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滿腹賊心,卻無賊膽
第一節是馬哲課,馬哲老師姓江,大概有三十二、三歲,他的下巴上有一小撮山羊胡,寬大的肩膀,俊朗的外表,論整體形象,馬哲老師讓人看上去有一種成功人士的感覺。馬哲是一門公共課,八個班一起上的公共課。對有的人來說,上這門課講講小話是再好不過的消遣了,世上沒有什麽比這還惬意的事了。
王思茜,吳萍、陳軍霞坐在一塊,吳朔微緊挨着她們坐在她們後排。
“喂!美女,可以聊聊嗎?”。
吳朔微把書立在桌上,頭埋的很低,壓低了嗓音對王思茜說道。
聽到背後傳來一個聲音,王思茜轉過頭來,見沒動靜,又轉了回去。
“美女,叫你呢”。
這次,吳朔微說話的聲音明顯大了許多。
“你是在叫我嗎?”。
王思茜側着頭,低聲的問道。
“是啊,你上次軍訓時,唱歌很好聽呢,我叫吳朔微,你應該認識我吧”
“認識,你是上次自我介紹時,把電話號碼寫在黑板上的那個”
“對,你記性真好”
“呵呵”
吳朔微是一個口齒伶俐,博學多才,玩世不恭,為人随和且風趣幽默的人。他有一張俊俏的橢圓臉,一副強壯有力的身體,在高中,吳朔微有過三個女朋友,而且每個女朋友都長的有模有樣,“累了就散了呗”,這一直是吳朔微分手的理由。追女生對吳朔微來說,簡直是易如反掌的事,按照他的話說,“人都有弱點,你掌握了她的弱點也就掌握了她”。
你一句,我一句,吳朔微和王思茜有種似曾相識,一見如故的感覺,他倆仿佛在為彼此相見太晚感慨不已,就這樣,一節課的時間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一大半了。
“哪位同學來說說唯心主義與唯物主義有什麽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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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整個教室安靜了下來,大家都在擔心馬哲老師會點到自己。
“不要點我,不要點我,千萬不要點我,菩薩保佑!”,我坐在第十排,默默的在心裏念叨着。
馬哲老師從公文包裏拿出一份名單,看了三秒鐘後,然後就把視線轉向了臺下。
“李向北,在嗎?”,馬哲老師問。
“哎!怎麽又是我?”,我戰戰兢兢的站了起來。
“唯心主義就是強調人的主觀能動性強于事物的客觀規律,只要充分發揮人的主觀能動性,人們沒有什麽事辦不成的,即所謂的“人定勝天”、“命運把握在自己的手中”;唯物主義就是強調事物的客觀規律強于人的主觀能動性,即萬事萬物在客觀規律的約束下,我們要從實際出發,結合自身的具體情況,充分發揮人的主觀能動性來辦成自己想辦的事,這就是所謂的“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們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夠了,其他的我們無法管也管不了了”,我心想道。
此時,我特別緊張,感覺胸口處有一塊千斤大石頭正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一口當關,萬言難訴”的痛苦有誰能知?我只好低着頭呆呆的站在那裏。
“以你的理解,你覺得唯心主義與唯物主義有什麽區別呢?用你自己的話說”。
馬哲老師再次問道。
“唯唯唯唯唯”,我說話實在太費勁,很遺憾,我又卡殼了。
“男生嘛,聲音大點”。
馬哲老師站在講臺上,把頭往前探了探,身體向前微微的傾斜着說。
“哎呀,我不說了,又說不出話來了,丢人死了,您就當作我不知道吧”,我心想道。
被人誤解我一無所知,還是被人知道我是一個口吃患者,我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前者。對于我這個毛病,我實在沒有勇氣面對,因為,此時,在我心中,它是一樁令我十分羞恥的事情。當我發生口吃後,別人會取笑我嗎?就算當面不會,他們會背地裏取笑我嗎?我不知道,但我有想過,他們或許會,或許也不會。沒事,就當自己什麽都不會吧,為了掩飾,繼續裝吧,我對自己說。
記得初三那時,一節語文課堂上,語文老師點我起來回答問題,他問:李向北,《左傳》是屬于編年體史書還是紀傳體史書?當時,我站起來後,腦子裏一片空白,感到十分緊張,心裏正尋思着,《左傳》到底是編年體史書還是紀傳體史書?我心想,《史記》是紀傳體,因為它有個“記”字,我想《左傳》有個“傳”字,它也一定是紀傳體史書。
“是。。。紀傳體史書”,我好不容易才說出一個“紀”來。
“你在放屁,結結巴巴的還說錯了,我告訴你,《左傳》是編年體,平常怎麽搞學習的”,語文老師把我批評了一頓。
“你在放屁!”,這一句話從語文老師嘴中一出,全班的學生都笑了。
當時,不只是臉,我的全身都紅透了。
回答錯了就要遭到恥笑,結結巴巴的回答更是要遭到恥笑,那會,我又無地自容了。
“我以後再也不會讓自己這麽難堪了,大不了我不說話罷了”,我在心底暗自發誓道。
語文老師給了我致命的一擊,從此,我将自己的這個毛病遮掩的嚴嚴實實,不會輕易讓它曝光,因為,我不想再受到這樣的羞辱。此後,我開始變的沉默寡言,漸漸的,我的性格被扭曲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對我來說,說話失敗的經歷太多了,我完全沒有信心去重新建立對它的自信。呵呵,就這樣過吧,啞巴還不會說話呢,我總比啞巴強吧,我對自己說。可是,這是真實的我嗎?深感羞愧的同時,我又很是無奈,生活還得繼續,就這樣吧,我就是一個沉默寡言性格內向的人,我對自己說。
馬哲老師見我半天不吭聲,就讓我坐下了。
“吳朔微”,馬哲老師又看了一下名單。
吳朔微不慌不忙的站了起來,大聲的說道,“…”。
吳朔微的回答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如黃河之水,泛濫而一發不可收拾。他的高談闊論贏得了老師的拍手叫好,而我卻在暗地裏深感無奈:其實,我也知道答案。
為什麽命運這麽不公呢?我開始讨厭我自己,我不想做我自己,我想做別人,即使對方很壞很壞,只要他能說一口流利的中文就行。哎!樂觀點吧,開心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為什麽不開開心心的過一天呢,對自己好點,李向北,我鼓勵自己道。
課間十分鐘。
在女生洗手間外面的通道上,李小翠被一男生攔住了。
“你好,我叫劉莽軍,廣設4班的,可以和你做個朋友嗎?”,劉莽軍道。
這大白天的,居然還有劫色的,竟然還在女廁手門口,李小翠吃驚的差點叫出聲來,她沒有說話,冷笑了兩聲後就走進了洗手間。
“太過份了,把人家吓了一大跳”,洗手間裏,李小翠在心裏憤憤的埋怨道。
劉莽軍是個急性子,見李小翠二話沒說就進洗手間了,心裏很不舒服,但是,追女生總需要點耐性,劉莽軍沒有走開,仍然守在通道處,等待李小翠這只小白兔往自己身上撞。
李小翠出來了,劉莽軍眼前一亮,他立刻走上前,很溫柔的說道。
“美女,交個朋友可以嗎”。
雖然劉莽軍說話的語氣比較溫柔,但他一臉的壞笑,看上去像一頭活生生的大灰狼,李小翠見狀,快速的向教室走去了。見李小翠進了教室,劉莽軍的臉色立即陰沉了下來,他在心裏暗自發誓道,“小妞,你給我等着,我遲早弄到你”。
顯然,劉莽軍給李小翠的第一印象很差,甚至可以說相當反感。李小翠的眼皮最近老是在跳,她總擔心會發生什麽事。她不知道這個男生會不會繼續糾纏自己,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眼神一直游離在李小翠和課本之間的劉重呂,看見李小翠埋着頭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正打算上前去問個究竟,但想到和她還不是很熟,怕造成不好的影響,所以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但劉重呂非常好奇,他準備中午放學後去安慰下李小翠,順便也問問到底怎麽回事。
叮鈴鈴,放學了。
下課後,一股人流朝門口湧去,由于坐在前排,離門很近,李小翠很快就走出了教室。劉重呂被人流擠到了中間,一步一步的,費了好大勁,劉重呂終于走出了教室。一出教室門,劉重呂就瘋狂的向前沖去,他只想迅速出現在李小翠的面前。
“李小翠,等等”,劉重呂大喊道。
“你想幹嘛?”,李小翠轉過頭來,對面前氣喘籲籲的劉重呂說。
“我不想幹嘛”
“那你叫我幹嘛”
“我看你不高興,我想問問你到底怎麽了”
“謝謝關心”,說完,李小翠準備轉身就走。
“你說嘛,有什麽不開心的事說出來嘛,我幫你分擔”。
劉重呂尾随其後,一直跟着李小翠。
“說嘛,我不希望你不開心”。
“你煩不煩啊”,李小翠的聲音很大,大的讓路過的人都回頭看了看。
劉重呂的滿腔熱情被李小翠的一瓢冷水澆滅了,他沒有再跟上去,而是站在原地,嘆了一口氣,感嘆道:人長的這麽嬌小可愛的,火氣怎麽就這麽大呢。
剛一轉身,劉重呂就被一個可口可樂的易拉罐絆了一腳,劉重呂朝易拉罐狠狠的踢了一腳,咬牙說道,“我這是在受哪門子罪!操!”。
說完,劉重呂就朝宿舍走去了。
劉重呂回到宿舍後,郝少俊見他一臉的不悅,問道,“哥們,怎麽了?看樣子不高興啊。”
“沒什麽”,劉重呂無精打采的答道。
郝少俊遞給劉重呂一只煙,劉重呂接過煙,郝少俊正準備給他點火時,劉重呂連忙拿過郝少俊手中的打火機,笑着說道,“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呼…”劉重呂吐出了第一口煙圈。
一邊抽着中華,劉重呂一邊講着剛才發生的事。
“呵呵,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追女孩子,要慢慢來”。
聽完劉重呂的故事,郝少俊笑着說道。
抽完中華,劉重呂準備把煙頭扔到垃圾桶裏時,他順便看了一下煙的牌子。
“中華啊,好家夥,我就說怎麽這麽好抽!”。
郝少俊笑而不答。
隔壁宿舍。
“學姐,今晚有空嗎?我想找你上自習,有些問題要請教你”。
我給秦琪燕發了一條短信。
“嗯,你找好自習室”,秦琪燕給我回了一條。
夜幕降臨了。
晚上七點,在13教315。
我已經早早的坐在教室裏了,一個小時過去了,仍沒有見秦琪燕出現。
“她今晚還會來嗎”,我的心情有些焦躁。
八點十分,秦琪燕終于出現了。
秦琪燕今天穿的是一件紫色方領休閑服,新潮的發型下是一張可人的鴨蛋臉,看上去比往常更有氣質。她微笑着朝我走過來,在我身旁坐下了。
“不好意思,讓你等這麽久”
“沒事,沒事”
我看着書,看着看着就走神了。我心想,我該找一個什麽樣的女孩來度過餘生呢。之前,我就有過對另一半的幻想。我幻想我該找一個好女孩同我一起走完生命的旅程,一路上,彼此照應,互相幫助,那該是多麽浪漫的事。我開出了一個清單,一一陳述了我的要求,雖然有些誇張,但是做做夢還是可以的。
如果溫柔滿分是十分,她至少要在我的面前打八分。
如果體貼滿分是十分,她至少要在我的面前打六分。
如果唠叨滿分是十分,她至多只能在我的面前打一分。
如果漂亮滿分是十分,她至少在我的眼中打七分。
如果浪漫滿分是十分,她至少在我的面前打七分。
如果孝順滿分是十分,她至少要在我父母面前打六分。
如果可愛滿分是十分,她至少要在我的面前打七分。
如果大方滿分是十分,她至多在我的面前打六分。
如果自信滿分是十分,她至少在我的面前打七分。
如果信任滿分是十分,她至少要給我打九分。
想到這裏,我看了一眼身旁的秦琪燕,忍不住笑了。
“想什麽呢?”,秦琪燕見我偷笑,忍不住問道。
“沒”,我道。
九點半了。
我和秦琪燕走在路上,一路上都是秦琪燕在講,而我呢,則成了她的忠實聽衆。
“見你短信上蠻活潑的,怎麽當面就沉默了呢,呵呵”,秦琪燕笑着道。
“呵呵”,我有些尴尬。
“我想。。聽你講啊”,我道。
“呵呵,你有點緊張,不要緊張”,秦琪燕道。
“呵呵,可能。。。和你還。。。還不是很熟悉吧,一。。”,說到這,我又卡殼了。
“一什麽?”,秦琪燕問我。
由于數不出話的緣故,我只好沉默了。
“哦,你是想說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成好朋友吧”,秦琪燕道。
“對對對”,我道。
我的過分緊張,把秦琪燕逗樂了。
今晚過後,我一有空就給秦琪燕發短信,我所發的全都是些老掉牙的笑話,秦琪燕并不介意,每次她都回了我的短信。在她沒課的時候,我請她出來吃飯她也沒有拒絕。平常,我在校園裏碰到她的時候,她總是一個人,否則,就是和一幫同學在一起。此時,我更堅信我的直覺,我相信她百分之九十沒男朋友,如果這樣的話,我豈不是有機會?我在尋找時機,打算将這首“雙蝶記”送給秦琪燕,我真希望這天早早到來。
雙蝶記
縱觀古今浪漫事,曠世唯美是梁祝,
處處癡情處處情,粉蝶成雙如人願。
試問彭祖八百歲,情意與之誰短長?
粉蝶麗質翩翩舞,神仙自嘆也不如。
自從有生未嘗離,比翼雙飛彩雲間,
彩雲落日相映紅,一叢一叢又一叢。
願作蝶兒快若此,夫複在世何所求,
為何從此樂無比,只因一紅顏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