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0
長長的通道中一片漆黑,有好幾處都逼仄異常,越是往裏走,越是覺得寒氣入骨。不過最後,我們終于還是出現在了一條寬闊的岩架上面。對面,便是熱源。空氣中散發着一種類似氨水的味道,腳下寒氣逼人,而頭臉處則熱浪不斷,與先前并沒有什麽兩樣。我用力眨了幾下眼,開始細細研究起了那片薄霧暝暝的迷宮,只見迷宮上方,霧氣變幻莫測,竟沒一刻停歇,猶如一口淺灰色的棺椁,倒扣在整片區域上空。時隐時現的橙色光芒,刺透了迷霧。
“唔,在哪兒?”盧克問。
我指了指正前方,一束火花恰在此時一閃。“在那後面。”我告訴他。
話音剛落,突然間雲消霧散,露出了一條條黝黑而又光滑的山脊,中間夾着數條黑洞洞的通道,蜿蜒曲折,一路向下,通向一處城堡般的孤島。孤島外面,圍着一圈矮牆,幾個金屬架子,從後面露了出來。
“這是——迷宮啊,”他贊嘆道,“咱們是下到通道裏邊去,還是在牆頭上走?”
見他細細看了起來,我笑了。
“不一樣,”我說道,“有時在上面,有時在下面。”
“哦,那咱們怎麽走?”
“我也還沒弄明白呢。每次來都得先仔細研究一遍。你看,它總是在不停地變,而且當中有機關。”
“機關?”
“實際上,還不止一處。這整個鬼東西都漂浮在一片由液态氫和氦組成的湖泊上,迷宮則會來回不停變換,每次都不一樣。還有空氣問題。要是沿着山脊走過去,大多數地方都會處于氣層上方,你堅持不了多久。而且,溫差也非常大,幾英尺的落差,便能從冰凍三尺變得猶如烤箱一般。你必須知道何時爬低,何時就高——當然,還得知道往哪邊走。”
“你說說看?”
“呃,”我說道,“我會帶你進去,但不會教你怎麽走。”
霧氣又起,慢慢聚攏成了小朵的雲彩。
“我終于明白你為何不能通過主牌前來了。”他開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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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繼續研究着迷宮的布局。
“好了,”我随即說道,“這邊。”
“萬一咱們在迷宮中時,它襲擊咱們怎麽辦?”他問。
“你要是願意,可以別去。”
“不。你真的要把它給關了嗎?”
“我還拿不定主意。快點。”
我向前走了幾步,轉向了右側。一圈微弱的亮光,出現在我前方,漸漸亮了起來。我感覺到盧克的一只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那是什——”他剛開口。
“別再往前走了!”我認出來了,與我說話的,正是我自己的聲音。
“我覺得咱們可以做點事情,”我回答道,“我有幾個想法,而且——”
“不行!”它回答道,“我聽到蘭登的話了。”
“我已經做好抗命的準備了,”我說,“如果有更好的選擇的話。”
“你在騙我。你想把我關掉。”
“你這一番耀武揚威過後,事情越發不可收拾了,”我說,“我現在就過去——”
“不行!”
一股勁風從光環中透出,朝我撲了過來。我被撞了個正着。一個趔趄過後,我看到自己的袖子立刻變成了棕色,接着轉黃,就在我的眼皮底下,變成了碎片。
“你在幹什麽?我得和你談談,解釋——”
“不在這兒!不是現在!永遠也別想!”
我被扔回到盧克那裏,他單膝跪地,硬生生地頂住了我。一股寒透骨髓的勁風向我們襲過來,亮晶晶的冰棱直在眼前打轉。白花花的光芒,刺得人睜不開眼睛。
“住手!”我叫道,但無濟于事。
地面似乎傾斜了下去,腳下突然間變得空無一物,但沒有墜落的感覺,更像是懸浮在那迷霧以及炫目的白光之中一般。
“住手!”我再次叫了起來,但聲音卻被吹得不知所終。
那圈白光消失了,像是沿着一條長長的隧道,急速退去了一般。不過,待回過神來之後,我才意識到,是我和盧克,正在飛速被吹離那一圈亮光。那陣風實在是太強,将我倆直接從半山腰吹了出去,但周圍卻是毫無阻礙。
一陣隐約的嗡嗡聲響起,漸漸變成嗚嗚聲,接着又變成了山呼海嘯一般的咆哮聲。我隐約看到遠處有一輛蒸汽機車,正以一種詭異的角度,行駛在一片山坡之上,随即又是一挂颠倒過來的瀑布以及一片碧波之下的藍天;一個公園中的一條長凳,飛快地掠了過去,一名藍色皮膚的婦女,正坐在上面,雙手死死地抓住凳子,臉上的表情驚恐萬分。
我瘋了似的去掏我的衣兜。我知道我們倆随時都會灰飛煙滅。
“這,”盧克的尖叫聲傳入我的耳朵,他的雙手,幾乎要将我的兩條胳膊給抓斷了,“是什麽?”
“影子風暴!”我聲嘶力竭地叫道。“抓緊了!”随即又毫無必要地補充了一句。
一個蝙蝠一樣的東西,朝着我的臉吹了過來,眨眼便不見了蹤影,只在我右側臉頰上留下一道黏糊糊的口子。不知什麽東西擊中了我的左腳。
一座頭下腳上的大山,從眼前疾馳而過,像是透過哈哈鏡看見的一般。咆哮聲越發驚心動魄起來。光線似乎在我們周遭沸騰了,幻化成了一條條寬大的彩帶,撞在身上,有種痛感。熱浪滾滾,寒風呼嘯……
我聽到盧克慘呼了一聲,像是被什麽東西給擊中了,但我已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一道類似閃電的光芒劃過,我身上一陣刺痛,頭發立時豎了起來。
我緊緊地抓住口袋中那一沓紙牌,将它掏了出來。此時,我們倆都開始旋轉起來,我唯恐紙牌被風吹走,只好将它緊緊地按在身上,也無暇去分辨哪張是哪張。然後,我慢慢地把它們挪了上來,最上面的那一張,便是我們逃出生天的唯一希望。
黑色泡沫在身旁形成,随後又破裂,釋放着有毒的惡臭之氣。
我擡起手時,發現手上的皮膚已經變成了灰色,閃耀着一圈圈的熒光。盧克抓着我胳膊的手,猶如死屍一般慘白。我回頭瞥了一眼,一顆龇牙咧嘴的骷髅,撞入眼簾。
我立刻轉過頭來,将注意力轉回到紙牌上。眼前一片灰蒙,紙牌看起來如此遙遠,很難看清上面畫的究竟是什麽。我凝神定氣,一片綠草如茵的小洲現了出來,四面是一片靜谧的湖水,右側,一個閃閃發光的輪廓凸顯出來。似曾相識?
我将所有的意識,都集中到了上面。身後傳來了盧克的呼喊,像是在和我說話,但我早已分辨不出他在說什麽了。我繼續集中意識,那張紙牌愈發清晰起來。不過很慢,異常緩慢。什麽東西重重地撞在了我身上,正中右肋。我強忍着劇痛,繼續集中意識。
最後,紙牌上的場景似乎動了動,朝我移動過來,漸漸變大。當那幅場景終于将我吞沒之時,一種熟悉的清涼感包圍了我。那片小湖之上,懸挂着一片哀婉的寂靜。
我跌向那片草地,心如擂鼓,肋下一陣悸動,痛入骨髓。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各種場景,依然在眼前疾馳而過,就像是在高速公路上長時間駕車過後,閉上雙眼時所産生的幻覺一般。
湖水那甜絲絲的味道沁入鼻孔,我昏了過去。
我模模糊糊地覺得自己被拖着、背着,随後是被攙着,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接着,我像中了魔咒一般,意識昏沉,噩夢不斷。
……安珀,低沉的天空下,我走在面目全非的街道上。一名跛足的天使,持一把比我還高的火紅利劍,正在揮動着。劍光所到之處,塵煙四起,火焰騰空;她的對手鬼輪,正傾吐出狂風,裹挾着惡毒,猶如一片活靈活現的漆黑面紗,朝着那天使的面龐洶湧而去,所到之處,摧枯拉朽。宮殿屋宇,半數被毀,四下裏俨然成為了斷頭臺,親戚們懸挂在絞刑架上,在狂風中扭曲着。我一手提劍,另外一只手上挂着弗拉吉亞。我向上爬去,前去迎敵,去同那閃着亮光的黑暗複仇者一決生死。我踏着石階,一步步向上爬去,心頭滿是悲怆,似乎一場慘敗早已注定。即便如此,我還是暗下決心,縱是死,也絕不讓那怪物全身而退。
我越走越近,它注意到了我,轉過身來,舉起武器,臉卻依然藏在黑暗之中。我急沖上前,只恨沒提前為手中兵刃淬上劇毒。短兵相接,我連着兩次轉身,虛虛實實,攻向了它的左膝。
随後,白光一閃,我跌了下來,一直向下跌去,星星點點的火焰,猶如燃燒的雨點一般,向我追來。
我似乎足足墜落了一個半世紀,這才仰面朝天地摔到了一張像是日晷的石桌之上,幾乎被它上面的晷針給紮了個透心涼。縱然是在夢裏,我也驚出了一身冷汗。在混沌王庭之中并沒有日晷,因為那兒原本就沒有太陽。我摔在一座庭院邊上,旁邊是一座黑魆魆的高塔,根本就動不了分毫,更別說站起身來。上方,我的母親,黛拉,正毫發無傷地站在一個低矮的陽臺上,帶着她那驚世駭俗的美麗和高貴,俯視着我。
“媽媽!”我叫道,“救我出去!”
“我得派一個人去救你。”她回答道。
“安珀怎麽樣了?”
“我不知道。”
“那我爸爸呢?”
“別跟我提那死人。”
那日晷上的晷針,慢慢旋轉過來,對準我的咽喉,穩穩地慢慢刺了下來。
“救我!”我喊道,“快!”
“你在哪兒?”她叫了起來,轉着頭,飛快地掃視着各個方向,“你去哪裏了?”
“我還在這兒!”我聲嘶力竭地叫道。
“你到底在哪兒呀?”
我感覺到那晷針,已經觸碰到了我脖子一側——
眼前的險象突然碎裂開來,四下零落。
我雙肩正靠在某種堅硬的東西上,雙腿伸在身前。有人扶了扶我的雙肩,一只手又開始摸起了我的脖子。
“梅林,你還好嗎?想不想喝水?”一個熟悉的聲音問道。
我深深吸了口氣,嘆息了一聲,眨了眨眼。藍色的光線中,現出了一個有棱有角的世界。一瓢水,出現在了我的嘴巴跟前。
“給。”是盧克的聲音。
我将它喝了個一幹二淨。
“還喝嗎?”
“嗯。”
“馬上。”
我感覺到他走了開去,腳步聲漸漸遠了。面前是一面六七英尺來高的牆,正散發着幽光。我又摸了摸地面,似乎是同一種材質。
很快,盧克便回來了,笑盈盈地将一瓢水遞給了我。我一口氣喝幹,把水瓢遞還給他。
“還要嗎?”他問。
“不要了。咱們這是在哪兒?”
“一個山洞,一個又大又漂亮的地方。”
“你從哪兒弄來的水?”
“旁邊的一個石洞,就在那邊。”他指了指,“裏邊有好幾桶。還有許多吃食。想吃點嗎?”
“現在還不想。你還好嗎?”
“被什麽東西給撞了一下,”他回答道,“但好在沒缺胳膊少腿。你似乎也沒骨折什麽的,臉上的傷口也沒再流血了。”
“不幸中的萬幸。”我說。
我慢慢爬起身來,夢中的場景慢慢退去。然後,我看到盧克轉身走開了。我跟着他走了幾步,這才想起來問道:“你這是去哪兒?”
“那裏邊。”他一邊回答,一邊用水瓢指了指。
我跟着他,穿過牆上的一個洞,進入一個清涼的洞穴。尺寸和我原先公寓中的起居室差不多大小。四只碩大的木桶立在左側的牆角,盧克走過去,将那水瓢挂在了最近一只水桶的桶沿上。對面的一面牆壁前,靠着一大堆紙箱和麻袋。
“罐頭食品,”他如數家珍般地說道,“水果、蔬菜、火腿、鲑魚、餅幹、糖果。幾箱葡萄酒,一只科爾曼[20]爐,充足的司德諾[21],甚至還有一兩瓶科涅克白蘭地。”
他轉過身來,同我擦肩而過,再次飛快地進了通道。
“現在又去哪兒?”我問。
但他實在走得太快,而且沒有回我。我急忙追了上去。穿過幾條岔道,又進了一個洞口之後,他這才停下來,點了點頭。
“這兒是廁所,不過是搭了幾塊板,挖了一個孔而已,要我說,還是蓋上的好。”
“這到底算是怎麽回事?”我問。
他擡起一只手:“馬上就會明白。這邊走。”
他飛也似的轉過一個天藍色的角落,随即不見了。我霎時失去了方向,只好朝着那邊摸索過去。拐了幾道彎,又走了一次回頭路之後,我徹底迷路了。盧克依然不見蹤影。
我停下腳步,仔細聽了聽。除了我自己的呼吸聲,再沒有其他聲響。
“盧克!你在哪兒?”我叫了起來。
“在這上面。”他回答道。
那聲音似乎是從頭頂上方偏右的地方傳下來的。我俯身穿過一個門洞,随後出現在一間明亮的湛藍色石室之中。四圍的石壁,和其他地方一樣,泛着水晶般的光澤。角落處,一條睡袋和一只枕頭,映入了眼簾。亮光從頭頂約莫八英尺高的一個小洞之中,傾瀉而下。
“盧克?”我再次問道。
“這兒。”傳來了他的回答聲。
我挪到了那個洞口下面,向上看去,亮光下,有些睜不開眼來。最後,我擡手遮在眉頭上,才看到盧克的頭和雙肩現出的輪廓,他的頭發上似乎正燃燒着一圈古銅一般的顏色,只是不知到底是朝陽初升,還是夕陽餘晖的緣故。他再次笑了起來。
“那兒,我想,應該就是出口。”我說。
“是我的出口。”他回答道。
“什麽意思?”
這時,上面傳來了一陣摩擦聲,一塊巨石現出了邊緣,封住了部分視線。
“你在幹嗎?”
“把這塊石頭推到合适的位置,好快點把這個洞口堵住,”他回答道,“然後再用楔子加固一下。”
“為什麽?”
“會留下幾個小孔作為透氣孔,你不會窒息的。”他自顧自地說道。
“太棒了。不過,為何要告訴我這些?”
“現在咱們就別談什麽邏輯啦,”他說道,“這又不是哲學研讨會。”
“盧克!你他媽的!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很顯然是要把你關起來,”他說道,“順便說一句,藍水晶能夠阻絕主牌傳送,而且會消解你所有能夠與外界取得聯系的魔法。我現在需要你活着,但又想把你的牙給拔了,而且還得把你關在一個我随時能夠找到的地方。”
我細細研究着那個出口和周邊的石壁。
“千萬別試,”他說道,“我占地利。”
“你難道不覺得你欠我一個解釋嗎?”
他注視着我看了一會兒,随即點了點頭。
“我得回去,”他最後說道,“看能不能制住鬼輪。有什麽建議嗎?”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它現在跟我可不在蜜月期,我恐怕幫不了你。”
他再次點了點頭:“我還是得去看看有沒有什麽辦法。天,一件多麽驚世駭俗的武器!要是應付不了,我會回來問問你那聰明的小腦袋的。好好想想,好嗎?”
“我要想的事情可不少,盧克,其中一些恐怕你不會喜歡的。”
“你現在這樣,恐怕翻不了什麽大浪。”
“鹿死誰手,尚未可知。”我說。
他抱住那塊巨石,開始挪了起來。
“盧克!”我叫道。
他停了停,盯着我,臉上的表情猶如換了一個人一般。
“那不是我的真名。”過了一會兒,他說道。
“那,真名是?”
“我是你堂哥裏納爾多,”他慢慢說道,“是我殺的凱恩,布雷斯也差點被我幹掉了。不過,葬禮上的炸藥包失手了,被人發現了。不管有沒有你的鬼輪,我都會摧毀安珀王庭,只不過有了那樣一種力量,也許會省點力氣。”
“盧克……裏納爾多,你他媽的哪兒來的這麽大仇恨?”
“我之所以會先幹掉凱恩,”他接着說道,“因為他是我的殺父仇人。”
“我——我不知道。”我一邊說,一邊盯着他胸前那枚雕刻着鳳凰的紐扣看了看,“我不知道布蘭德還有一個兒子。”我最後說道。
“你知道,老夥計。這也是我為什麽不能放你,得把你囚禁在這樣一個地方的原因之一。不想讓你去向別人通風報信。”
“你成不了的。”
他沉默了幾秒鐘,然後聳了聳肩。
“不管成敗與否,我都得試試。”
“為什麽是4月30日?”我突然說道,“告訴我。”
“那天是我得到父親死訊的日子。”
他拉動巨石,巨石滑進洞口,将洞口嚴嚴實實地封了起來。接着,又傳來了幾聲錘子的聲響。
“盧克!”
他沒有回答。透過那塊半透明的巨石,我依然能夠看到他的影子。過了一會兒,那個影子直起腰來,離開了,只留下一串靴子落在地面上的聲響。
“裏納爾多!”
他沒有回答,我聽到了他離開的腳步聲。
通過藍水晶牆壁上光線的明滅變化,我一天天地數着日子。雖然不知道這個地方的時間相較于其他影子究竟是快還是慢,但自我被囚禁以來,已過去了一個月的時間。我已将每一間石室都走了一遍,但依然沒能找到出去的路。主牌在這個地方失去了作用,甚至就連厄運主牌也無濟于事;四壁的顏色,同盧克那戒指上的顏色一模一樣。被囚禁在這樣一個地方,我的魔法根本就起不了作用。我開始覺得,若是自己瘋癫了,也許就沒那麽痛苦了。不過,理智卻不容我這麽做。有太多的迷惑,依然在困擾着我:丹·馬丁內茨、梅格·德芙琳、我的湖泊女神……為什麽?盧克,裏納爾多,我的死敵,他為何要如此苦心孤詣,花那麽多時間厮混在我身邊?我必須設法通知他人。如果他成功将鬼輪策反,那布蘭德的夢想——我的噩夢——便會變成現實。現在我明白了,我已犯下太多的錯誤……原諒我,茱莉亞……我還得一寸寸地去丈量這個囚室。在四圍那冰藍色的銅牆鐵壁之中,肯定存在着一絲罅隙。我的意識、我的喊叫、我的苦笑,早已浸透了每一寸冰藍。通道之上,隧道之下,藍色無處不在。影子也無法将我帶走,因為這兒根本就沒有影子。我是被幽禁的梅林,失蹤的科溫之子,我那個關于光的夢想,已經變成了我的噩夢。我如行屍走肉一般在這囚牢之中游蕩,不知何處是盡頭。也許是下一條隧道,或是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