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顏老大慌了，趕緊去告訴自己媳婦，張傳蘭瞪直眼睛：“啥？！”
他們家娶齊小花就是為了齊隊長這層關系，現在齊隊長被抓了，說不定還連累自己家呢！
可現在婚禮正在進行，張傳蘭也不能說啥，否則不夠被人笑話的。
齊隊長因為貪污被抓，齊小花新婚之夜就哭紅了眼，顏建東也懶得理她，張傳蘭陰陽怪氣地怼她齊小花氣得想尋死。
“花光了我家的錢娶了個人，結果她爹是個貪污犯！我顏家真是倒了血黴！”
張傳蘭罵罵咧咧，旁邊幾家人幾乎都能聽見。
顏老大家确實因為顏建東結婚導致日子越來越差，張傳蘭腳又壞了，日子實在艱難，就是粗糧都不夠吃。
可那邊顏老二家日子卻越來越好。
沈連平她爹升了大隊長，是村裏一把手，平時分配生産隊的活兒都是按照個人能力來分，不會像齊隊長那樣拿了誰的好處就把工分多的活兒分給誰。
顏老二家現在四個大人都是勤勞能幹的人，分到的活兒都是頂好的，有那酸溜溜的人說沈隊長肯定是偏心了，沈連平就站出去喊了。
“不服氣的來跟我家比幹活呀！我家随便一個人幹活都比你快！”
比幹活？誰敢跟顏老二家的人比啊？那一個個幹活跟機器似的，又快又利索！
眼見着天熱起來，要收麥子了，顏蘇個兒又長高一些，沈連平去扯了布，小碎花的棉布料子，摸着舒服看着又漂亮。
林秀芳手巧，給沈連平做了一件短袖，剩下的給顏蘇做了一件小裙子，顏蘇皮膚白嫩，又吃的圓滾滾的，穿着那碎花小裙子真是嬌憨可愛。
她又愛笑的很，林秀芳抱着走路上顏蘇見誰都笑，村裏人都說顏老二家收養的那個女娃真是标致，不知道她親生爹娘是咋狠心遺棄了的？
旁人都這麽稀罕顏蘇，顏老二家的人更是稀罕她，首先林秀芳就覺得自打顏蘇進門，大兒子娶上媳婦了，家裏養的雞鴨種的蔬菜都越來越旺，薅個菜都能撿到錢，跛了幾十年的腳都能自愈，這些好運氣都是做夢都不敢想的。
沈連平喜歡顏蘇，一則是覺得我顏蘇可憐，二則是覺得顏家人善良，三則也是覺得奇怪，自己進了顏家之後頭疼病立即就好了，只要頭不疼日子就舒心極了，沈連平當然願意花心思疼全家唯一的孩子。
至于顏建設，他覺得自己是個男人，疼小孩是應該的。
顏建偉那裏更沒話說，他閨女！當然要他疼！
旁人家孩子只有一個娘疼，顏蘇卻被四個人疼，每天大夥兒争着鬥她開心，她喜歡笑也是有原因呀。
收麥子是件大事，生産隊一早就開了大會，搶到下雨之前把小麥全部收割完畢。
整個生産隊的人都累得要死，但想到很快就可以分點細面吃吃就覺得辛苦都是值得的。
可惜，今年小麥産量極低，除了上交給生産隊的份量之外，每家每戶竟然都沒分到多少。
那麽點子細面，很多人還要留着過年吃呢。
大夥兒都愁，可這也沒辦法，還好現在是夏天，草木旺盛，野菜也多，多找些野菜也能勉強塞包肚子。
可是菜吃多了人難受，沒有飽腹感，臉上都發綠。
村裏每個人臉上幾乎都寫着一個字那就是
“餓”。
尤其是顏老大家，張傳蘭沒辦法幹啥活，只能在家拖着跛腳幹幹家務，齊小花在娘家時就不幹活，現在也掙不了幾個工分，顏建東和倆弟弟都懶惰，全家幾乎就指着顏老大一個人過活。
張傳蘭整天陰沉着臉，人餓急了就會産生許多其他的想法。
進入七月，一場大雨席卷了石橋村，瓢潑般的雨水沖毀了許多泥巴路，啥活兒也幹不了，更別提上山挖野菜，村民們都窩在家裏絕望地發呆。
顏老二家倒是還好，顏建偉抱着顏蘇，越看越喜歡。
“我閨女真好看，這眼睛越來越大了。”
顏建設忍不住酸了一嘴：“你閨女你閨女，成天你閨女！蘇蘇還是我侄女呢！你有閨女了不起啊？”
顏建偉不假思索：“當然了不起，我閨女全村最俊！”
顏蘇咯咯咯笑起來，顏建設搖搖頭，看了一眼沈連平：“回頭咱也整一個！”
沈連平臉上一熱給他一巴掌：“讨厭！”
正說笑着，林秀芳端了一碟子小蔥煎餅過來，是細面摻了紅薯面做的，金黃色的煎餅看得人口水直流。
沈連平都訝異了：“娘，咋這個時候吃煎餅啊？”
林秀芳笑眯眯的：“前陣子雞下蛋特別厲害，攢了好多雞蛋拿出去換的細面，你們幹活累，還是吃點好的補補。”
面對煎餅誰也忍不了，一家子歡歡喜喜地吃了起來。
顏蘇八個月了，林秀芳也撕了一小塊給她咬着玩。
不知不覺天就黑了，外頭依然是大雨，伴随着轟隆隆的雷聲。
吃飽喝足，顏老二家就關上門睡覺了。
第二天天才亮，雨總算停了，可是村子裏鬧了起來。
大喇叭喊着所有人都要到生産隊集合，顏家一家子趕緊收拾收拾趕過去。
顏蘇戴着一頂小草帽，好奇地四處看，好多人都在叽叽喳喳地說話。
有人拉住林秀芳說：“昨兒夜裏雨大，有人偷偷進生産隊的倉庫偷糧食呢！”
林秀芳吓一跳：“誰這麽膽大？偷生産隊的糧食？不怕被槍斃嗎？！”
沈隊長面色嚴肅地站在一個臺子上，強烈地譴責小偷。
“是誰偷走的一小袋麥子，趕緊交出來！否則被我抓到你沒有好下場！還會影響你的家人以及咱們整個生産大隊！”
群衆的憤怒情緒也越來越高漲，這個時候大家都吃不飽，誰要是偷了糧食吃飽了那實在是不公平呀！
大家紛紛要求一定要捉住那個小偷，把他往死裏打！
張傳蘭看了看抱着顏蘇的林秀芳冷笑一聲：“沈隊長不知道誰偷的嗎？這不就是證據嗎？”
她一瘸一拐走到牆根處指着那窗戶底下的腳印。
“昨天下大雨，偷東西踩了泥巴就有腳印，我走路不方便可清楚得很，跛腳的人走路一個腳印深一個腳印淺！這倆腳印很大，至少四十幾碼，分明是男人的腳！”
四周一片嘩然，都憤怒地朝顏建偉看去。
男人，腳大，跛子，滿村裏也就顏建偉一個人！
張傳蘭抱着胳膊說：“雖然我跟這小偷有些親戚關系，但我大義滅親，沈隊長呢？”
沈隊長聽自己閨女沈連平說過，顏家兩兄弟人品都不錯，家裏也沒有窮到吃不上飯的地步，顏建偉怎麽會偷東西？
他正猶豫，張傳蘭首先舉起胳膊高呼：“抓住小偷！守衛生産隊！”
其他村民也跟着喊了起來：“抓住小偷！守衛生産隊！”
林秀芳趕緊大喊：“我兒子不可能偷糧食！你們少血口噴人！”
沈連平根顏建設也趕緊作證：“昨天建偉一直在家難道他還會□□不成？”
顏建東一副看笑話的嘴臉：“你們都是一家人，他偷了糧食你們大家一起吃，當然要給他說話，黑的說成白的也很簡單！現在是證據确鑿，難不成村裏有第二個男跛子啊？”
顏建偉握緊拳頭：“我沒有偷糧食！這也可能是別人穿着跟我的鞋一樣大的鞋子來偷的！”
張傳蘭笑起來：“你還狡辯！證據确鑿了！沈隊長，您真的要偏私嗎？俺們老百姓可不允許！”
沈隊長狠狠心：“這件事我會調查清楚！張傳蘭你先閉嘴！”
他走過去仔細看了下那倆腳印，顏建偉被那麽多人盯着，難堪又屈辱。
他真恨不得可以時光倒流抓住那個小偷，狠狠地打一頓。
旁邊林秀芳懷裏的顏蘇忽然伸出小手抓抓顏建偉的右手，顏建偉腦子裏一個激靈，豁然開朗。
他站出來大聲說道：“沒錯，這腳印只有跛子才能走得出來！但是跛子跟跛子走路也不一樣，就是穿了別人的鞋子，一個高的跛子跟一個矮的跛子腳印深淺也不一樣，更何況我跛的是右腳，這腳印看起來小偷跛的是左腳呢？”
這話很有道理，村裏除了顏建偉那就是張傳蘭也跛腳了，大家都看向張傳蘭，張傳蘭瞬間慌了，趕緊大聲說：“你別再狡辯了！就是你偷的！沈隊長你要是不......”
她正要說下去被顏建偉打斷了：“我現在就過去走幾個腳印出來對比一下，大伯母，為了洗脫清白，你也過去走幾步吧！”
張傳蘭哪裏敢走，她害怕極了，而村裏人看到這場景心裏也猜到了是張傳蘭偷了糧食陷害給顏建偉呢！
沈隊長非常生氣：“張傳蘭！你走不走？！”
張傳蘭咬咬牙，過去走了幾步，顏建偉也走了幾步，大家看着那腳印對比，很明顯張傳蘭才更像那個小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