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卅玖
這邊潼關都不一定守住守不住,雖說是打不進來,卻也不知道對面什麽時候退兵。這麽耗着,上上下下也沒多少心力過個好年。再等等吧,等國泰民安了,有的是新年可以過。
“軍營裏過年是不挺無聊的,要是在山莊這個時候肯定熱鬧吧。”
思遙坐在門口,門口也冷冷清清的,顧恩走過來給她搭了見衣服,也坐到身邊。思遙正用紅紙疊着紅包,再把銀錢放進去。明日裏見着,營裏那幾個孩子肯定逮着誰給誰拜年。
仔細聽着若有若無的炮仗聲,卻好像也都不是從營地裏傳來的。
“還好啦…”思遙說不出旁的,因為确實好凄涼,平日裏覺不出什麽,可這大過年的…這要是在山莊,小一輩的大家熱熱鬧鬧聚在一起,能從前一年鬧騰到新一年,就是子時過了,大家還能再熬一會兒,最後昏昏沉沉能睡一屋子。
顧恩一會兒還得值夜…這麽一對比,也不知道當初為啥要過來。
“後悔了?”顧恩學着她的樣子拿過一張紅紙也折起來。
“沒…可我哥說的對,确實和我想的不一樣。嗳,疊錯了,這裏折過去。”思遙拆了剛折好的那個,示意給他看。顧恩湊過來,反複看她給自己演示着,一邊繼續和她聊着。
“那你以前怎麽想的。”
“嗯…”來了有一段時間了,以前怎麽想的自己還真記不真切,思遙一時還不知道怎麽答他。“就是覺着你們應該每天都在打仗吧,來了發現,茶米油鹽的事其實也不少。”思遙還在想着,說出的話也輕輕緩緩的,聽的顧恩格外舒服。“以前覺着天策府裏都是鐵骨铮铮的漢子,可是唐淮那次受傷時,我和方斐一起去給他送藥換藥。他抱着被子死活不讓方斐碰他,非要等方訣回來給他上藥。方斐嫌他矯情也懶的管他。”
“可方斐私下又和我說,唐淮不是多抗痛,在方訣那邊疼了哼唧兩聲,還能讨個心疼。可與外人的話,他就寧可忍着也不出一聲。然後他還和我說,其實營裏其他人都是這樣,每次回來都是一傷傷一片,疼的龇牙咧嘴的,可問及又說自己沒事,先去照顧別人吧。”
“怪有趣的。”思遙淺淺笑着。
這對顧恩是司空見慣的事,甚至覺着是理所應當的。可思遙最初還是有些不适應,包括營裏的吃穿用度。她那時才反應過來,他哥那些年過的都是這樣的日子。
“我給你上藥的時候怎麽不見你哼哼兩聲。”
“我不想你心疼。”顧恩小聲說着,好似有些難為情。
反倒思遙聽到後笑的爽朗,“跟哪學的油嘴滑舌的。唐淮是不是,還是越淵。你別和他倆學點沒用的,帶壞你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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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不學他們的。”顧恩這邊哭笑不得,也不知道她擔心什麽。
“今天還值夜?”葉逾把衣服扔了過去,越淵小跑着到他跟前,非讓他給自己穿。
葉逾橫了他一眼,卻還是站起來把衣服給他仔細系好。
“排到了也沒辦法嘛,就前半夜,而且顧恩也在。”
葉逾聽到顧恩也在…“那我去思遙那兒了啊。”
“那成,我回來時去她那兒接你。”
顧恩比越淵來的還早些,他就看着遠處有個什麽人跟個猴一樣往自己這邊竄。
“嘶——冷冷冷,喝酒嗎喝酒嗎。”越淵二話沒說,蹲地上就把酒壇子打開了。
“讓你守夜呢,你來這兒喝酒。”顧恩說着就去搶,顧恩抱着酒壇子滾到一邊。
“要喝就說要喝,動什麽手。你樂意凍着你可自己凍着,我不喝酒可不行。”越淵再站起來,仰頭猛灌了兩口,胃裏這才暖和起來。
顧恩見他這樣,自己莫名覺着渴,“拿來拿來。你中午喝成那樣,葉逾還敢讓你喝?”
“想不到吧,我偷出來的,一會兒別和葉逾說去啊。”越淵把葉逾送到思遙那邊,自己又跑着折回去翻出一壇酒才興沖沖的過來。
顧恩也是沒法說他什麽,葉逾擔心的也不是沒道理,可不讓越淵喝吧自己好像也沒這個資格。
“年後的安排定下了嗎。”越淵問着。
“還沒,潼關還得這麽守一陣。也沒見元帥有出兵的打算。最好的結果就是安祿山見攻不破能自己放棄吧。”哥舒翰自來後一個月,一直閉關固守,潼關城裏也一直安生着。
“開玩笑,他要是這麽容易就放棄,至于能讓他打到潼關來。”越淵說着就來氣。
顧恩心裏卻無波無瀾的,“守着吧,總有贏的那一天。”
“也不知道你什麽時候這麽樂觀了。”
顧恩聽他這麽說,也只是苦笑着,“可若是從心裏認為勝不了,我在這兒就一點意義都沒了。”
越淵不再說話,咕咚咕咚灌着酒,心裏不是滋味。他自己也一天天樂樂呵呵的和別人說着,沒事,一定能打回來。可他去哪兒保證去,但凡出一點差池,這江山可是要改朝換代了。
可他不能說,他和誰都可以說,卻不能和天策的将士說。這大唐可是他們唯一堅守的東西,但凡說錯一句,顧恩能帶人砍了他。
“一切都會好的。”
“誰知道呢。”
葉逾坐桌邊翻着帶過來的兵書,思遙在旁邊方才包紅包剩下的紅紙剪着福字,好不融洽。
“這個給你。”葉逾擡頭看她這是給自己扔過來個什麽。
“不是剪福字嗎,怎麽還剪出個囍字來。”
“順手剪的,送你送你,萬一将來用的着呢。”思遙嘿嘿笑着,得意的不行。
葉逾收過來,不知她又盤算什麽,但也不好拂她意,順手就對折夾進書裏。
“诶,哥。過子時了。”
“嗯?”
“你以前在營裏過年也這麽冷清?”
“差不多吧。比這兒好點。”葉逾多少年沒過個像樣的年了,還真沒覺着有什麽不妥。
思遙卻不滿的鼓着腮,跟個孩子似的。“為什麽我在這兒的第一個年,還是和你過的。”
葉逾好笑的瞧她,“你多少年沒和我一起過年了。”卻也知她想什麽,“想找顧恩就去吧,順便把越淵換回來。大過年的,管的沒那麽嚴。”
思遙指尖輕叩着桌子,琢磨了片刻覺着可行。“那我去了啊,你走的時候記着把蠟滅了。”
“衣服多穿點再去。”
“我為什麽要和你跨年啊。”越淵晃悠着喝空的酒葫蘆,壇子裏還有些,應當是夠他倆一會兒喝的了。
顧恩這邊聽着不對勁,“那我樂意跟你啊。”
他們這邊說着,思遙就跑着過來了。
“想我哥了吧,我替你,你快回去。”
越淵喜出望外的瞧着,“這麽懂事?那我可真回去了啊。明給你包個紅包。”
“快得了吧,你拿着我哥的錢給我包紅包?那不都是我家的錢嗎。”
越淵急忙否定她,“不不不,你記着,以後顧恩的錢才是你家的錢。你哥,是我家的。”
思遙受不了跟他貧,怎麽說都是他占理。“你有本事回去和我哥說去。”
“說就說。”越淵開心的不行,提溜着酒葫蘆就往回走,都不跟顧恩說一聲的。反正顧恩也不能把他媳婦怎麽着了。
要不是實在太冷了,越淵都想躲旁邊看看這倆人能你侬我侬成什麽樣。
葉逾嗅着酒味便知道他回來了。
“顧恩的酒,他逼我喝的。”越淵都不等他問。
葉逾哪信他這個,“說實話,不然明天別想喝了。”
越淵見狀不行,可憐巴巴眨着眼睛往葉逾身邊湊,又委屈兮兮的把他圈進懷裏。
“你都知道了嘛。但我真的只喝了一點。”
葉逾知道他們理解的一點一直都不太一樣,卻也沒真和他較真這件事。越淵額頭抵着自己,帶着酒味的特有氣息撲面而來。
“不然你嘗嘗?”越淵低語着。
葉逾還沒反應過來他說的什麽意思,人卻已經被他鉗住下巴被迫揚起頭。越淵低頭就不客氣吻了上去,微涼的觸感令葉逾再短暫的清醒後竟有些沉陷進去,略帶香氣的米酒味道被肆意橫掃之後沖進喉嚨,似有微醺之意。
越淵松開鉗着他的手,轉而輕輕摟在他背上。葉逾也自然的擡起胳膊勾住他脖子,由着越淵放肆着。
離開唇瓣後,越淵轉而向他喉口,耳後,脖頸一一細吻而去,聽聞葉逾呼吸漸重,他手上也不自主又領口探去。
指尖的冰冷一下在葉逾肌膚上炸開,刺激着他霎時驚醒過來。一把抓住他手腕。
“幹嘛。”只是說話的聲音很明顯漸起的□□還沒散去。
“啊?”越淵差點沒被吓死。
“這是顧恩屋子。”
越淵這才驚覺兩人剛才準備做什麽,可垂眸看見葉逾面上透着不自然的紅色,又喜愛的不行。
“嗯…那算作我喝多了。”越淵輕聲安撫着他。“我們回去?”
不等葉逾說話,越淵就拉着葉逾出去了。葉逾自己都還沒回過神來,兩地本就不遠,都還沒進去,越淵就打橫将他抱起。屋裏沒燃蠟,越淵就摸着黑直接将他抱到床上,透着微弱的月光,緩緩解了葉逾衣裳。
“可別發愣了。”越淵輕掐上他面頰,看不見葉逾羞惱之意,卻能感受到他微微的熱意。“你不說話,那我可就繼續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