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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9)

趴到了榻邊上,扳起了安陽煜的手指,輕輕地揉着他手指上的繭子,小聲說道:

“臭狐貍,我對你夠好了吧,我喂你吃藥,還守着你,不讓別人害你,你快點醒過來,把我的金子還給我,放我和我娘離開這牢籠子。”

安陽煜你從來沒有這樣睡過吧?雲雪裳側過臉來,失望地看着他。突然,她想到了自己的那個夢,那個吻……

是因為林間那個白衣面具男子給自己的印象太深了麽?她猛地站了起來,走到了銅鏡前面,湊近,仔細地看着自己的唇,不對,唇角還有小小的紅印,不像是自己咬的……還有,唇間似乎還有淡淡的苦味在萦繞。

莫非不是夢?是這臭狐貍在演戲,趁自己睡着了又來輕薄自己?

她輕撫了一會兒自己的唇瓣,慢慢地走回榻前,怔怔地看着安陽煜,猶豫了一會兒,她慢慢地俯下身去,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說道:

“皇上,有刺客!”

榻上的人沒有動靜!她飛快地左右瞧了瞧,然後迅速地把紅唇朝他緊抿的唇貼了上去。

他的唇因為喝了太多的藥的緣故,有些苦,還很冰,臭狐貍,你還不醒麽?還要裝?她狠了狠心,尖尖的牙用了力,咬住了他的唇瓣。

【上架通知:寶貝兒們,臭狐貍明天上架噠,淩晨會大更,準時見。】

☆、臣妾只是試試你還有氣兒沒【80】

“嗯。”

安陽煜悶哼了一聲,把雲雪裳吓了一跳,趕緊離開他的嘴唇。

他緩緩睜開了眼睛,劍眉緊鎖,不悅地盯着雲雪裳。

“你為何咬朕?”

他的聲音有些斷斷續續,上氣不接下氣,偏偏目光兇狠,像要吃她…紙…

“沒有……臣妾是想看看皇上還有……有沒有氣……”

雲雪裳的心狂跳着,他是剛醒?還是一直裝睡渴?

“你才沒氣了。”安陽煜皺了下眉,喘着氣,手指在床沿上輕敲了幾下,小聲說道:“看夠了?趕緊給朕端水來。”

"哦。"

雲雪裳連忙轉了身去,把桌上那金盆子端了過來,放到龍榻邊上,擰了裏面的巾子,就準備給他擦臉。

安陽煜抿了抿幹渴的唇,怒氣沖沖地斥責道:“蠢貨!朕要喝水!“

真惡劣!真不該伺侯他,讓他死了得了!

她恨恨地咬了咬牙,倒了一碗熱茶來,把茶碗湊到他的唇邊,表情生硬地說:“快喝。”

“小刁奴,你居然沒逃。”安陽煜猛地喝了幾大口,才喘着氣推開她,眯着眼睛看她。

雲雪裳抿緊唇,強忍着臭罵他的沖動,再緩緩擠出一個笑臉,“不敢,皇上君威浩蕩……”

安陽煜嗤笑幾聲,拽動了床柱上的鈴铛。

“皇上醒了,快,快去禀告太後!”

順兒聽到裏面的響動,進來一瞧,立刻欣喜地叫了起來。

“沒規矩!”

安陽煜低斥了一聲,神色卻很柔和。

順兒的眼中立刻就湧出了淚來,急急往前走了幾步,撲嗵一聲重重地跪了下去,連磕了三個響頭,才擡起頭來說道:

“菩薩保佑,娘娘保佑,皇上,你沒事就好,奴才真要急死了。”

“一張油嘴,起來吧。”

安陽煜懶懶地躺回去,雲雪裳一眼瞥見他的眉眼間居然有了幾分享愛的惬意,倒真是大難不死之後的那種模樣。

“太後駕到。”

外面一陣騷亂,環佩叮咚響成一片,接着綠色的幔帳一層層掀起,太後帶着人快步走了進來,雲雪裳一看,太後已經換了一身錦衣,剛剛在院中斥責自己和沈璃塵的時候,她是着貂皮裘衣的,此時卻換了一身孔雀毛的披風,裏面一件淺紅的羅裙,不見了先前在院中那種淩厲的模樣,臉上的淺紅胭脂為她添了幾分柔媚,可雲雪裳怎麽看,她的眼睛都似乎有些淡淡的紅。

是了,她本是來了好一會了,就在院中和沈璃塵起了争執,這會兒才進來,定是回去換衣的緣故,她和沈璃塵到底是何關系,居然讓她失态至此?

“皇上感覺怎樣?”

太後走近來,淡淡地向雲雪裳看了一眼,便坐到了榻邊的椅子上,緊緊地盯着安陽煜的臉,小聲問道,這聲音,居然有些哽咽。

“謝太後挂念,兒臣沒事了。“安陽煜點了點頭,輕聲回道。

“那……你好些養着吧,朝中的事不要擔心,璃王都在替你處理。”

太後拍了拍安陽煜露在錦被外的手,柔聲說道。

安陽煜不可置否地一笑,沒有回她。

太後還想說什麽,可是安陽煜卻閉上了眼睛,她皺了皺眉,站了起來,低聲說道:

“哀家先回宮了,瑾妃,好生伺侯着,若皇上再有事,哀家定不放過你。”

說完,沒有再看雲雪裳,快步走了出去。

雲雪裳的目光緊緊地追随着太後的身影,她是特意打扮這樣漂亮了再過來的嗎?是給誰看?看她對安陽煜的關心,情真真意切切的,莫非也是在裝,想掩飾她那紅紅的眼睛?或者,就是她的真情流露?

“準備熱湯,朕要沐浴。”

安陽煜打斷了她的思緒,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那枚小玉扣不見了!手腕上有幾道細小的傷痕,那是她昨兒爬山時刮到的。

他略略皺了下眉,撐着榻沿,想坐起來,可是胸前的傷口一扯,便痛得倒吸了口涼氣。雲雪裳連忙扶住了他,安陽煜的臉色這才轉好了一點。

他不願意去禦池洗,順兒便着人擡了一只諾大的浴桶進來,滿滿地裝了一桶的熱水,因為他胸前有傷,禦醫又在水裏加了許多藥材,整個寝宮裏都彌漫着一股濃愈的藥味兒,嗆得雲雪裳難受極了。

幾名小太監把安陽煜扶到了浴桶邊上,只一天一晚,他似乎又瘦了不少,顴骨都懸了出來,兩眼有重重的黑眼圈,下巴上密密一層青色。

雲雪裳想,她一定是養小動物養久了,見不得別人生病,有災有難的,見他這副模樣,心裏又巴巴地有了幾分同情心,也不去計較他剛醒來時那副惡劣的嘴臉了。

“楞着作甚,還不過來給朕寬衣。”

他偏過臉來,不悅地瞟了她一眼,嗓子啞得厲害。

雲雪裳上前來給他解開了衣帶,露出胸口層層包裹着的白布,白布上血漬斑斑,那彎刀進去了一寸多,差一點就傷到了心髒。

逞強的結果!不過,還別說,沈璃塵的功夫還真是不錯,再襯上那副俊臉,若……不是王爺,也是很不錯的男人。

腦中亂七八糟地想着,沈璃塵答應幫自己尋找娘親的下落,不知道靠不靠譜,還有,這臭狐貍把自己一帶出宮就出事,會不會是他特地這樣安排的?娘親會不會在他的手中?

“小貓兒,怎的沒逃掉?”

安陽煜低低地說道,雲雪裳回過神來,殿中只有他們二人了,他已經脫了個精光,胸前的白布也已經解開了一半,一端在他身上,一端在自己的手中胡亂地揉成一團。

“逃不掉,你們厲害得緊,快洗吧,水要涼了。”

雲雪裳小聲說着,此時她都懶得害羞了,反正她被他看光光了,便是看看他的,也無妨,扶住他,往浴桶裏走去。

他挑了挑眉,她的表現總是出人意料。跨過小矮凳,滑進了浴桶中,滾燙的水包裹住了他,他舒服地悶哼了一聲,閉上了眼睛,低低地說道:

“按按。”

做皇帝就是好,怪不得打破了腦袋都要來當這個皇帝。她搬了張椅子,坐在浴桶邊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給他揉着,想着如何才能從他嘴裏套出話來。

“給朕。”按了好半天,他突然睜開了眼睛,擡起手來。

“什麽?”

雲雪裳下意識地反問了一句,立刻就明白了過來,臭狐貍,死狐貍,一定是派人跟着自己的,自己回府取東西的事他肯定知道!

“你真暈還是假暈?”她微微往前靠了一點,恨恨地說道。

“真暈,朕快痛死了。”他皺了一下眉,不悅地瞟了她一眼,手繼續伸着:“快些給朕。”

“為了這麽個破玩藝兒,你用得着裝死麽?”

雲雪裳恨恨地扯下了腰間的香袋兒,摸出了那枚玉佩,狠狠地拍到了他的手心。

“不是這個!”

安陽煜只瞟了一眼那只玉佩,便扔到了一邊,那晶瑩剔透的寶貝跌在地上,摔成了兩半兒!

“喂,你不要,便不能好好還我?你到底要什麽東西?”

雲雪裳心疼極了,她可憐的家當,只得這麽幾件值錢的物件了,還指着換點銀子呢。

”沒了!“

一時生氣,便把香袋兒系回了腰裏,不再理他,轉身坐回了桌前。安陽煜傷得重,又不能像以往一樣跳起來去掐她折騰她,在水裏瞪了半天眼睛,便陰沉着臉說道:

”雲雪裳,別和朕耍花樣。“

”真沒了,阿浔給我的東西都在這裏了。“

雲雪裳氣鼓鼓地說道。

阿浔……不是說她和前太子關系很僵,她常整治安陽浔麽?怎麽現在又叫得如此親密?安陽煜靜了下來,換了個姿勢,微眯着眼睛,緊緊地盯着雲雪裳。

雲雪裳也反應了過來,她失言了!她一向處事冷靜,很少出現這種情況,今兒這是怎麽了?莫非是被這嗆人的藥味給熏暈了?

”臣妾……要解衣去。“

她匆匆站了起來就想往外走。

“站住!”

安陽煜冷冷地喝斥着。

雲雪裳的心跳砰砰地加快了速度,身後,水聲嘩啦啦地一陣響,安陽煜從水裏慢慢站了起來,他的聲音一字一句地在身後邊響起:

“他在哪裏?”

雲雪裳只覺得一身血液都凝固住了,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慢慢轉過身來,看着安陽煜擠出了一個微笑來:

“皇上問誰?”

“朕的兄長,安陽浔,他在哪裏?”

安陽煜的臉色已經非常難看了,雲雪裳屏住了呼吸,看着他從浴桶裏跨了出來,一步步慢慢地走向了自己。

她吞了口口水,小聲說道:

“他已經死了,大家都知道的,先王駕崩的那天晚上。”

“雲雪裳,朕勸你,不要摻和這些事,你的命并不值錢。”安陽煜的眼眸裏有種極寒的光芒,她這是第一回看到他有這樣嚴竣的表情,那雙眼睛似是想把她吞噬掉一樣,他的呼吸很沉,一面往前走,他胸口的傷口一面滲出鮮血來。

“臣妾不明白皇上意思。”

雲雪裳情不自禁地往後退去,喃喃地說道。

“雲雪裳!“他低喝了一聲,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無情地說道:

“朕最恨女人在朕面前耍花樣!難怪朕總也查不出來,誰支持你開了三家錢莊,就是他對不對?這些年來,你一直在為安陽浔辦事對不對?”

雲雪裳已經被他掐得喘不過氣來了,她伸手扳住了他的手指,艱難地說道:

“可是,皇上,他真的死了,你讓臣妾說什麽?”

“很好,雲雪裳,朕會讓

你知道死是什麽滋味。”

安陽煜冷笑起來,前段日子和雲雪裳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一絲默契和溫馨蕩然無存,就像他說的,他不能容忍女人在自己面前玩弄心計,尤其是這心計觸動了自己的利益。

“雲雪裳,朕的耐心是有限的,朕說過,你和朕只有一個月的期限,現在已經過去了十天,你若再堅持,就是天上的神仙也保不住你的命。”

瞧,雲雪裳,你居然殘暴的臭狐貍起了善心,他暈着的時候,你就應該再往他嘴裏塞顆毒藥,讓他再醒不過來,這臭狐貍,為了搶別人的東西,又打又殺的,現在又來折磨自己!

太後是小看了你,把你送上了這皇位,想控制你怕是難了!可是,我雲雪裳卻不要被你控制住!冷靜住,一定有辦法的。

她閉了閉眼睛,再度睜開,小聲說道:

“臣妾知道的,已經都說了,皇上若不信,便殺了臣妾吧。”

此時,雲雪裳身上的錦裙已經被安陽煜扯壞了,半露香肩,雪白的脖頸上是他紅紅的指印,發也零亂地散開來,幾縷落在肩頭,青衣綠幔烏發,雪白的肌膚,模樣有說不出的妖嬈妩媚。

她本就長了一張好面皮,誘得男人如飲了一杯媚酒,心裏被她的如絲媚眼撓得七上八下,安陽浔就是這樣被她迷住的吧?安陽煜垂下了眼簾,良久,才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說道:

“小貓兒,朕是舍不得殺你的,我們還可以好好地玩上一段時間。”

寒意,一絲絲從雲雪裳心底彌漫起來,鑽進血管中,順着冰涼的血液在她的體內流淌着,這冰涼流過的地方,處處都僵住了。

雲雪裳,七歲起就知道自己的命運永遠不會像普通人一樣那樣一帆風,她的自由,她的夢想完全要靠自己去争取,所以她和命争,和天争,和一切欺負她的人去争。

她悄悄溜出雲府,去勾欄院找最紅的姑娘學習如何讨人歡心,代價是從爹那裏偷來的前朝的字畫,字畫丢失之後,爹遍尋不到,便捉住了娘親一頓毒打,她硬是狠着心腸沒吐露只字片語。

她女扮男裝,和市集中的小混混們結為朋友,又拜一個當鋪中的瘦老頭子為師,學習如何鑒定古玩、如何把死物說成活物……那老頭子經歷豐富,教會她許多謀生的本事,她的第一家錢莊,便是請這老頭子為大掌櫃,兩年之間便發展出三家。

她一步步悄悄地往前走着,只希望有一天擺脫雲府,過自己的日子。

可是,命運沒有放過她,她的這步棋走錯了,她以為安陽煜只是傀儡,她以為憑她這些年來的本事,一定可以從皇宮之中全身而退……她的計劃是,找個機會讓皇帝貶自己去冷宮,然後假死,從此改名換姓,重新生活。

此時,她看着安陽煜那雙略顯疲憊,卻隐藏了強大力量的雙眸,心裏升起一些懊悔,她錯了,這皇宮比任何江湖都要兇險,安陽煜比她以往遇到的任何對手都要強大。他這回中毒,甚至都有可能是一個陰謀!

“皇上,璃王來了。”

順兒進來了,看了一眼雲雪裳,小聲說道。

“宣。”

安陽煜站起來,伸手拉下了一方帳幔,綠色的紗幔輕盈盈地落下來,遮住了跪在後面的雲雪裳,已經跪了好一會子了,她的膝蓋就像正有萬根針在刺她,疼痛難忍。

“敢亂動,別想再見你娘。”

他的聲音又冷冷地從前面飄來,雲雪裳的心又往下沉了沉,她急急地掀開了紗幔,扯住了安陽煜的袍子追問道:

“我娘在你那裏?”

聲音未落,沈璃塵已經在順兒的帶領下走了進來,見到面前的狀況,他立刻跪了下去,磕了一個頭,大聲說道:

“臣,向皇上請罪,請皇上治臣死罪。”

“璃王何罪之有?”

安陽煜用另一只腳輕輕地踢了踢雲雪裳的腰,她不得已,只好松開了手,跪着挪到了綠幔後面。

沈璃塵用餘光看了一眼雲雪裳,似乎哭了,眼眶紅紅的,臉上也上也紅紅的,尤其是脖子上的指印……他擰起了眉,低聲回道:

“臣失手重傷皇上,大不敬,按律當誅九族。”

“不知者無罪,王爺并不知當時是朕上了擂臺,是朕,技不如人。”

安陽煜淡淡地說着,接過了順兒呈上來的湯藥。

“皇上聖明,可皇上的傷,畢竟是由臣一手造成,臣無顏面對先王,無顏面對天下蒼生。臣請辭去輔政大臣,卸官歸隐。”

沈璃塵又磕了個頭,提高了音量。

安陽煜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冷笑,他仰頭,将碗中濃黑的藥汁一飲而盡,這才皺着眉說道:

“順兒,太苦了,讓禦醫換方子。”

“遵旨。”

順兒連忙接過了碗,弓着腰退了出去。安陽煜看了一眼已經跪不住的雲雪裳,這才站了起來,慢慢地走到了他的面前,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低聲

說道:

“璃王平身,再莫提辭官之事,先王既然封你為輔政大臣,璃王就要擔起重擔,你是朝中的股肱之臣,國家的棟梁,太後……和朕都要倚仗璃王。”

沈璃塵順着他的手勢站了起來,抱拳,平靜地說道為:

“不敢,臣自當鞠躬盡瘁以報皇上和太後恩典。”

“去吧,朕乏了,這些日子,還要有勞璃王多分擔國事。”

安陽煜微微一笑,他這時候的樣子就和雲雪裳第一回見到他的時候一樣,溫柔,和睦,絲毫沒有先前掐她時的那種冷硬和陰鸷。

若,他不做皇帝,做戲子,一定是一大名角。

雲雪裳是無論如何也跪不住了,兩塊膝蓋似乎是要被生生揭下來了,她不管不顧地擠出一聲嬌喚:

“皇上,您都恕了璃王的罪,就饒了臣妾吧,臣妾再不敢淘氣了,臣妾腿痛,跪不得了。”

安陽煜轉過身來,目光陡然就淩厲起來。

雲雪裳縮了縮脖子,硬着頭皮小聲說道:“真的跪不得了,腿很疼。”

“退下吧。”

安陽煜眼神一閃,淡淡地說了句。

沈璃塵沒看雲雪裳,轉身快步退了出去。

殿內頓時靜了下來,安陽煜慢慢地走到了雲雪裳的面前,掀開了綠幔,盯着她的眼睛沉默不語。

膝蓋痛極了,雲雪裳想着進宮來發生的一切,突然間就委屈極了,她什麽也沒做,只是被這個男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欺負她,輕薄她……

眼眶紅了紅,她極力忍住了淚,小聲說道:

“臣妾只是一個小女子,再怎麽,也只是個小女子……皇上何苦把氣都撒在臣妾的身上?嫁誰,不嫁誰,這命運什麽時候輪得到女人自己作主的?進宮非我所願……宮裏的人都是佛,我是猴子手臂上的一根汗毛而已,誰都能踩,誰都能拔……”

安陽煜看了她一會兒,轉過了頭,“你還能說得更凄慘一些。”

☆、想牽她的手【81】

“不是凄慘,是實情。臣妾是和阿浔的關系并不像皇上想的那樣,他是喜歡臣妾,讓臣妾免了好些打,他是好se些,但臣妾也騙了他不少銀子,可是臣妾的錢莊真的和他沒有關系,臣妾自十三歲起便在市集上和人一起放高利|貸,幫別人了|難,銀子是一點點攢起來的,臣妾只想靠自己的能力活下去……臣妾沒有錯,臣妾……我真的沒有做錯什麽事,皇上不應該拿我撒氣。”

最後一句話,她又把稱呼改成了我,在安陽煜面前,她一向沒大沒小,并非是她不怕死,而是安陽煜這張和阿浔有幾分相似的面孔,讓只在阿浔那裏得過幾分寵愛的她,下意識地想在安陽煜身上尋找幾分相似的退讓。

不過,安陽煜畢竟不是阿浔,阿浔自小生活在衆人的擁簇下,凡事随性慣了,也驕縱慣了,可是安陽煜卻一直生活在衆人的視線之外,他默默無聞,悄悄成長,可能直到現在,所有的人才正視了眼前的男子,他的一切,都要讓人重新審視。

當年那位頭牌姑娘告訴她,男人都是憐香惜玉的,告訴她溫柔可以殺死一切男人的心……

可是,她現在覺得這話是錯的,比如她就沒有辦法讓面前這個臭狐貍對她有一絲一毫的憐愛!她眼睛都快流滿一水缸了,他無動于衷,她扮可憐也扮不下去了,因為,她現在真的覺得自己可憐渴。

她越發委屈了,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一顆顆,晶瑩的珠子一般從她光潔的面孔上滑下來,她的聲音也開始哽咽起來:

“你把娘親還給我吧,我和娘親走得遠遠的,不再礙你的眼還不好麽?阿浔真的死了,他說過,若他活着,一定會天天去找我的,他不是你……他會去找我的。紙”

曾經讓她無比讨厭的安陽浔,這時候成了她心裏唯一思念的人,這兩年來,安陽浔成天日的在她的面前打轉,她捉弄他也好,騙他的錢也好,他都不在意,原來他是真的喜歡自己的吧?

“滾出去。”

安陽煜突然覺得無比地冒火,他的妃子在這裏一口一個阿浔的好,讓他惱怒極了,他真想就這麽一腳……把她踢死得了。

可是,她的肩膀一聳一聳的,眼睛和唇都紅紅腫腫的,青澀澀的,長發淩亂地散下來,看他的時候,目光清澈,一如他心中那個“她”的十五歲時光……

他的腳擡起來,又收回去,臉色比中毒的時候還青得厲害,他怔怔地看着她,神情複雜莫名,時間突然就靜止住了,他的呼吸、她的哭泣,在殿內糾纏在一起,像兩根無形的藤蔓,纏得難舍難分。

突然,他一把拎起她來,大步往門邊走去,拉開門,重重地一下,把她丢了出去。

“傳朕口谕,瑾妃以下犯上,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從今天起廢去妃位,貶為庶人,來人,押她回禧辰宮,沒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踏進禧辰宮半步。”

他的聲音在殿外炸響,衆人不知他為何生氣,呼啦啦跪了一地,又有小太監急步上前來,拖住了被一下子摔得七葷八素的雲雪裳,匆匆往外走去。

誰說他沒武功,那是豬頭,怎會看不出來?他已經受了這樣重的傷,居然拎起她來就像拎起一只草人一樣,這一摔,又狠又重,簡直讓她七魂去了六魄!天,她的骨頭要散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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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月兒挂在那棵最高的榕樹梢,清寒的月光灑落下來,飄進窗口,給雲雪裳濕濕的發上披了一層淡白的輕紗。

長發太長,洗了一個時辰了,還是濕答答的,弄得小臉也冰涼得厲害。她讨厭那張挂着鈴铛的大床,不盡吵,還有他的味道!所以,盡管冷得厲害,她還是趴在離窗口不遠的這張貴妃榻上。

腰腿疼得快散掉了一般,厚厚地上了一層跌打藥,鼻子已經被這藥味熏得聞不出別的氣味了,火爐子就在榻邊上燃燒着,給她送去幾分溫暖。

幾縷涼風從窗戶吹了進來,吹得這輕煙亂竄,她眨了眨有些酸痛的眼睛,嘆道:“原來哭也是要力氣的。”

早些在天龍宮時,她實在是用了好大的勁才擠出眼淚來,她确實有許久沒哭過了。

似乎就在七歲那場雪之後,她就沒落過淚,眼淚對她來說,簡直是奢侈品。今兒若不是實在沒辦法脫身,她才不想用紅姑娘說的那一招,好在這溫柔的眼淚雖然沒“殺死”安陽煜,起碼沒讓自己再跪下去了。

瞧,眼淚也成了她的伎倆,是不是有些悲哀?她稍稍挪了挪身體,偏過臉看向那輪殘陽,心裏不停地想着娘以前對自己說的話:

女人一輩子總是要嫁人,只是看嫁的那個人是不是命裏的那一個。

她是想嫁人的,從來沒有因為娘的遭遇而退縮過,甚至她還想過,如果嫁的第一個不好,她再去找第二個,憑什麽女人過得不幸福也要三從四德地守着,就像娘一樣?

“娘娘?”碧荷把最後一點藥膏抹好,給她把錦被放下來,小心地喚了一聲。

“嗯?好痛。”

她有氣無力地把臉埋進了被子裏,被子裏是暖和的,像娘的懷抱。如果不是今天和安陽煜那段對話,她幾乎要忘了,自己還有兩天就滿十六歲了。

臭狐貍,真夠惡劣的臭狐貍!你和阿浔是親兄弟呢,就這樣一定要置他于死地麽?

還有,浔太子,你真的死了嗎?那為何沒人尋到你的屍骨,也沒人看到你到底去了哪裏?

難道,他真的沒死——她猛地打了一個激棱,她想到了那個白衣人。天,那人是阿浔?她掩住了嘴,把差點沖出雙唇的尖叫聲捂了回去。

不,不像!

阿浔太子的目光總是有幾分驕縱和散漫,他被衆人簇擁着長大,有天生的輕視一切的貴氣。而那白衣人的目光是睥睨一切的狂傲,那種氣勢,她從未在阿浔的身上看到過。

那,他到底是誰?真的是沈璃塵?除了安陽煜,誰能在皇家獵場自由出入?她伸手,悄悄摸了摸香袋,木镯子在袋子裏靜靜地躺着。

“娘娘?”碧荷見到她這副模樣,以為她還在傷心,便小聲勸道:“娘娘,別傷心了,皇上是在氣頭上,您瞧,不是還讓您住在這禧辰宮裏嗎?”

巴不得他離我遠遠的,一個在天涯,一個在海角。雲雪裳撇撇嘴,淡淡地說道:

“你們下去,沒本宮的話不要進來。”

碧荷見她還是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便帶着人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一陣風從微敞的窗戶裏鑽進來,她的呼吸聲被銀鈴兒的聲響淹沒。

遠處,更聲敲響了,二更了,喧嚣一天的皇宮陷入沉睡,燈火一盞一盞地熄滅。

雲雪裳小心地把那镯子拿了出來,湊近了青銅小燈,在火光下仔細看着。她反複地聞這镯子的味道,似是海棠木雕琢而成。不過海棠木做的首飾很少見,而且這镯子做工并不細致,不像宮中工匠的手藝。

上面刻了兩個篆體小字,認真辨認一下,她便楞住了,上面二字也是:绮夢!

那枚玉扣上的字也是绮夢!她摸向自己的手腕,那枚玉扣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不見了!掉了麽?

她仔細回想着,從出宮到回宮中的一幕幕,可是怎麽都想不起來這玉扣是什麽不見的。

把木镯子套到了手腕上,木的香鑽進了鼻中,她輕撫着木镯出起神來。绮夢一定是一個人名,可是到底是什麽人?和安陽煜又是什麽關系?讓他費盡了心機找這個東西,這東西怎麽又到了阿浔的手中?

嗚嗚……

外面響起了輕輕地嗚咽聲,像風從夾縫裏擠過一般。她迅速把镯子塞進了枕頭底下,

坐起來,打開了窗戶往外面看去。

一道白影從遠處一閃而過,她心裏一凜,那人又來了!好啊,總欺負我,我一定要揪住你,看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忍着痛爬了起來,笨拙地從後窗翻了出去。那天白衣人偷看她洗澡的時候,就是從那堵牆出去的,當然,她是爬不上那堵高高的牆的。不過,第二天她就給了一個小太監五十兩銀子,在牆角開了一個小孔,就用磚松松的堵着。她拉出了那幾塊磚,從那洞中鑽了出去。

後面是一片海棠林,前面的林葉沙沙作響,月光清寒地穿過枝葉落在前方的小路上,一片片銀白的光點閃爍着。

她似乎聽到了那腳步聲就在前面,可是當她悄悄地靠近,那腳步聲卻又驀地消失了。一路跟随,她停在了一堵泛舊的紅牆前面,若沒有記錯,這裏是老太妃的宮殿!她這是第三回來到這裏了!

老太妃是宣家的人,随着兩位先王的去世,她的作用已經消失,也漸漸被宣家人遺忘了,只有沈璃塵偶爾來看看她,為她打點一下生活起居。

從這一點來說,她覺得沈璃塵并不是很冷血的人,盡管他在戰場和朝堂上一向讓人畏懼,雲楠溪就曾經悄悄議論過沈璃塵,說他是世間最鐵血無情的男子……可是,雲雪裳想到爹的模樣,不屑地想着,至少她在沈璃塵的身上還沒有嗅出爹身上那種負心漢的味道。

那腳步聲又響了起來,雲雪裳一閃身,躲進了拐角處,看向腳步聲傳來的方向。兩個年紀略大的宮女從不遠處走來,往宮殿側門走去,她猶豫了一下,便跟了上去。

宮門是虛掩着的,吱嘎一聲悶響,她吓了一大跳,連忙縮回了身子,等了半晌,沒有聽到有響聲,她才大着膽子慢慢走了進去。

只有幾盞泛黃的燈籠懸于屋檐之下,她順着回廊的邊沿,走近了那間最大的屋子。

低低地哭泣聲從屋子裏傳了出來,她楞了一楞,這聲音非常年輕,莫非是老太妃在斥責奴才?

哭聲又細又軟,随着風纏纏繞繞的,她伸出了手,慢慢地在窗紙上面挖出一個小洞來,濃黃的光芒從小洞裏射出來。她湊近去,看向了裏面的情形。

眼睛剛剛湊近了窗紙,就有一陣大風卷了

過來,屋裏的燈突然就滅了,她只來得及看到一襲白衣在眼前一閃,屋裏就歸于了漆黑。

心,差點沖出了嗓子,她捂着撲嗵亂跳的心迅速蹲下去,屋裏的人絕不是太妃,那身形窈窕,那青絲如緞,分明是年輕的女子!

“瑾妃娘娘。”

沈璃塵低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來。

雲雪裳又吓了一跳,轉身看向他。莫不是真被自己猜對了,那神出鬼沒的白衣人就是他?

“瑾妃娘娘。”

沈璃塵又喚了一聲,緩步走到了她的面前,目光落在她一頭半濕的長發上面,然後緩緩下滑,到了她的臉上。

他的目光總是這樣……像一潭溫柔的湖水,撲頭蓋腦地湧向了雲雪裳,她的臉上無端地便有些燙起來,溫柔的眼眸看多了,總會忘掉所經受的冰冷。

沈璃塵走過來,輕輕推開了剛剛那扇門,沉聲說道:

“娘娘請進吧。”

雲雪裳猶豫了一下,便跟着沈璃塵走了進去。屋裏還沒有點燈,一片漆黑,他的呼吸聲在身前深長而均勻地響着,兩個人便一前一後站在這黑暗之中。

“王爺。”

一位宮女舉着燈快步走了進來,行了禮,把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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