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番外二 《野外生存實踐活動報告》 (1)
喻黃/周王
黃少天眼巴巴地看着方世鏡,表情委屈可憐,時間已長達五分鐘,喻文州坐在一邊喂招娣吃飯,時不時擡頭看黃少天演戲。
“這個任務太重要了。”黃少天語氣沉重,“我覺得以藍雨的能力執行不了,這麽重要的任務,牽扯到生态平衡環境保護,牽扯到人類賴以生存的家園,我覺得藍雨肯定會搞砸的,方指導啊,你不能就這樣斷送人類的前途,你不能這樣坑害大自然,大自然是我們的母親地球只有一個請珍稀水資源不要讓地球上最後一滴水變成人類的眼淚……”
方世鏡:“……”
黃少天到底在說什麽,只不過是一個協助野生動物保護區的任務,怎麽就成了牽扯人類未來發展和生态平衡的大事了……
“國家一級保護動物!”黃少天繼續說,揮了揮手,“這太高級了,比我們人都高級,是瀕危物種,必須要好好保護。”
胖達和雪豹兩個國家一級保護動物突然同步扭頭,眼神幽怨地看着黃少天。
黃少天略心虛,但還是堅決拒絕這個任務:“這樣吧,方指導,我覺得微草特別可靠,微草吧,特別接近自然,看名字就知道了,所以這種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任務,一定要交給微草,王隊是一個特別負責任的隊長,方指導,一定要考慮一下微草……”
方世鏡覺得跟黃少天已經沒有任何溝通的必要了,轉而看向喻文州:“……喻隊?”
“如果微草前去執行任務的話,确實各方面都比較合适。”喻文州笑眯眯地摸着招娣的毛,誠懇地說,“所以方指導還是考慮一下吧。”
完蛋。方世鏡想,藍雨徹底完了。
方士謙坐在王傑希辦公桌前,喝着王傑希泡的茶,揉着王傑希養的貓,看着王傑希的人——周澤楷,舒坦,人生極樂不過如此了。
“你找藍雨。”王傑希決定要和方士謙速戰速決,持久戰不能打,絕對會被方士謙忽悠到懵。方士謙從前在微草的時候就特別坑王傑希,離開微草調到上面成了指導,和方世鏡并稱雙方指導。
“我懶。”方士謙說,“不去。”
王傑希:“……”
“這種任務應該給其他隊伍一些機會。”王傑希接過方士謙拿過來的任務單,一看野生動物保護就眼前一暈,這種任務就像野外生存,要在山裏待上一段時間,主要是山野多刁民,你又沒法和他們講道理,又不能直接動粗,十分難搞。
Advertisement
“嗯。”周澤楷站在一邊,對王傑希的建議十分認同。他也不想去,累。
“比如輪回。”王傑希說。
周澤楷擡頭:“啊??”
方士謙點頭:“微草和輪回,很好!”
周澤楷:“啊……”
王傑希發現讓輪回背鍋不是一件很合算的事情,還是推給藍雨吧,他一把從方士謙懷裏抓過板藍根:“不去,出門左轉,找藍雨。”
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完蛋。方士謙想,微草徹底完了。
集隊的時候操場一片寂靜,可以看出大家心情都不怎麽樣,三個小隊都東倒西歪的站着,目光中透出一股無力感,毫無新時代軍人的精氣神,王傑希氣壓低,周澤楷沒睡醒,黃少天更是沒精打采的,最有活力的是盧瀚文,他幹脆躲在隊伍最後面被徹底淹沒,真好,所有人都沒拆穿他帶了整整一個行李箱零食的事實。
“早上好。”喻文州沖王傑希和周澤楷兩位隊長打招呼,他倒是還好,看起來還是很精神。
“喻隊早。”王傑希擡頭。
“早。”周澤楷緩慢擡頭,然後又以同樣的速度緩慢低頭。
“那差不多可以的話,我們三個隊伍就要出發了。”喻文州看了看手表,沖王傑希示意。
“等會兒。”王傑希說,“給大家十分鐘,有什麽要對兩位方指導表示的,速去速回。”
喻文州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點頭:“……行,去吧。”
方世鏡和方士謙此刻正站在中央塔的二樓平臺,神采奕奕地向下看,方士謙手裏拿着個望遠鏡,瞄準王傑希的面部表情,王傑希一說話,他就突然覺得大勢不妙。
“快跑。”方士謙把望遠鏡揣進兜裏。
“怎麽了?”方世鏡還在茫然。
“快跑啊,複仇者聯盟來了!”方士謙轉身就跑,腳下虎虎生風。
王傑希擡頭看了看二樓方士謙的逃跑路線,淡定地對大家說:“一樓右側走廊兩路包抄,一抓一個準。”
一瞬間,操場上就只剩下三位隊長外加一個黃少天,四個人的表情裏都充滿了期待,周澤楷也不困了,擡頭只需要0.1秒。
“人多力量大啊。”黃少天搭着喻文州的肩膀,由衷感慨。
“主要是,”王傑希總結陳詞,“多行不義必自斃。”
任務目的地在距離中央塔不遠的一處山區裏,雖然地圖上看直線距離不遠,但是實際上要想繞進那個山區需要極強的認路能力和強大的心理承受力,這一路上交通工具從飛機汽車換成船再換成汽車,折磨得所有人精神全無,吉普車在山路上搖搖晃晃地開,黃少天連打三個哈欠,眼淚都流出來了。
“這麽困?”喻文州笑了笑,擡手幫他擦眼淚,開玩笑道,“我也來珍愛一下水資源。”
“這晃的,我快吐了。”黃少天向後一仰,抱着喻文州的腰,“我要睡一會兒,到地方再叫我,不然天塌地陷都別喊我。”
“嗯,你睡吧。”喻文州說,同時把手裏厚厚一摞的資料翻過一頁。
“你向後一點。”黃少天說。
喻文州順着黃少天的力道向後,黃少天這下舒服了,把頭一埋,沉沉睡去。
王傑希&周澤楷&司機宋曉:“……”
車裏氣氛尴尬程度達到了頂峰。
黃少天太過肆無忌憚,完全忽略了尴尬的王傑希和周澤楷,王傑希坐在副駕駛還好,周澤楷就坐在喻文州旁邊,只好目光轉向窗外裝不存在。宋曉一臉正義凜然地目視前方開着車,他早已練就金剛不壞之身,身經百戰,淡然處之。
“這任務太糟蹋人了。”坐在前排的王傑希突然對宋曉,“你唱個歌吧。”
宋曉:“……真的嗎?”
王傑希想了想:“等會兒,你還是別唱了,我知道的,別人唱歌要錢,藍雨唱歌要命。”
這是一個江湖流傳很久的傳言,風靡整個中央塔,原來塔裏有一只土狗,十多歲了仍然精神矍铄,半點不見衰态,按理說已經到了狗生極限,卻依舊笑傲群雄為中央塔看門,由于太過反常差點被國安擄走當試驗品,最後這只忠誠的土狗死在了一個秋天的夜晚,那一夜如果說真的發生了什麽,那就是藍雨的周年慶晚會。
晚會就是包了個KTV來唱歌,藍雨三劍客,黃少天宋曉鄭軒,一high起來就根本把持不住,黃少天喜歡唱rap,鄭軒喜歡唱苦情歌,宋曉喜歡唱力量型搖滾,關鍵是他們三個可以絲毫不受對方影響自顧自地唱自己的,三劍合璧聲波直沖雲霄,第二天一早門衛驚訝地發現,超出狗生極限的土狗竟然就這樣去世了,死前兩只爪子搭在耳朵上……
所以是真要命啊,并不是開玩笑。
上山一開始還是修建得平整的盤山公路,後來是砂石路,最後幹脆就是土路,軍用吉普的優化減震也不能阻擋道路之崎岖,颠簸得幾乎如同置身太空,完全無法控制自己,黃少天迷迷糊糊睜眼睛,看到有什麽東西從車頂掉下來,擡手一抓發現是王傑希嗑的瓜子皮。
“給我一把。”黃少天揉了揉眼睛,直接伸手去抓。
王傑希是不想給他,但是架不住黃少天上來就搶,還不如直接給他,黃少天抓了一把回身拿給喻文州,然後又把手伸了過來。
“你今天右眼真好看。”黃少天恭維他,又抓了一把,“左眼同樣英俊。”
嗑瓜子是一項非常消耗時間的事情,但是黃少天嗑得奇快無比,不一會兒就攢了一大把的瓜子皮,誰都沒有帶垃圾袋,只好放在手心拿着,等下車了再丢掉。
“等下,我想起來個事情,我們這次到底出來幹嘛來着?”黃少天單手搭在前面椅背上,突然發問。
王傑希一臉欣慰,隊伍裏終于有人對任務目标有興趣了。
宋曉一邊開車一邊回答:“什麽鳥來着?好像還是雕。”
“白肩雕。”喻文州還在慢悠悠地嗑瓜子。
“我們可以帶回來一只嗎!”宋曉突然很興奮。
“明顯不可以啊,”黃少天沖宋曉丢了一個瓜子殼,“你是不是傻,我們現在是來保護國家一級保護動物的,而不是在糟蹋它們的,你抓了雕,你就是組織的敵人,關鍵是,你抓得到嗎?”
宋曉猛地一個急剎車。
“喂,說你兩句你你你你至于嘛!”黃少天差點腦袋磕到車頂上,憤憤地說。
“不是,”宋曉回頭,“黃少,前面停車了,看下怎麽回事。”
山間的路着實不好走,上坡停車無異于給追尾事故創造條件,宋曉憑借高超的駕駛技術好不容易把車停穩,前面突然又開車了……
“前面誰在開車?”王傑希問。
周澤楷坐直身體:“孫翔。”
“那再等三十秒。”喻文州說。
果然,三十秒後,前面的車再次停下。
“下來了下來了,”黃少天貓着腰向外看,“我非問問他幹什麽。”
孫翔一路小跑過來,看起來還挺着急的,敲了敲車窗,王傑希很冷靜地拒絕了,向後指了指黃少天。
“怎麽了?”黃少天搖下車窗,十分熱情地招呼孫翔,順手把手裏的瓜子皮随風一丢。
“WTF……”孫翔迎風而立,猝不及防被糊了一臉的瓜子皮,“迷路了……”
“迷路了。”喻文州聽到了,轉頭對車裏的人說,然後他速奇快無比地就把黃少天給拉了回來,防止了一把瓜子皮引發的血案。
孫翔咣咣咣敲窗戶要找黃少天決鬥。
“不應該啊。”周澤楷一愣,前面的車是輪回的,出發前GPS定位是周澤楷親自校正過的。
“我才注意到,是有點混亂。”宋曉突然驚訝出聲,“我的天啊,你們看,GPS在這一片都顯示無法定位,連東西南北都沒有了。”
“太好了!”黃少天歡呼,“等的就是這大好時光!”
藍雨微草輪回第一屆全體隊員聯合代表大會在黃昏溫柔的晚風中徐徐召開。
委員會委員長喻文州發表了系列講話,針對所有方向指示設備全部失靈的情況做出了官方解釋,希望大家相信科學,杜絕迷信,具體情況明天再說,請所有群衆暫時把全部精力放在燒烤大會上,争取吃好喝好睡好,既來之則安之,爐子點起來,音樂唱起來,大家high起來。
其實根本原因是這附近有個鐵礦,鐵礦的存在嚴重影響指南針的指示方向,至于GPS,那只是一個小小的意外,但是卻可以成為暫時躲避任務出來狂歡的大好契機,真是妙哉妙哉。王傑希親切地撫摸着輪回車上的GPS,露出慈祥的微笑。
黃少天慧眼如炬,找到了一塊絕佳的平地,大家把早就準備好的燒烤架和食材搬運下來,搭了三個爐子,萬事俱備,就準備大幹一場了。
“我來我來!”鄭軒自告奮勇要親自掌勺,接過了扇子和燒烤盤,盧瀚文一看這不錯,立馬像個小尾巴一樣跟住鄭軒,鄭軒十分激動,覺得燒烤大神在這一刻附體,藝術創造細胞直沖雲霄。
“我給你烤一個,”鄭軒選了半天食材,對盧瀚文說,“大蒜配茄子。”
盧瀚文轉身就跑,跑到微草那兒蹭着劉小別啃雞腿去了。
和藍雨混亂邪惡什麽都敢烤的畫風一比,微草就正常多了,烤的都是肉類,只有王傑希手持一個夾子,在烤蔬菜,蔬菜全蔫了,王傑希正在準備調味。
“自力更生自力更生,”黃少天也搶過來一個盤子,看了王傑希的燒烤啧啧稱奇,“我覺得還是自助比較好,尤其是調味的時候,那個,王傑希你不要灑太多調料。”
相較哨兵而言,向導的五感就不那麽敏感了,向導覺得鹹淡合适的味道,哨兵只會覺得鹹得要吐。
周澤楷也看着王傑希:“……嗯,我來吧。”
王傑希不肯放手,堅決要親自灑,孜然辣椒胡椒精鹽雞精灑了一大把,周澤楷都看傻了,江波濤在他身後倒吸一口冷氣。
“這,王隊口味太重了。”江波濤說。
周澤楷轉身就走,背影十分決絕。
十分鐘後,王傑希和喻文州愉快地分食了一盤烤蔬菜,覺得味道适中美味極了,而周澤楷和黃少天坐得老遠,圍着燒烤爐子分享了半只烤雞。
“向導是厲害。”黃少天感慨。
周澤楷附和點頭。
吃到一半的時候,喻文州和王傑希同時接到了電話。
“誰啊?”黃少天跑過來俯身把頭湊過來,強行加塞擠進兩位隊長中間,黃少天腦袋還不小,存在感很強。
喻文州和王傑希同時看了看黃少天,深呼吸一口氣:“方指導。”
“哪個方指導?”黃少天皺眉。
喻文州&王傑希:“兩位方指導。”
是的,兩位方指導現在在中央塔的小陽臺上,擺着小桌子,喝着小酒,初秋涼風習習,舒坦得不得了,遂決定慰問曾經的隊友,由于實在是今天出發的時候被各自前隊友搞得很慘,現在打起電話來心裏有種複仇的快感。
黃少天站起來:“他倆幹嘛?怎麽這麽記仇呢?!”
喻文州看了看王傑希:“我猜是你那個方指導出的主意。”
王傑希心虛,因為他也是這麽覺得的:“我們今天不該整他們的。”
喻文州還是堅持:“是不應該整你那個方指導。”
畢竟方世鏡在藍雨隊員的心中是一個和藹可親溫柔可愛的方指導形象,而不像方士謙在微草隊員心中整個一大魔王轉世。
電話接起來,兩位方指導對任務進程做了一下詢問,當得知這一隊人壓根還沒到達任務地點的時候那邊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安靜。
“扣任務獎金!”方士謙率先拍了一下桌子,說着還揉了揉腮幫子,微草這群小兔崽子在王傑希的教導下越來越無法無天了,捉住方士謙一頓亂呵癢,笑得方士謙現在腮幫子生疼。
王傑希:“方士謙你不要欺人太甚。”
“怎麽了?出什麽事情了?”方世鏡問道,語氣還挺焦急的。
喻文州還沒開口,黃少天先湊了過來,聲音沉痛:“方指導,我們這邊出了點問題。”
方世鏡吓了一跳:“怎麽了?發生了什麽?”
黃少天一把把盧瀚文給拎了過來,使了個眼色。
盧瀚文那多機靈,一邊啃着雞翅一邊跟方世鏡撒嬌,把自己說的十分慘烈,什麽山裏山路颠簸頭暈目眩,吃什麽都沒胃口,山裏有狼叫吓得現在心髒還突突跳,方世鏡一看如此可憐,什麽到不到任務地點都抛到腦後了,連忙安撫“藍雨的未來”,又是許諾吃的又是許諾喝的,末了還要求喻文州和黃少天好好照顧盧瀚文。
而“微草的未來”高英傑正在和王傑希以同一姿勢聆聽方士謙的教導,方士謙在電話的另一端手舞足蹈,就差拿根教鞭了。
周澤楷看了看這兩邊,沖忙着吃吃喝喝的輪回衆人嘆了口氣。
“周隊嘆什麽氣?”劉小別好奇。
周澤楷很認真地說:“同樣是方指導,差距怎麽這麽大呢?”
劉小別想了想:“周隊,你們不是也有個方指導……你們方明華指導不是也……”
周澤楷看向劉小別:“沒關系的,我早就關機了。”
劉小別心想,我靠,這周澤楷太賊了,等會兒我去把我們隊長手機砸了!
太晚了,上山路難走,所以三支隊伍就地宿營,黃少天嚷嚷着要搞篝火晚會,要一群人圍着火堆又唱又跳的,得到了大家一致反對和盧瀚文個人支持,大家都吃得有點多,三三兩兩躺屍或者散步去了,黃少天被喻文州勸住了,盧瀚文也被他順手丢進帳篷裏,這才使得宿營地起碼是安全的,不會被黃少天的歌聲引來野狼。
一夜無話,也并沒有盧瀚文擔心的狼。
也沒有孫翔擔心的狐貍精化成的美女。
第二天到達任務地點的時候,所有人還是穿着軍裝,喻文州做主不要換便裝,黃少天一開始還不明白,後來看到村民的表現就立刻佩服起來,果然深山裏的人什麽都不相信,只相信軍人,這個小村子叫溯水村,因為太過偏遠,又不通路,一直都很閉塞,前段時間很很多偷獵的人進村搞得人心惶惶,他們一出現在村口就引發的強烈不安,小孩兒撒腿就跑去通風報信,三秒鐘後從各家院子裏出來一群扛着鐵鍬舉着鋤頭的高大男人們,以包圍之勢把所有人攔在了村口。
黃少天打了個哈欠,眼淚都快出來了,這裝備實在是又淳樸又簡陋,哪怕來一百個也實在是放在哨兵面前不夠看啊,他倒是覺得這些工具還挺好玩的。
“你給我老實點。”喻文州一眼看穿黃少天,拍了拍他的肩膀。
“咦,你不要含血噴人,”黃少天哈欠打了一半,“我什麽都沒說,我只是想了想。”
“想也不可以。”喻文州越過他,揉了一下他的腦袋,走上前去和村民交流了。
王傑希贊嘆地看着喻文州,又回頭看看黃少天:“不錯。”
“什麽不錯?”黃少天整理了一下被喻文州弄亂的發型,“如何,頭發亂了沒有。”
周澤楷搭話:“沒有。”
“想不到喻隊還會說方言。”王傑希說。
“那是!”黃少天得意洋洋,簡直鼻孔朝天,“我家隊長呢,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無所不能……不說了,說得我自己覺得好惡心。”
劉小別站在王傑希身後一陣訝異,原來黃少天還知道這麽瘋狂誇贊很惡心。
“炫耀向導綜合症。”袁柏青對許斌說,“據說是哨兵界的兩大癌症,沒法治的,和哨兵自我意識過剩一樣。”
許斌會意點頭。
喻文州果然是三支隊伍裏最适合搞外交的人,在他的一番溝通下,村民們很快認識到來人是軍人,是來打擊偷獵活動的,立馬又熱情了起來,就差打鼓敲鑼帶朵大紅花了,好一片軍民魚水情。
但是他們在村裏待不了太久,很快就在村民的指引下上山了。
“白肩雕,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喻文州開始交代任務內容,“本次任務的主要內容是打擊偷獵白肩雕的不法分子。”
“提問,”黃少天舉手,“這破事為什麽要我們來做……”
“提問不予回答。”喻文州拒絕,繼續講述白肩雕的信息,“這是一種肩部有白色斑點的雕,這種白色的斑點讓它看起來與別的雕類截然不同,很遠就可以看到,很難隐藏,所以它們很容易被發現并偷獵。”
“提問,”黃少天锲而不舍,“這鳥和郭靖黃蓉有什麽關系?”
“提問不予回答。”喻文州從資料夾裏拿出幾張白肩雕的照片分發給大家,“大家可以看一下白肩雕的樣子,這是一種極大型猛禽,體長七到八米,繁殖期4-6月,築巢于林間,孵化期兩個月,所以現在林間應該還是它們的主要活動區域。”
“提問……”黃少天又舉手。
“不許提問,禁言五分鐘。”喻文州打斷他,高興得衆人就快鼓掌了。
“根據觀察和研究,”喻文州繼續說,“白肩雕可能是世界上最忠實的鳥類,它們是單配性動物,雄性和雌性在整個哺育期都在一起撫養後代,絕大部分鳥類會有多個配偶和兒女,但是白肩雕除外,幾乎沒有任何一個雄性白肩雕會和自己的配偶失散,單一的成年雄性白肩雕要麽單身,要麽是配偶死亡,它也活不久了。”
所有人陷入沉默。
如果有一種動物和哨兵向導非常貼近的話,那非白肩雕莫屬,這種天然地源于骨子裏對配偶單一忠誠的特性,和哨兵向導如出一轍。
“偷獵者一般會選擇殺害雌性的白肩雕,”喻文州說,“因為那樣雄性的白肩雕也活不了太久,可以說一石二鳥。最近偷獵的行為更加猖狂,整個秦嶺為數不多的白肩雕幾乎都不見蹤跡,但是黑市市場卻越發興旺。偷獵者多數會打扮得和當地村民差不多,他們試圖融入當地不被發現起疑,但是總還是有些人會露出馬腳,我和當地村民溝通了一下,最近至少這一帶進入了百人以上隊伍的偷獵組織,他們裝備精良,僞裝成附近的鐵礦工人長達幾個月,目标就是這一帶越來越稀少同時也越來越珍貴的白肩雕。”
“我們來之前不久,村民剛在山下發現了一只雄性白肩雕的屍體,是很明顯的撞擊山崖而死,可能是自殺吧。”王傑希說。
“有點後悔昨天沒連夜進山了。”鄭軒突然開口。
“沒關系,”喻文州拍了拍手,“昨天連夜進山,可能還會引起村民的懷疑,更加不合适,我們現在還是想一下如何對付眼前的局面,來的路上我和周隊還有王隊做了一下部署,大家兵分三路,一路一小部分人手按照可能存在的白肩雕生活區域在山裏埋伏下來,這些地圖上的紅點的王隊畫的,這是偷獵者如果想要偷獵最可能出現的地方,他們出現在這裏,你們埋伏在綠色的點這裏,從這裏可以用較少的人力牽制較多的偷獵點。”
王傑希的偵查和布局能力是絕對一流的,哪怕是他不熟悉的領域,給他充足的資料,他也能很快作出合适的安排。
“英傑去吧,”王傑希沖高英傑招招手。高英傑一直跟着王傑希,所以對王傑希的想法比較熟悉,确實比較合适。
“第二隊負責和村民溝通,”喻文州看了看江波濤,“拜托江副隊帶隊,偷獵者應該有來往于鐵礦工廠和村裏的人。”
“第三隊是主力,目标是山後的鐵礦工廠,”喻文州看了看大家,“我,少天,周隊,王隊,還有剩下的所有人,我們的目标是把他們一網打盡,但是要避免打草驚蛇,所以這應該是需要深度潛伏的工作,具體細節到了之後才研究。”
“來的時候大家也發現,這裏靠近鐵礦,所以磁場受到影響,無線聯系可能不太通暢,按計劃進行,都不要亂來。”王傑希囑咐。
周澤楷沒什麽好囑咐的,用眼神掃了一下輪回的各位,照例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任務分配下去,開始執行要在晚上,所有人先熟悉山裏的環境,秦嶺大片的原始森林,不僅容易迷路,還非常容易遇到各類蟲子和蛇,所以事先都準備好了分配給每個人的藥品和其他工具,在進山之後視情況分發。
喻文州把背包放下,覺得身邊過于安靜了,一扭頭,看到黃少天欲言又止的表情,快把自己給憋死了。
“怎麽了?”喻文州覺得他想說不能說的樣子實在是很好玩,笑了起來,“怎麽了,怎麽不說話?”
“可以說了?”黃少天的眼神試探性地瞟了瞟喻文州,“不禁言了?”
喻文州笑:“當然不,你說吧。”
黃少天終于有發洩出口了,他深呼吸一口氣:“我去,為什麽不讓我提問,所以這雕和郭靖和黃蓉到底什麽關系?跟楊過又是什麽關系?跟成吉思汗又有什麽關系?有沒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關系?”
喻文州拍了拍他的腦袋,然後又繼續在背包裏翻找藥品:“我看你還是禁言吧。”
“我挺喜歡這種鳥的。”黃少天沉默了半天,又開了口,“嗯……”
“是嗎?”喻文州回頭看他,“好巧,我也是。”
“你身上的傷還疼嗎?”黃少天突然想起來,跑到喻文州正面,扳着他的肩膀端詳他。
“老早好了。”喻文州試着活動一下,“傷口有點癢,動作不太大就不會疼。”
“我給你吹吹。”黃少天眨眼睛。
“你不要大白天耍流氓。”喻文州拒絕,然後把手裏的藥品遞過去,塞進黃少天的上裝口袋裏。
山裏有鐵礦,足可以帶動一方的經濟了,整個鐵礦的工廠周邊要比他們來時路經過的村子繁榮不少,從山的另一邊下山也可以直通鄉鎮的公路,并沒有太多不便,黃少天四處看了看,好像比他們想象得要複雜一些,這裏和村子那邊相比人多口雜,很難一網打盡。
“人員成分很複雜。”黃少天扭頭,“什麽人都有,工人大多拖家帶口的。”
“和偷獵的人相比,正常人的每天生活路線應該都在這個礦廠周圍,”喻文州舉起望遠鏡看了一下又放下,覺得還沒有和黃少天交流信息來得直觀清晰,“偷獵者就不同了,他們的路線應該和正常工人沒有重合的。”
“而且這幾天應該是他們活動最密集的時候,”王傑希低着頭,電子屏幕擺在他面前,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局部地區氣象圖,“這裏近幾天都有雨,而雨後,最好的時機即将過去,白肩雕這種動物也會開始南飛。”
“今天不會下雨吧?”黃少天擡頭看了看天,他們用了半天多的時間觀察和熟悉環境,現在已經接近傍晚,天逐漸暗了下來。
“不會。”王傑希說。
“你這麽肯定?”黃少天挑眉毛。
王傑希擡頭微笑:“放心,我會算。”
會算當然是開玩笑,王傑希是略微有點神棍屬性,但是大多數時候還是一個講求科學追逐真理的人,他看了看局部氣象表,很确定地表示今明兩天都不會有雨,大家可以放心行動。
偷獵在當地是一件不需要遮掩足可以招搖過市的事情,他們大多行動有序,在白天上山,晚上就住在礦廠周圍的小旅館裏,礦廠這裏距離最近的村莊也有一段距離,所以雖然不算繁華但是旅館不少,很多就是為前來看望工人的親屬準備的,礦廠還處于發展期,招工還在進行,宿舍需求過大,旅館改成短租也很受歡迎。
很快,天色徹底暗下來。
林間晚上開始有濕漉漉的露水,潮氣彌漫,揮之不去的潮濕感無孔不入,似乎透過面料不算柔軟的軍裝一直滲透到皮膚裏,黃少天不耐煩地晃了晃肩膀,覺得後頸有點癢,喻文州适時地擡手,力道适中地幫他撓了一下。
這一下就好像撓在了心上一樣,黃少天回頭,沖喻文州挑了挑眉毛,表示很滿意。
前去踩點并且觀察情況的小隊很快回來,王傑希根據回收的信息打開建模軟件,開始還原目标空間模型,這套軟件是周澤楷搞出來的,專門給王傑希用來做全局部署使用,很快,畫面上開始出現目标空間的具體模型,細節雖然不能完全還原,但是大體上比例和實際活動空間的确定的。
“怎麽說?我們要想搞包圍,”黃少天湊過來,低頭瞄了一眼,停頓了一下,“……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哪怕是哨兵的身體素質和反應敏捷程度遠遠高于普通人,想要以少對多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其實這種非軍事行動的任務遠比軍事行動更考驗隊伍的素質,軍事行動具有強烈的目标性,目标完成度是第一追求,其實對于是否擾民是否引起其他連鎖反應要求并不是太高,但是非軍事行動之所以派遣中央塔而不是普通軍區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要考慮的因素太多,就他們目前的情況來看,不能夠打草驚蛇,更不能影響當地的正常生活,偷獵組織有一百人之多,而礦區邊小鎮上總計常駐人口不過幾千人。
“感覺很麻煩的樣子。”李遠感慨了一句。
“我現在很想知道,”黃少天覺得腿蹲麻了,站起來跺跺腳,“這次任務到底有多少獎金,太折騰人了。”
“有多少獎金也禁不住方指導們亂扣。”鄭軒打了個哈欠,吐槽道。
“方指導們,好,很好,”黃少天說,“現在方指導已經是複數名詞了。”
王傑希低着頭鼓搗軟件,其他人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喻文州則很安靜地站得很遠,拿着夜視鏡四處觀察。
“由于我們目前只有三個向導,”王傑希終于停下手裏的工作擡起頭來,“我,喻隊,還有小徐。”
“小徐,”黃少天把在一邊和宋曉聊天聊得眉飛色舞的徐景熙給拎過來,“來,小徐。”
藍雨普遍沒大沒小,徐景熙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叫,不過他一想隔壁王隊總是一副慈父臉,頓時也覺得沒什麽違和感了。
“按向導分隊,”王傑希說,“分為三隊後主要是通過向導精神暗示來各個擊破,根據江副隊剛才的消息,偷獵組織一直和村裏那邊有聯系,今天夜裏上山有一批人,人數在三十左右,恰好是三分之一的數量,這一隊小徐帶隊,和英傑埋伏在山裏的人呼應,應該不是很難。”
“剩下就是我們兩隊,”王傑希看了看喻文州,“暫時還沒有方案。”
周澤楷本來以為會聽到長篇大論的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