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傀儡替身
黑色雙燭無風自滅, 一抹煙萦繞在我的身邊。我松開司南之?杓,渾身失力地躺在地上,連雙目都累得不想轉動, 只呆滞般地盯着某處, 直至視線漸漸擴散。
門忽然被敲響, 我猛地回過神坐了?起來,像是在學生時代時上課玩牌被抓住了?一般, 匆匆把地上散放的東西全撥到了?床底下去, 而後才?問?道:“怎麽了??”
門外夫人的聲音又輕又遠, 她?問?道:“聶小姐, 我可以進去嗎?”
我有些慌亂地朝床底看了?一眼,确認那些東西都被陰影擋住了?, 才?說?道:“可以。”
夫人端着牛奶走進來, 她?将杯子輕放在了?床邊的櫃子上, 并沒有留意到剛才?我放置東西的那塊地方?,她?柔聲說?道:“先生讓我給聶小姐熱杯牛奶。”
我一愣連忙道謝, 有些拘謹地坐在地上擡頭看她?, 也不知該說?些什麽緩解尴尬。
夫人朝我笑?了?笑?, 又說?道:“先生說?, 聶小姐玩累了?就?早些休息吧, 我回房了?。”
我僵硬着點頭, 心道, 果然做些什麽小動作都瞞不住褚易滕。待夫人離開之?後, 我又将床底下的東西給撈了?出來。除了?司南, 其?餘這些器件是不應該二次使用, 我尋思着要怎麽把這碎裂的菱鏡以及燒了?小半段的黑蠟燭給藏起來,轉念又想反正褚易滕都知道了?, 我何必還要将它們藏起來。
我打開窗讓房間裏的陰冷之?氣散去,忽然想起好幾日沒有聯系駱三鵲了?,也不知道她?現今怎樣,于是我趴在窗邊給駱三鵲打了?個電話。
嘟聲不勝其?煩的響着,直至那冰冷的女聲出現,我才?挂斷,又重重複複地撥了?六次,待第七次撥出,駱三鵲才?終于接通了?電話,我直覺情?況不妙,可我還來得及開口,便聽?見駱三鵲說?道:“聶息,這段時間別給我打電話。”她?話語間有些疏離,但語氣仍是熟稔的。
“怎麽了??”我蹙眉問?道。
駱三鵲說?道:“有人盯着我。”
我猜測是宋灘,或許我們這通電話已經被監聽?到了?,說?不定宋灘早知道我在哪裏,只是忌憚褚易滕才?沒有動手,我沉默了?好一會,又聽?見駱三鵲壓低了?聲音說?道:“無論我發生什麽事,你都別出來,我會沒事的,你也別瞎操心。”
駱三鵲大概有自己的打算,我不能讓她?白忙活,只好應了?一聲:“行。”那音節剛從嗓子竄眼出來,我心裏便頓時有了?別的想法。
駱三鵲并沒有多說?,她?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挂了?。”聽?着手機裏又傳出來的嘟聲,我緩緩吐了?一口氣,轉身把手機??x?扔到了?床上。
我到儲物間裏又取了?新?的菱鏡、黑燭與黑狗血,而沒有再拿紅繩,這次我并不需要建立與駱三鵲的聯系,我只是想看一眼她?罷了?,看不到的話我始終安不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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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燭再一次被點燃,火焰似在跳躍一般,我用手護着那火焰,待它穩定下來,我才?放下手去沾了?些碗裏的黑狗血,而後到菱鏡上塗畫。
再次出魂并沒有太輕松,前?一次已經耗費了?我太多的精力,而現在,即便能夠進到駱三鵲的房子裏面,我也随時會因疲憊而被拉回軀殼之?中。
駱三鵲此時正躺在藤木椅上,她?雙眸緊閉着,像是被囚困在夢魇中一般,眼皮下的眼珠子不安地轉動着。她?的雙手緊緊地扣着椅子兩側的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
我大喊了?一聲:“駱三鵲!”喊出之?後才?想起來此時駱三鵲是聽?不到我的聲音的,也看不到我的身影。
房子裏陰氣環繞,可我往四周看了?一圈卻看不到半個陰魂。我連忙往樓上去,在廚房、廁所、卧室、陽臺四個地方?發現了?四只大鬼,它們并沒有注意到我,只眼神呆滞地守在一處,像是被什麽定住了?一般。幾只鬼的歲數都比我還大,是清朝的魂魄,有怨女有棄胎,皆是陰氣極重的,可以說?對駱三鵲下手那人是花了?大手筆了?,也不知是被人從哪裏挖出來的。我心道,怎會只有四只,再怎麽說?也得要有五只才?能布五鬼陣。
果然,在我又折下樓之?後,在玄關處找到了?那只被我遺漏了?的鬼魂。
我蹙着眉在房裏找出了?剪刀與冥幣,然後用那剪刀剪出了?個人形。
雖然我沒辦法直接接觸到駱三鵲,但可以借助外物觸及她?,我彎下腰湊到她?耳邊輕聲說?了?一聲:“抱歉了?。”而後便用手裏那把鋒利的剪刀劃破了?她?的手。血珠子順着她?的手指滴落下來,我連忙用那剪好的紙人去接,不過多時那紙人便被染紅了?大半。
鏡子多數能成為暫時溝通陰陽兩界的狹窄通道,我将那紙人貼上了?貨架上擺着的銅鏡,會有與駱三鵲相似的游魂被引來覆在紙人之?上。這紙人沾染了?駱三鵲的氣息,若再有魂息,鬼怪之?物便會分不清紙人與駱三鵲本尊,屆時,他們便會将所困之?人從駱三鵲轉為這紙人。
這傀儡替身也是我這兩日從古書上學到的,沒想到正好用上了?,此時還沒有游魂被引來,但不出三日,這紙人便能“活”過來。折騰完這些之?後,我忽覺一陣暈眩,轉眼便被拉回了?褚家。
回過神後,我連忙走去将夫人放在床頭的熱牛奶給喝了?。牛奶裏放了?不少糖,一口下去甜絲絲的,我舔了?舔唇角,心想,褚慈喝的牛奶是不是也是這般甜呢。
我只覺得渾身疲憊無力,但并不覺得困倦,反而沒來由的亢奮了?起來,我壯着膽子打開門,朝昏暗的過道看了?一眼,才?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順手将門給掩上了?。我将手覆在了?撲通狂跳的心口上,像小偷一般小心謹慎地打開了?褚慈的房門。
房裏一片黑暗,我卻将裏面的一事一物都看得異常清楚。
她?的房間整潔幹淨得像是沒有人氣一般,床上鋪着的被子上那一點點被壓過後形成的褶皺卻讓這一切都變得異常可愛。我屈膝跪坐在床邊,彎下腰将臉埋在了?那褶皺上,貪婪地呼吸着房間裏褚慈的味道。
我再一次接到那紋身男的電話是在住入褚慈家的第四天,我看到沒有備注的號碼打來的電話總會等?他第二次響起才?接,我接通後便聽?見對面那男人說?:“聶小姐,還記得我嗎?”
那聲音響起我便認出了?電話那頭的人是誰,我蹙眉将書簽夾入書頁中,然後緩緩問?道:“你怎麽知道我的號碼?”
那人說?道:“我在殷仲和宋灘手下做過事,打聽?個號碼不是什麽難事。”他停頓了?一瞬,接着又說?道:“幾次見面都沒來得及自我介紹,我姓聞。”
“你有什麽事。”我并不打算與他彎彎繞繞地說?話,于是便開門見山地問?道。他幾次出手幫我們肯定是有所圖謀,我這人不太喜歡平白無故承了?別人的情?,總得還回去的。
“我可以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事情?,前?提是你幫我一個忙。”手機裏傳來咔的一聲,男人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起來,像是點了?根煙含進了?嘴裏。
我笑?說?:“你怎麽知道你手裏的消息是我需要的呢。”我曲起手指在書桌上輕輕叩着,一般看着我剛才?記下的要點,想了?想又添上了?一些內容。
男人說?道:“如?果你知道這些,也不會像個無頭蒼蠅一樣被殷仲耍了?。”
我微微蹙眉,放下筆說?道:“你先說?說?,你想讓我幫你做什麽。”
“幫我救一個人。你大概不知道殷仲已經拿到下一塊虎符了?,再猶豫你們就?晚了?。”男人說?道。
我問?道:“救什麽人?”
“聞悠。”男人說?道。
“她?怎麽了??”我說?。
聞先生沉默了?一會,像是抽了?一口煙,然後才?說?道:“她?在殷仲手裏……西北的那塊虎符早年被盜走,你去那裏是找不到東西的,殷仲要用九個陰時出生的人去泰國換虎符,聞悠她?是其?中一人。”說?完他的聲音忽然像被掐住了?喉嚨一般,随後手機傳出忙音,我連忙又打了?過去,可連着幾次都沒打通。
我拿起筆匆忙記下了?剛才?聞先生所提到的名字,電話中也沒問?他究竟是哪兩個字,我只好将與那讀音相似的兩字給寫了?下來。
隔了?一段時間後,我再一次撥出那個號碼,可仍是無人接聽?,我心一沉,心想,定是殷仲動了?手腳,可我也沒辦法再花上時間來間入這件事,今天已經是第四天,而今夜過後便到了?要給褚慈分命共火之?時了?,我不敢有一刻的懈怠,連忙将幾本古籍從書架上取了?下來,再将夾了?書簽的那幾頁重新?看了?數遍。
微微顫抖的手将我焦躁慌亂的內心暴露無遺,我深呼了?一口氣,繼續翻閱着手下的書。
不知為何,胸口下紋着褚慈生辰那處竟像是在發燙一般。我心道,你一定是想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