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上,毫不客氣地揉nīe着那具柔軟的身體,一面調笑些出格的話來,長廊兩邊的宮奴們都是見怪不怪的模樣,靜靜地垂着眼簾,等他一路行遠了,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噼裏叭啦……”
剛走進了禧辰宮,小公公那尖細的聲音還沒從嘴裏飚出來,便聽到殿內傳來了幾聲清脆地響聲。安陽煜用眼神制止住了院中正要通報的宮奴們,放輕了腳步,往殿內走去。
地上有一只碎了的瓷瓶兒,一地碎片。幾名太監正使着吃奶的勁兒,擡着一張小桌子,雲雪裳就踮着腳尖站在桌子上面,用一只玉如意拔弄着那梁上懸着的金珠簾子,一面大聲說道:
“往左一點,再往左一點!你們這些蠢貨,別摔了本娘娘,本娘娘會讓皇帝砍了你的頭!”
安陽煜停了腳步,饒有興趣地看着她,看她想耍什麽名堂。
只見她拔住了那簾金珠子,便從腰間拉出了一把用紅綢帶系着的剪刀,啪啦一聲,便把那竄金珠子給鉸了下來,金珠子嘩啦啦落了一地,跳躍着,四處蹦去了。
“皇上。”
碧荷正巧轉過身來,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門口正緊緊盯着雲雪裳的安陽煜,吓得腿一軟,便跪了下去。
小太監們一聽是皇帝來了,也不管雲雪裳還在桌子上面站着,忙不疊地便扔下了桌子,就撲嗵撲嗵幾聲跪了一片。
雲雪裳正踮着腳尖絞另一串珠子,還未來得及站穩,便從小小的桌子上面跌了下去。幸而,地上鋪着厚厚的錦毯,她跌下來,也只是四腳朝天的躺着,并未摔得太痛。
“愛妃,這是何故?”
安陽煜緩步走上前來,把她從地上撈起來。
☆、游戲正式開始了(21)
安陽煜揮手,示意衆人退下,殿內頓時鴉雀無聲,只有那一地的碎瓷片和灑得漫地的金珠子靜靜地躺着。
雲雪裳跪在他那雙厚底靴前面,暗自給自己鼓勁,今天才是新婚第三天,她就在禧辰宮中剪先王留下來的金簾子.那金珠子的價格她可是打聽過的,每一顆上面都有工匠精心的浮繪,代表了百子千孫,江山千秋萬代,絞了它可是忌諱。她權衡過,雖然犯忌,可是不會死,依例打上一頓板之類的,往冷宮一丢,就随了她的心願了。
但他久不出聲,她心一橫,主動出擊!怯生生地,指着地上的金珠子說:“臣妾覺得這金色和皇上的氣質不配,應該換上明豔一些的才好。”
安陽煜挑了挑眉,低低地笑了起來,拍着手說道:“愛妃好提議,來人,令尚宮局的四位尚宮立刻過來。”
雲雪裳倒是楞住了,什麽?真的換?不生氣?擡頭,對上他那雙笑意盎然的眼睛。
安陽煜低下頭來,用手托起她的俏麗的下颌,輕啧了幾聲,才柔和地說道:“愛妃,朕說過,一定會好好寵你,愛妃,在這皇宮之中,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可好?”
聲音不大不小,卻能保證外面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他遠不像看上去那樣溫和,他的心……如狐貍一樣狡滑,他的目光……如狼一般的狂*野。
“其實,朕早就對愛妃一見鐘情了,愛妃不記得那年的春獵了麽?”
他雙手插到她的腋下,慢慢把她抱了起來,亮閃閃的眼眸緊緊地盯着她的眼睛。她的身子柔軟極了,就軟軟地靠在他的身上,聽着他溫和的聲音,看着他不帶任何溫度的眼眸。
“那年春獵,朕一眼就瞧中了你,只可惜你當日卻不多看朕一眼。”他輕嘆,語氣居然飽含了幽怨。
慢着!春獵?皇家春獵,自己只參加過一回!
腦中迅速閃過了無數場畫面,數百的小鹿在山林裏奔騰着,獵手們舉弓,揮劍,獵鷹們在天空中翺翔。太子一身明黃,策馬在人群前方,老皇帝就穩坐高高的龍椅之上,笑着看向藍到白雲下面的,自己最喜歡的兒子。
那場春獵,是父親故意安排自己和太子見面的,自己這張臉也确實為父親争了氣,讓太子一見傾心,當時就向父親求了親,其實太子也不錯,長得也還好,就是性子太溫吞了一些,而且對她……也算好。哎,那人明明是最得寵的,為何去得有些不明不白,連屍骨都尋不着?
但是她自認記人的本事很強,若他在,一定記得住!
她瞪大了眼睛看向他,想從他那雙只面對她時才充滿了光澤的眼睛裏找出一些答案。可是,她很快就失望了,他亮如星辰的眼眸裏,現在只有戲谑,她仿佛又到了那場春獵的圍場之中,四周都是獵人,只有自己一只小小的獵物。
☆、愛妃好善良(22)
看着她惶恐不安的模樣,安陽煜的眸子裏,漸漸地有了一絲真正的柔情,但是只一剎那間,便像流星一般在暗藍的天幕上劃過,不見了。他的手一直緊緊地勒着她的雙腋,把她從地上提起來,讓她不得不踮着腳尖和自己平視着。
她的雙腋被他勒得難受,不由得輕扭了一下腰肢,小聲說道:“皇上寵愛,臣妾受寵若驚,還望皇上雨露均施,切莫冷漠了各位姐妹才好。”
安陽煜低低地笑了起來,彎腰抱起她來,大步走向了那懸着大紅宮紗的軟榻邊上,把她往榻上重重一丢,大聲說道:
“愛妃,真是善良得緊。”
雲雪裳苦笑着看向他,他又要來那套貓捉老鼠的把戲了。
也對,試問滿宮之中,還有哪個女人可以任他這樣欺負?宮中各妃,多是功臣引薦,有一些就是功臣之女,那些女人,都是瞪大了眼睛,把宮裏的每一絲風聲都傳出宮去。朝內朝外,他都受到了牽掣,對那些女人,他熱絡,卻不熱情,幾個重臣之女看上去都無限受寵,其實到底如何,只有這臭狐貍自己心裏明白了。
瞧吧,只有她這只可憐巴巴的奸臣之女,最合他的胃口,可以任他欺負,不敢反抗。
這是雲雪裳進宮三天,她的第一次心裏有了種叫恐慌的東西。
自從她懂事起,她就學會了在一個貌合神理大家庭中自保的所有手段,十多年來,她一個不受寵的小妾之女,在太傅府那樣一個充滿了欺騙和奸詐的地方,生活得如魚得水,每日曬曬太陽,睡睡懶覺,快樂悠哉。她堅信,她也一定能在這後宮之中開辟出這樣一方樂土。
至于這狐貍帝,她想他絕不是一個傀儡!相反他很可能非常強大,只是這朝中無人肯信,這樣一個傀儡皇帝會翻起什麽風雨來。
又突然,她的心裏升騰起一絲熱切來,天,若這皇帝無限強大,朝中會出現什麽局面?熱血,從血管裏汩汩流過,往腦門,往腳底,往四肢每一寸地方流去了。
安陽煜看着她泛了紅的臉頰,突然就低笑了起來,手指在她的臉上輕撫着,俯下身來,在她的耳邊小聲說:
“不錯,懂事的小貓兒,朕喜歡。”
雲雪裳抿了抿唇,把心裏的那份狂熱收斂了起來,他不會這麽早給自己底牌看的,他這麽狡滑!不,還不到時候,不能押錯了寶。
她的手緩緩地擡了起來,拉扯着他的衣襟,小聲說道:“那,請皇上恩幸。”
早一刀,晚一刀,斬了算了,自己要掌握主動權,不要被他弄得渾身癱軟,沒有還手之力,**嘛……會無師自通的!
而且他好歹也是美男子,不虧、不虧……雲雪裳吞了吞口水,腦子裏又浮現出那些春gong畫兒上的情形,好熱血澎湃,好羞|羞,好可怕……
☆、(23)
“今兒晚上,來一個更刺激的。”
安陽煜的眉眼間都興奮了起來,雲雪裳卻打了個冷戰,昨兒晚上還不刺激嗎?難不成今兒晚上還要到衆妃面前去表演?
遠遠的,園子裏那些妃嫔已經凍得在發抖了,她們應旨,在這裏等了已經有足足兩個時辰了,可是他不下旨,無人敢離開,便生生地站在風雪中,嫉妒地看着這龍辇到來的方向。
風雪,愈大。月光,愈清寒,前方嫔妃的影子也越來越清晰。
雪松不斷地發出吱嘎的斷裂聲,今年冬天的這場雪,是明國史書上有記載以來最大的一場風雪了,北方早就被這片雪壓得喘不過氣來,難民紛紛往南方湧來,想在這裏尋一口熱茶,一口熱飯吃。
到了南方,前太子餘黨糾結了一夥匪盜,又組成了黑衣軍,一心想推翻安陽煜,雖人數不多,不足為患,可是在這大雪紛飛中,災民不斷南下,也會怕釀成大禍。
朝中諸臣,都知形勢緊張。
可是,獨安陽煜沉浸在這片與世隔絕的繁華之中。
安陽煜登基數月,後宮受封嫔妃達一千一百餘人,多的是他連名字都記不住的,他嗜好美人的名聲早就傳播得沸沸揚揚,這一切,緣于他那慘淡得不能再慘淡的過往。
幼年喪母,在王權争鬥中失去了一切有利的條件,從最受寵愛的王子,變成了住在這奢華的王宮中最偏僻最破爛的宮殿裏的小可憐,身邊只有一個年過三十的粗使丫頭一直照顧他的起居。這一住,便是十二年,至登基時,才有了第一個女人。
任何人從黑不隆咚的深淵之底突然爬到了輝煌的頂端,都會有這樣的無助的狂歡的吧?
雲雪裳側過臉,看了看安陽煜那柔和的側面,他一襲華美的錦衣便服,袍上繡了祥雲靜浮,金龍穿行。只是,此時在月色下,他的樣子并不威嚴,反而顯得這樣的溫和,就似一塊溫潤至極的玉。
他就那樣歪在辇上,懷裏抱着雲雪裳,半眯着眼睛,靜靜地看着辇外被錦帷隔開的飛雪。不過,他那看似溫和的目光又被這無邊寒冷的月色染透,多了讓人看不清的神秘。只有坐在他身側的雲雪裳,看才出了他眼中被這月光浸染下的寒光。
雲雪裳眯了眯眼睛,在心裏給他的臉上打了個大大的紅叉叉,安陽煜你這狡滑的家夥,我會讓你好看的!她悄悄的,沖他皺了皺鼻子,做出一個鬼臉來。
“愛妃,這是什麽表情?”
安陽煜似乎是感應到了,在她小巧的鼻子松開之前猛然地轉過頭來,直直地看向了她那還未散開的、微有些慌亂的模樣,伸手便揪住了她凍得有些發紅的小鼻頭。
他這一伸手,似乎是無意。
被捏的人,更是有些發慌。
動作有些親昵,遠不似兩人這兩天來的故意親熱之舉。
☆、(24)
安陽煜又用了點力,捏得她凍得紅紅的鼻頭有些發疼,這才俯身過來,環住她的腰,在她耳邊低笑起來:
“小貓兒,今晚最好老實一些,否則就沒命跟着朕回來了。”
聲音沙沙啞啞的,帶了威脅的意味,雲雪裳側過臉,躲開他的親昵動作,小聲說道:
“臣妾自是要緊跟陛下的。”
“臣妾恭迎皇上聖安。”
辇前突然傳來了一陣嬌聲軟語,驚動了正緊緊相擁着的兩個人。
安陽煜松開了雲雪裳,看着面前那些凍得面色發白的嫔妃們,笑着說道:“讓各位愛妃久等了,來人,賞!”
一聲賞字完,辇後立刻走出了數十名的宮奴來,手裏都捧着大金漆的匣子,打開來,清一色的,豔紅的騎裝,這紅絕對的鮮豔,在滿目白色之中,格外地刺目。
衆嫔妃們面面相觑着,不知他到底是何意,手摸及處,這騎裝雖不是極單薄,卻也不能抵禦這風寒侵襲呀!
安陽煜滿意地看着衆妃們拿着那騎裝的模樣,唇角上勾,興奮地說道:
“愛妃看,這大雪紛揚,若能在雪中欣賞到愛妃們紅衣賽馬,馳騁雪地的美景,簡直快哉,愛妃們快快更衣,朕要帶愛妃去獵場圍獵。”
一面說着,一面開始推着雲雪裳,催促她快快換上。揭開了厚厚的錦被,雲雪裳正凍得發抖,聽着他如此胡鬧,簡直哭笑不得,這滿宮後妃有哪個會騎馬射箭?有哪個會策馬圍獵?分明是在整大家!
已經有膽小的嫔妃哭了起來,跑到辇前跪下去說道:
“皇上,臣妾身體不适,不能伺奉皇上夜獵,請皇上開恩,讓臣妾回宮。”
“掃興,拉下去,打入冷宮。”
安陽煜陡然變了臉,狠狠一揮手.
兩名侍衛上前來,冷着臉,兇神惡煞地把那嫔妃拉了下去。雲雪裳隐隐記得這女子,她正是刑部尚書孔大人家的二小姐,現封為菁貴人,入宮前還大發厥詞,要成為後宮之尊。
“楞着幹什麽?更衣!”安陽煜見她還未動,有些不耐煩起來。
“臣妾馬上就好!”雲雪裳連忙說道,側過了身,就在辇上更起了衣。
衆人見雲雪裳也得換上那騎裝,自知是無法逃脫,便一個個如同被雪打蔫的松枝子,就讓奴才們現地一圍,更起衣來,衣未更完,噴嚏聲倒是聽了不少。
幾輛雕龍畫鳳的皇家大馬車拉到了面前,宮奴們開始扶着各位嫔妃上車。
安陽煜跳下了辇,把雲雪裳也拉了下來,侍衛牽過了一匹雪白的寶馬過來,他便上了馬,伸手一撈,便把雲雪裳也拉上了自己的寶馬。
“一柱香的時刻,若朕在獵場看不到愛妃們,愛妃們便陪菁貴人去吧。”他一揚鞭,馬兒撒開了四蹄,揚起雪泥四濺,往前方奔去了。
☆、皇上的胸膛很暖和(25)
馬兒的速度很快,馬蹄踩在那積雪上面,濺起來雪花,往四處散去,後面的馬車漸漸就有些看不到影子了。
風好大!雲雪裳簡直睜不開眼睛來,這騎裝太薄了,身上也開始發起抖來,慢慢的,就覺得這暴露于風雪裏四肢不是自己的了,它們僵硬而麻木,如同枯枝一樣。
突然,安陽煜松開了攬着她腰間的手,飛快地摁住了她的肩膀,把她往自己的披風裏塞去。他的胸膛滾燙滾燙的,他的心跳急速而有力量!雲雪裳哆嗦着,也不再顧忌什麽,下意識地伸手就緊緊地抱緊了他的窄腰,小腦袋拼命地往他的懷裏鑽着。
怎麽死都好,千萬不要凍死!那一定太難看了,臉上一定是烏青烏紫的,醜極了呢!她嘀咕着,小手也鑽進了他的衣裳裏面,緊貼在他結實的背上。
“呼……皇上你好暖和……和棉被一樣暖和。"她輕舒了口氣,小聲說着,話有些不倫不類,身上抖得也沒那麽厲害了。
不過安陽煜并不理睬她,這和他這幾天對她的刁鑽刻薄的态度一點也不相符,雲雪裳有些奇怪,稍挪了一下身子,想偷看一下他的表情,以确定等下自己到底要怎麽辦才好,若他現在正一臉殺氣——那自己就得趕緊跳下馬去逃命。
可是,剛剛挪動了一下小腦袋,他的手便又按了過來,用力地壓着她的臉,不許她離開他的胸前半分。
“小貓兒,要乖一點才對。”
他冰涼的聲音從頭頂上飄過來,夾帶着這冷冽的風雪,簡直凍得死人,在這空曠的地方,這聲音也變得一點都不像他原本的聲音!
可是雲雪裳的臉本來就凍得麻木,又被他壓得有些吃痛,根本來不及去計較他聲音上的變化,連忙哼了一聲:“臣妾遵旨。”
他略松了點手,手指卻從她的衣服裏探進去,在她細滑的脖頸上輕滑着,雲雪裳立刻就乖了下來,被掐死也是不好看的呢!
一聲嘶鳴。
這雪白的馬兒停在了圍場的入口,雲雪裳終于能把臉從他的懷裏擡起來了,她小聲地急喘着,看向了面前那無邊無際的雪白,月光投灑在這雪白上面,清冷而靜幽。
冬天皇家圍場,有一種肅穆而神秘的氣氛。
雲雪裳小心地側過臉,看了一眼安陽煜。他一手拿着馬鞭,一手揪着缰繩,白雪落在他的眼眸裏,有着寒涼而絕情的味道,甚至……還有一些噬血的味道。
雲雪裳再度緊張了起來,他的目的,難不成是把這些嫔妃統統整死在這裏?他好換一批新美人來?
可是,這一路上來,難得他沒有為難自己,沒有把自己丢到路上,也難得沒動手動腳地折騰自己,只任自己在這風雪中把凍得冰涼的小臉埋進他的懷裏,享受着來自他滾燙胸懷的溫度,若不是這溫度,她想,她一定凍死了!
“下去。”
安陽煜伸手把雲雪裳拎起來,重重地往馬下一扔,自己一揚鞭,往那圍場中疾馳去了。
☆、遇險(26)
馬車也到了,美人兒們下了馬車,一個個抱緊了肩膀,哆嗦着,面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在一大片雪白之中,這片紅色格外紮眼。安陽煜遠遠地站在高臺之上,負着手,半眯着眼眸看着這邊的情形。
小太監很快便過來宣了旨,大意是若誰先獵到了獵物——一只綁着紅頭巾的兔子,她便是今年除夕的團圓宴的女主人。
這不是可以冊封後位的意思麽?
美人兒們你看我,我看你,大家平時裏那只裝着溫柔神色的眼中突然就迸發出了興奮的光芒來,這刺骨的冷也不怕了,紛紛抓起了各自分到的武器,三五一群、幾人一夥地往那風雪之中的山林裏奔去了。
雲雪裳分到了一把小弓,她試着拉了拉,又找侍衛要了一個火折子,獨自一人往林中慢慢走去。
她可不想當什麽王後,獵不到最好,找個山洞生上一團旺旺的火,再睡上一覺,天一亮就從林子裏跑掉——思及此處,她的眉眼間有了笑意,似乎是已經看到了那熊熊燃燒的火苗兒。
吱嘎……吱嘎……一聲又一聲的,枝葉斷裂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雲雪裳的膝蓋又開始刺痛了起來,她找到了一個避風的地方坐下,遠處,隐隐的有野獸的嚎叫聲傳了過來。
漫無目的地走了好一會兒,她凍得有些受不了了,委屈地揉着刺痛的膝蓋,打着火折子往四處張望。
那年春天,前太子也是把她帶進了這林子之中,非得要在這外面和她行那……那事!拉拉扯扯之中,幸而被別人撞到了,這才救了她一回。
“死狐貍、爛狐貍、臭狐貍……別讓我遇上你,我一箭射穿你的腦袋!”她抹了把鼻子,仔細辨別方向。
她的記憶力和觀察力一向極好,第一次随前太子來時,她就仔細地察看過這裏的地形,這是她多年以來養成的習慣,就如同有許多窩的兔子一樣,一定要給自己安排好無數條退路,那樣她才睡得安穩香甜。
面前突然就有亮光了,她記得那方向有一個小潭,游過小潭就會到獵場的邊上,現在快到了那小潭的位置了麽?她高興起來,腳步更快了!
突然腳下重重地一絆,尖叫聲被活活地堵在了喉嚨裏面,她腳下踩到了絆野獸的絆子,彈開了機關,人被那彈開的樹枝一帶,便高高地懸到了半空之中。
完了,慘了!
樹那麽高,她被倒懸着,在空中晃悠着,長發在路上已經被勾開了,此時全都散下來,跟着她一起在風裏飄蕩,被倒吊而死……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這種死法!
絕望……
突然,冷凝的铮鳴之聲刺透了夜幕,那是武器出鞘的聲音,瞬間,濃烈的殺氣突然就在她的周圍彌散開來。
她打了個冷戰,停了下來,看向了大樹之下,依然是靜,但是,透過那淡淡的月光,她依然看清了,在那積雪之後,幾張弓已拉滿,箭已上弦。
☆、拿她當獵物了(27)
清冷的月光,清冷的殺氣,輕微的铮鳴聲,穿透了風雪,一支箭直直地射向了雲雪裳的胸口,血液在一瞬間凝固住,雲雪裳的心一絲絲被絕望吞噬掉。
嗖……
又是一聲響,箭在離她胸口一寸的地方,被另一箭擊開,一道白色的人影騰空而起,揮劍砍開了雲雪裳腳踝上的繩索,然後接住快速下墜的她,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恩人,救命恩人!
雲雪裳的心不停地狂跳着,似是就要沖破了胸膛,沖到外面來了,她急喘着氣,急切地擡頭去看那人的面孔,可是沒想到來人快速地舉起了右掌,往她的後腦勺上用力地擊了一下,她立刻便失去了意識,暈在了他的懷裏。
“主子。”
樹叢裏的人顯然沒有料到這變故,連忙從樹後走了出來,跪到了來人面前。月光下,男子一襲雪白的衣袍,披着白色的狐貍毛披風,身材颀長削瘦,烏黑的發在頭頂用一枚烏玉挽着,臉上卻戴着一張銀藍的面具,月光映在面具之上,有種詭異的幽藍之色,面具之下的那雙眼睛,更是清冷得讓人不敢直視。
“主子,她闖進了禁地,若不殺……”其中一人猶豫了一下,小聲說道。
“我自有主張!”男子厲聲說道,輕輕地把雲雪裳放到了地上,低低地說道“你們退下去。”
“她……”
“退下!”男子果斷地舉起右手,衆人這才收了武器,快速退到了樹林之中,很快便消失不見了。男子低下頭,緊緊地盯着雲雪裳的臉,若繼續在風雪裏睡着,她必會凍死!
男子找了個避風的地方坐了下去,把她緊緊地摟進了懷裏,用自己的披風裹緊了她。
不一會兒,懷裏居然傳來了她小小的呼嚕聲,她不應該是被自己擊暈了嗎?為什麽會有呼嚕聲?男子訝然地低下頭,揭開了一點披風,果然見她的臉緊貼在自己的胸膛,臉上有幾分紅潤,她的唇嫩嫩的,就似一枚新鮮的櫻桃……
他的心跳有些加速,緩緩地低下了頭,吻住了那張小嘴兒,舌尖輕輕地撬開了她那輕抿的唇,吻進去,是那光滑的齒,然後便是香甜的,她的丁香舌。
她好甜!他用了點力,開始重重地吮她的唇瓣。
雲雪裳只覺得有滾燙的東西在唇上輾轉着,下意識地,張嘴,迎合,小舌頭在那兩片柔軟上面輕舔着,好像是餓了呢,這東西軟軟的,不知可能吃否?
不對!
是他在吃自己!莫非是野獸?一個激棱,她猛地睜開了眼睛,對上那雙清寒的眼睛。
啊!
她用力地推開了他,尖叫了起來,天,遇到了色||狼!這人好生大膽,居然敢在皇家圍場非|禮皇妃!
“你好大的膽子,不要命了?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我是什麽人麽?我、我要讓皇上滅了你的九族!”
她跳了起來,連退了好幾步,揪緊了自己的衣服,驚恐地說道。
☆、厲害的男人(28)
“滅我的九族?憑他?那個廢物?”男子不屑地一笑,往前走了幾步,逼近了她。
“你才是廢物!”
雲雪裳沒由來的對來人有了幾分厭惡,雖然安陽煜那人不咋滴,可是,她也極讨厭狂妄自大的男人,還是像這種趁人之危的臭男人!
“可我這廢物剛救了你!”男子卻也不生氣,低聲說道。
“謝了,扯平!”雲雪裳冷笑了一聲,轉身便走。
“扯平?”男子搶上前來,攔在了她的身前,壓低了聲音問道:“何意?”
“你救了我,也占了我的便宜,扯平!”
雲雪裳惱火地扒開了他,已經快天亮了,她要麽趕快找到路逃跑,要麽趕快滾回去給那人低頭,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男子眯起了眼睛,眸子裏燃起了幾分危險的光芒。魍魉一般,他的身形一閃,雲雪裳就落進了他的魔掌之下。
“雲雪裳,我警告你,你最好潔身自愛,若讓我知道你敢……我會活活扒了你的皮!”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雲雪裳訝然地盯着那人問道。
悉悉索索,一陣輕響傳來,男子警惕地豎了豎耳朵,猛地抓住了雲雪裳便往樹上躍去,到了大樹之巅,手指迅速幾下,便點住了雲雪裳的穴道,讓她不得不緊貼着他的身子,那冰涼的面具就貼在她的臉上,雲雪裳恨得牙癢癢,自己的命真的不怎麽樣,遇到的男人,個個是這樣的自大**狂,安陽煜是瘋子,遇到個面具男更是瘋子!什麽時候自己才能遇到一個正常的男人,帶自己去笑傲江湖?
幾縷晨曦穿透了薄霧,落進了林子裏,已經天亮了。
二人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只見有三個紅色的身影互相攙扶着,跌跌撞撞地往這邊走來,雲雪裳認了出來,那是柔美人和惜貴人、苑貴人。
“倒黴,迷路了,怎麽辦?”
幾人身上已經是狼狽不堪了,柔美人擦了擦臉上的汗水,靠着樹停了下來,哭着說道:
“惜姐姐,我好冷,我們怎麽辦呀?皇上是不是故意不要我們了,所以才把我們丢進林子裏來的?我們哪裏會打獵呢?”
“全是雲雪裳那個賤人,為了讨皇上的歡心,出了這樣缺德的主意!”惜貴人咬着牙,恨恨地接過話來:
“待我姐妹回了宮,一定要好好整治整治她!妹妹們別忘了,皇上的恩寵,向來不超過七天,七天一過,一定要讓她生不如死!”
真狠!這群如狼似虎的女人啊,雲雪裳無奈地看着她們三人,若真的回宮,這日子要怎麽過下去?雙拳難敵百手啊,後宮有正式封號的可有一千多人呀,千人千手,全舉着刀劍,往自己身上紮來,雲雪裳,你悲慘的人生就要開始了嗎?
“那廢物對你真好!”
男子低低地說道。
“滾!”
雲雪裳的脖子不能動彈,僵僵地,斜着眼睛恨恨地瞟了他一眼,心裏開始飛快地想起對策來。
☆、一場春天裏的夢(29)
“一起!”
男子抱着她便往樹下躍去,雲雪裳大驚失色,這不是要和那三美面對面麽?自己和一個男子摟摟抱抱,還怎麽說得清、扯得明?
正想着,那三美卻已然軟軟地倒了下去,定睛一瞧,三人的胸前各有一枚閃亮的銀針,分明是中了暗器。
“你殺了她們?”雲雪裳小聲尖叫了起來。
“只是讓她們睡一會兒,雲雪裳,記住我說的話,潔身自好,若被我發現你再有這樣不知廉恥的行為,我定不饒你。”男子拍了拍她的臉,壓低聲音說道。
“你這個瘋子……”雲雪裳氣惱到了極點,他占自己的便宜,還說自己不知廉恥,世間哪裏有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事情?
話沒罵完,她眼前也一花,再次失去了知覺,她一定要去學武功……尤其是這點穴功……
悉悉索索的一陣輕響,雲雪裳再睜開眼睛,周圍已經是一片靜寂了,陽光暖洋洋地灑在身上,今兒的風雪居然停了,豔陽高照着,是一個好天氣!
呃,頭好疼!她看了看四周,沒有那野獸絆子,沒有那些殺手,沒有欲奪她性命的弓箭,也沒有救她的人,沒有三個說要整死她的美人,更沒有那個強行吻她的瘋子男人!難不成自己只是摔了一跤,出現了幻覺?她舔了舔有些幹枯的唇,難不成自己的江湖夢做得太多了,又被那安陽煜折磨得神智不清,所以才做了這樣一個夢,有個邪魅男人的……春|夢……不會吧?春|夢?
陽光照了進來,抹在她漲紅的臉上,她分明記得,那眩暈的感覺……不知不覺被一個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的男人奪去了一個吻!
“懶蟲。”
安陽煜不悅的聲音從頭頂飄來,她回過神來,擡頭,一襲明黃的安陽煜正氣惱地瞪着她瞧,腳尖在她的小腳上輕踢着。
“朕讓你去打獵,你躲在這裏睡懶覺!你也不怕在外面被凍死!”他彎腰,把她從地上拎起來,往樹上重重一推,皺着眉上下打量着她。
雲雪裳眨了眨眼睛,這不是幻覺,真的就是安陽煜,他找着自己了!
“皇上。”雲雪裳反應過來。
“雲雪裳,你居然公然違抗聖旨,躲在這裏睡懶覺,朕看你是活膩了。”
安陽煜冷笑着,負起手來,慢慢地走到了她的面前,低下頭緊緊地逼視着她。
他的唇一啓一合,雲雪裳又想起了昨晚那個吻……到底是存在還是不存?似乎,吻的感覺是很好的,那人男人還武功高強,起落間潇灑極了,當然,如果他不是瘋子就更完美了,和一個瘋子吻來吻去,畢竟不是件美好的事情。
“雲雪裳,你敢走神!”
安陽煜很快便發現了她根本沒在聽自己說話,不由得火冒三丈起來。
☆、年輕的王者(30)
看着那伸過來的“魔爪”,雲雪裳心一懸,以為他又想掐自己,便猛地往後退了一步,想躲開他的手,可是,不知道絆到了什麽東西,人就往後仰去。
安陽煜連忙上前一步,想去拉住她,可是只來得及拉到她的袖子,聽得一聲“嘶啦”清脆地響聲,他的手中便多了一片絲滑的薄布,低頭,只看到一身豔紅騎裝的雲雪裳咕嚕咕嚕地往坡下滾去了。
樹枝上的雪花,被震得撲嗖嗖地往下落着,幾只雪雁被驚起,撲扇着翅膀,鳴叫着沖上了碧藍的天幕。
“雲雪裳?”
安陽煜往坡下看,坡下一片安靜,坡下林子又密,只隐隐看到那抹紅色,只是一動不動地躺着。莫不是摔暈過去了?他皺了下眉,往坡下跳去。
雲雪裳已滾至深深的谷底,坐起來,抱着膝蓋倒吸起着涼氣,臉上的紅潤也已快速退去,白得像她身下這片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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