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妃常驕傲,拿下腹黑帝》作者:莫顏汐
【文案】
她是權臣府中最不打眼的小小姐,她也是錢莊的幕後老板,生意做得風生水起。她的願望很簡單,發大財,找個好男人。
他是盛世帝王,卻被太後架空,成天花天酒地,酒池肉林,不知今夕何夕,直到他父親把她送入宮中,妄圖以她的美勾來帝王的心,他有了新愛好,天天玩愛妃。于是,玩着玩着,玩出了火花,情綿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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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年輕俊朗的外姓王,一手掌控乾坤,他跺跺腳,風雲将變。他一手打下江山,卻因為她的逃開,黯然失色。
他是武功卓絕,神秘莫測的殺手之王,心藏驚天秘密,帶着血海深仇而來。他以為可以忽略她的悲傷,最終把自己的一切都給了她。
這是一場強者的聚會,腹黑對隐忍,冷酷對殘忍。他們都覺得可以藐視一切、唯我獨尊,卻忘了這世上唯情字不能算計、不能欺騙。
【真的很好看哇!】
☆、大婚之夜(1)
厚重的禮樂聲漸漸變弱,悠揚的絲竹聲響起來,在天龍宮的上空萦繞着,絢爛的煙花在空中大朵大朵地綻放,雪花、煙花,絞織在一起,讓這個夜晚妩媚到了極點。
雲雪裳慢慢地走到窗前,伸手揭起半簾紅蓋頭,推開窗戶,仰望着天空,看着那夜空中的妖嬈景象。
風涼,沁入肌膚。雪花,飄飄灑灑地落下來,她微笑着伸出手,接過一朵,柔和的宮燈照在她白玉般的面頰上,在她清澈的眸子裏點亮兩朵活潑的光芒。
安陽煜把門推開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個景象,一襲大紅婚服的女子,蓋頭掀起來,身子軟軟地倚着窗戶,安靜得如同一棵木棉,如緞般的長發,瀑布一樣披散在身後,淡紅色的宮燈在她柔美的臉頰上投上了一抹紅暈,朦胧的雙眸如晨霧般迷人。
見他就這樣突然走進來,宮女們吓了一大跳,連忙惶恐地跪下去,他擡頭,制止住了他們,示意她們退下。
“哎!餓死我了!嫁個人還這般地累。”雲雪裳突然輕嘆了一聲,聲音清脆、悅耳,話卻讓人好笑!
一邊自己扯下了蓋頭,一面轉過身來,那雙水眸猛地怔住了,面前這襲明黃龍袍的男子……
“臣妾參見陛下,陛下萬歲!”雲雪裳連忙把那蓋頭重新蒙在了頭上,參拜下去。
安陽煜眯了一下眼睛,靜靜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前太子的欽點太子妃。他的父親,雲溪楠,前太子太傅,就在前太子倒臺前一天還在積極籌備着把她送進太子府中去。
世事難料,先皇突然病危,臨終前,一旨聖令,召前太子進宮,就在宮中把前太子誅殺,轉而立他為儲君,三天之後,先皇駕崩,他登基成為新帝——宣帝。
依着慣例,先皇下陵之後三月,新皇舉行全國大選,召各地官家女子入宮侍君,他的父親,居然也趁機把她送進了宮中。
雲家的人!
他斂了眸子裏灼熱的光,淺淺一笑,伸手把她拉起來,順手拿起了桌上的金秤杆,把蓋頭揭掉,低聲說道:
“愛妃請起。”
雲雪裳心裏微微一怔,這聲音雖柔,卻有難掩的譏诮。
安陽家的男人,個個身材彪悍魁梧,只有這個,據說他從小便瘦瘦小小,極不打眼。不過,他卻是先皇最寵愛的張貴妃所出,貴妃曾一心想扶他坐上太子位,只可憐他才七歲,貴妃便一命嗚呼,留下他在這薄涼的宮中,從雲端跌向谷底,孤獨長大。這種環境出來的人,應該是極難相處的吧?
現在,他看上去依然清瘦,可是,絕不是外人所言的那般其貌不揚,反而是俊顏逼人,明黃的龍袍穿在他的身上,無端地就多了幾分飄逸的感覺,他的威嚴不在面上,而是在骨子裏,他的臉龐棱角分明,濃眉下,一雙深遂得如同這深冬夜空的眼眸,即使還帶着笑,可是,卻依然讓人不敢直視,他的唇,驕傲地揚起,右邊唇角上有道淺淺的疤痕,只米粒大小,卻讓她有幾分失神起來。
☆、大婚之夜(2)
安陽煜也在靜靜地看着她,龍鳳喜燭在桌上噼哩叭啦地爆着喜芯兒,那暗濃的光映在她的臉上,在她細滑的肌膚上暈出了幾抹紅潤來,她的眼睛是極好看的,臉龐略圓,下巴卻又尖尖的,一雙杏目春波婉轉,可眉目間卻又偏帶了幾分慵懶的神情。
他唇輕一挑,便低聲說道:
“晚了,歇下吧。”
幾名宮女立刻上前去給他寬去龍袍,又捧上洗漱的用具來,伺侯他漱洗了,雲雪裳倒像是個外人一般,有些手足無措地看着他。
這是禧辰宮,按理,皇帝只有和皇後大婚的當夜才能住在這裏,日夜相守,連續三夜,然後再各自回到自己的宮中。可是,她不過是封了瑾妃,卻越制在這裏行了大婚之禮,外面看來,她是以這傳神的美顏奪得了君寵,可是她心裏明白,捧得越高,他日摔得才越痛,這皇帝從未見過她,為何要給她這樣的恩寵?
殿中很靜,只有宮女太監們忙事時的衣衫悉悉索索之聲,伺侯完了安陽煜,宮女們又過來給她更了衣,散去了發間的釵環,讓一頭青絲垂落下來。然後小太監們才上前去,掀起了懸在榻上的大紅帷帳來。
“過來。”
他只着了白色的中衣,回過身來看她,沉聲說道。一頭黑發披到腰間,竟也如緞子一般地柔滑,一雙眼眸深幽極了,就似那窗外的夜空,沉着而又有星光閃耀。
雲雪裳的心砰砰亂跳了起來,要行那合卺之禮了嗎?出嫁之前,宮的教養嬷嬷曾經到了雲府,特特帶了一些畫着畫兒的冊子、香包給她看,教她那些房中之事。
面上,飛了紅霞,明媚的顏色,比那桌上的大紅蓋頭還要豔麗幾分,中衣是薄薄的綢衣,緊貼着身子,有風從窗口撲進來,搖動滿室的大紅紗簾,也讓這絲薄的稠緊貼在了身上,微瞌的眼眸裏,那慵懶之色在此刻看來卻顯得是風情萬種。
安陽煜眼底又有了笑,可是,卻是嘲諷的笑。
雲雪裳正微側着臉,看不到這嘲諷,不滿十六的女子,只知自己有了夫君,便要和那少女的年代告別了。
“祝陛下、娘娘百年好合。”
奴才們齊齊磕了頭,彎着腰,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她們一退出去,雲雪裳才覺着,原來殿中是這樣的空曠,不過一張榻,一張桌,兩張椅而已,那滿殿的紅紗在風中輕搖,他坐在大紅的帷帳之後,一手放在膝上,一手在榻沿上輕敲着,一雙星眸玩味地看着她此刻微微有些驚慌的模樣。
是的,她只是有些驚慌,卻并不懼怕,或者雲家的人都是如此吧,膽子夠大,才敢在這種時刻還送了自己的女兒進宮來。
但,如此美人,不享用了,豈不浪費?他眯了一下眼睛,向她伸出手去,低低地說道:
“愛妃過來。”
雲雪裳再不好杵在原地,只慢慢往他身前挪去,喜燭兒跳躍,她輕抿了唇,擡頭看他。
☆、大婚之夜(3)
他拉住了她的手腕,往懷中一帶,她便跌進了他的懷裏,驚叫聲被自己生生堵回了喉間,教養嬷嬷也說了,男人是不喜歡女人露出害怕驚慌的神色來的,要順着他才是。
可是,也不用使這麽大的勁兒,似乎手腕要脫了一般!她有些惱了,垂下了眼簾來。
安陽煜輕擡起她的下巴,讓她看向自己,在一瞬間,他有些恍惚,剛才這女子眼中閃過的分明是惱怒,可再仔細看,又成了那副懶懶的模樣,軟手軟腳的,又有些愁眉苦臉,一副任他宰割的表情。
滿宮的女人,誰不希望自己的寵幸?他心裏嗤笑起來,欲拒還迎的把戲,他十七歲的時候便經歷過了。伸出手指,勾開了她胸前細帶綁成的蝴蝶結兒,露出了那裏面淺紅的肚|兜兒來,上面繡了一雙鴛鴦,正交頸纏綿。
雲雪裳又後悔了,應該堅持穿那個有好多好多盤扣的衣裳,這樣一顆顆解下來,他定會累得手軟,然後去睡覺,那樣多好呀!
想歸想,身子卻一涼,雪白的身子便擺在了他的眼前,腦子裏轟然一響,那紅便從臉上往下漫延而去,不一會兒,整個身子都成了明媚的紅,太難為情了!為何夫妻一定要這般?好好躺着睡覺不成麽?她側過臉去,不敢再看他那雙漸漸有了火焰的眼睛,右手擡起,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左手緊緊地揪着被子一角,使勁兒地揉着。
揉了幾下,便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兒,被角居然也變得僵硬了起來,似有東西鼓起來了一般,他低低的聲音從頭頂飄了下來:“愛妃,你就麽迫不及待了麽?”
她放下遮住眼睛的手,順着他的目光看下去,天,自己哪裏在揉被角,慌亂之中居然把手探到了他的腰下,手心下面就是他的……此刻像個小帳篷似的。
她眼前一片金星閃耀,只恨不能挖個地洞鑽進去才好,像被烙鐵烙了手一般,快速地收回手就往自己腰下面塞去,塞完了,又覺得不妥,這動作倒像是怕這手又忍不住探過去揉他那裏一般。
腦中一片空白,喉中也灼熱了起來,幹巴巴地,從喉裏擠了幾個字出來:
“皇上,歇息吧。”
如蚊子哼哼一樣,聲音也變了形,顫抖得厲害。
安陽煜低笑了起來,側身躺在她的身邊,略有點粗繭的食指在她的瑣骨上慢慢地劃着圈圈,沙啞着聲音說道:
“歇息?怎麽能夠?愛妃如此迷人。”
好羞人!雲雪裳抓開他的手,背過他去,把臉埋進了松軟的枕頭裏,不敢再出聲。
安陽煜的目光落在她手臂上的那顆緋色的宮砂上面,目光漸漸沉了下去,手指繞過了她的腰上輕攬着。
雲雪裳不由得微微皺了眉,想躲,他卻支起了身子,吻落在了她雪白纖細的脖間。
☆、大婚之夜(4)
他的吻,初時很溫柔,像蜻蜓點水一般,落在脖子間,倒有些癢癢的感覺,她下意識地一把捧住了他的腦袋,往旁邊一搬,人就躲開了去。
搬完了,才覺得自己又放肆了,他不過是吻幾下而已,便是咬幾口,自己也得受着不是?咳咳,不能說咬,這樣,倒顯得他是貓兒狗兒一般,也忒不尊重他了。
一味胡思亂想着,倒又把害怕忘了幾分,只把羞紅的臉兒埋在松枕的錦被裏,悶悶地呼吸着,接下來,要怎麽做?腦袋裏悠然閃過了嬷嬷拿來的冊子裏的畫像兒,男男女糾纏在一起……腦子裏嗡嗡地響,心砰砰地狂跳着,手死死地拽着錦被,像鴕鳥一樣縮了起來,長發在枕上散開,和那雪白的肌膚交相輝映着,別有一番明豔的風情。
安陽煜輕挑了一下濃眉,把她的臉轉了過來,用手指勾着她的下巴,凝視着她的眼睛,那眸子裏深遂的光芒一閃即逝,轉瞬又被那灼熱的火焰掩去了。
雲雪裳不知如何反應才是對的,便直楞楞地迎着他的目光,二人對視了一會兒,安陽煜便低笑了起來。
是應該說她膽大,還是應該說她無理?初見她,只覺得安靜如木棉,聽她說話,看她現在的模樣,分明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種女子。
或者說,不是他想像中的雲家的女子!
他一笑,雲雪裳的緊張倒緩解了一些,他笑起來是極好看的,他也不過是二十二歲的年紀,正當青年俊秀的時候,此刻在床第間,那威嚴便少了幾分,多了幾分懶散的模樣,皇家子弟她也見過不少,年年宮庭中有聚會,她自及荓,便被母親帶進宮中去,指盼着哪位王子貴族看中了,納了她過去,或是被那老皇帝看中,成了貴妃也不可知。
安陽皇族,是馬上得的天下,王子自小便被教習武藝騎射,身材多是高大威武的,倒只有他一人是清瘦飄逸、儒雅溫潤的模樣。
一家榮耀,若男子無武功,便是想系于這女孩兒家身上的,譬如她的姑姑,她的表姐妹,都是送進了宮中侍君,只是……有去的,無回的。
她的心思沉了下來,自己這一入宮門,又不知是如何命運?
可是,有甚好想的?懶得想,總有一天,她會出去的!她側過臉來,眼眸半眯着,看向了窗外,窗外紅紅的燈籠,光影團團映進來,地上便有了紅光閃耀。
“也罷,你哪天不緊張,不害怕了,朕再幸你吧。”
他松了手低聲說道,聲音裏沙啞帶着懶懶的意味,雲雪裳飛快地轉過身來,意外地看着他。
“那個,真的?”
她的唇角帶了喜氣,眉眼全綻放了。
他又低笑了起來,他是愛笑的男子呢!可是,為什麽這笑像狐貍?她大大的眼睛瞟了一眼他的模樣,便收起了那喜色來,小心地說道:“臣妾謝主隆恩。”
是應該謝他,日子,久着呢。
他翻了個身,躺了下去。
☆、折騰大半晚,累了【5】
“娘娘!”
一個焦急的聲音從雲雪裳耳邊傳來,模模糊糊的,只覺得眼前一片濃豔的紅色光影亂搖,長長地睫毛抖了幾下,便又合上了眼睛。
身邊的小宮女實是忍不住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把她拉了起來,提高了聲音:
“娘娘,快起來!陛下要早朝了。”
“不潮啊!被子很暖和。”
她似呓語般地說着,又往那松軟的被子裏窩去了。昨晚上,雖然沒有實質性地折騰,可是那人先是百般挑||逗,弄得她的神經繃得緊緊的,一身血液,一下子湧到頭頂上,一下子又竄到腹中,一下子又往腳底下去了,整個酷刑一般。
現在,她只覺得自己正坐在小舟上,在碧綠的湖面上面蕩漾,湖水撲過來,鱗鱗波光閃耀,水聲嘩啦啦的,湖風習習吹來,拂在身上,清涼又舒适。
雲雪裳眼角眉梢都是笑,安陽煜卻黑着一張臉,冷冷地盯着她。滿殿的奴才們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娘娘!”小宮女吓着了,一咬牙,幹脆在她的腿上擰了一下。
“碧荷,你要我的命呀!你小心着,我扒你的皮!”雲雪裳被揪痛了,猛地睜大了眼睛一咕嚕爬了起來,等看清了面前的女子,那是侍女碧荷,不悅地張口就責備了起來。
殿內皆靜。
雲雪裳看着眼前那紅豔豔,還在不停地晃蕩的紗帷,緩緩側過身來,殿中呼啦啦跪着一片。
安陽煜站在榻前,正半敞着那白色的中衣,斜着眼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眉目間說不清是生氣,還是什麽表情。
糟糕,不是在自己的閨房裏,自己昨天已經嫁進宮中,成了他的妃子!她一咕嚕地爬下了床,撲嗵一聲跪了下去,額頭俯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了。
她本就來自人稱牆頭草的前太子太傅家中,稍有不慎,将會是滿門的災禍!從心底裏來說,那一屋子人的命怎麽樣,雲雪裳并不怎麽在意,她在意的,只是自己的小命!
這時,只聽得一名太監低聲說道:
“陛下,快些吧,要遲了。”
雲雪裳認得這人的聲音,他是安陽煜身邊的管事太監郭秋。
“哼。”
安陽煜這才從喉嚨裏擠出了一個字來,讓那些奴才們伺侯他梳洗更衣了,帶着一衆奴才匆匆往前去了。
雲雪裳輕舒了一口氣,揉了揉眼睛,又往榻上歪去。
“我的好娘娘,快些起來吧,梳洗了,還得去太後那裏謝恩的。”碧荷快步走過來,拉着她的手臂往榻下拖着。
“可是,碧荷,我真的很困,不是說大婚三天不用上朝嗎?為何他要去上朝?”雲雪裳嘆了口氣,坐了起來,木頭人一樣,任她們給她梳洗打扮着。
“娘娘,怎麽可以說他?快小聲些吧。”碧荷連忙制止了她的話,小聲說道。
☆、他神清氣爽(6)
碧荷拿了件淺紅色的長裙過來伺侯她穿上,衣裙款式簡單,只在領口上攢了明珠的盤扣,溫潤的明珠襯得雲雪裳的肌膚愈發的白皙透明,一支金絲攢花的八寶簪斜插在發間,三顆紅潤的寶石在發間微微晃動着,淡掃了蛾眉,輕敷了胭脂,鏡中人便換了個模樣,不再像先前那懶洋洋的模樣了。
“娘娘真美。”碧荷侍奉她穿戴完畢了,便贊嘆起來。
“美麽?”雲雪裳懶懶地瞟了一眼銅鏡中的人兒,打了個哈欠,扶着她的手站了起來,居然是連這站立都不願意費力氣的。
碧荷輕嘆了一聲,這模樣,如何在這宮中争得寵來,她的目光瞟向了那大紅的床榻之上,又怔住了,那方潔白的絞帕,依然白白淨淨……進宮的時候都是經了嬷嬷仔細驗證的,昨兒晚上這屋子裏動靜也不小,那是怎麽回事?
“碧荷,太後住得遠麽?”她擡眸子來,瞟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不過才蒙蒙亮,想想,自己睡了一個時辰都不到!
“不要娘娘走路便是!”
碧荷在心底又嘆起氣來,雲雪裳是太子太傅家的獨女,自小嬌生慣養的,據說,是可坐着絕不站着,能躺着絕不坐着的頭號懶散人物,現在看來果然是真事!若非事先得了太子太傅家的大筆銀子,她真想請管事太監給她調個去處,要知道,在宮裏,主子不得出頭,下人也是跟着被欺負的呀。
“嗯哼。”
雲雪裳連正兒八經的話也懶得說了,就那麽哼了一聲,扶着她的手往走去。可是,若碧荷此時看她,一定可以看到她眸子裏一閃即過的光芒,促狹的的光芒。
一方漆成朱紅的紫檀木小辇正停在宮門口,幾個小宮女上前來扶着雲雪裳上了辇,小太監們擡起來,便匆匆往前跑去了。
按制,是三日後才去行禮,可是今早安陽煜一起來,便改了規矩,把三日縮成了一日,傳下旨去,讓她今日便去太後宮中行禮謝恩,所以此時的太後宮裏也忙成了一片。
紫辰宮。
宮婢太監們靜靜立于宮門兩側,門口已經停了若幹的小轎,想來是各宮的主子們都到了,按着轎子的裝飾看過去,三妃之中來了兩位,美人貴嫔有二十餘名的樣子。
登基不過月餘,後宮就如此熱鬧。雲雪裳又打了個哈欠,微蹙了下秀眉,扶着碧荷的手下了辇,跟着引路的公公,往紫辰宮中走去。
一路走,兩邊的宮婢們依次下拜,剛走了沒幾步,就聽到身後有小太監的聲音高高地響起:
“陛下駕到。”
搞什麽鬼?上朝的人又轉到這裏來了?這不是耍人麽?雲雪裳連忙轉過身來,随着衆人一起跪了下去。
眼角餘光,一抹明黃的顏色已經到了眼前。
“愛妃平身。”他的聲音溫潤,遠不似昨晚那般戲谑。
擡眸,迎上他溫潤的笑顏,不由得就楞了一下,他倒是神清氣爽的模樣,難不成昨晚上是自己做了一個夢?
☆、想睡就睡(7)
安陽煜微笑着彎腰扶起了她,雲雪裳還沒醒過神來,他已經輕攜着她的手,帶着她往大殿裏面走去了。
一片脂粉香味。
滿目莺紅柳綠。
金珠的簾子後面,隐隐露出一位二十出頭的女人的身形。
有小宮女上前去,輕輕地掀起那簾子,雲雪裳擡眸看去,只見那女人面如滿月,眉目如畫,形态妩媚,尤其是那張柔媚的唇,唇角微微上揚,有說不清的風情。她身着鳳穿牡丹的深紫錦裙,領口和袖口上滾着雪白的狐貍毛兒,頭上佩了雙鳳紋鎏金銀釵,又有數只精巧的镂空蝴蝶圍在雙鳳旁邊,看着二人攜手站于面前。
早知太後年輕,卻不知居然年輕漂亮到如此模樣!雲雪裳倒是楞了一楞,安陽煜的手指在她的手心裏用力掐了一下,她才回過神來,忙不疊地跪了下去,給太後行起了禮。
太後的眼中閃過一抹不悅,卻又快速隐去,清脆地笑着說道:
“這便是雲太傅家的千金?果然是如同畫裏走出的人兒一般。快扶起來,這麽嬌滴滴的美人兒,哀家哪裏舍得她跪着,皇上也坐吧。”
安陽煜一掀袍擺,便走到了太後旁邊的側座上坐下,側過臉去,低聲問道:“太後今日身上可好些了?”
“勞你挂心,倒是好多了。”太後微微點了頭,微笑着說道。
這時,一個小公公捧着一只梨花木的小匣子,快步走到了太後的眼前,跪下去,恭敬地舉起了那匣子來,一邊的宮女立刻接了過去,輕巧地揭開,太後伸出那蔥般的手指在裏面翻了一下,便又笑了起來:“下去吧。”
小太監立刻便捧着匣子下去了,可是雲雪裳卻分明看到了太後手指拈起的那東西,分明是一塊雪白的絲帕。
殿中的各嫔妃這時也都起來給安陽煜請起安來,一個個又故意搔首弄姿起來,盡力展示着自己的衣裳首飾,想博得安陽煜一個青睐的微笑,安陽煜倒是好脾性,一個個都贊嘆過了,又和這群女子說起頑笑話來。
在這些軟哝輕嗔中,雲雪裳倒是撐不下去了,她本就是屬于那種睡功了得的人物,在家裏做女兒時,也時常是一天睡到晚的,走到哪裏,她便能睡到哪裏,池塘邊、桂花樹下、只要給她一個能靠着的地方,便是站着也能睡着,更別說身下是這讓她渾身舒暢的軟椅了。
于是,還不到一盞茶的功夫,眼皮子早就開始打起架來,這吵吵鬧鬧的聲音也成了催眠的法寶,腦袋微微一偏,就用手撐住了下巴,眼簾垂下,還不忘在唇角挂上一個微笑,以示自己正在聽大家說話兒,可是,若你坐在她身邊,你一定可以聽到那……均勻的……呼嚕聲。
安陽煜聽到了這聲音,他微側過臉來,驚訝地看着雲雪裳的樣子。
☆、伺候皇帝太辛苦了(8)
殿內都安靜了下來,大家都順着安陽煜的目光看向了雲雪裳。
倒是真敢睡,真能睡,還真能睡得着!看她長長的睫毛輕翕動着,粉粉嫩嫩的臉頰上還有一個小酒窩兒綻開着!
碧荷的心裏哀叫了起來,天啦,走了什麽大運?碰上這樣一位主子?可是,這時候還是得弄醒她才對,不露痕跡地往前挪了一小步,手指在她的背上輕掐着,嘴裏含糊不清地叫着:
“娘娘,快醒過來。”
雲雪裳正睡得快活,夢裏碧海青天的,自己又一襲勁裝,執劍策馬江湖,正是風光無限好的時刻,被碧荷在背後掐得難受,猛地一睜眼睛,正對上安陽煜那雙似笑非笑的眼睛。
“姐姐真是好福氣,随時都睡得着。”一個鵝蛋臉的嫔妃吊起了眼梢,陰陽怪氣地說道。
雲雪裳回過了神來,連忙從椅子上面滑下來,郁悶地請罪:
“臣妾該死,請太後娘娘責罰。”
“愛妃,你怎麽就該死了?”安陽煜端起茶碗來,揭開了鎏金的碗蓋兒,輕吹了一下,喝了一小口,緩聲問道。
“臣妾睡過去了,可是昨晚上實在是沒睡成,太困了,請太後娘娘恕罪。”
旁邊已經有嫔妃變了臉色,這是在炫耀着自己正得寵嗎?這裏還沒有一個嫔妃能夠侍奉陛下整晚的,便是冊封的當晚,也只是留宿半夜,更別說是用了那辰禧宮來做新房。
碧荷看着衆人的臉色,心中又開始哀嚎——今兒真是好,一出來就結了滿宮的仇家。
雲雪裳倒像是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只怯生生地看向了太後。
太後抿唇一笑,揮了揮手說道:
“也是,瑾妃昨晚上伺侯皇帝辛苦了,便早些回去歇息吧。”
“謝太後,臣妾這就回去面壁思過,好好反省。”
雲雪裳磕了三個頭,怯生生地模樣,眼中紅紅的,慢慢地爬了起來,轉身往外走去,把那一殿的複雜目光統統抛到了身後。
一路行走,只是低着頭,那青絲從背後滑到胸前,遮住了那眉眼間的笑意。
真好,可以回去睡覺了,真好,最好今兒個就把自己扔進冷宮去,讓她去過那曬着太陽睡大覺的日子,全天下,還有哪裏比冷宮更清靜,更适合睡覺?反正自己有大把大把的銀兩!眼睛微眯了一下,似乎看到了自己藏在那隐秘地方的雪花花的寶貝們。
問蒼天,誰最得她的青睐?睡神和銀兩!
她乘坐的小辇還沒有扶正,她就已經快速爬了上去,窩在裏面,尋了個舒适的姿勢,歪着腦袋,看着那明媚的陽光,藏在袖中的手打了個響指,脆生生地說道:
“快快快,本宮要回宮睡……不是,回宮面壁思過去。”
天啦,天啦!碧荷跺了跺腳,垂頭喪氣地跟着小辇的後面,一行人快速地往辰禧宮去了。
☆、朕帶你去個好地方(10)
天色漸晚了,漫天的飛雪,又開始紛紛揚揚。紅色的宮燈又燃了起來,搖晃着,在雪地上投出一團團的紅來。
殿內熏着暖香,靜悄悄的,殿中的三只大碳爐子裏,有旺旺的火苗兒亂竄,火星子噼哩叭啦地響着。
雲雪裳翻了個身,緩緩睜開了眼睛,一覺好夢呵,真是舒服!
“碧荷,茶。”她伸了個懶腰,發出了懶洋洋的,貓兒一樣的聲音。
“是,娘娘。”碧荷見她醒了,連忙掀了珍珠簾子走進來,奉上了一杯香茗。而她居然坐也不坐起來,便歪着腦袋,先用小舌試了一下,然後才喝了一大口,再懶懶地把茶杯放到了枕邊,又輕輕閉上了雙眼,繼續養她的神去了。
碧荷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切,如同被雷霹了一下,天下居然有如此懶的女人!
碧荷,官奴,年十五,入宮七年,最大的願望,進ru尚宮局,做自己喜歡的手工活去。這也是雲家答應她的條件……可是,看這情形,不等她進尚宮局,這主子便要被打入十八層地獄,自己也會跟着被丢進最苦最累的地方去,
小公公的聲音拖得長長的,遠遠地傳了進來。
“皇上駕到。”
雲雪裳一楞,連忙坐了起來,小聲抱怨,“怎麽這麽早就來了?這可是又睡不成了!”
碧荷一眼瞄到已經走到門口的那抹明黃色的身影,飛快地用錦衫從雲雪裳的腦袋上套了下來,把她後面那句話的尾子消滅在了錦衫之下。這話大不敬,千萬別聽了去才好。
“下去。”
安陽煜進來了,燭光映在臉上,他的臉色很難看,目光陰鸷地掃了一眼殿中的奴才們。
還是聽到了!碧荷同情地看了一眼雲雪裳,磕了頭,退了出去。
“臣妾恭迎皇上,皇上萬歲。”
雲雪裳從榻上滑下來,半敞着錦衣,披着長發,哆哆嗦嗦地行了大禮。眼角瞄到那雙明黃色的厚底靴子由遠至近,慢慢走到了面前,心砰砰地跳了起來——不會就這樣給她一腳吧?
可是,看他的面相,應該是和善的……
雲雪裳後來為自己對他的這個第一印象痛悔不已,他哪裏有半分和善?尤其是對自己——他的和善都是做出來給某些人看的而已!
殿中越發地安靜,燭星子迸裂着,有幾顆星火落到了她的手邊。雲雪裳在冰涼的地面上跪了好半天,膝蓋便有些受不住了,刺痛一陣陣地襲了上來。她的這雙膝蓋當年受過重創,是凍不得,累不得的。
“愛妃,朕倒是喜歡看你這不梳妝的模樣。”
終于,她聽到了他有些戲谑的聲音。
擡頭,對上他溫柔的笑容,便輕輕地松了口氣,微微一笑。
“起吧,快快更衣,朕要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他微微彎下腰來,扶住她的手,表情,語氣,都溫柔極至。
☆、她需要溫暖(10)
更了衣,安陽煜親手給她披上了一件紫貂毛的披風,然後,牽起了她的手。
雲雪裳楞了一下,擡頭去看他的眼睛,他微微一笑,便緊握着她手,拉着她往外走去。
“皇上,這麽晚了,要去哪裏?”看了一眼外面的風雪,雲雪裳有些為難起來,膝蓋正痛,外面又極寒,這不是要她的小命嗎?
安陽煜的興致卻極高,伸出了另一只手,在她如玉的臉頰上輕撫了一下,笑着說:“朕,帶愛妃去一個極有趣的地方,做一件極有趣的事。”
見他二人出來,奴才們連忙把龍辇擡了過來,雲雪裳見了辇便要往上爬,只聽到一聲不悅的聲音從腦後傳來:
“下去,不識趣的東西!”
回頭一看,他正黑着臉。是了,自己又犯渾了,再怎麽也是他先上轎才行啊,正懊悔時,只見小公公們快速擡着辇退了下去,緊接着又有幾名宮女上前來,用一頂孔雀金羽的大傘遮在了二人的頭上,為二人遮去了漫天的飛雪,八名宮女提了八盞宮燈在前面引着路,安陽煜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下來。
慘了!雲雪裳的心裏哀鳴了起來,低着頭,苦着臉跟着他慢慢往前走着。每走一步,膝蓋便針紮一般地痛着,這雙膝蓋曾經在寒冬臘月在冰水裏泡過,整整一個時辰……所以是受不得一點寒的。
要不然,幹脆再出一回岔子,直接打入冷宮吧!咬着牙,跟着他往前行,腦子裏胡思亂想着,身子突然跌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緩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