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還是沒能防住!
這次頭疼幾乎要了他的命!強撐着,他将計就計,緊閉天龍宮門,讓順兒經秘道召來自己的人,在安陽浔的臉上戴上了面具,讓他躺在這龍榻之上,他們兩兄弟中的是一樣的毒,太後她們是看不出來的。
而他,就一直躲在暗室之中,想盡千方百計解毒,再等着這一擊即中的機會到來。
雲雪裳也想去看看阿浔,可惜她看不了,她的力氣已經用盡了,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安陽煜看了她一眼,慢慢走近來,到太後面前站定了,低聲問道:“你不願意殉葬,大可以逃掉,為何要取我父兄性命?”
太後傲然一笑,揚起了下巴,并不答話。
安陽煜的神色淩厲起來,他眯了一下眼睛,又問道:“朕再問你,绮夢她在哪裏?”
聽到這個名字,太後的臉色終于變了,她揚起手,便往安陽煜的臉上打去,嘴裏尖銳地叫道:“安陽煜,你有何資格問哀家,你真以為你是……”
話未落,安陽煜的身形已經到了她的面前,動作之快捷詭異,讓太後沒來得及說出後面的話,咽喉處已經被他的手指捏得幾乎碎掉,哪裏還能說出話來,手心一軟,那枚未來及扔下的彈丸便滑下來,安陽煜只用腳尖輕輕一挑,便接住了,再一抛,那彈丸便飛進了旁邊那剛剛用力扭過雲雪裳手的太監的嘴中!那太監頓時吓得雙眼翻了白,昏死過去。
“鐵衛軍統領關鐵軍何在?”安陽煜厲聲喝道。
“微臣在!”殿門被重重推開,重甲負身的鐵衛軍統領大步走進來,跪在安陽煜面前。
“令鐵衛軍統領關鐵軍統率鐵騎三萬,從京師東側出擊。”
“遵旨。”
“左将軍何在?”
“微臣在!”又一大将昂首走進大殿,跪下接旨。
“領護國大将軍左欽統率精兵六萬,從京師西側出擊。”
“遵旨!”
他什麽時候手握了這麽多兵權?太後癱在地上,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安陽煜,她從未見過如此自信如此霸氣的安陽煜。
“大将軍軒轅辰風何在?”安陽煜冷冷一笑,陡然加重了語氣。
“辰風!”
太後一驚,她剛剛把手裏最精銳的部隊交到了自己這位戰功顯赫的堂侄手裏,也是這位堂侄在幾日前聽從她的安排,把安陽煜的人全部下了獄!
盔甲摩擦的響聲響起來,軒轅辰風大步走了進來,雙手抱拳跪在殿中,朗聲說道:“請皇上下旨,誅殺叛賊!”
“殺!”
一句低沉、如同從閻羅殿中飄出來的聲音在這顫微微的呼吸聲中炸響,安陽煜慢慢松了手,太後的身子往下一癱,就軟軟地滑到了地上!
外面很快就響起了慘叫聲,那些為表衷心而繼續留在外面,哭訴着要早立新君的大臣們,瞬間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安陽煜不需要這些溜須拍馬,賣主求榮之輩為臣。
他的時代,他自己來掌握!
在安陽浔躺在這張龍榻上的日子中,他已經悄悄布好了兵力,讓軒轅辰風控制住了太後倚重的京帥鐵衛軍,這個風雨交加的晚上,即使太後不動手,他也不會再蜇伏下去。
沈璃塵和太後聯盟的分崩離析,源自雲雪裳!他低下頭,冷冷地看着昏死過去,渾身透濕的女子!
“他”躺在這榻上的這些日子,這死女人居然真的和沈璃塵迅速發展出了感情,他是應該感謝她,還是應該……讨厭她?
那漫天的煙火,那河畔的風筝……他閉了閉眼睛,轉身大步往外走去。
身着盔甲的軒轅辰風手握着沾滿鮮血的長刀大步走了進來,單膝跪地,朗聲說道:
“啓禀皇上,軒轅太後一族已全部斬殺,沈璃塵不知去向,臣已派人全力搜尋。”
安陽煜走到了大殿門口,外面的空地上已經是一片血紅,而其他宮中的清剿太後心腹的殺戮還在繼續。
“皇上,她怎麽辦?不如讓臣一
刀殺了她,一了百了,免得他日禍害皇上。”軒轅辰風跨過了幾具屍體,到了雲雪裳的身邊,皺起了眉,低聲問道。
這女子也是個水性揚花之人,先有安陽浔,現在居然只這些日子,就和沈璃塵那賊人勾在一起,白費了三哥一番心意,實在可恨!尤其是昨日,她居然打開了暗室之門,差點讓他們的計劃洩露!他舉起了手中的刀,就想狠狠一刀斬下去。
“出去。”
當那尋亮的刀鋒快到雲雪裳的腰上時,安陽煜冷冷的聲音響了起來。
軒轅辰風不滿地收了刀,從鼻中擠出一聲冷哼,退到了一邊。
“三哥你就是忒心軟了些,對绮……那個這樣,對這個也這樣,女人有個啥滋味嘛?我就不要女人,我不也一樣活得好好的?又不少塊肉!難怪妹妹說你是個情種,就知道女人女人。”
軒轅辰風見他只沉默地站在那裏,又忍不住叽咕了起來,語言倒是充滿了大不敬,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不怕安煜的家夥。
“你還要姓軒轅麽?”安陽煜突然問道。
軒轅辰風怔了一下,便大聲說道:“為何姓不得軒轅?總不成全天下軒轅姓的人都要改了?這是我爹給我的姓,我們軒轅家不和太後一家是一族,皇上還是分清的好。”
這倒是這些天來聽起來最悅心的話了,安陽煜揮了揮手,低聲說道:“去吧,朕自己靜一會兒。”
軒轅辰風這才收了刀,大步往殿外走去了。
他和他,十歲相識,十二歲結為兄弟,至今,也整八年。
一個被王室遺忘的王子,一個沒落的貴族,有說不完的話,有喝不完的酒,也有比試不完的武藝,只是,命運不會讓他們只做那人後的快活人,要把他們推向這權力的巅峰。
又有,哪個熱血男兒無志向?
他軒轅辰風在邊境禦敵,為的,不光是大越,還有安陽煜的天下!
權力,在那時候就已經開始慢慢編織了。只是,軒轅一族的人不會知道,叱咤風雲的小子早早地就遠離了他們貪婪的家族,成了安陽煜的兄弟。
雷陣雨,來得快,去得也快!那烏黑的天,又褪去了暗色,重新變得蔚藍,只有屋檐上還在淅淅瀝瀝滴落的雨訴說着,剛剛發生的這驚心動魄的一切。
這大越國的局勢,轉變得如同這雨天一樣的快,分明太後一族已經緊握住了天下,可這一切卻在這一陣雨之後,如同散開的夢鏡,無聲無息就化成了一陣青煙,消散在浩瀚人間,軒轅太後滿族幾千人,只一晚上,便不留一絲血脈。
在這一點上,安陽煜并不比誰仁慈,仁慈的人,往往在亂世之中坐不得這天下至尊的寶座,安陽煜有吞并天下的野心,有重振安陽皇族的野心,所以,他不得給自己留一絲後患。
那雨變小了些,綿綿繞繞的,似一幅巧手女子編成的珠簾,讓天地都變得朦胧,整個皇宮都被這朦胧籠罩住。
安陽煜的唇角又浮現出那諷刺的笑容來,他揚了揚手,正在清理着大院的奴才們連忙退了出去。
他走出了大殿,走進了雨裏,跨過那一具具人首分離的軀體,突然擡起頭來,高舉起了雙手,大聲吼叫起來,吼聲被雨聲湮沒,又沖破雨聲,沖向了茫茫的天際。
他是安陽煜,大越國的國主,在他的世界裏,他不相信還會有他做不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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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雨一下便是三日,可也沒能沖刷幹淨這場殺戮留下的血跡。整個後宮,只三天時間,便空了一半。
初六,大祭!
安陽皇族祖廟迎來了他們的新君主,安陽煜。
悠揚的號角穿透厚厚的雨簾,在天空中久久回響着,禮炮聲聲,震得天地都有些顫抖。順兒親手撐着一頂大大的明黃
安陽煜身着黑色龍袍,金絲繡成的金龍在龍袍上穿雲而起,冕冠上鑲嵌着象征着至上王權的紅色寶石,寶石中隐隐有一小龍在游動,冠上垂下的十二旒遮住了他的眼睛,卻遮不住他眼睛裏睥睨天下的傲氣,那顆顆金珠随着他的步伐而晃動着,在他的臉上投出一個個閃亮的光斑。
瞬間,禮袍和號角聲如同被剪刀攔腰剪斷,偌大的皇室祖廟,只聽到他衣袍摩擦和這金珠相碰撞的聲音。他一步步,沉穩地走上那高聳入雲的階梯,走上第十八級階梯的時候,身後,數百臣子齊齊跪下去,磕頭,齊呼着萬歲。
登基半年,第一次,聽到了如此整齊而刺激人心的聲音,發自內心的,真正臣服的聲音。
太後和宣氏一族掌權約有八年,他只用半年的時間便将一切改變,讓安陽皇族真正掌管了大越王國。
誰都沒有想到有這一天,那個清瘦的,只知道在後宮和美人玩樂嘻鬧的荒唐的安陽煜,原來早就在排兵布陣,在無形之中展開了他有力的翅膀。
禮樂聲再次響起,監禮太監開始念起了祭文。
不遠處,那連綿的大山,在雨簾中朦胧露出青蔥的春間來。
原來,已經是春天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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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越皇宮。
雲雪裳的腳傷并未好,可是也沒能休息。她的身份依然是奴婢,安陽煜今天祭祖回來,晚上便要大宴群臣,天龍宮中也要重新布置,宮中幾日之內人數驟減,人手根本不夠用。那太監宮婢們原本就不太喜歡她,在這回事件中,偏又只她一個人沒有下大牢,所以此時看她是更不順眼了,所以根本不管她身上有傷,依然給她派了重活兒,專門讓她爬到高處去擦拭東西。
綠紗被扯了下來,換上了明黃的垂幔,幔上有游龍戲鳳,風一吹,這龍鳳便活靈活現地擺動了起來。
龍榻換了新的,一張百年梨花木大床,床上懸金絲編成的大帳,帳上垂有金鈴,這人,倒是不忘了他的鈴铛。
青銅鼎卻還在,血羅煙袅袅在殿中萦繞,不同的是,所有勞作的宮婢們都在口鼻上蒙了紗,免得吸進這即香又毒的煙霧。
如同罂粟的媚,這血羅煙也不是一時間便能舍棄的,舍棄的過程會充滿了劇痛。安陽煜現在确實只能以這血羅煙入眠,可能,真到了不用血羅煙的那一天,便是他真正長眠的那一天了吧。
雲雪裳的腳痛得厲害,只敢以腳跟用力,靠在架子邊上,在那裏擦拭瓷器和金皿。
今日的雨總算停了,不過屋檐上還有雨滴在淅淅瀝瀝地往下滴着。兩個宮女捧着水盆經過,小聲議論着。
“雲家大貴了呢,雲丞相賜了爵位,德妃被晉封了皇貴妃,她爹成了國丈,賜萬金,田萬畝,兄弟姐妹全都受了封賞。”
“掌嘴,誰允你們在這裏亂嚼舌的?”
順兒的聲音響了起來,雲雪裳轉身一看,許久不見的順兒公公神氣活現地穿着一身新衣站在那裏,臉上的傷痕還未退去,想來也是遭了大刑的。
安狐貍祭祖回來了?
這麽快?
正想着,安陽煜的身影已經到了宮門口,和往日相比,他的身形要挺拔了許多,一掃往日的陰郁神色,玄色的龍袍上面,金龍怒睜雙目。
☆、他把她弄丢了【92】
安陽煜的目光穿過衆人,落在了雲雪裳的身上,也只是一停頓,便向自己身邊伸出了手,一只纖細的小手放在他的手心,是雲菲霜!
他手上輕一用力,便把雲菲霜攬進了懷裏,摟着她,慢慢地往殿內走來窒。
雲菲霜看上去非常的虛弱,臉上蒙着青紗,遮住了容顏。
雲菲霜進宮之後,和雲雪裳一樣,也是他的擋箭牌,可是生性膽小怯懦的雲菲霜這回下了大牢,居然硬是咬爛了雙唇,熬過了極重的刑罰,那刀割在臉上,手上,身上,幾乎死過去,也一字都沒有透露出來。
他從未向她許諾,她卻憑着自己的心,為他拖過了這些時日。
所以,她是他的皇貴妃!而不是那個在“他”躺在榻上,卻和他的敵人發展出感情的雲雪裳!
他和她一起,從雲雪裳的身邊走過,雲雪裳和衆人一起跪到了二人的面前。
“進來,伺侯貴妃更衣。”進了大殿,安陽煜又停了下來,看向了人群中的雲雪裳冷冷地說道。
“不敢勞煩……”雲菲霜連忙小聲說。
可是,安陽煜的目光那樣淩厲,她不得不吞回了後面的話,轉而向雲雪裳歉疚地點點頭,跟着安陽煜進了殿中戛。
晚上,安陽煜要宴請群臣,雲菲霜便是今天的女主人。
順兒帶着人捧上了金漆托盤,安陽煜面前的托盤中是一件明黃緞面的新龍袍,他的目光落在雲雪裳的身上,她只好跛着腳走了過去。
安陽煜擡起雙手來,雲雪裳盡量擡高了雙手去解他的衣襟上的盤扣,這盤扣攢得這樣精妙,她解了半天,也沒解開,手指本就痛,腳尖也用不上力,不多會兒,唇便蒼白起來,額上汗水密密滲出。
“皇上,臣妾來吧。”雲菲霜在二人旁邊怯怯地說。
她已經換上了一身正紅的錦袍,袍上有鳳,居然和皇後的裝扮差不太遠,只是那領口和袖口沒有紋飾罷了。頭上戴了八寶攢珠的金步搖,兩支鳳釵銜珠在佩在腦側,只是,那面紗依然沒有取下來。
“你讓她們伺侯你便是。”安陽煜低低地說道,聲音雖小,卻并不柔和。
時至今日,他已不用裝出那溫柔萬千的模樣來,喜歡便是喜歡,恩寵便是恩寵,并不相同。他給雲菲霜恩寵,卻并不代表他喜歡這個女人。
他側過臉來,推開了雲雪裳的手,自己三兩下便扯開了盤扣,脫下了身上的玄黑龍袍,這是祭祖才會穿的正裝。盤中那件,不如這件正式,正是素日他喜歡的款式,簡單,沒有複雜的紋飾。
順兒悄悄用手肘碰了碰雲雪裳,她只好拿起了衣裳,抖開往安陽煜的身上穿去。
安陽煜閉上了眼睛,不去看她。她的傷,不是為他所受,而是為了那個男人,所以,他不要為她心疼!
太高了,雲雪裳給他穿得有些吃力,突然,他微微向前俯了點身子,下巴擱在了雲雪裳的頭上,雲雪裳楞了楞。
他已經快速地站直了身體,瞪向了她,低斥道:“誰許你用這種香的?去洗掉!”
這可是浣衣局出來的衣服,她沒用任何香精在上面!臭狐貍,現在神氣了,還不抓緊來欺負自己?
她恨恨地沖着地板翻了個白眼,皇權的厲害她是嘗試到了,不用想,她就是被安陽煜一拳頭打暈了丢出了密室,害她沒能逃掉的!
這梁子是結定了,可是她雲雪裳也決不熄滅逃出去的念頭!那持續幾日的殺戮,那随處可見的污黑的血漬,讓她對這個皇宮,對面前的這個男人産生了極深的厭惡和畏懼,原來人命在他們的心中是這樣的不值錢!可以随意踩在腳下,如同碾死螞蟻一般!
她只是一小女人一枚,她只想平安地活到八十八,活到滿頭銀絲風中舞的時候。
安陽煜的表情非常陰狠,居然是動了真格的,雲雪裳擡手聞了一下自已身上的味道,是極普通的花香,好像是……桂花?
那他作什麽生這樣大的氣?
雲菲霜尴尬地站在那裏,看着安陽煜和雲雪裳。她是皇貴妃,宮中無後,如今她身份極尊。可是,為什麽她覺得自己還不如雲雪裳?自踏進天龍宮之後,安陽煜的目光總是落在雲雪裳的身上,可嘆她一身正紅,卻遠比不上雲雪裳的藍色宮裝更吸引安陽煜的目光。
她微微福了福身子,輕聲說道:“皇上,臣妾去殿外侯着皇上。”
“嗯,順兒,好生伺侯着。”安陽煜揮了揮手,又放緩了聲音。
順兒連忙過去,扶住了雲菲霜,二人慢慢地往殿外走去。雲菲霜的步子很慢,她本就生得輕盈,那腰肢不堪一握,陽光下,似乎就要随風飄走一般,是極美的背影。
安陽煜看着她走出去,才轉過身來,冷笑着盯住了雲雪裳的臉,雲雪裳微微側過了臉,躲開他冷寒的目光。現在,她不會再去惹他了,這種時候去惹他,那是自尋死路,那是蠢!
安陽煜見她偏過臉,不願意看自己,心裏更惱了。她面對自己的時候,永遠是這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模樣,可她跟沈璃塵在一起的時候,卻是笑顏頻綻,快活萬分。看來她還是沒弄明白,誰才是她的主子,她的夫君,她的天!
“滾回去,朕不想看到你。”他冷冷地一拂袖,大步往外走去。
“皇上擺駕正德宮!”
兩乘辇,一前一後,往正德宮去了。
安狐貍,你不想看到我,才是我的福氣呢!從此後,你做你的大皇帝,我做我的小奴婢,各安天下。
她悄悄沖着那金辇做了個鬼臉,一瘸一拐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坐下去,輕輕地揭開了腳上包裹的纏布,雙腳的傷口又裂開了,正往外滲着血,這反反複複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好!
掏出碧葉給她的那瓶藥膏,輕輕地抹在腳上,這藥似乎作用不大,但是可以止痛。仔細地塗了一層,也不敢多用,現如今碧葉是輕易進不了天龍宮了,這藥用完了可就沒了。
正想着,順兒抱着拂塵氣喘籲籲地走了進來,将手裏的一只瓶子往桌上重重一頓,氣咻咻地說道:“給你,抹上,別跛來跛去惹皇上生氣了。”
難不成我想跛麽?
雲雪裳沒好氣地白了一眼順兒,此時順兒已經轉身往外跑去,雲雪裳連忙喚道:
“順兒公公。”
“姑娘還有什麽事?”順兒不情不願地停下了腳步,大聲問道。
雲雪裳本是想打聽沈璃塵的消息的,好幾天了,天龍宮中無人談論前幾天的那場政變,其淡定就像沒發生過任何事一樣。可是,她娘親是沈璃塵送出去宮安頓的呀!沈璃塵并未告訴她安頓在了何處,現在沈璃塵不見了,娘親去哪裏了?
順兒如今待她,并不像之前那樣熱絡,眼神裏充滿了戒備,也是,人人都認為她和沈璃塵不清不楚,說她gou引了沈璃塵……她苦笑了一下,舉起小藥瓶,說道:
“謝謝。”
順兒甩了下拂塵,匆匆離開了天龍宮。
雲雪裳揪開了瓶蓋子,瓶中是淡黃色的藥膏,聞了一下,是極好的傷藥!她連忙擦掉了腳上的藥膏,把順兒送來的藥抹上去。
好藥便是好藥,抹上去,很快腳上就不疼了。
她舒了口氣,安狐貍,我守了“你”好幾天,你卻把我扔出了暗室,害我沒逃掉,所以我恨死你了,現在你給我一瓶藥,也算兩清。
順兒公公交待了下去,所以晚上也沒人再來支使她作事。晚膳時,安陽煜賜下了膳食,與衆宮奴同樂,極其豐富,還打賞了不少銀子。自然,她中不指望那些人會叫上她一起去用這晚膳,所以獨自去廚房,捧了一碗光頭面,大口扒完了,便窩到床上去睡了。
今兒晚上的天龍宮四處懸着金色的燈籠,金色的王旗,安陽煜原來是喜歡金色的,從來都沒有喜歡過綠色,難為他枕着那片綠色睡了這麽久!
禮花朵朵沖向夜空,把天幕照亮,又一朵朵璀璨盛開。
她側躺着,從大敞的窗戶裏看着那漫天的煙火,又想起沈璃塵來,十六年來唯一一場為自己燃起的煙火,不知道沈璃塵現在去了哪裏?太後是不是也對他下了毒手?
安陽浔已經以皇帝的禮儀下葬了,她有些感嘆,若早早嫁了安陽浔便罷了,至少安陽浔的老婆們個個的際遇都要強過自己,不像自己現在淪落至只有光頭面吃的命運。
頭開始有些昏沉沉起來,睡意今兒來得倒是早!也好,早早睡了也好。她輕輕地閉上了眼睛,呼吸慢慢地變得喘急起來。
月兒慢慢地隐入雲層,外面,完全是燈籠的光輝在照亮大地。
慢慢的,雲雪裳有些不太對勁,體內怎麽火燒火燎的?像有股火苗兒在體內亂竄着,這火苗竄過之處,又引發無數小火苗,然後這火苗連成了片,在體內熊熊燃燒了起來,她掀開了被子,伸手探了探自己的額頭,這一探,吓得手連忙縮了回來,不得了,發燒了!想必是受了寒吧。
她掙紮着爬下榻,摸到桌邊上捧起水壹咕嚕咕嚕地猛灌起來,想要把這股火壓小一些。
水是白天打來的,早就涼了,可是,水如此之涼,也是越喝越感覺到熱,仿佛這水是水,是油似的。
怎麽會這樣,她把水壺丢到,把門拉開,讓外面的涼風吹進來,把衣襟拉下來一些,風兒,你猛點吹,把我吹涼快一些!
風倒是吹了,也把她吹得更熱了!
見鬼!她恨恨地罵着,又不能久站,便關上門,挪回了榻上,開始拉扯起身上的衣服來,沒幾下便扯得只剩下肚兜了和中褲了。
這種熱越發怪異,最後全集中在了她的敏感的位置之上,就像胸,就像那腿間的位置,就像有一只帶了魔力的手,不停地在這些地方挑拔着,讓她沒辦法再中規中矩地躺着,開始在榻上扭曲起來。
心裏漸漸有些明白,自己這模樣哪裏是受害,分明像是……像是吃了春*藥一般!她雲雪裳深得頭牌虹兒姐的真傳,知道這藥的作用是什麽!勾
欄院裏有些女子,遇到又醜又惡心的客人,又不得不接待時,便服下這藥,眼前的人便化成了英俊潇灑的美兒郎!當然,也有些不要臉的男人,用這藥去害女人,她便遇到過一回,當下帶着自己錢莊裏的夥計把那人打了個稀巴爛。
她難道是着了道了?
她的目光投向了順兒送來的那瓶藥上,是了,安陽煜那臭狐貍,怎麽會讓自己好過?他也正恨自己和沈璃塵關系要好呢!
臭狐貍,爛狐貍!不要臉的破爛狐貍!明兒,我一定要喂你一桶最厲害的春*藥,讓你好好嘗嘗這滋味!
她喘着氣,罵着,翻了個身,面朝下趴着,身子縮成了一團,手開始伸向了自己的tui間,想要把那只肆意亂揉的“手”抓開,可是自己的手碰到那裏之後,身子又開始忍不住顫抖起來。
大活人,難不成被這該死的chun藥整死?她從榻上滾下來,摸到了臉盆邊上,将盆裏的水嘩啦啦一聲全倒在了自己的身上。
臉盆架上,那面小銅鏡裏,她長發淩亂地被水糾纏在臉上,肩頭,xiong前……水珠又從她飽滿的xiong脯往下滑着,絲制的du兜被打濕了,緊貼在那豐滿之上,玲珑而you人的曲線呼之欲出。
房梁上傳來輕響。
接着,一道紫色的人影飄然而落。
她搖了搖頭看向來人,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清晰一些:“沈璃塵,是沈璃塵嗎?”
來人立刻扯下了床單包住了她的身子,低聲說道:“不要說話,我現在就帶你走。”
真的是沈璃塵!她喜出望外,立刻抱住了他的胳膊催促道:“快帶我走,我被那臭狐貍暗算了。”
沈璃塵低聲應了,把她抱起來,只輕輕一甩,便背在了背上。她身上的火已經控制不住了,現在到了沈璃塵的背上,他身上獨特的味道直往她鼻中鑽,她的手居然不安份地開始拉扯他的衣領,手一邊往他身上探去,嘴裏還喃喃地說道:
“不行,沈璃塵,我受不住了,你得把我弄清醒才行!我要占你的便宜了。”
沈璃塵的目光落在了她床頭上那只小瓶上,抓起來一聞,臉色立刻變了,狠狠地把小瓶往地上一丢,惱怒地說道:“無恥,龌龊!”
“什麽?什麽藥?能解麽?不行,沈璃塵,我受不了了!”
雲雪裳小聲尖叫了起來,在她背上不停地扭動着身子。du兜的帶子已經散開了,開始往下滑落,若不是這床單包裹,這大片春guang就要外洩了。
房梁上響起了催促聲:“爺,快些,來人了……”
聲音未落,那人便如同脫線的風筝,重重地從房梁上跌落下來。
光亮,幾乎在瞬間把她待的這間屋子圍住。沈璃塵往外看去,只見外面已經被鐵衛軍重重圍住。
“逆賊,還不快快出來受死!”一名鐵衛軍隊長大聲說道,數百支弓箭對準了屋內。
“你快走,別管我了。”
雲雪裳算是明白了,為什麽安陽煜雖然讨厭自己,這些日子卻又不把自己丢出天龍宮去了。他就是等着沈璃塵來救自己,他好把沈璃塵給捉住!
臭狐貍,自始至終,自己就是他的一顆棋。
他想怎麽下就怎麽下,想怎麽捏就怎麽捏,虧得自己還用風筝為他許願,早知道,她的心願就是讓風筝快點把安陽煜帶到天上去!
這些人怎麽争權奪利,有什麽恩怨情仇她統統不管,她只知道,這兩個男人中,沈璃塵是對自己好的,最起碼,他救了自己娘親,最起碼他不會喂自己吃這無恥下流的藥。
沈璃塵将床單的兩角繞過了他的腰,系在了身上,然後慢慢拔了出了劍,低聲說道:
“我答應過你,大局一定,便帶你離開,現在我已經不是位傾天下的璃王,我問你,還願意跟我走嗎?”
“走,我想走。”雲雪裳喘着氣說道,眼睛前面已經越來越花,那窗外的光太亮,晃得她的意識也開始模糊了起來。
她的腦中,有大片大片的桃花在綻放,她看到自己正和一個男子在草地上纏綿,他的身體那樣用力地在她身上起伏……
幻覺已經不可避免地到來了。
她的手指深深地掐進了他的錦衣,他的肩膀都能感覺到她指甲的尖銳,這藥性是無法解的,除非……
他心沉了沉,一咬牙,便往上躍去。
就在他一躍而起的時候,一張大網突然從天而降,他快速地揮劍,想斬開那織得密密的網,又有箭飛過來,尖嘯着擦過他的身體。
“若不想連累她死于箭下,就放下她。”安陽煜的聲音響了起來。
鐵衛軍整齊地讓開,露出人群後的安陽煜。
“勝為王,敗為寇,可是安陽煜,你如此待一個小女子,不覺得太無恥麽?”
沈璃塵被網困住,一時間沖不開,又擔心那箭射中背後的雲雪裳,身形有些緩慢起來。
“朕知
道你不會向朕投降,能不能捉到你,就看朕的本事!朕再說一次,放開她!”
安陽煜一面說,一面緩緩舉起了右手,右手大拇指上,一塊黑玉扳指在燈光下寒光冽冽。又一隊鐵衛軍拉開了弓,這一回,箭上裝了火藥,火藥射中哪裏,便會炸到哪裏!而雲雪裳的藥性已經漸重,在他的身上不停地扭動着,沈璃塵武功再高,也根本沒有把握此時能帶着她全身而退。
咯吱……
越來越多的弓被拉開了。
“沈璃塵。”
雲雪裳已經沒有意識了,開始扯起身上包裹的床單來。沈璃塵低眼看她,俊臉扭曲。他知道在這種情況下是絕無可能安然帶她離開!
他猛地一咬牙,用力扯開了綁在身上的床單,把她往安陽煜身上一丢,在安陽煜躍起接住她的一瞬間,他斬開了鐵網,躍上了另一棟宮殿的房頂,開始往遠處飛奔。
“追,生死不計。”安陽煜一揮手,冷冷地說道。
懷裏,雲雪裳還在喃喃地叫着:“沈璃塵,帶我……走。”
床單在扭動中越發下滑,左手臂已經暴露在他的眼中了,他的神情猛然間變得陰摯而凜寒,月光照在她雪白的左臂上,那原本鮮紅的宮砂痣……居然沒有了!
他清晰地聽到了,牙狠咬發出的聲音!
才七日,她居然把zhen潔弄丢了,給了誰?沈璃塵?就是有煙花的那晚?那晚他毒重,正在暗室裏受着煎熬,那她就去和那個男人翻雲覆雨了麽?
大手緊緊地掐着她的手臂,那原本有宮砂痣的地方。
沒有zhen潔的女人,有何臉面留在他的身邊?不是,她根本就不想留,她想和沈璃塵走!他的胸膛急劇的起伏着,那騰騰燃起的怒火,讓他的拳緊緊地捏起,揮手,重擊,右側的石桌轟然碎裂。
☆、得持續七天【93】
陽光鑽進了窗戶,照在那張床上,帳幔沒有放下來,床上,雲雪裳的雙手雙腳被拉開,用紅綢縛着,綁在床頭上。身上一張薄被,蓋住chun色無邊。
這該死的chun藥!不要臉的臭狐貍!
雲雪裳心中暗自罵着,扭動了一下手腕,人已經清醒了過來,臉色由那緋紅變得蒼白。她側過臉,看了看自己的手,由于晚上掙紮得厲害,手腕上已經磨破了皮,有幾道幹涸的血漬,而腳更慘,十個原本花生米般可愛的腳趾頭是慘不忍睹,烏青腫脹。
“外面有人嗎?”
她大聲喊道,這時才發現,自己的喉嚨已經啞了,一說話就痛。
連喊幾聲,才有一個宮女推開了門,站在門邊一臉鄙夷地看着她問道:“什麽事?”
“姐姐把我的手松開吧。”雲雪裳連忙說道。
“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進入姑娘的房間。”
那宮女快速說完,又拉上了門。
臭狐貍這是想幹什麽?雲雪裳有氣無力地又叫了幾聲,便閉上了嘴,罷了,無謂白費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