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元宵已經做好了面對湯圓質問的準備，臉上甚至還揚起了笑，只要湯圓敢哭鬧絕對會毫不留情的嘲諷回去。可是湯圓聞言只是怔怔的看着元宵，而後又微微垂下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過了好一會才又擡起了頭看着元宵。
還是和剛才一樣的表情，并沒有失望或者憤怒，只是有些茫然很自然的詢問“你為什麽要這麽做？這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難道你又無聊了嗎？”
爹爹說過的，人都是無利不起早的，自己和元宵并沒有任何的交集，他沒有這樣做的理由。如果僅僅是因為日子太無趣想找點樂子的話，未免太費周折了。
把原來就大的眼睛睜的更大，努力想要看清楚元宵的眼睛，可是發現他的瞳孔好黑，黑到看不清楚任何的情緒，冷冷的，把人都給陷進去了。元宵臉上早已沒了笑容，冷着一張臉，也凝視着湯圓的眼睛。
還是和以前一樣的清澈，心裏想的什麽眼底就表現出什麽。這樣的單純，居然長了這麽大，是怎麽活下來的？彎了彎嘴角想擠一抹嘲笑出來最後卻沒能成功，不能否認，很羨慕這樣的人。
非常羨慕這養單純的人。
湯圓等了好久都沒聽到元宵的回答，他好像出神了？伸手在元宵面前晃了晃，元宵這才回了神，皺着眉特別煩躁的盯着湯圓，一直死死的盯着，把湯圓看的毛骨悚然的，不直覺的貼着牆更近了些。
貼着牆壁，自然就把小胸脯挺了起來。
元宵彎着嘴角一笑，眼神下移，挑着眉停在某個地方。湯圓也順着元宵詭異的眼神下移停在某個部位，平平的沒有任何起伏。也跟着挑了挑眉，繼續擡頭無神的盯着元宵。元宵直接搖了搖頭，沒有說話，意味卻非常的明顯。
湯圓直接撇過了頭，明天得好好問問嬷嬷，食療還有沒有救。
湯圓憋屈的樣子總算是取悅了元宵，也不再多說什麽了，直接轉身走到了旁邊的小桌子坐下。看着湯圓還站在原地沒有動作，直接開口道“過來。”湯圓順從的走到旁邊坐下，本來以為元宵會回答自己的問題。
結果元宵只是從兜裏掏出了昨天的那個藥瓶，也不看擡頭，直接開口“伸手。”湯圓抿了抿醉，乖巧的把兩只手都伸了出來。兩只手還是包紮的上好，雖然不讓嬷嬷進來守夜，但是嬷嬷還是給換了藥的。
一個都不溫柔的直接把包着的手帕給一下子扯開了，露出了心裏白嫩的手心。幾遍是昏暗的燭光下，湯圓的手心還是非常白嫩，所以就成襯着手心的月牙印的傷痕更加的明顯。
元宵倒藥的動作一頓，突然又想到了那天的湯圓。
眉頭又再度擰的死緊，也不知道她這樣的性子是怎麽養出來的。異樣的單純，好像什麽煩惱都沒有，又好像什麽都不在意，可是又有自己的堅持，哪怕是那樣的場面也依舊堅持，不為所動。
不懂人事又犟的跟頭驢似的，這樣的性子，閨閣之中還好，而且還多虧了湯家很和睦，三房又沒有其他的妻妾庶女，所有人都對她是真心愛護，所以她現在還活的不錯。
那以後呢？湯家不可能護着她一輩子的，除非她一輩子都活在湯家的庇護之下，永遠都不嫁人也不接觸外人。但是這種可能性顯然是很小的，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
這樣的性子必須得改，不然以後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湯圓擰着小眉頭有些不高興的看着元宵，雖然他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但是看着他大半夜跑來給自己上藥還是挺高興的，可是他怎麽又出神了呢，自己的手心有那麽難看麽？眉頭擰的都可以夾死一只蟲子了！
動了動手想從元宵的手裏把自己的手給抽出來，可剛動了兩下元宵就回過了神，直接擡頭就對着湯圓低吼“再動就把你的手砍下來！”
明知道是假的，可是元宵說的太斬釘截鐵，湯圓還是被吓住了，不敢再亂動了。元宵還是皺着眉，直接把自己的帶來的藥倒在了湯圓的手掌心，然後直接把開始丢在一旁的手帕又重新給包上了。
經過了昨天的比着包紮，今天已經不需要對照了。然後另外一只手也是同樣的動作。做完後馬上就放開了湯圓的手，然後看着還是一臉迷惘的湯圓直接丢出了一個問題“你知道今天外人都怎麽說你的麽？”
沒有嬉皮笑臉，沒有煩躁，只是冷着一張漂亮的小臉，是和他的臉和年紀很不相符的成熟。
元宵的表情太過随意，偏偏元宵能感覺到他的認真，也不敢胡亂回答，而是低着頭仔細想了一陣。外人的話當然傳不到湯圓耳朵來，就連自家下人雖然眼神異樣但是也絕對不敢在湯圓面前說什麽，更別提其他的人了。
但是湯圓不說不代表她不知道，對于那種異樣的眼神，湯圓總是能很快察覺，然後在自己還沒有做出行動來的時候，大腦就直接把它給忽略掉了，以後看到這個人也會忽略掉。
仔細想了一陣後，湯圓很确定今天阿娘沒有任何異樣的眼神和心思，就連紅珠姐姐都沒有。以前阿娘有什麽不方便對自己說的，就算她極力掩藏，但是還是能看出一些端倪的。今天卻是絕對沒有的。
直接老實的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元宵一點也不意外，也不說什麽，而是直接就着小桌子上的杯盞給自己倒了一杯溫水，還順手給湯圓倒了一杯放在她的面前，看着她只是握在手裏沒有喝也不說什麽，自己喝了大半杯才又放了回去。
神情也變的有些詭異，甚至是不近人情“湯家三小姐原來是個廢物，不僅長相不出衆，就連才藝也比不上寒門庶女，甚至連才藝都沒有，相比起大小姐二小姐，簡直是天與地的區別，完全不像一母同胞所出。”
不顧湯圓一下子愣住的表情，甚至微微探身看着湯圓的眼睛接着說道“真的不知道湯家是怎麽養的，同樣都是嫡出的姑娘，怎麽三小姐就是個廢物呢？”
湯圓怔怔的看着元宵的眼睛，太過冷漠了，他甚至是笑着說出這些話的。
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竟是直接搖頭看着元宵的眼睛說的認真“你騙人！這些話外面絕對沒有傳，不可能的！”
如果真的傳出了這些話，如果真的是這樣的難聽，就算阿娘沒有表現出什麽，家裏的下人也會表現出來的，不可能所有人都會瞞着自己，也不是所有人都對自己好的。
元宵坐直了身子，雙手抱胸看着湯圓說的更加冷漠“确實，這些話并沒有流傳出來。”如果不是自己提前給元北翼打了招呼，把苗頭給掐死了，這些話早就傳遍揚州城了。
聞言湯圓只是垂下了眼簾，再傻，沒有流傳出來和沒有人說還是分的出來的。兩只手都抓着元宵剛才倒的那杯溫水，手心暖暖的，可是心卻如寒冰一樣。自己已經知道這樣不對，可是，為什麽會來的這麽早呢。
連一點準備的時間都沒有。
不管決心有多大，還是丢了湯家的臉了，辜負了阿爹阿娘和姐姐們的心了。
元宵看着湯圓的神情，還是維持着剛才的動作不變繼續笑問道“覺得很委屈？是不是你覺得只要沒有上次的那場宴會，別人就不會知道你是一個怎樣的人？你就可以一直瞞下去，然後直到你爹回京？”
這裏的嘲諷意味太過明顯，湯圓想忽視都不可能。
湯圓沒有擡頭，直接搖了搖頭小聲說道“不是的，只是覺得太快了，我還沒有準備好……”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乎是不可聞了。
元宵直接站起了身，甚至是帶着笑音開了口“準備好？你跟我說你沒有準備好？”語氣是特別的不可思議。湯圓不解的擡起頭，這句話有什麽錯？自己已經在改了啊，只是來的太快了，真的沒有準備好。
“世間上的事永遠都是瞬息萬變，誰也不知道下一秒就會發生什麽，你能認識到你的錯誤這點是值得肯定的，但是你的态度還是不夠。最好的态度是時時刻刻都要面對最惡劣的情況，并且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你的心理承受能力顯然不夠，你根本就沒有你想象的那樣堅決！”
“湯家把你保護的太好了！你以為你做的已經夠好了，其實根本就是微不足道！因為湯家對你太包容了，所以你已經理所當然的認為這就是你的極限了！他們沒有把你逼到絕路，你就永遠不知道你的極限在哪！”
不顧湯圓瞬間瓦解的表情，眼裏也有了淚珠兒，憐憫的開口“你應該慶幸，這樣的情況是發生在揚州而不是在京城。”
如果是在京城，自己也沒有絕對的把握，到時候湯圓的地步才是真正的難堪。
這是第一次有人在湯圓面前如此直白的把話都給說了出來，這樣的狠，把所有的僞裝都給拆開了。湯圓也不知道這時候該想些什麽，覺得腦子裏面一片混亂，根本就不知道能說什麽，眼淚也不受控制的流了出來。
自己也不想這樣的，真的不想，可是已經變成這樣了。
元宵冷眼看着湯圓趴在桌子上小聲的啜泣，本來就小的身子團成一團就小了，渾身都散發着一股可憐勁兒，眼裏閃過一絲不忍，但是還是沒有說勸慰的話，只是從懷裏掏出一件東西丢在了桌子上。
見湯圓還是沒有反應依舊趴着不擡頭，也不多說什麽，直接轉身離去了。
過了好久湯圓終于哭夠了，紅腫着眼擡起頭，眼睛都有些看不清楚東西了，迷瞪着眼翻元宵留下的東西，然後眼睛瞪的圓溜溜的。側過頭看向窗戶的方向，早已沒了身影，連窗戶都關的嚴嚴實實的，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