是一個陽光燦爛的好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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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知道要被護送回國的他,早早的便去了南門修所在的太子殿。
他等在院子中,要等南門修下朝回來。
他那時候便已經喜歡着南門修,不是如同對長輩又或者朋友的那種喜歡,而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他知道這種事情不容于世,但他還是深陷其中根本無法自拔。
他知道自己這種想法污穢不堪,所以他也從不抱希望,他甚至不敢讓南門修知道,怕南門修知道了覺得他惡心,就再也不理他了。
他會在護送回國前夕來這裏找南門修,也不是因為想要對他傾訴那些,他來找南門修,是因為想求南門修把他留下。
因為他知道,他這一走就再也見不到南門修了。
回去契國不可怕,面對那冰冷的皇宮不可怕,甚至死都不可怕。對他來說,真正可怕的是離開之後就再也見不到南門修了!
所以他求南門修讓他留下,只要能留下,讓他做什麽都可以。
南門修下朝回來之後,一進門,他立刻就迎了上去,他把自己準備的說辭與南門修說了,因為緊張和不安他說得結結巴巴,不過總歸還是把那些話說完了。
南門修就那樣一直溫柔地笑着看着他,等着他結結巴巴的把話說完。
那時候南門修的眼神司風宿如今都還記得,就仿若陽春三月的暖陽,僅僅是回憶起,司風宿都覺得沉浸在一片溫柔之中。
當時的南門修聽完他的話,并沒有嘲笑他一個他國皇子竟然祈求別國皇子留下他,甚至還說出端茶倒水都可以的這種卑微的話來。
而是溫柔的替他擦掉了臉上的淚水,溫柔的安慰着他,讓他不要害怕。
南門修告訴他,要好好的活着,還告訴他,這世界上總會有好事發生。
司風宿記得,那時候的他聽着南門修的安慰,想着以後再也見不到南門修了,他終還是沒忍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甚至任性地抓住了南門修不放手,那時候的他是真的想過,就算死乞白賴也要留在南門修的身旁。
只要能夠留在南門修的身邊,哪怕只是遠遠看着,他也心滿意足。
他任性,死乞白賴,南門修掙脫不開他的手,無奈地嘆息一聲,然後也蹲了下來。
再次蹲下來的南門修臉上已經沒有了笑容,他眼神哀傷,沒有眼淚,眼中卻全是絕望和痛苦。
那種絕望是司風宿從未見過的,就仿佛擁有實體擁有無限的重量,就仿佛要把他們兩個人都碾碎似的,瞬間就讓他喘不過氣來。
看着那樣的南門修,他立刻就忘了要哭,甚至忘了任性。
南門修摸着他的頭,聲音沙啞地說道:“不要害怕,回去吧,那裏再怎麽樣都比這裏好。這裏才是地獄,能走你就快些走吧!”
“若是能換,我倒是想與你換。什麽太子之位什麽帝王之位,誰要是想要拿去便好。”
南門修掰開了他抓住他衣服的手指,一邊動作,一邊卻又用那種絕望得快要死掉的溫柔語氣說道:“若是可以,我也希望有人能救救我,但是沒有人,不會有人……”
那時候的他還不懂,只是整個人都被南門修眼中的絕望和痛苦震住。
他愣在原地,看着南門修站起來,然後離開。
他想要伸出手去抓住南門修,不讓南門修走掉,但那時候的他,卻被那種絕望和痛苦沉重壓得僵在了原地,根本動彈不得。
之後的日子他一直都在後悔,後悔了無數次,後悔那時候他沒有拉住南門修。
但事情過去便是過去了,他第二天便被遣送回國,那之後就算他無數次在夜裏驚醒無數次後悔,也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司風宿看着面前的南門修,胸腔中再次湧現出那份熟悉的後悔與絕望。
那時候他沒有抓住南門修,如今他卻絕不會再放手!
哪怕是滅掉一國,哪怕是機關算盡殺人無數,他也絕不會再放手!
司風宿眼眶通紅,似乎想到了什麽,他眼神狠辣決絕。
南門修被他用那樣的眼神注視着,心中越發不舒服,他道:“又或者朕只不過是随口說說。”
翼國這一代皇子雖少,但也不是沒有,為了争取太子之位,南門修也做過不少努力。
要說他不想稱帝,那他之前做的那些努力豈不都成了笑話?
“随口說說?”司風宿身體一震。
聽着南門修那一句随口說說,司風宿瞬間白了臉。
他僵硬了手腳,一顆心更是如同被牢牢的桎梏住一般無法跳動。
即使之前那般被南門修咒罵怒視,司風宿都不曾有過這種感覺,如今他卻因為南門修一句‘随口說說’,瞬間連呼吸都做不到。
“沒錯,就是随口說說,還有那棗泥糕的事情也是。”南門修說着,他說服司風宿也在努力說服自己,“朕母妃自朕小時候起,就常常做棗泥糕給朕吃,朕又怎會讨厭?”
司風宿之前曾在翼國住過五年的時間,那他應該也知道這件事才對。
“那個瘋女人的東西,你怎麽會喜歡,你不喜歡。”司風宿聽南門修提起他母妃,眸中立刻露出幾分厭惡與殺氣。
“你給朕閉嘴,你說誰瘋?”南門修怒罵,他該生氣,但他心中那不安的感覺卻越發的明顯。
“你才是瘋子,徹頭徹尾的瘋子!”南門修罵道。
話音落下,南門修并未再久留,轉身便出了門。
他走得飛快,看似無比憤怒,卻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掌心中早已滿是冷汗。
那種不安的異樣的感覺一直彌漫在他心頭,讓他十分的不舒服。那感覺無比的強烈,甚至是都蓋過了他對司風宿的憤怒。
離開宮殿,走過走廊,南門修又走了許久之後,才在一處無人的花園角落停下。
這花園有些偏僻,也并不大,院中就只有一處假山一座涼亭,看樣子應該是什麽殿中的小院。
南門修朝四周看了一眼,見四周無人後,他攤開自己的掌心,他掌心處已一片水漬,上面更是有幾道清晰的指甲印。
南門修找了地方坐下,他穩定住自己有些亂了的心神,努力回憶當初的事情。但他無論怎麽回憶,都始終記不起司風宿說過的那些。
想不起司風宿說的那些事情,南門修覺得是司風宿在撒謊,可他心中浮現的那種異樣的感覺卻一直揮之不去。
南門修越發努力的去想,他試圖記起一星半點,但想來想去,他什麽都沒想起來,反倒是腦袋開始痛了起來。
就如同之前那種痛,一抽一抽的,好像他腦子裏有什麽東西在撕咬掙紮,不過片刻南門修就痛得白了臉,額上更是一片冷汗。
感受着腦袋中那劇烈的痛楚,南門修深吸了一口氣,他讓自己不再去想。
南門修正深呼吸,想要平複腦袋中那一抽一抽的疼痛,腳邊便突然有一束光投來。
他看了一眼那光團,不是普通光團,是翼國傳送消息的那種。
他立刻朝着四周看去,卻只在很遠處的一個閣樓上看到了一點亮光,對方在屋裏,他根本看不清是誰。
看不清那人,南門修只得低頭去看地上的光斑。
這一次的光斑比之前大得多,內容也多得多。對方告訴了他具體見面的時間,十天後夜裏的一處走廊。
光斑很快便消失,南門修又朝着那邊閣樓看了看,卻并沒有看見任何人出來。
南門修并未深究,如今的他已顧不上對方是誰,他心中有太多的疑惑想要問個清楚,也必須弄個清楚。
不過片刻時間,司風宿安排的士兵便找了過來。
他們找到南門修之後,并沒有把南門修押送回去,只是布開陣來守在一旁。
對于南門修,司風宿并未限制他的自由,除了出宮,無論南門修去任何地方都不會有人阻撓。
甚至可以說南門修除了不用上早朝之外,幾乎就還是當初那個帝王。
他穿着龍袍,一呼百應,甚至走在路上太監宮女遇見,都會停下來行禮。
一開始見到這些南門修只覺火冒三丈,如今看着那些護着他的侍衛,他卻只覺茫然,他已經完全容不得司風宿到底想做什麽。
接下去的幾日,司風宿便再沒出現過。
倒是太醫來了幾次,替他檢查了肩膀上和手上的傷,又替他開了幾副凝神靜氣的藥。
南門修也與他說了頭痛的事,對方卻只是安慰說太過勞累以及抑郁,讓他諸事少想。
對于那太醫的話,南門修不置可否。
閑暇時,南門修也問了那大宮女一些其它的事,只是有了之前那一次的事後,那大宮女無論他再說什麽,都不願與他多說。
在南門修心急如焚的等待當中,時間一天天過去,轉眼間已是八天之後。
眼見着時間将近,已經提前去約定的地方探查過的南門修,開始琢磨起要怎樣才能在約定時間偷偷去那邊。
那邊是兩殿交界的一處角落,是守衛的一個盲點,從這邊過去倒是不遠,問題是要怎麽甩掉司風宿安排的那些人。
傍晚時分,夕陽西下,南門修坐在涼亭當中,望着一旁跟在他身旁的那些侍衛發呆。
遠處,司風宿走了過來。
一身白色龍袍的他在見到南門修之後,腳下步伐又快了幾分,有幾分迫不及待想要快一些見到南門修的感覺。
再次見面,司風宿臉上依舊是那興奮的笑容,就仿佛之前發生的那些争吵,都只不過是南門修一個人的錯覺。
“怎麽想起來出來走動了?”司風宿在一旁坐下。
南門修回頭看向司風宿,後者回了他一道燦爛至極的笑容。
“怎麽?”司風宿問道。
“你能不能讓這些人不要跟着朕?”南門修看向一旁的那些士兵。
“你知道的,這樣不行。”司風宿面帶愧意,“還是他們惹你不開心了,若是如此,朕立刻換一批。”
南門修不語,他不過随口問問,他早就知道司風宿不會如此輕易就同意。
南門修沉默,司風宿也沒去追究,他能夠感覺到南門修今天心情似乎不錯。
司風宿順着南門修的視線朝着前方看去,南門修所在的是殿外不遠處的一個涼亭,這邊風景不錯,更重要的是十分的安靜。
“大後天是你生辰?”南門修的聲音又傳來。
聽着南門修的話,司風宿臉上不禁露出驚訝的神情來,“你看到了?”宮中這幾日一直都在籌辦着這件事。
“不是。”南門修搖頭,“只是還記得。”
聞言,司風宿心跳猛地快了一拍,突然有些緊張起來,他出口的聲音都帶着幾分清顫,“你還記得?”
當年他在翼國時,南門修曾經替他過過生辰,雖然那時候也只不過道賀了一句,但這件事情他一直記得,記到如今。
這麽多年過去,他還以為南門修已經忘了,沒想到他竟然還記得。
作者有話要說: 叉腰,今天多更新一千字,快誇寶寶!
以及,泥萌超可怕,還好不顯示評論,不然感覺都暴露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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檸檬本檬 4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