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朵,又捏住它的嘴巴不許它動彈,兇巴巴,惡狠狠地從齒縫裏擠出一句話來。
小餃子圓圓的眼睛瞪着她,身子使勁扭動着,脖子上的小哨子裏,又探出一絲白光。
她怔了一下,輕輕地拽出那絲絹來,燈下,絹上,一行字闖入眼簾:
“不娶公主,等你,堅持。”
先是茫然,接着,便有一絲,又一絲,喜悅的鋒芒從心中密密鑽出,然後在心房中糾纏在一起,像雪球兒一般越滾越大,最終讓她完全沉浸在了這份喜悅之中。
這是宣璃在告訴自己他不娶赤月公主麽?她把這絲絹緊緊地攥在手心裏,松開了小餃子,唇角眉心中全是笑意。
真好,有人還惦記着自己。
真好,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忘了自己。
“雲姑娘,皇上召你過去伺侯着。”
外面,響起了一個小太監的聲音。
她四處瞧了瞧,把那小絲絹兒塞進了牆邊那株杜鵑的花盆下面,然後整理了一下這令人憎恨的破裙子,拉開門走了出去。
院中依然沒人,她剛走到了他的寝宮門口,便聽到身後有匆匆的腳步聲,她慌忙側過身來,用手遮住了自己的前胸。
不過,她的擔心是多餘的,來的四個太監,全用布蒙上了眼睛,四人擡着一名用紅紗裹着的女子,大步往安陽煜的寝宮中走去。
都蒙着眼睛還能走這麽快!
這句話在腦中還沒消失,四人中的一個,踩到了前面一個人的鞋,又撞到了他的背上,前面那個人沒站穩,便往前面倒去,頓時四個太監一個美人滾在了一團,摔得那美人尖叫連連的。
“蠢貨,一群蠢貨!”
安陽煜惱火的聲音從殿中傳出來。
那美人站起來,訝然地看了一眼雲雪裳,似乎是驚訝這裏已經有了一個和她相同打扮的女子,然後便跪了下去,誠惶誠恐地說道:
“臣妾蘭兒參見皇上。”
“進來。”
不冷不熱的聲音從殿中飄出,那蘭兒喜出望外地站了起來,拉了拉身上的輕紗,快步走了進去。
又是一個沒見過的新美人!他的老婆總是源源不斷,用之不盡的!他并沒有打破那對某一個人的寵愛超過七天的規矩,甚至縮短了,幾乎沒有召過相同的女人來侍過寝。
很快,屋裏面就是那些讓人面紅心跳的聲音在亂竄了。
不折騰女人,這臭狐貍便會死麽?
她不屑地想着,仰起頭來,眼中明媚的波光流轉,看向了屋檐下懸着的那些琉璃燈籠。那琉璃的光,映在她的身上,一陣風吹來,那緋色薄紗在風中貼緊了她的身體,讓那曲線更加玲珑無比。
星兒從厚厚的雲層後面透出點點光來,在院子裏落下了斑斑駁駁的光點。那樹垂絲海棠的濃香不停地往她的鼻中鑽着。
還堅持五天,她便能出宮了。
雖然在宮中事事倒黴,可是千萬別忘了,她可是唯一個可以近距離觀摩皇上演活春宮的人,趕明兒出了宮,她便畫本厚厚的畫冊子,取名《狐貍大帝荒*淫錄》,她要賣給全天下人,狠狠發筆大財!
屋裏的聲音突然就停了,不多會兒,蘭兒便披頭散發,依然穿着那身紗裙快步走了出來。她怔了一下,這蘭兒進去還沒多久呀!似乎還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呢!那,安陽煜這厮也未免太不中用了吧!
那宮門開了又關,關了又開,只見順兒用了個奇怪的東西罩着腦袋,匆匆從她的身邊跑過,上了那臺階,才取下來,快步走進了安陽煜寝宮大殿。
莫非是安狐貍用力過猛,導致半身不遂?她惡意地想着,最好是精盡人亡了,否則怎麽會這麽久沒聽到聲響呢?
“寝奴,還不進去伺侯着。”
正在心裏報複得快活時,順兒低着頭,捂着眼睛匆匆跑出來,一把拉住她便往裏面跑。
裙太長,絆住了腳,剛邁進那道高高的白玉門檻,便重重地往前跌去,順兒吓了一跳,伸手便去拉她,只聽嘶啦一聲,這薄薄的紗便到了那太監的手中,她四肢俯在地上,居然是不着寸縷的了……
殿內,鴉雀無聲。
好半天,順兒才顫微微地把那紗蓋在了她的身上,吞了幾口口水,看向了安陽煜。皇上,他可是半個男人,看便看了……不會殺頭剁腳挖眼睛吧?
此時,安陽煜的注意力并不在他的身上,他慢慢地走過來,用腳尖
踢了踢雲雪裳,慢條斯理地說道:
“小奴兒,你這是在誘|惑誰?”
她擡起頭去看,安狐貍半敞着衣襟,露|出他那結實的古銅色胸|膛,一雙狐貍眼中盡是嘲諷之色。
下一秒,人就被他抓了起來,扛着,大步走向裏面,把她往那榻上扔去,她不由得低聲尖叫起來:
“你答應過我的!只要我穿滿七天,我便能出宮去。”
“那朕也沒有答應這七天不碰你!”
他譏诮的笑聲更刺耳了,她恨恨地瞪着他,用力地扭着他的手,身體不停地往那榻的最裏面縮去,不肯讓他身上任何一個部分碰到自己。
可是,她是光|着的身子,她越扭動,就越是向他發出情yu的訊號,白白讓他的yu火燃得更兇、更猛、更熱|血澎湃。
他眼中的赤紅愈加明顯,俯下身來,用力地扣住了她的手腕,扯過了自己的腰帶,把她的雙手捆上,固定在了床頭,才低低地說道:
“而且,朕是皇帝,朕有權利改變一切。”
“你是騙子!”她怒瞪了雙眼,恨恨地說道。
“刁奴,敢辱罵天子,掌嘴!”
他冷笑着,手扣住了她的下巴,不由分說地便将他的身體覆了上來,吻接踵而至。
靈巧地舌霸道地撬開她緊抿的唇,攻城掠地般地闖進了她的小嘴裏,她的兩片嬌|嫩唇瓣落入他的齒間,不停地輕咬着。
是,他是萬人景仰的大越國王,他有權利主宰一切,包括她的生命!雲雪裳瞪大了眼睛,看着這個壓|在|身上的男人,漸漸絕望起來,自己終是逃不開這個命運。
她在大越皇宮的一切,簡直就像一場笑話,自己左突右闖的,還是逃不掉和那些女人一樣的命運!當他的玩物的命運!
他的動作一點也不溫柔,帶着強烈的占|有性,霸道而且不容她躲避。
她的身體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沖撞開來,她的面色蒼白下來,卻緊咬了唇,不肯發出一點聲音。
上一回,是因為七|夜之媚的作用,才會和他有了那番瘋狂,可是今天,她的身體完全是幹|澀的,哪裏能容得他這樣肆意攻擊?
見她滿眼的恨意,身上之人眼中神情冷了冷,力道愈加大了些。
雲雪裳身上越發地痛了,整個人似乎要被他的灼熱漲開一般,火辣辣地痛着,她眼眶一紅,淚水不由自主地淌了下來。
那七日七夜的折磨,她未曾哭過,那故意羞|辱她的衣衫加上身時,她未曾哭過,可是,她還是怕痛的,怕身體痛,怕……心痛……她的小花盆裏藏着宣璃剛送來的信,她才剛有了希望,為什麽一定要把這快樂擊得粉碎?
“你也知道怕了?”
看着她滿臉晶的淚珠兒,安陽煜充滿了邪|魅的聲音徑直鑽進她的耳中:
“雲雪裳,這才剛開始!朕一定要讓你明白,誰才是你的天!”
是,他完全不是她想像中的無用的男人,甚至勇猛得讓她無法接受,她初經人事,他又不肯憐惜,一次不夠,又幾次三番地闖進她脆弱的身體,直到她連連讨饒了,他才滿足地從她的身上退了出去。
天,一絲絲地抽出白邊來,燦爛的朝霞開始在天空中綻開,染紅了那碧海藍天。
他沒去早朝,摟着她的小蠻腰,睡得心安理得,他又不是鐵打的,這樣足足折騰了一晚上,他也累!
她的睫毛顫了顫,緩緩地眼開了眼睛。
身子比上回要痛得多,他是下了狠勁來折騰她的,天知道上輩子是殺了他爹,還是殺了他娘!惹得這輩子要被他如此折磨!
“小貓兒。”
他也醒了,懶洋洋地喚着她的名字,把臉埋進了她的青絲之中,呼吸着來自她身上的香味。
只有她,只有她才能給他這樣的感覺,溫暖的,瘋狂的,滿足的感覺。
“小貓兒還是瘦了些,這裏,這裏,都應該再feng滿些才對!”
安陽煜的手慢慢往上探來,在她|胸前撫了撫,又往下滑去,到了她的臀上,便不肯再挪開了。
不要臉的破狐貍爛狐貍!
雲雪裳恨到了極點,抓起他的手就丢開,然後飛快地爬起來,抓起那紗裙就想跑。
“躺下,學不乖麽?”安陽煜惱了,一把把她拉回了懷裏,低聲斥責道。
乖?真當她是貓?貓急了也會撓人,他到底當自己是什麽?她的鼻子又是一酸,人無尊嚴至此,不算人了!
“別哭了,朕都不計較你……你就好好呆在朕身邊。”
見她又落了淚,那身體上又滿是他昨晚留下的印跡,安陽煜心裏便有了些愧疚,探出修長的食指,給她抹着臉上的淚珠。因為朝中的事,昨兒心裏太不痛快,而且在這種事上又憋了太久,所以一到了她的身上便再也忍不住,才弄得她滿身是傷。
雲雪裳只不出聲,掙紮着要坐起來。
安陽煜擰了擰眉,松開了她的手,低聲說道:“不許再生氣了,今後朕會溫柔一些,我們好好相處便是。”
打一巴掌,再摸一下,便要讓自己對他感恩涕零,對他三跪九磕,再高呼萬歲,我感謝你的寵愛,請寵我、再寵我一些吧?
“呸!”她側過臉來,毫不客氣地呸了一聲:“安陽煜,你對女人用|強,你會遭報應的!”
“閉嘴,報什麽應?”
聽到她如此罵他,安陽煜惱了,坐起來,奪過她手裏的紗裙就往帳外丢。他悔死了,讓她穿這破爛玩藝兒,軒轅辰風那不知好歹的東西,居然看得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小刁奴,你只管罵,你聽着,朕便是哪天真的死了,一定要你給朕墊棺材!”他恨恨地咬着牙,滿面兇光。
二人都是光|着的,身體坦誠相待,她來不及窘迫,便突然想到了一個極其嚴重的問題,昨天是蘭美人在前,她在後,臭狐貍都沒有洗澡就直接要了她!
胃裏一陣翻騰,她猛地推開他攔在身前的手,一字一句地說道:“安陽煜,你真髒!”
看着她那張張合合的嘴,說出的話讓安陽煜怄得想吐血,他未嫌棄她跟過別人,她今兒卻嫌棄起他來!何況,昨兒他并未碰那叫蘭兒的女人,甚至連蘭兒長什麽樣都懶得看上一眼!
兩個人互相恨恨地瞪着,真正如鬥雞一般。
突然,他用力把她往錦被上面一摁,便惡狠狠地說道:“那就再讓你髒一回!”
說着,毫不客氣地開始了……
這回子,她是再沒力氣再和他扭打的,就那樣輕易地讓他得逞了。
明媚的陽光潑灑進來,安陽煜這一回稍溫柔了些,可是她還是痛得直哭。
不管怎麽樣,安陽煜總算是發現了讓她害怕的事,那就是……他要|她!
自然,她在乎的,依然不是失了zhen潔,而是……嫌棄他髒!
她不是貞zhen烈|女,失了zhen潔便要抹脖子上吊。
是,男人都在乎老婆是不是黃|花閨|女,她這輩子大概是再也嫁不出去了,也不過如此而已,有甚可怕?她還沒聽哪個女人說,沒男人會死的!
☆、擺在樹下的長凳子,專給你用的(二更)【99】
雲雪裳足洗了一個時辰的澡,一身都被她搓得紅紅的,從房裏出來後,就連看也不願意向安陽煜住的那個方向看了。
約定是他撕破的,她沒必要再去讨好他!
他還能如何待她?殺了她?
她搬了張椅子出來,坐在院中曬太陽,從今天起,她便把每一天當成最後一天過了颏!
還有,她雲雪裳若再對他安狐貍那爛小人、臭狐貍、僞君子低聲下氣、唯唯喏喏,便讓雷劈死……臭狐貍!
安陽煜雖然沒上早朝,可是休息了一會兒,便去了禦書房,每天有忙不完的政事,哪裏真有功夫一歇歇一天的!
他從這裏出去的時候,她躺在那裏,眼皮子都沒朝他翻一下,一動不動,似一段木頭。他回來的時候,她還躺在那海棠雨下。
夕陽微斜,片片紅光落滿院中漢白玉鋪就的地上夥。
紛紛揚揚的海棠花瓣兒在風中輕輕飄揚着,她躺在那張躺椅上,一身水藍色的宮裝,小巧的耳垂上,一枚珍珠墜子随着她淺淺的呼吸微微晃動着,美麗的杏眼緊緊地閉着,眉心輕擰了一個川字!
“皇上?”順兒看着他的臉色,小心地問道:“奴才叫醒雲姑娘?”
叫你大爺!雲雪裳雖閉着眼睛,可心裏頓時怒罵起來,這臭順兒也不是好東西!他不說話,便讓他過去就是!要你多嘴!
看着她那又開始泛紅的耳垂,安陽煜嗤笑了一聲,裝睡!
自然,他也不指望她撲過來撒嬌,她不指天頓地咒他去死,他就滿足了。何況,今兒他還有正事要辦,不和她羅嗦!
反正,她現在就是他龍榻上的……一團世間最美味的肉,随他捏,随他啃,随他咬!還能玩出什麽花樣,還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他腳步輕快,身影挺拔,神彩飛揚!
快活了一晚上,又休息了一上午,他精神不好才怪!雲雪裳的目光如刀一般地紮在他的背影上,若目光能殺人,安陽煜已經死了千遍萬遍無數遍了!
他換了身衣裳,坐到窗前去看書了。
春天的晚上,涼意濃濃,她沒辦法再在這裏裝下去。其實她是睡過了頭,醒來的時候安狐貍已經進了門,她又不想睜開眼睛面對他,只能強撐到了現在。
可是,再睡下去,她非得風寒不可!
她微微向他坐的方向偏了偏腦袋,瞟了他一眼,他似乎看得挺認真。她想了想,輕輕地坐了起來,準備偷溜回屋。
這時宮門又響了,一個小太監飛快地往這邊走來。窗前的安陽煜擡起了頭來,她不得不又躺了下去。
她實在不知道,若和他面對面,她到底應該用哪種表情,恨死他的?還是繼續和以前一樣裝成害怕的?她最怕的,是她實在忍不住撓得他滿臉開花,再狠狠地踹他的“龍|根”一腳……讓他做不了男人!但如此一來,她真的能慷慨救義了!她不認為他大方到可以讓一個使他斷子絕孫的人活着。
而她想活下去,地老天荒地活着。
罷了,還是裝孫子吧!她沮喪地掩住了臉,輕輕搖了一下椅子。
“別裝了,随朕出去。”
他的腳步聲到了她的面前,低沉的聲音從頭頂上空飄下來。
她只好慢慢睜開了眼睛,安陽煜穿了一身白色錦衣,衣擺下方繡有半彎月,腰間懸着她在他的暗室中見過的那枚銀制彎月佩飾。
那幾盞琉璃燈籠已經懸了起來,光線灑在他的背上,幾枚海棠花瓣飄下來,一瓣落在他的發上,白玉簪在他的發間閃着瑩瑩的寒光。
劍眉入鬓,狐貍眼睛依然微眯着,帶了幾分譏诮。
她別過臉,不作聲。
人都壞成這樣了,老天為何還要賜他一副好看的面孔?應該是長瘡流膿才符合他的本質。
“出宮,去不去?”
他的聲音,幾分譏诮,幾分懊惱。
她蹭地一下就站了起來,動作太快,安陽煜的臉色明顯變了變,冷笑了一聲,轉身往外走去。
雲雪裳想了想,便緊跟上前,便是逃不掉,只要能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也是好的!
二人一前一後,不遠不近地走着。
經側門出了宮,那彎月下,月色溫柔,一匹通體大紅的馬兒出現在眼前。
好威風漂亮的馬兒!
她眼中一亮,立刻就興奮了起來。她是識貨的人,這馬兒絕不平凡,若沒錯,便是那書中記載的西域極品汗血寶馬,價值連城,傳說中老王的老王便用了百萬金加上數十位絕色美人向西域換來過一匹這樣的馬!
安陽煜這個敗家子兒,大越國正國庫空虛,他倒有閑錢來買馬!
正羨慕地看着這漂亮威風的馬兒,只覺得手腕上一涼,她低頭一看,他居然給她的手腕上扣上了一根閃閃亮亮的細鐵鏈!
安陽煜翻身,躍上馬,把那鐵鏈輕輕一拉,雲雪裳就氣得嘴唇都發起了顫,太、太、太侮辱人了!他一手拉缰繩,一手拉鐵鏈,模樣神氣活現。
“它可比你還金貴!”
安陽煜譏诮而且可惡的聲音傳下來,雲雪裳恨得牙癢,這厮居然把她和這畜牲放在一起比!
雷啊,你不長眼,為何還不劈下來?劈死他吧!
正腹诽着,腳下一懸,雲雪裳整個被安陽煜一把拎起來,輕松得就像拎着一只布偶,就那麽在空中輕輕地一蕩,便放到了他的胸前,把那鐵鏈子往他自己的手腕上纏了幾圈,才雙腿輕輕一夾馬肚子,馬兒便往前飛奔起來。
他的呼吸就在腦後一來一去地響着,手攬在她的腰上,讓她渾身都僵硬了起來,她讨厭他身上的味道,讨厭和他挨得這麽近。
雲雪裳發誓,她只是喜歡漂亮的、貴重的馬兒,因為它可以換來財寶無數!可她絕對不喜歡騎馬,屁|股颠得痛極了!難為這些男人常騎在馬上,莫非都是長的鐵屁|股?
她咬着唇,身子微微往前傾着,不肯靠近他一分半毫。
小心思,安陽煜自然知曉,手中缰繩只抖了抖,馬兒立刻就颠了一下,雲雪裳自然地倒在了他的懷裏。
“臭馬兒,他是你爹麽,這麽幫他作惡?”
出了宮,雲雪裳的膽子大了些,掙不開他攬着自己的手,不由得就恨恨地就罵出了聲。
安陽煜的臉色黑了黑,“朕是馬的爹,你便是馬的娘!就讓你圖圖嘴上的快活,呆會兒看你還怎麽張牙舞爪!”
“你才是馬的娘!”雲雪裳氣惱加交,又哭笑不得,這算什麽形容?
“呵……”他冷笑,不再理她。
穿過長長的皇家巷道,繞過幾座皇親國戚大宅子,他帶着她往西城慢悠悠地晃去。
西城是三教九流混雜的地方,雲雪裳以前也常來。她喜歡在這裏淘點兒梁上君子們弄來的好寶貝,再高價賣出去,或者是看看有沒有發財的門道,混得那叫風生水起,哪裏像現在如此慘兮兮,任他宰割?
路一向黑黑髒髒,兩邊盡是低矮的土房子,不時有醉鬼扶着牆高吼着別人聽不清的小曲兒搖搖晃晃地過去。
汗血寶馬,你如此高貴,你爹卻帶你來如此地方,你為何還不流黑血?然後一蹄子摞翻了他?
雲雪裳輕撫着身前馬兒的鬃毛,面色憂郁。
被這鐵鏈縛住,就是想逃,也總不能把手剁了再逃呀?
汗血寶馬一沒有流黑血,二不會反抗,乖乖地帶着二人到了一間宅子前面,破破爛爛一堵土磚砌成的矮牆,圍出了一個小院,院中一棟搖搖欲墜的土磚房。
好一個沒有血性的臭馬兒!你為虎作伥枉為寶馬!
雲雪裳目光凄凄地看向了那棟破房子。
可是,他來這裏作甚?
雲雪裳認得這裏,這是西城有名的難纏病痨鬼的劉三的家,這斯有個特長,就是幫人讨債極厲害,你若不給錢,他便吐你一身污血,讓你十天吃不下飯,因此,叫他去讨債,那是百試百成的。不過,雲雪裳讨厭那無賴的行徑,倒從不找他來替自己辦事,要讨債,她的手段更多!
月影當空,花香隐約。
她從來不知道晚上的劉三家院中會有這般馥郁的香,那土牆下面一叢叢叫不出名的小花怒放着,花瓣上滾動着幾滴露珠,折射出月兒那薄輕的光。
他翻身下了馬,她也不得不爬下馬兒來,他手中鐵鏈一抖,她就不得不跟着他往院中走去。
屋裏烏漆抹黑看不到一絲光,安陽煜的眉微挑了挑,便上前去伸手推開了門。手還未觸到那又黑又髒的木頭,只見一點星光如電般擊到,安陽煜眉微皺,右手一擡,便将那抹亮光擊開,沉聲說道:“赴約。”
門,吱嘎一聲打開。
如同有魍魉在控制一般。
雲雪裳卻只對着那門翻了翻白眼,劉三這厮擅用這些奇門歪術,不過用根絲呀繩呀什麽的拉住了門後的栓,用來吓唬人罷了,可是這安狐貍卻一臉凝重,一副沒見過世面的呆樣。
只是他位高權重是天子,劉三不過是個無賴痞子加病痨鬼,他們二人見什麽面?赴什麽約?
屋裏黑洞洞的。
那破窗上堆了亂七八糟的東西,嚴嚴地擋住了月色。劉三總做見不得人的事,所以怕見光吧?
一縷月光随着二人的腳步追了進去,映在那牆邊人的背影之上。清瘦,颀長,烏發披肩,腰間懸一柄寶劍,一只青竹笛。
這人慢慢地轉過身來,一瞬間,雲雪裳只覺得呼吸都要停滞了。
她那雜書裏寫過——某大俠,臉冷淩如刀削……
面前這人,一張臉說不上有多英俊,卻……卻有着那書裏寫的氣勢,絕對淩厲,絕對孤傲,絕對清絕,絕對妖孽……
那人雙瞳如墨,青絲蕩漾,就連那衣袂被風拂動的樣子,都這樣的完美!
還有,習武之人,都有着一副完美的
骨架,不過普通一襲青色長衫,穿在他的身上,硬是穿出了仙風道骨般的風範!她略略往前走了一步,就感覺到這人的男性氣息撲天蓋地往她鼻中湧來。
如果,外面那汗血寶馬,适才是和此人共騎,并且,是撒開了腿兒的跑,跑向廣闊江湖,一去不複返……多美好的日子,多美好的生命!
感覺到她直接得不能再直接的目光,那人微側過臉來,目中清輝淡淡地掃過了雲雪裳,這才看向了安陽煜,低聲說道:“好大的手筆,十萬金只找這麽個女人。”
那人手一抛,一副畫像落在桌上,緩緩展開。
安狐貍是找绮夢麽?拜托快點找到她,好放自己萬水千山去逍遙!
她的目光舍不得從這人臉上挪開,仿佛是從她夢中走出來的人呀!不對,他又不是劉三,怎麽會在劉三的屋裏?難道這麽多年來,劉三也是戴了個假面具過日子?可是,如此天神一般的人物,又如何裝得出劉三那般龌龊的模樣來?
見她直楞楞地盯着那男子,安陽煜的臉色又黑了,他手指暗用了力,她手腕上的鐵鏈便一下子縮緊過來,她痛呼出了聲,額上的冷汗都浸了出來。
雲雪裳恨恨地擡起手來,看着手腕上微微滲出的血絲,這是什麽破鐵鏈子,居然可以驟然縮緊,以至于她的手腕差點斷掉。
眼眶裏的淚水轉了轉,又吞回了肚裏,她往後跳了一步,指着安陽煜大聲說道:“大俠,我也出十萬金,你幫我殺了這個人!”
“殺人,本尊收百萬金。”那人面敷冰霜,墨瞳含傲,語氣卻有一種輕松得讓人着迷的調調。
安陽煜眼中銳光猛閃,真想一把就掐死這個女人。她果然是時時咒他死的!居然就當着他的面,買起了殺手!
“千萬金我也出,殺了他!現在就殺!”
雲雪裳的聲音都激動得顫抖了起來。
“這個人,給本尊千萬金,本尊也不殺!”
不料,那人卻手一擡,指向了安陽煜,然後冷冰冰地給了她這樣一句話,如同一盆從冰窖裏舀出來的水,迎頭澆下。
雲雪裳呆若木雞。
“為何?”她從唇中擠出這兩字來。
“皇室中人,其血太髒,會髒了本尊的手。”那人卻眉一揚,氣定神閑地吐出了幾句。
痛快啊!這氣宇軒昂的狂傲男子頓時成了六月天的夜晚那顆最閃亮的星兒,雲雪裳真想撲過去,和這人狠狠地擊一下掌,大笑着告訴他,他說的是對的,這臭狐貍太壞了,血也是髒的,若不小心沾上了他的血,絕對會倒黴一百年!
“地址在上面,告辭。”
這人揚了揚下巴,就在雲雪裳萬分崇拜的目光中緩步走出了這間破爛的小屋。
“喂,大俠,大俠,敢問尊姓大名?”直至那人出了那窄小的門,雲雪裳才反應過來,高聲大喊着。
“本尊生平最恨大俠,姑娘若見着此類人,本尊願出萬金,你替本尊殺了他!”
那男子清冷的聲音在空中飄散。
什麽古怪人物,居然恨大俠!
風聲和月光一起湧進了小屋,在地上斑駁了一地的清冷。
被冷風吹清醒過來的雲雪裳迅速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在這間髒亂不堪的小屋裏,只有自己和臭狐貍兩個人了。
而她,剛剛說要出錢殺了他!
“刁奴!”
安陽煜的聲音似是從地獄中飄出來一般,陰恻恻,寒凄凄。
雲雪裳咽了咽口水,劉三呀劉三,你為何如此之窮,修個如此狹小的屋子,若你當年跟着我混,不說雕梁畫棟的大宅子,起碼是三間大青磚房呀,哪裏會讓我淪落到只三步便被這人逼到牆角,毫無退路?
不得不說,真正刺激到安陽煜的,不是雲雪裳那句殺了他!他可以理解,因為他前晚的用強,她對他的恨到了極致,可是,當他看到雲雪裳那近似癡迷的目光毫不客氣地落到那人的臉上時,他被刺激了,嚴重徹底完全的刺激。
他本不是宣璃那般優雅的人,所以此時的表情也不會優雅。他一把抓起了雲雪裳就大步往外走去,慌亂中,她的目光落在桌上,便低聲喊道:
“喂,喂,你的绮夢還在桌上!”
這句話提醒到了他,他手一揮,那畫兒便飛到了她的臉上,展開來,慢悠悠地往上落去,月下,那畫上婦人溫婉地笑着,卻是她的娘親!
他花十萬金找的人是她的娘親,是,他想讨好她,想讓她不要再生氣了,可是他做的事卻換來她一句,百萬金殺掉他!
她慌了,怕了,他眼中竄起的那簇怒火已經開始往他全身熊熊裹去,他的手掌心裏都是滾燙的。
“慢着!”
被他丢上馬的時候,她又低喊起來。
她的臉上,浮現出堅毅的表情(如果這比哭難看的模樣可以稱之為堅毅的話,在此時就成全她這份堅毅吧!)。她一雙眸子依然大刺刺地瞪着他,就這樣随他回去,她知道下場,還不如早點死了算了,不用受他的折磨!
她本想向他要點三步倒,死得快些,可是一想,他身份如此顯赦,又怎會帶這樣便宜的毒藥在身上?于是朱唇輕啓,輕聲說道:“身上可有五毒蝕骨散?”
這玩藝兒可是天下難得的奇毒,配齊了裏面的毒物都得好幾年,這樣總算不辱沒他的身份了吧?
他一怔,又聽她說道:“你喂我吃了吧!”
他想,這五毒蝕骨散不如讓他吃了吧!免得怄死!一個堂堂天子被女人怄死,太沒出息!
安陽煜冷笑了起來,兇狠地用那鐵鏈把她捆在了馬背上,低聲說道:“放心,不光是五毒蝕骨散,朕還有更多更好的東西給你,你便慢慢享受着吧。”
極品汗血寶馬奔騰起來,果真讓人如同騰雲駕霧般,那速度,那身姿,死前能品嘗一番這樣的滋味倒也不枉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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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宮的路,顯得那般的遙遠漫長,而回宮的路,托這汗血寶馬的福,幾乎只是彈一彈小指頭的事兒,她便被他從馬上拽下來,丢到了那海棠樹下。
雲雪裳想,順兒的耳朵和鼻子一定是狗咬過的,否則怎麽會那麽靈,他們前腳進去,後腳那院中就撤得空無一人了。
原本金壁輝煌,如仙境般的天龍宮,此時在她眼中是陰風恻恻,詭異恐怖,風聲拍打着海棠樹,枝葉發出沙沙的響聲。
她想,難道是他身上的殺氣吓到了衆人?否則天龍宮怎麽可能一個人影也不留下?
如此美妙的一彎月。
靜靜地浮在海棠枝頭。
月色朦胧中,朵朵海棠花兒,婉約得如同羞澀的少女。
只是,這美景之下,安狐貍的臉色太不美妙!一張長長的暗紅色的凳子擺在海棠樹下,他手一抖,便用鐵鏈把她縛在了這長凳之上。
☆、這裏只有你我,朕想怎麽整治你都行【100】
他寒着臉色,手扣在她的下颌上,一顆圓滾滾的藥|丸擠進了她的嘴中。
她閉上了眼睛,用力嚼了兩口。臨死前,她絕不想讓他那副讨厭的面孔留在自己的眼中。
“本姑娘吃了,多謝。”
安陽煜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盯着她看了半晌,冷笑道:“刁奴,休想朕還會放過你!你不是要吃這五毒蝕骨散麽?滋味怎麽樣?過了半個時辰,你的內髒便會如火般的灼||燙,接着,便會全身都像火燒着一般,五髒六腑灼幹而亡!整個人就像燒焦的枯木一般。”
真是五毒蝕骨散?死相這麽難看颏?
天,她錯了,為何找他讨這種毒藥吃?死相太難看了,讨把刀啊、劍啊,一刀結果了多爽快。
她越想越難受,越想越委屈。其實說到底,她終究是怕死的,所以選擇的都是死得慢的法子,以為毒藥吃了死得慢,卻忘了毒藥會很讓她很苦夥。
安陽煜彎下腰來,開始撕|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