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打開房門家裏還保持原樣,陳家男松了口氣,去洗了個澡,開始進房間收拾東西。
正收拾着,陳家男卻聽到了開門聲,他心裏清楚是魏明胥回來了,腳上卻像釘了釘子一樣站在卧室裏沒有動。他不敢面對魏明胥,尤其是發生了昨天的事情以後的魏明胥。
陳家男沒來迎接他,魏明胥便自己進了卧室,他胡子拉碴精神卻很好,一副興致盎然的樣子盯着陳家男。陳家男手上疊衣服的動作便慢了下來,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
魏明胥的語氣聽不出喜怒,平靜道:“怎麽不收了?”
陳家男畢竟跟着魏明胥這麽長一段時間了,魏明胥是喜是怒他約摸能猜到,更何況在此之前自己已經讓他氣到了。
陳家男沒有擡頭,他把手上薄薄的針織衫放進攤在床上的行李箱裏保持沉默。魏明胥松了松領帶,逼近陳家男,繼續用聽不出喜怒的語調問他:“怎麽不收了。”
陳家男敏感地感覺到了危險迫近,魏明胥是生氣了,陳家男惶惑擡頭,看了一眼魏明胥眼裏的紅血絲,又飛快地低下頭,小聲說:“我很快就走,一會兒就好。”
魏明胥冷笑一聲:“走什麽呢?這就是你的房,該走的是我。”
他這樣說,陳家男自然不敢收,驚慌擡頭說:“我……我不敢拿先生的房。”
魏明胥像聽到了什麽幼稚低級的驚天大笑話似的,玩味地笑了起來:“跟我簽了包養的合同被我操了一年,錢都收了,現在才說不敢,陳家男,你玩什麽把戲呢?”
魏明胥的目光像淬了毒液,盯着陳家男看的時候,燒得陳家男最後一點期待也被吞噬了,陳家男只覺得心如死灰。他知道自己錯了,這世界上從沒有什麽不勞而獲的事情存在,像他天真地把魏明胥的一點點溫情當做寄托,當做一點點底氣,在內心天人交戰猶豫不決的時候,魏明胥其實從沒有把他當做真正的人來看待。
陳家男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說:“沒有什麽把戲,合約上面沒寫,平白送的,我承擔不起。”
魏明胥又笑了,“對,是送你的。為什麽送你來着,是因為你跟薛曠親了嘴兒對吧。”說着,魏明胥又撫上了陳家男的嘴唇:“我倒是成人之美了。你不跟我,跟薛曠也一樣,更何況你倆情投意合,是不是求之不得?”
陳家男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樣的心情,他很小聲地說:“我沒有跟他怎樣。”
“都把你打包送到他嘴邊上了,還能把你放走,陳家男,你是妖精嗎?把人一個一個勾得欲罷不能七上八下?”
陳家男不可置信地擡起頭,忍不住道:“那你要我怎樣!難道要我投懷送抱被他帶走嗎!你來責怪我,怎樣都是有理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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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明胥其實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怎麽樣,他只是覺得憤怒,為什麽陳家男怎麽都養不熟,他怎麽能毫無負擔地說出“我對他沒有感情”這種話呢?白錦藝的照片送到他門上,就算知道是一個局,但是模糊的照片裏他也能分辨出陳家男看向薛曠的依賴和感激。
自己給陳家男送錢送房,精心養着,大半年過去,陳家男似乎一點也看不見他的好。薛曠是個什麽東西,假君子似的饒了他兩次,他就把人當做救命稻草。
魏明胥越想越氣,他偏要讓陳家男知道,到底誰才是能主導他的那個人,心裏想着,手上已經動作起來。攤在床上的行李箱被一把扔到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緊接着陳家男被摔到了床上,魏明胥的身軀壓了下來。
陳家男的身體被粗暴地打開,魏明胥的手指強行擠進陳家男的身體裏,感受到陳家男劇烈的排斥,魏明胥更加煩躁,他更深地鑽研起來,恨恨說道:“夾這麽緊不想讓我操你是嗎?那我今天非得把你幹松了,你再去哪兒都賣不了個好價錢。”
先前魏明胥不管怎麽挑剔難伺候,至少都是一個家教嚴苛彬彬有禮的上流人士,陳家男從沒想過這種粗鄙的言語能從魏明胥口中說出來。
陳家男知道魏明胥是真的毛了,不知怎麽的,陳家男想起郁汀曾經說的,魏明胥生氣的表情。但是現在的魏明胥,根本不需要觀察,他的怒火已經燒到了頭頂,方圓百裏的所有被掩飾隐藏的小秘密小心情,都被他的怒火燒了個一幹二淨。
他的額頭上冒出冷汗,強行侵入只能讓兩個人都不快活,陳家男一咬牙,說:“我,我自己來。”
魏明胥聞言,動作并沒有一點點放緩,他冷笑一聲,說:“你覺得我是為了幹你嗎?”他又送進去一根手指,陳家男痛苦地呻吟了一聲,這一刻的魏明胥臉上浮現出瘋狂的可怖的笑容,他說:“我就是想讓你記住這份疼罷了。”
陳家男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咬牙承受着魏明胥的懲罰。
陳家男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哭的,他只覺得疼痛突然停止了,他睜開眼睛,魏明胥正站在床邊神色複雜地看着他。
陳家男想自己這一刻肯定是非常難看的,整個人淩亂而又狼狽,他想坐起來,但是後邊太疼了,只好一動不動地躺着。
魏明胥轉身出去,沒過一會兒他又進來了,手上拿着藥膏,說:“我給你上藥。”
陳家男這才知道自己後邊兒八成是傷着了。
或許是太絕望了,又或許是剛才的事情終于讓陳家男下定決心,魏明胥坐在床沿低着頭為他上藥,他還保持着雙腿大開把自己最私密的部位展示給魏明胥看的姿勢,但是他的頭腦從沒有比這一刻更清楚的時刻。
“魏先生,我不知道您的憤怒從何而來。您的未婚妻把我迷暈綁走了我,我為了自保說的那些話又被你聽見,但你想要什麽呢?”陳家男把頭偏向一邊,他的眼淚很快就打濕了一小片床褥。因為哭着的原因,陳家男的聲音有些啞,聽起來更覺得可憐“你想要感情嗎?郁汀對你有感情,你讓他不要心存妄想。我說對你沒有感情,你也要這樣對我。”
陳家男說得很慢,語氣也很平靜,但魏明胥手上的動作頓了頓,他是不太會安慰人的,只能笨拙僵硬地說:“是我太着急上火了,那……你別哭了。”
陳家男倒是不知道自己居然還在流眼淚,他把手覆蓋在眼睛上,甕聲甕氣地說:“我剛剛才想明白,我對你是有感情的,你想想啊,你長得這麽帥,又有錢,家世也好,雖然脾氣差,但每次生氣也不會生太久,生氣的時候還很好玩,還是我長這麽大第一個有親密關系的人。我從小地方來,沒見過什麽大世面,看見你就覺得世界就是這樣。”
魏明胥的藥已經上好了。陳家男的眼淚是最能擊中他的地方,他在陳家男面前總是會暴露出最惡意、最苛刻的一面,連魏明胥自己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他猜測或許是因為陳家男在他心裏是一個無枝可依的可憐人,自己是他唯一的攀附依靠,所以自己才會這樣有恃無恐。
但是,每一次,魏明胥滿懷惡意地傷害了陳家男以後,看見陳家男的眼淚,他都覺得陳家男随時都會離開他。
床上一片狼藉,魏明胥把陳家男抱起來,想讓他去客房躺着。陳家男乖順地摟着魏明胥的脖子,魏明胥雙手撈着他的膝彎,覺得陳家男比自己想象中還要輕。
去客房的路很短,陳家男的話也很短,他把頭靠在魏明胥的肩窩裏,小聲說:“我感激你,崇拜你,羨慕你,也仰慕你。但是我不想做插足你家庭和婚姻的那個人,合約解除吧。”
魏明胥邁入客房的腳步頓了一下,随即他神色如常地把陳家男放在客房的床上,又給他從櫃子裏拿出一床幹淨蓬松的被子蓋好。他沒有什麽反應,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只有開口的時候才顯得十分艱難,他說:“好。”
陳家男松了口氣,他終于說出了一直想說的話。見魏明胥神色還好,陳家男開口說:“是我違約在先,錢我會退給你,違約金如果你收太多的話,我會還不起,所以最後請求你高擡貴手。”
魏明胥覺得胸口一滞,他憋悶不已,只想離開這裏。他匆匆說:“不用,都不用給我,算我補償你的。”然後他飛快地離開了這個自己來過許多次的屋子。
魏明胥站在電梯裏,他想自己以後不會再來這裏了,他會結婚,會按部就班地過他的人生,以後也不會再有情人,他不想再有情人了。一紙合約束得住旁人,束不住他。
陳家男的眼淚讓他害怕。
魏明胥從軍十年,軍隊鍛煉了他的體格也磨練了他的意志,他很少有害怕的東西。在商場上也是一樣,他遇鬼殺鬼,遇佛殺佛,俨然一副金剛不壞之軀。
但其實他怕的東西很多。怕看到家裏那間一直留着的屬于弟弟的嬰兒房,怕想起弟弟稚嫩可愛的樣子,怕夢見弟弟奶聲奶氣地窩在他的懷裏喊他哥哥。
現在他又有了新的害怕,他害怕陳家男的眼淚。
由愛生怖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