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遠行計劃
我捏着那幾張紙細細看着, 十四年前阮衛的确把那塊地讓給了我們?,在那之前他已?經和?殷仲有過接觸,殷仲那時候定居在泰國, 阮衛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去一趟泰國, 大概是去見殷仲。他一直沒有和?殷仲斷過聯系, 而且阮卻?筝成年之後也一直跟在了殷仲身邊。這麽看來阮衛和?殷仲的關系已?經明确得很,他們?早就在算計我們?家了。
殷仲十三年前回了國, 在川待了一段時間?, 那時間?恰好是我爹出門辦事?将紅玉骨灰盅帶回來的時間?。他在泰國時與一位龍婆結怨已?久, 到目前為止, 粗算已?有二十年。他在三年前就已?經死了,是因為對頭下了降頭, 死無全屍, 屍骨被那龍婆收起來做成了陰牌, 用來壓制殷仲游蕩在陽間?的魂魄。
我看得後背發涼,指尖克制不住地微微顫着。殷仲附身在傀儡之上?, 他根本沒有身體, 這般颠倒陰陽的陰術是害人又害己?的, 除非找交替, 不然他是沒有辦法轉世的, 他要算計我們?很容易, 可我們?要把他的魂圈起來真的很難。
通篇看下來, 我仍然不知道殷仲的目的是什麽, 但他這幾年在國內買下的古玩以及根據他手下的人搜索資料後沒有清空的痕跡來看, 似乎都?與商殷有關。
褚慈不知何時走到了我身後, 忽然出聲問道:“這是什麽?”
我把資料折了起來放進了抽屜裏,一邊說道:“沒什麽, 別人傳過來的東西。”
褚慈看着我把東西放了起來卻?沒有再問。
我看她一副悶悶的樣子?,又說道:“我下午要出門,你要和?我一起去嗎?”
“去哪?”褚慈問道。
我本想着去駱三鵲那裏買點東西就回來,但想着褚慈回來之後就沒出過門,心想要不帶着她去吃頓飯好了。我說道:“去買點東西,然後帶你去吃飯。”
“好。”褚慈一口答應。
下午我和?褚慈又去見了駱三鵲,駱三鵲正在剪紙衣做紙房,是做喪事?時會用到的東西。她往五顏六色的紙房子?上?貼好了門窗,然後搓了搓手問道:“說吧,需要什麽,總不是來找我喝茶的吧。”
我說道:“你又沒有好茶。”我把單子?拿給了她,她摳了摳指甲縫裏的漿糊,然後把單子?接了過去。
駱三鵲蹙眉看着單子?上?列着的東西:“嗯?”她的手指從紙上?一劃而過,疑惑地問道:“你要進沙漠?”
我點頭道:“對。”
駱三鵲想了想又道:“你和?宋灘約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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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愣,心想自從上?次找宋灘幫忙找闫小燕後,我就再也沒有聯系他了,我說道:“不是,他也要進沙漠?”
駱三鵲聳肩道:“我聽人說的,我很長一段時間?沒找過他了,他最近總往外面跑,不知道在忙什麽,誰也套不出話。”她轉身走進房裏,順手在桌上?拿了個籃子?撿貨。
我跟了進去,回頭看見褚慈在外面站着,她眼睛盯着靠牆放着的一面等?身鏡,眼裏似有些疑惑,我開口問道:“怎麽了?”
褚慈目不轉睛地看着,輕聲說:“一個清朝女人。”
我聽得心裏直發怵,我壓根就不想讓現?在的褚慈知道我們?現?在的處境有多?危險,我咧開嘴硬是露出一個僵硬至極的笑,說道:“你看錯了吧。”
“沒有。”褚慈的視線從鏡子?上?移開,随後四處打量着這房子?,又道:“奇怪。”
“哪裏奇怪了。”我莫名緊張起來。
興許是因為褚慈失憶了,連能?力也倒退回了十多?年前,她看了半晌後搖頭說:“算了。”
我這才松了一口氣,那魂單薄得已?經快要消失,按理來說是要避開陽氣這麽重的都?市的,可她仍然留在這裏,像是有夙願未清一樣。我回頭看到駱三鵲把籃子?裏的東西拿了出來,對着單子?一樣一樣地數着。
駱三鵲邊算着錢邊說道:“你要不找宋灘聊聊,說不定你們?去的是一個地方。”她拿起筆在紙上?寫了幾個數字,算了好一會後才把總額告訴我。
我想了好一會,上?次去找宋灘時他好像說了什麽,但我實在是想不起來了,如果不是必要我是不會去找他的,這人有時候怪得很,久了就會發現?他和?我們?根本不是一路人。我把錢給了駱三鵲,随後說道:“沒什麽好聊的,如果有緣興許我還?會碰到他。”話是這麽說,可我壓根不想碰到他。
駱三鵲笑道:“好吧,有什麽需要幫忙可以找我。”
錢貨兩清後,我帶着褚慈去吃飯,路上?褚慈一直疑神疑鬼的,神情沒有絲毫變化,可眼神卻?四處飄着,菜都?上?了大半了她仍然沒有拿起筷子?的意思。
褚慈蹙着眉說道:“那個清朝人長得很像……”她話還?未說完,我心一緊,把手裏剝好的蝦抵在了她唇邊。
她開口咬住了蝦,舌頭一卷便碰到了我的手指。
我猛地收回手,低下頭又剝了一只蝦,然後暗暗擡手朝褚慈看了一眼,她卻?略帶疑惑地看着我,那一瞬我簡直想給自己?一耳光,人單純得什麽都?不知道,我臉紅個什麽勁。
褚慈把嘴裏的蝦吞下後問道:“你真的要去沙漠?”
我點頭道:“是啊。”
不出所料,褚慈開口便說:“我也去。”
先前我已?經暗暗在心裏排演了無數遍,如果褚慈執意要跟着我去,那我該說點什麽,可真聽到褚慈這麽問之後,我卻?懵了一瞬,只能?幹巴巴地拒絕她:“不行。”
褚慈伸出手本想夾菜,那手忽然頓了一下便收了回去,她說道:“我不會拖累你的。”她把筷子?放下了,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扇子?般的睫毛輕輕顫着。
我往她碗裏夾了一個牡蛎,說道:“你在家裏等?我回來,很快的。”
她卻?沒有說話,飯也不吃了,就光盯着自己?的手看。
可我如今連自己?都?保不住,又怎麽能?帶着她去冒險。我暗暗責罵了自己?幾句,心道,心不能?軟。可聲音卻?不覺軟了下來,說道:“先吃飯,我們?回去再說。”
褚慈沉默了許久,後來還?是重新把筷子?拿了起來,面無表情地嚼着我給她夾的菜。
我沒敢說話,怕一開口她又不吃了,心裏暗暗琢磨着要怎麽才能?把她留在家裏。
***
自那日之後,褚慈話也不和?我多?說了,每天捧着本書在房裏看着,我在門外走過了好幾回也沒見她回頭看我一眼,我心道那幾本破書能?有我好看?
我翻出那些資料重新看了一遍,沙漠兩字之後還?羅列着燭龍骨和?巨蟲之類的字眼,可我實在沒法将這樣東西與具體的地點聯系起來,想了半天頭疼得很。
我越想越覺得宋灘的行程很古怪,他這人很少會出遠門,別說是進沙漠了,連爬個山都?是不願意的,平時需要調查些什麽都?是讓手下的人去辦。于是我便給和?他玩得好的幾個人打了電話,旁敲側擊地問他們?宋灘要去哪個沙漠,可那幾人顯然也不知道??x?,都?說宋灘最近沒有和?他們?聯系了。
夜裏褚慈睡着之後我的手機忽然亮了起來,是曲木打來的電話。
我走到外邊把門掩上?後才點了接聽鍵,那邊傳來的的卻?不是曲木的聲音,是位年邁的老人,老人的普通話說得有些吃力,我聽了好一會才聽清他在說什麽,我仔細分辨了一下,忽然便愣住了,這似乎是那位畢摩的聲音。
前面有一段我沒聽清,後來才聽清楚了老人說的話,他說:“曲木會把具體的位置告訴你,等?你拿到燭龍骨就來見我。”
我有許多?疑問還?沒來得及問出來,老人便把電話給了曲木,曲木在那頭告訴了我精準的經度和?維度,我連忙打開燈找了紙和?筆記了下來,然後問道:“你們?怎麽知道我要去那裏?”
曲木結結巴巴地說了許久也沒說清,然後幹脆說道:“等?你拿到之後一定要來找我們?,畢摩有些事?情要告訴你。”随後他便挂了電話。
我把紙上?寫着的幾個數字圈了出來,然後用筆戳了戳桌子?,想不通他們?和?這件事?究竟有什麽關系。上?次見到那位畢摩時我便覺得事?有蹊跷,後來卻?又将此歸結為自己?的錯覺,沒想到他們?竟然又找到了我。
門嘎吱一聲打開,我回頭便看見褚慈站在門邊,她眼裏睡意未消地問道:“怎麽了?”
我說:“沒什麽。”
褚慈走了過來,垂下眼看着蹲在地上?的我,問道:“你是不是要走了?”那語氣不冷不熱,我聽着卻?心慌得很。
我久久沒有回答,手掌微微挪過去蓋住了紙上?的經緯度,反而問道:“你怎麽醒了。”
褚慈沉默了好一會後,那淡色的唇一張一合地說道:“你起來的時候我就醒了。”她低頭看着我,水墨一樣的雙眸輕輕眨了一下。即便是這麽居高臨下的姿态,我也想沉溺在她的眼神裏。
那一瞬,我心裏頭忽然有個聲音在叫嚣着——帶上?她,去哪裏都?帶上?她。
我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