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魏明胥身心俱疲,他進了辦公室的隔間,想躺在床上冷靜一下,卻突然想起陳家男也曾經來過這裏。他在這個小小的房間裏把陳家男翻來覆去地肏幹,那會兒是因為什麽事呢?應該是白錦藝約了自己去作秀捐款吧,自己惱羞成怒,覺得玷污了一片尋找弟弟的真心。
魏明胥站在休息室的床邊,狠狠地給了自己兩個耳光,他又和白錦藝有什麽區別,都是一樣的假情假意罷了,真正的弟弟在自己身邊這麽久,自己都對他做了些什麽。
站在床邊,魏明胥似乎能看到當時當日自己與陳家男交媾的身影,他那樣意亂情迷地撫摸着陳家男腰側的紋身,連一次也沒有想過陳家男這裏為什麽會有一個紋身。
是了,陳家男是他的玩物是他的情人是供他取樂差遣的鳥雀,栖息在他的領地,可憐巴巴地攀附于他,他只需要像救世主一樣播撒一點點連帶着金錢一起抛出去的情意,就能收獲到一份臣服和屈從。
至于陳家男身上有什麽,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陳家男身上的每一塊皮肉每一寸肌膚,是不是能取悅到他。
取悅到這位尊貴的金主。
魏明胥覺得自己的心痛得快要絞死了,他捂着心口艱難地跪倒在地,在休息室裏大口大口地呼吸。但密閉的空間裏空氣如此稀薄,仿佛還殘留着陳家男身上混合着精液、汗水還有沐浴露的味道,也有可能是香水,魏明胥并不清楚,他不知道陳家男喜歡什麽,每天都會做些什麽。
魏明胥對陳家男一無所知。他只知道陳家男下三路的那點事兒,有個屁用,魏明胥後悔不疊。
辦公室裏太久沒有動靜,Laura覺得自己先前的想法已經被落實了,身為老板的助理,Laura先是越矩地在內心同情了魏明胥半分鐘。任誰搞情人搞到自己親弟弟頭上都不會是個好看的事情,更何況是丢失多年的弟弟。但眼下必然不是放任魏明胥傷心失意的時候,他不光是兄長,還執掌着整個集團,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情緒當中,許多事情都無法推進。
Laura轉動了辦公室的門把手。好在魏明胥并沒有将門反鎖,她環顧一周,發現辦公室裏沒有人,略微猶豫了一下,她進了隔間。
隔間裏的情況果然印證了Laura的想法,魏明胥靠着床邊坐在地上,聽見Laura進來并沒有斥責她,只是搓了搓臉,強自保持冷靜,像往常許多次吩咐Laura做事一樣,說:“給宅子裏傳話,讓家裏派個人去通知白家,婚事取消。這件事全權交給你,你聯絡媒體和其他部門,做好相關的準備。白家如果提條件就說我手裏有證據,白錦藝涉險綁架,讓他們好自為之。”
Laura連連應下,暗自松了口氣,還是那個瑕疵必報的大老板,說明人還清醒着,沒有被打擊得一蹶不振。
正要離開辦公室,魏明胥又開口了,“你把平時總跟他在一起的那個同鄉請過來。”
Laura愣了愣,随即點頭應下。
出了辦公室,Laura長嘆一口氣。魏明胥和白錦藝的婚事鬧得滿城皆知,現在說取消就取消,怕是要一石激起千層浪。但老板交代的事情,Laura必須得做,她只能從最簡單的開始做起,先聯絡了陳茂。
請來陳茂沒什麽難的,Laura一說是魏明胥請,陳茂便應下了。其次就是先要讓大宅裏的兩位老人知道并接受退婚這件事。婚事推進得好好的突然要退婚必然難以被接受,再加上方才魏明胥态度暧昧,并沒有想要先把陳家男的身份告知二老的打算,那更不能讓二老先知道陳家男情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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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來想去,Laura先聯絡了白錦藝。
白錦藝不太樂意來見魏明胥的助理,她覺得先前擄走陳家男又送照片的事情鬧得不算小,可魏明胥反應仍舊平平,雖然小情人被轟走了,可是白錦藝想要的卻不止于此。她還想要兩句魏明胥的甜言蜜語,哪怕是刻板的保證也好。
但Laura在電話裏說是有魏明胥的意思,白錦藝還是來了。她來的時候拎着經典款的包包,雖然年紀還小,卻已經用上了老花,用繁複的紋樣堆砌自己大小姐的氣勢。Laura倍感榮幸,白錦藝為了見她,還穿了超季的成衣。
Laura看着白錦藝向她走過來,心中已然為她點起蠟,其實白錦藝沒什麽不好,雖然出身暴發戶,可自身學歷、閱歷、氣質,都修煉得非常到位。有先天美貌,又有後天打扮,圈內名媛淑女衆多,她也是排的上名字的。
就連白錦藝先前對陳家男做的事,從情理上來說都沒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她才是為人熟知的魏明胥未來的妻子,趕走魏明胥身邊的蒼蠅蚊子是分內之事,成婚在即還包養情人本就是魏明胥做得不對,白錦藝為加固婚姻關系出此下策,其實是能夠被理解的。
就連魏明胥在事情剛發生的時候都是一樣,雖然不痛快,卻也還是接受了結果。
如果說白錦藝有什麽不對的地方,那只能說她太過倒黴,而命運太過滑稽。誰又能預料到魏明胥包養的情人居然會是他的親弟弟呢,就連魏明胥自己也從未想過。
Laura轉達了魏明胥的意思,這種情況下越是拖泥帶水,越是後患無窮,所以她言簡意赅道:“今天請白小姐來,只是為了傳遞魏先生的一個意思,婚約解除。”
白錦藝顯然愣住了,在餐廳咖啡館這種公衆場合她是不會發火的,所以她先是帶着冷笑看了一眼Laura,确定Laura的眼中沒有玩笑成分後,她攪了攪面前的咖啡,說:“為什麽?”
其實為什麽白錦藝心裏是清楚的,她只是不敢相信,魏明胥真的願意為了一個小情人放棄對雙方都有利的一次聯姻。白錦藝心中一時閃過許多念頭,她還是不相信魏明胥對小情人有這麽上心,否則事情都過了這麽多天了,怎麽才來解除婚約,難道是魏明胥自己搭上了薛家人?白錦藝心裏亂糟糟的。
“老板的意思,我們做下屬的不問緣由,只專心辦事。”Laura說。
“所以你今天來的意思,就是通知我這件事,是嗎?”白錦藝問道。
“更準确地說,應該是替老板通知您。”Laura斟字酌句道:“除此之外,還得請白小姐這邊出一個合适的解除婚約的理由,無論什麽,魏先生都會全力配合,也會适當地補償白小姐和白氏礦業的損失。”
白錦藝驀地笑出聲來,“補償能補回什麽,補得回我在滿城圈子裏丢掉的臉面嗎?”
“補償程度由魏先生決定,但是如果您提不出合适的主意,別說補償了,可能白小姐得補償給旁人了。”Laura笑道。
“你什麽意思?”白錦藝攥緊了手裏的包包,小牛皮金貴,立時就被攥出幾道褶皺的紋路。Laura輕輕瞥了一眼白錦藝的手,白錦藝反應過來,自己表現地太緊張太心虛了,已經被魏明胥這個該死的精明助理拿捏到了軟處,她松開了手,但于事無補。
“沒有什麽意思,先生手裏有兩個地下停車庫的視頻錄像罷了。随時可以公布。”Laura說。
盡管綁架未遂,但畢竟涉險綁架,白錦藝不怕視頻公布了自己會被法律制裁,她更怕的是家族對她的懲戒,還有她在圈子裏的名聲。Laura很好地利用了這一點。
見白錦藝皺着眉思索,Laura知道自己快要說動白錦藝了,她終于端起咖啡杯喝下這場談話的第一口咖啡,說:“聽說白小姐本科和碩士都修了金融類學位,但本科的時候白小姐就輔修了藝術學位,不知白小姐有沒有興趣再接收藝術類碩士學位的offer?”
Laura笑着說:“人生麽,還是要去選擇自己最想做的事情。”
這邊陳茂已經到了魏明胥的辦公室裏。陳茂也是第一次來這樣氣派的寫字樓,他的金主只能算有點小錢,和魏家比起來自然是小巫見大巫了,不過陳茂并不在意這些,他大約能猜到魏明胥叫自己來的意思,不外乎是分開以後又後悔了,拿着身份,旁敲側擊入手。
以陳茂過來人的經驗來看,魏明胥是挺喜歡陳家男的,只可惜陳家男是個木魚棒槌,每天腦子裏一點事兒也不過。但陳家男這樣是好的,唯有這樣,才能讓他經受一次又一次的打擊以後,還能恢複如初。一開始陳茂不了解陳家男,直到後來他眼看着陳家男得知自己身份後頹唐喪氣,那時他一度擔心陳家男會因此一蹶不振,好在後來陳家男又恢複了元氣。
陳家男跟着魏明胥的時候,不論魏明胥是出于幹淨還是習慣,他都只有陳家男一個人,吃穿用度一點兒也沒少了陳家男的,陳茂回憶起自己和陳家男的悄悄話,從陳家男口中提起的魏明胥,不論床上穿下,除了脾氣差點兒,平時一個手指頭也沒動過陳家男。
陳茂覺得作為金主來說,這樣已經很好很好了,不知道魏明胥做了什麽過分的事兒,讓陳家男這種鹹魚一樣只想巴望着魏明胥得過且過的人,率先提了分開。
魏明胥在辦公室裏等着陳茂,陳茂進門後剛坐下,就聽魏明胥開門見山道:“據說陳先生和家男是同鄉,能不能給我說說家男從小到大的事情?”
這要求提得讓陳茂錯愕,這算什麽,感情牌中的感情牌嗎?他還沒回話,魏明胥就又說:“最好詳細一點,越詳細越好。”
其實是詳細不到哪裏去的,陳茂比陳家男大五歲,不屬于一個年齡段,玩伴群體也不一樣。而且陳家男兩歲就被買了回來,自記事起一直都在西水村,他的習慣他的品行都是西水村教給他的,身上那點外來的習性早就被磨光了,不特別,當然就不可能有什麽記憶點。
陳茂沉默了兩秒鐘,先小心翼翼地說:“其實,家男不是西水村的人,他是兩歲的時候被他奶奶買來的。”
魏明胥閉上了眼睛,啞聲道:“是嗎?那勞煩陳先生多說說他的事情吧。”
魏明胥提了要求,陳茂又對魏明胥還算滿意,便絞盡腦汁開始回憶陳家男的童年。
西水村當年人丁還算是興旺,陳家男剛到西水村的時候,兩歲的孩子了,頓頓還離不開牛奶,可村裏的牛奶都是要拿到鎮上賣的,連一口也給陳家男勻不出來,也或許是老太太舍不得花錢買牛奶吧,總之陳家男剛到西水村的時候,天天哭夜夜哭。
最後哭得實在是太兇了,沒辦法,老太太又舔着臉問村裏剛生了小孩的産婦要人奶。人奶拌着小米糊,最後米糊的分量越來越多,奶的量越來越少,這才硬生生給斷了奶。
陳茂對這件事記得尤其清楚,因為老太太挨家挨戶讨奶的事情阖村皆知,陳茂的媽媽每次說起都萬分慶幸自己只要了陳茂一個小孩兒,否則還得再替造孽的老太太奶一口孩子。西水村的獨生子女很少,陳茂和陳家男是為數不多的兩個。
聽到造孽這個詞,魏明胥皺起眉頭,他想起警員曾經給他說過的,西水村村民向警方交代了其他販賣人口的事情,這才後知後覺地恐懼起來。
他想知道陳家男究竟是在一個什麽樣的環境裏長大,讓周圍的所有人把人口當做商品一樣交易這種事,看得理所應當,非常正常。
陳茂說起陳家男的事情不多,小的時候他們年齡不同不在一起玩,最相熟的一段時間也不過就是陳家男去鎮上讀中學,每天和陳茂他們一起上下課。
村裏大部分人都不怎麽讀書,小學文憑能識字就已經了得,像他們這樣讀到初中高中的人很少,所以大家都一起結伴上學。只是那時候陳茂已經不想上學了,鎮上對他來說算是淺薄的花天酒地,他無心讀書,當然也就沒心思觀察陳家男,再之後他就離開西水村來了B市,關于陳家男的一切也都是陳家男也來B市以後,才熟悉起來。
不算多的信息量顯然不能填補魏明胥失去弟弟十八年的漫長空白,他不斷地催促陳茂:“你再想一想,就再也想不起來關于他的一星半點事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