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心中期盼的那個朔月期……
接下來的十幾天白爵過得還算順心, 每天教室、訓練室、餐廳和宿舍四點一線, 日子過得相當有規律,恰好白爵就喜歡這種有規矩的感覺。
然後很快地,中秋節就要到了,學校給每一個在校學生都發派了一張留校确認單——因為假期只有五天,家裏比較遠(比如住在另外星系)或者懶得回家的學生可以選擇留下來, 聽說帝國皇家騎士學院每一年的中秋晚會都挺有內容的。
不過白爵注意到, 留校确認單最下面有那麽一小行字——
【*本留校确認單對帝國合法注冊Alpha、Omega身份的學生無效, 請在确認放假當日及時歸家, 違規留校者将承擔嚴重的法律後果】。
“大概是害怕太過躁動的Alpha們做出什麽拆教學樓的蠢事, 我聽說過去沒這個規定,每年中秋節後,光教學樓維修費都要花費好大一筆資金……”曼哈特用完全理解的語氣說,“Omega更不用說了, 在選擇被一個Alpha标記之前,朔月期裏他們最好找個密不透風的屋子把自己關起來, 那才是安全的。”
此南方狼族一邊說着, 一邊往嘴裏塞食物,同時掀起眼皮子看坐在自己對面的黑發少年——
“不過你肯定是要回去的, 你家本來就不遠,而且今年你很大幾率要迎來你的……”
曼哈特的話被白爵一個刀子眼殺了回去。
曼哈特停頓了下,然後露出個不懷好意的笑容:“法伊瑟大人也會回去嗎?”
法伊瑟是Beta,按照道理來說他有資格留在學校……但是誰知道呢?白爵一只手支着下颚,手裏的餐具煩躁地撥弄着餐盤裏的食物:“不知道他, 他愛去哪去哪。”
伴随着中秋節越發靠近,白爵最近的精神變得有些敏感又緊繃,他知道這都是心理作用的關系——
他實在是很害怕如果錯過了這一次中秋節,他還要等待多久才能等來自己的朔月期……一個月?兩個月?半年?還是一年,兩年?
等過了正常生長期,根據法律,父母必須帶着疑似有生長問題的孩子到醫院進行登記……到時候“蘭斯洛特家最小的孩子發育遲緩”這種破事可不是什麽有趣的新聞——
而且還很丢人。
白爵煩躁地椅子上挪動了下自己的屁股,這時候他越過曼哈特的肩膀,正好看見那個芬迪爾·恺也在看他的留校确認單……
一般來自下城區的孩子都會選擇留校,本來回家路費又不給報銷就是一筆額外費用。再說他們回家還不一定在學校吃得好,住的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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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白爵理所當然地覺得芬迪爾會留校時,卻意外地看見芬迪爾将手中的留校确認單團成一團,然後扔進垃圾箱裏。
白爵:“……”
順着白爵視線擰過腦袋的曼哈特“咦”了一聲,迅速把腦袋擰回來震驚地看着白爵……白爵聳聳肩,一臉不愛多管閑事的樣子——
看來神聖抉擇日第一名給的獎學金真的很多了。
他理所當然地這麽想。
……
因為中秋節逼近,學校裏的氣氛也變得比較輕松——
除了每年的春假、暑假和寒假之外,中秋節假期算是放假最長、節日氣氛最濃的假期了,各大學生組織的活動都停止,教授們看上去也喜氣洋洋的……
哪怕是夕陽紅屆的黃金單身漢提若教授,也忍不住吹噓了一番自己雖然沒有伴侶,但也會在中秋節當晚出去喝上一杯,之後他會去不那麽合法的地下格鬥場賭兩場比賽,再跑到荒無人煙的山頭,對着月亮嚎一嗓子——
大半節藥劑開發與研究課都被這老頭暢想老年自由生活浪費掉了。
直到迅堂的校領導路過,他才勉強把話題扯到了教科書該有的內容上。
除了學校,整個帝國各個旅游勝地的酒店房價也開始暴漲,倒是可憐了那些警衛隊的,他們不得不徹夜在街道上巡邏,以防有興奮過頭的傻子惹是生非……
——此時,整個帝國的氣氛都顯得有些浮躁。
放假的前一天,白爵下了最後一節體能課,在自己宿舍的門口看見了法伊瑟,男人身上還穿着那身黑色的軍制校服,一絲不茍的樣子,他的腳邊放着一個收拾好的箱子,白爵認出那是他自己的箱子。
看見黑發少年走進,法伊瑟摘下帽子:“少爺,我接你回家。”
白爵此時一身臭汗,直接從法伊瑟身邊經過,後者自覺跟在他身後進了屋……白爵頭也不回地問:“你居然不留校麽?”
法伊瑟跟着白爵進了浴室,看着白爵脫下滿是汗水的運動服扔進換洗衣服的筐子裏……目光不自覺地停留在他赤裸的胸膛上打了幾個轉,直到白爵把手放在褲子邊緣,正作勢要脫——
忽然停下來,轉過來看着法伊瑟:“?”
法伊瑟放在洗手臺上的手輕叩:“留校門禁,出不去……哪怕是Beta也會想在中秋節去市中心酒吧喝一杯的。”
再說了,我得看着你。
這話法伊瑟沒說出口。
白爵唇角抽搐了下:“也不怕遇見個喝多的Alpha鬧事打爆你的頭……出去,我換褲子了!”
法伊瑟:“你身上我哪沒見過?”
“這并不意味着從今以後我就要繼續被你看了,”白爵伸手把男人推出房門,“出去!”
法伊瑟順從地順着白爵的力道走出門,在一腳邁出浴室門時,忽然伸手摸了把白爵的後頸——都說狼族的後頸十分敏感且隐私,白爵被猝不及防地碰了下這裏——如果他是個Omega,這會兒已經可以光明正大的拿起電話報警性騷擾了……
“幹什麽?”他提高聲音。
“有根頭發,”法伊瑟面不改色地吹掉指尖的黑發,垂頭對視上面前的黑發少年,與他沉默地互看片刻後,忽然道,“你是不是又長高了一點?”
“沒有吧。”白爵擰腦袋看向鏡子。
修長的頸脖擰成好看的弧度。
法伊瑟視線閃爍,盯着少年後頸——如果他是Omega,那兒會有一個能引得Alpha發狂的甜蜜腺體,只要咬破它,就能将腺體的擁有者整個兒徹徹底底地占為己有……
可惜,少年的後頸處光潔白皙,什麽都沒有。
白爵·蘭斯洛特,無論外表怎麽符合審美主流的斯文漂亮,他都是個不折不扣的Alpha……
不過這又有什麽關系呢?
“……再長高一些,你大概就和我一樣高了,”男人那張永遠嚴肅的臉上終于難得露出一絲絲笑意,“可能就是幾天後的事。”
白爵皺眉,直接跳過了某個話題:“別老盯着我的脖子看,怪變态的。”
白爵皺眉收回視線,把法伊瑟推開,然後“咔擦”一下關上門關上了門。
白爵看着玻璃門後,男人高大的聲音晃了下,又站穩——
就像是曾經無數次一樣,法伊瑟如同一只忠誠的看門狗一般,守在了他的門外一動不動。
換好衣服之後,白爵跟着法伊瑟爬上了回家的飛行器,坐穩……擡起下巴,習慣性地讓法伊瑟替自己系上安全帶,待男人坐直之後,白爵轉過頭看着法伊瑟。
飛行器起飛。
來自身邊的那有點熱情的目光看得法伊瑟不得不擰過腦袋問:“怎麽了?”
“……介于你最近的行為我做出了一個總結。”白爵說。
“什麽?”
“法伊瑟,我覺得你可能真的需要去交一個女朋友了。”
法伊瑟唇邊原本微微上揚的弧度稍微消失了一點點,碧色的瞳眸閃爍,他不置可否地“哦”了聲,然後就閉上嘴,不肯再說話了。
“你可以讓父親替你安排個Omega,”白爵說,“不一定要有很好的家世,但是必須賢良淑德,能夠忍得住你這種死人臉——就像你現在這個樣子……雖然你不是Alpha,但是這幾年,Omega數量也不像是以前那麽稀缺了,配個優秀的Beta沒什麽值得人震驚的,要我說你不比我那傻子富二代舍友來得優秀一些麽?”
白爵滔滔不絕——
絲毫沒有發現旁邊的人過于沉默。
他固執地認為法伊瑟最近對自己那一系列反常的占有欲,是他有點兒“缺愛”的關系,畢竟上學之前白爵只和法伊瑟玩,現在他有了別的朋友,生活也上了正規……
兩人總該注意一些自己的事了。
白爵覺得自己難得挺貼心的,說了一大半還轉過頭去問法伊瑟覺得自己說得對不對……法伊瑟忍了再忍,最後也只能咬着後槽牙,用冷硬冰冷的語氣說:“這是你第二次說起這個話題了。”
“嗯,”白爵認真地點點頭,“怎麽啦?”
“複讀機麽?”
“……”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那麽閑的話,不如想一下自己朔月期的事吧。”
“……”
要說招人讨厭的本事,這天底下法伊瑟·蘭斯洛特怕是無人能敵——他只需要簡簡單單一句話,就成功把白爵所有“拉郎配”的心思都堵了回去,接下來一路直到到家,白爵再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
就像啞巴了一樣。
法伊瑟也繃着個臉坐在那。
飛行器中,氣氛嚴肅得就像是葬禮現場。
……
不得不說,法伊瑟那是成功地戳中了白爵的痛點——
自從中秋節逼近,他對“朔月期”三個字就變得敏感至極……
以至于“回家”這件事都變得有點兒不情不願的,是鴕鳥的逃避心裏,一旦想到家裏的哥哥姐姐們談論到這個話題又無法避免地會問自己,白爵就覺得一陣反胃。
這會兒。
站在門外認真地調整了下臉上的表情,然後故作輕松的一腳踏入家門——
原本以為家裏會因為自己朔月期的事變得有點兒氣氛緊張,白爵甚至做好了反過來安慰其他人的準備……然而讓他意外的是,當他回到家裏,他發現家中并沒有幾個人準備跟他讨論這件事。
所有人各自占據沙發的一角閑談自己感興趣的事,莉莉絲時不時發出誇張而嚣張的大笑……
而他們的母親在廚房裏烤月餅——
很古老的東方狼族才知道制作方式的古老點心,聽說很久以前,這玩意是中秋節的必備食物。
家裏的大部分雄性都對這種甜膩的點心敬謝不敏,唯獨白爵覺得挺好吃的,也因此,其他的哥哥姐姐總喜歡笑話他是長不大的毛孩子,就喜歡甜食。
“嘗嘗這個,小子,裏面放了你喜歡的鹹蛋黃,”老蘭斯洛特上将指指盤子裏明顯是妻子拿給他的點心,“然後跟我說說,這一個月你在學校裏都幹什麽了。”
大哥法斯:“開學第一天搶了法伊瑟的帽子,害他扣了操行分。”
二姐莉莉絲:“神聖抉擇裏用了克利馬斯重擊差點摔斷了自己的狗腿。”
三哥西西裏:“一個月用了快八千帝國幣,你當家裏印鈔票的呀?”
四哥路西弗:“聽說和室友相處的不太好,就那個霍爾頓家的。”
五姐伊萬斯:“好像惹怒了不少教授……和我當年一樣。”
六哥希蒂和七哥泊蒂一臉遺憾地看着白爵:“就差連呼吸都是錯的了。”
白爵:“……”
白爵心想我回來幹嘛,我還不如離家出走。
“——拿到金色邀請函,加入了沙盤戰争游戲學院隊。”
沉穩的男聲在身後響起,法伊瑟繞過了白爵,在沙發旁邊站穩。
老蘭斯洛特上将看了眼法伊瑟,然後笑着指了指小兒子:“喔?學院隊的金色邀請函?聽說這玩意可沒那麽容易拿到……這還算是是幹了一件像樣的事。”
客廳裏響起了稀稀拉拉的調侃笑聲。
法伊瑟坐下後,加入了希蒂和泊蒂争論中心街區哪家酒店的洋酒比較好喝的話題裏……
客廳裏簡直一片其樂融融。
…………………………居然沒有一個人問白爵,關于他朔月期的事。
這讓白爵感覺到頗為驚訝,且越發覺得坐立不安。
他下意識地看向法伊瑟,然後發現這家夥又不理他了——
這家夥,最近脾氣有點大的。
半個小時後,他終于忍不住找了個借口,跑到廚房裏找到了蘭斯洛特夫人……emmmm,賴在媽媽身邊的話,有些難以啓齒的話問題反而就比較好說出口了——
白爵就是這種別扭的性格,有些東西你直接問他,他可能就會生氣地拒絕回答或者敷衍過去;但當他打定了主意你會問他就要生氣,而你又不問了的時候……
他就自己找上門來了。
“什麽……朔月期?當然是因為,本來這就是順其自然的事啊!”
面對小兒子的提問,蘭斯洛特夫人溫柔地回答——
“無論如何,家裏人都知道你是一只健全且健康的Alpha,這代表着你的朔月期早晚會來,也許是這個中秋,也許是下一個……這又有什麽影響呢?”
柔軟的手拍拍黑發少年的頭頂,女性Omega總有一種能夠讓周圍的生物沉靜下來的神奇魔力……正如蘭斯洛特夫人的笑容與妝容一樣完美,絲毫看不出,其實她今天心情暴躁得很——
因為昨晚,她那年近六十的丈夫抱着枕頭,重複碎碎念“我的小毛毛今年再沒有朔月期可怎麽辦”這句話,在她身邊泥鳅似的叨逼叨着拱來拱去折騰一夜,叫人不得安寧。
“沒事的,”蘭斯洛特夫人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咱們一點兒不着急,你也別着急。”
“……好吧。”
白爵點點頭,信了,半眯着眼,聽着母親掌心揉過他的發頂發出“沙沙”的聲音——
……………………唔,也是。
順其自然就好了啊……
該來的總會來的,幸運的話,說不定在這個中秋假期就可以脫胎換骨了呢?
白爵這麽安慰自己。
……
然後。
二天後,中秋節。
皓月當空,群星璀璨。
眼巴巴盼望着的朔月期,并未如約而至。
令人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