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番外二 《野外生存實踐活動報告》 (2)
,結果發現什麽都沒有,猛地一擡頭:“嗯?”
王傑希覺得夜裏有點冷,把軍裝外套的最上面一顆扣子扣上:“我們就随機應變好了。”
“這是定向通訊器,”喻文州走過來,把通訊器分配好,“這邊的無線聯系很差,定向通訊器是兩個人之間的,材料特殊,通訊質量應該還不錯。”
黃少天接過來,打開唯一的一個可接收頻道,聽了一下發現除了略微的雜音之外,竟然還挺清晰的。喻文州果然在這方面很有辦法,當初在邊境執行任務的時候他就發現了,後來于鋒還給他說,喻文州把藍雨那堆破爛通訊器、信號接收器都修好了,其中甚至包括一個十年前的老式臺燈……
“分頭走吧。”王傑希擡起手腕看了看表,指了指從高處可見的城鎮縮影,“日出之後見。”
信息和地圖分別發到每個人的手裏,黃少天和喻文州一組,兩個人一邊走着一邊看信息,喻文州擡手三兩下把具體坐标把電子地圖上疊加出來,方便黃少天看。
“看得我好暈。”黃少天皺眉,他一直路癡,看地圖費勁。
“知道你暈。”喻文州頭也不回,只是通過精神域把方位信息傳遞過去,“少天,你聽,什麽聲音?”
“小心!”
喻文州話音還沒落,黃少天已經奇快無比沖他撲過來,抱着喻文州的肩膀就地翻滾,一路從頗高的山坡上滾了下來,喻文州覺得頭暈目眩,眼前的畫面亂成一片,與此同時耳畔突然傳來一陣聲如裂帛的撕裂聲,一個巨大的黑影從他們頭上飛過,速度之快力道之大,破風之聲如雷震耳,帶着一股強大的壓迫力。
黃少天擡眼看了看喻文州,他們在千鈞一發之際已經交換了無數的信息,一致認為剛剛掠過的有可能就是他們來這裏要保護的動物,白肩雕。
“我第一次見到。”黃少天想來還有點害怕,他倒不是怕雕這種兇惡的猛禽,他只是後怕,剛剛幸好他在這兒,喻文州如果一個人在這兒豈不是危險之極。
喻文州擡頭看了一眼白肩雕消失的方向,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走吧,沒什麽大事。”喻文州看起來沒什麽事,黃少天就很樂觀,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和草葉,可能是過于樂觀,連通訊器掉了都沒發現。
“嗯。”喻文州站起來,“少天,我們得加快速度了。”
黃少天點點頭,同意喻文州的看法,他們這麽快就見到了白肩雕,可見這個偷獵組織絕對是把白肩雕的生活習性和活動區域都摸得非常透徹,他們如果再不行動,對方可能就要順利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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礦區的城鎮以礦區為中心,一側便是他們來的方向,一個高聳的山嶺,沿着林間的路走下去,可從城鎮的正南進入,在喻文州的電子地圖上,幾個偷獵者的集中聚集地就是在鎮南附近活動。
鎮上有各種各樣的小旅館,無一不是白底紅字的招牌,字上鑲嵌了一圈黃色的燈泡,夜裏一閃一閃的,這些旅館多半是六樓以下的樓,帶有一個院子,院子背後即是山前了,只隔着一條新修好的柏油馬路。
“老王那邊怎麽說?”黃少天抹了一把臉,覺得整個人都在這樣露水不斷地夜裏潮濕了起來,“他們目标是散的那邊?”
“對。”喻文州低頭看了看電子地圖,同時把坐标建立成空間性的信息傳遞給黃少天,“我們面對的這一邊,應該是人數最多的這一邊。”
“他們說沒說他們準備怎麽辦?”黃少天繼續問。
“沒說。”喻文州說着把電子地圖合上“我們還是說我們的,少天,我們應該分開行動。”
“嗯?”黃少天猛地擡頭。
黃少天倒不是對喻文州有什麽誤解,他當然知道喻文州雖然是向導,但是身體素質和單兵作戰能力只是不如哨兵,仍然是大大優于普通人的,他也見識過喻文州的能力,他絕對是一個非常難得的戰鬥型向導,但是現在不同的是,這個任務本來就是要使用精神暗示,向導精神力的使用會極大地損耗向導的精力,喻文州不用說,黃少天也知道喻文州說分開的意思是要以他為餌疊加精神暗示,這樣速度和效率都會大大提高。
“也可以,注意安全,”黃少天想了想,這邊應該不會有什麽大危險,不像山裏那麽多猛禽,他擡手比了個保持通訊的姿勢,“保持聯系。”
喻文州點點頭,站起身來,拍了拍黃少天的肩膀。
院子是收口狀的,在院門口昏黃的燈光下,可以瞥見院子落了鎖的門後堆擺着的一大堆的各種工具,黃少天目光掃過,只覺得千奇百怪,但是不知道是做什麽用的,他感覺到喻文州與他的精神鏈接尚在,而且在一步步接近目的地。
空氣中彌漫着的浮灰在燈影下飄蕩,飄搖的姿态很像鬼魂,黃少天揉了揉臉頰,輕巧地翻過圍牆,門口有站崗放哨的人,似乎在縮着脖子亂晃,屋內燈火通明,可以透過窗子看到人影,黃少天看了看手表,再結合之前江波濤拿到的信息,覺得可能真的是找對地方了。
奈何現在即便喻文州同他一起,也是孤軍奮戰,比起零散的三五成群,兩名搭檔契合的哨兵向導完全可以徒手搞定的情況,這種人多勢衆的情況确實很難辦,最要命的還是不能打草驚蛇。
但是該做的還是不能偷懶,黃少天打起精神來,他輕飄飄地跳下圍牆後屏住呼吸,趁着夜色深沉,空手劈在放哨那人的後頸上,那人猛地回頭,剛要喊叫,立刻被黃少天蒙住了嘴巴。
黃少天不放心地四處看有沒有被發現,恰好看到門口有個人正向這邊看來。
發現了?黃少手上用力些,另一只手扶在腰間的匕首上,做好了正面硬碰硬的準備。
然而門口的那人只是朝黃少天的方向看了看,然後機械地轉過了頭。黃少天霎時間明白,喻文州對他施加了精神暗示,同時給黃少天傳達信息,告訴他他在另一邊看到的信息。
他和喻文州的合作向來是非常默契順手的,黃少天站起身來,把已經昏死過去的放哨那人的身體随意地一推,扔在地上,大踏步向門口走去。
喻文州的精神力強大而包容,對于普通人而言,哪怕是受到過反向導訓練也未必能分得清是精神暗示還是自己意識,但是精神力在短時間內是有限的,不可能面面俱到,黃少天可以感受到他和喻文州的精神鏈接斷開,但是喻文州仍然極具控制力地對對方施加着精神暗示,黃少天覺得自己的工作變得游刃有餘毫無難度,他急吼吼地沖進去,然後很快就接到了早早完成任務的周澤楷和徐景熙那一隊的支援。
任務唯一的難度在于對方人多勢衆,當己方也變得人多勢衆的時候,那就實在沒什麽意思了,在處理完了偷獵組織的人員之後,在王傑希的安排下開始收集各種正面,黃少天抹了把臉擠出人群,到處尋找喻文州,他喊了兩聲沒有回應,到院子後面也沒有找到人,在身上摸通訊器,這才發現通訊器不知道什麽時候掉出去了。
“怎麽了?”徐景熙走過來。
黃少天一臉悲痛:“完了,這才幾天,我又把隊長弄丢了。”
“再等一等。”周澤楷勸他。
“等不了等不了,”黃少天一句話都聽不進去,覺得整個人處于易燃易爆炸的臨界點,哨兵在長時間離開向導後的焦慮程度大小取決于對向導的依賴深度,黃少天現在只覺得心跳加快,精神域裏一鍋沸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不用管我,我現在就去找他。”
王傑希正在收拾滿地的碎片:“我覺得不會有事,你多慮了。”
“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了。”黃少天越來越瀕于暴走邊緣,“敢情你倆好好的!敢情你倆寸步不離!”
王傑希冷漠擡頭:“是你把定向通訊器弄丢了。”
黃少天完全無視自己的過失,暴躁得快要自燃了。
周澤楷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去吧。”
“他如果和喻隊走差了路,還要再等他。”王傑希說。
“但是他着急。”周澤楷欲言又止,但是還是說了出來,“如果我,我也着急。”
“你說得很有道理,”黃少天走過來,踮起腳拍了拍周澤楷的肩膀,“我走了。”
淩晨四點大概是夜幕最深沉的時候,黎明前最後的黑暗往往如墨色般深邃,幾乎伸手不見五指,所有街燈窗口全都熄滅,黃少天快步穿過民居,向逆着山崖來路的方向走,可能真的有自我安慰的成分在內,他覺得心裏踏實多了,如果讓他幹巴巴地等着喻文州回來,肯定會心急如焚心律不齊心肌梗塞的。
夜裏只能聽見風聲簌簌,黃少天的目光銳利得像一只猛獸,在這樣漆黑而深邃的夜裏閃着光芒,雪豹跟在他身後,皺着鼻子似乎在四處打量着什麽。
逆着山崖的方向可見山坡是一個陡峭的斜坡,下來容易,上去很是費力,黃少天有點猶豫,他很多地方都找了沒找到,覺得只有一個可能,喻文州找不見他,就沿着來時路上山了,但是他又覺得這樣很不符合喻文州的邏輯,一時間很矛盾。
“我上去還是不上去?”黃少天單膝跪地,摸了摸雪豹的腦袋。
雪豹還是四處嗅着,目光在黑夜裏發着幽幽的藍光。
黃少天随手打開照明燈:“雪豹大哥,你在看什麽,我問你話呢,我上去還是不上去?喻文州到底在哪兒呢?”
“我在這兒。”喻文州醇厚的聲音突然從一片黑暗裏傳來,黃少天心跳都漏了半拍,提起手裏的照明燈一看,喻文州從背後走過來,暖黃色的燈光下幾乎整個人還都是黑漆漆一片,看上去像打了馬賽克一樣。
雪豹熱情地迎上去,長尾巴卷着喻文州的小腿,蹭來蹭去的,喻文州拍了拍它的腦袋,它很快就去試圖在喻文州身邊尋找胖達,足足十秒鐘雪豹才發現胖達,因為胖達也一身黑,在黑夜裏徹底與背景混為一體。
“你吓死我了。”見到喻文州之後黃少天反而冷靜下來,一點也不見之前驚慌的樣子,回到臨時的集合處他拿起濕毛巾在喻文州臉上用力擦了兩下,白色的濕毛巾很快就一團黑,喻文州的臉上顯現出兩道白印,看上去不像馬賽克了,像二維碼。
“沒事,這不是回來了。”喻文州輕描淡寫地說,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他。
“我知道我知道。”黃少天嘴裏不停地念叨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沒事沒事,我就說沒事吧?知道知道……”
“你知道什麽了?”喻文州覺得他碎碎念的時候實在是很可愛,忍不住問了一句。
“那我還是不知道吧,”黃少天愣了一下,“咳咳,我太緊張了,不停說話緩和一下。”
“沒事了。”喻文州擡手抱了他一下。
“你是掉進煤灰堆裏了嗎……”黃少天看着空氣中漂浮的煤灰,以及擁抱過後把卡其色軍裝染成深黑色的壯觀效果,可惜沒有鏡子,不然兩個人都是行走的二維碼,說不定掃一掃可以掃出點什麽不得了的東西來。
讓我們把時針向前撥兩個小時。
喻文州深知自己不能太過暴露,那樣精神暗示也無法達到想要的效果,院子後是一個煤堆,冶煉鋼鐵的主要燃料是煤,所以這裏有煤堆也沒有什麽奇怪的,院子後是一個緩坡,其實還是個不錯的隐蔽地點,黑夜如墨,煤堆也是一片黑色,唯一的不好,就是那個緩坡實在是太容易讓人栽跟頭了,喻文州很小心,但是還是被來回撲騰的胖達給擠了下去,一人一熊貓在煤堆裏滾了一圈,徹底變成兩個馬賽克,然後繞了好大的一圈才回到集合地點。
“沒有。”喻文州微笑,“沒事,讓我洗把臉就好了。”
後續的收尾工作就比較容易了,中央塔的人順利撤走,沿着來時路翻過山嶺,再次回到那個村子,再回去還是一片的軍民魚水情,村民挺熱情的,黃少天站在遠處看着喻文州和村子裏的人侃侃而談地溝通,雖然距離很遠,但是每個表情都看得很真切。
“走了。”喻文州轉過身,沖大家說。
“你手上拿了什麽東西?”黃少天踮着腳在他面前晃來晃去,“背着手幹什麽?”
“沒什麽,送你的。”喻文州笑了一下,然後把東西拿出來遞給黃少天,只不是一根白肩雕的羽毛拔了,他把那根羽毛遞過去,插在黃少天的軍裝上衣口袋裏,遠看上去像一朵白色的襟花。
“白肩雕的羽毛?”黃少天眨眼。
喻文州點頭:“留着吧,我很喜歡這種鳥。”
黃少天也點頭:“是,我也很喜歡這種鳥。”
象征着忠誠與堅持的鳥張開翅膀,在一片金色的晨曦之中飛向遠方。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