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短發小妖精
衰神原本不叫衰神,他和太白金星、司命星君、文曲星君、武曲星君一樣,有個十分炫酷閃閃發光的名字,叫做掃把星君,可是由于人間瞎幾把傳說的關系,大部分人類都認為他性別女愛好男。
後者固然歪打正着,但前者不免大錯特錯。
于是衰神就改名叫衰神了。
衰神成神之前并不是人,他是極陰之地的磅礴晦氣經過千萬年漫長時光的醞釀而修煉成神的,本身就是極陰之體,自帶黴氣,碰誰誰倒黴、沾誰誰晦氣的那種。別說不招人待見,就連神仙們見了他也一個個躲得遠遠兒的,生怕招惹上晦氣降職罰薪,萬一再犯個大錯被罰跳誅仙臺、千萬年修煉毀于一旦就不好了。
所以他成神幾千年,說過的話加起來都不超過十句,堪稱寂寞如雪。
俗話說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變态。衰神就這樣憋啊憋啊憋啊,憋了幾千年,終于變态了,他喜歡上了男人,而且是那種鼻子挺吊大肌肉虬結濃眉大方臉看起來正氣滿滿的大俠型男人。
只可惜這個款的男人個個陽氣沖天,衰神的極陰之體壓根近不了身,而那些滿肚子壞水的陰邪小人,則個個長得賊眉鼠眼、面目可憎,偶爾有個能看的也不符合他的鐘馗式審美,所以衰神除了偶爾按照時運譜去散播一些晦氣,壓根不屑搭理他們。
就這樣過了很多很多很多年,他終于碰見了一個與衆不同的人類。
他的臉好方,他的眉好濃,他的鼻子好挺,他的腰好粗好壯,他的胸肌好大……簡直哪兒哪兒都合他的心意,更重要的是,他身上還有他熟悉的、喜歡的自私涼薄、小肚雞腸、尖酸刻薄的味道,迷人得不要不要的。
就連名字都那麽招人喜歡。
衰神對他一見鐘情。
從那天起,衰神的陰暗神生終于看到了一絲曙光,他每天白天興致勃勃地去給壞蛋們撒黴氣,到了夜深露重的晚上,就悄悄爬上那位少俠的床,含情脈脈地看着他的大方臉,簡直越看越喜歡。
可是問題來了……
盧方圓充其量也就是有點兒小壞,不同于那些滿肚子壞水的陰邪小人,雖然衰神不至于近不了他的身,可是摸他還是會被含而不露的陽氣燙了手,最重要的是——盧方圓看不見他。
不過俗話說得好,只要有耐心,鐵杵還能磨成針呢,他日日和他同塌而眠,日子久了,還怕盧方圓看不見他嗎?
衰神和他同榻而眠了三個月。
終于,在上周六盧方圓被莫名其妙淘汰之後,心底的陰邪之氣大漲,終于壓過了陽氣。
他的小少俠終于能看見他啦!
衰神喜不自勝,揮手設了一個結界,制造了“全世界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浪漫”效果,用上千年都沒說過話的喉嚨生澀又狂喜地說:“我……喜歡你身上的味道。”
他家小少俠顯然對他也一見鐘情,激動得聲音都顫抖了,羞澀地結巴道:“什、什麽味道?”
“唔,”衰神低頭想了想,羞澀又矜持地笑出了六顆白牙,“大概是……自私涼薄的味道?小肚雞腸的味道?尖酸刻薄的味道?”他害怕自己誇得不到位,滿懷欣喜地低頭在他頸窩裏用力嗅了嗅,補充道:“唔,還有一絲淡淡的陰險毒辣的味道。”
盧方圓大概是被誇得不好意思了,一句話都沒說。
衰神情難自禁地在他脖子上甜了一口,真情流露道:“少俠,你的味道可真迷人!”
迷人的少俠本人都快吓尿了,然而極度缺乏人際交往經驗的衰神本人毫無察覺,伸出雙臂,珍惜地抱了抱他,低頭在他額心烙下一吻:“真想每時每刻都和你待在一處……只可惜我還有黴運沒撒完。晚上再去找你。等我。”
結界倏忽散去,街道上人聲、車聲、店鋪裏的音樂聲瞬間嘈雜起來,陽光也瞬間變得燦爛溫暖。盧方圓一身冷汗,心有餘悸地站在大太陽底下,被嫌他擋道的行人罵了一句,才感覺自己冰涼的手腳慢慢恢複了知覺,他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拖着大行李箱坐大巴回了在鄰市的家。
他以為自己最近心情不好,做了一個白日噩夢。
然而當天晚上,那個籠罩在一團深灰色霧氣裏的男人……就爬上了他的床。
盧方圓吓得心跳驟停,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顫抖着聲音問:“你……你到底是誰?為……為什麽會在我的房間裏?”
“我是衰神啊,”衰神陶醉地在他頸窩裏嗅了嗅,低聲撒嬌道,“你也可以叫我小衰衰,諧音小帥帥。”
“……”盧方圓心道這怕不是個神經病,好可怕啊,“你……你想幹什麽?”
衰神想了想,羞澀地把臉埋在他鼓囊囊的胸肌中間,低聲道:“我……我想甘你呀。”
盧方圓:“……”
“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強迫你的,一千年、一萬年,我都願意等,”衰神擡起頭來,深情地注視着他的大方臉,感覺心裏的溫柔滿滿得要溢出來,“少俠,你的臉可真方,你的眉毛可真黑。”說着伸手陶醉地捏了捏他的腰:“你的腰可真粗。”又捏了捏他硬邦邦的胸肌:“你的雄可真大……我好喜歡你的雄肌啊!”
盧方圓被吓得魂飛魄散,捏得生不如死。
被變态纏上了怎麽辦急在線等!
然而盧方圓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報警吧警察又提取不到一點兒毛發皮屑之類的,不僅如此,警察還暗中提醒他父母注意他的精神狀态,搞得他父母整天提心吊膽暗中觀察他,一句重話都不敢說,生怕刺激到他脆弱的神經。
盧方圓有苦說不出,日日愁容滿面,夜夜不能安寝,最糟糕的是,他的運氣陡然壞了起來,吃方便面總是沒有調料包,上廁所總是忘帶衛生紙,樓上潑下一盆洗腳水一定會潑他一身,下雨天出門一定會摔個狗啃泥。
非常慘。
接到節目組恢複他比賽資格的電話,都沒辦法高興起來。
盧方圓被折騰到差不多精神衰弱,完全無心比賽,可是想到選秀宿舍人多眼雜,那個變态未必敢那麽放肆,所以還是回去了,沒想到他回到宿舍的頭一天晚上,變态就追過來了,還一臉陶醉地甜了他的胸肌。
盧方圓終于崩潰地哭了:“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吧。你到底怎樣才肯放過我?”
衰神還以為他家少俠被爽哭了,撒嬌呢,溫柔地把他抱進冷冰冰的懷裏,深情山盟海誓道:“我不會放過你的,永遠都不會。”
八進五的那天晚上,盧方圓發揮失常,險些被淘汰,渾渾噩噩地跟着大家一起吃了一頓飯,渾渾噩噩地回到宿舍、爬上床,做了一個噩夢,然後被饑腸辘辘的孟谟“嗷嗚”一口吞掉,瞬間把這一個星期以來的遭遇忘得一幹二淨。
淩晨時分,他被一個冰涼的吻凍醒了,一睜眼看到自己身邊躺着個渾身籠罩着深灰色霧氣、連臉都看不清的男人,瞬間吓得心跳驟停,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顫抖着聲音問:“你……你是誰?為……為什麽會在我的房間裏?”
衰神:“……”
盧方圓見他不說話,還以為他是入室搶劫者,為了保住小命,遂交出了所有的現金、銀/行/卡,并且将銀/行/卡密碼也雙手奉上。
衰神喜不自勝:“少……夫人,你是要我替你管小金庫嗎?你終于肯接受我,當我是你的親親相公了嗎?”衰神喜滋滋地盤算着,等會兒就去把他存在天庭銀行的銀票全部都取出來,兌換成銀子,再兌換成人民幣,和盧方圓的財産放在一起。
那樣,他們就是真的一家人啦。
盧方圓:“……”
什麽鬼?
敖欽快急瘋了。
後臺一個人都沒有,選手宿舍裏空空蕩蕩,所有工作人員仿佛一下子集體蒸發,連個能問的人都沒有,小妖精的電話又打不通,敖欽焦躁地在宿舍走廊裏走來走去,一直等到半夜,才等到幾個工作人員和選手陸陸續續回來,紛紛對他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意:“敖總,在等孟谟?”
敖欽矜持地點點頭,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見孟谟回來,等了一個多小時,終于逮住一個眼熟的問道:“孟谟呢?”
“敖總?”晚歸的路绛笑着挑了挑眉,“他不是去找你了嗎?”
敖欽用盡全力才壓下心頭狂喜,但一雙內勾外翹的丹鳳眼還是一下子亮了起來:“他……找我去了?”
路绛笑:“是啊。”心道這兩個也真是的,都想給對方一個驚喜,也不提前溝通一下,白白浪費了大好時光啊。
敖欽得到肯定的回答,喜滋滋回到家,沒有人。
大半夜又跑去公司,還是沒有人。
難不成是路上出事了?
敖欽越想越擔心、越想越擔心,打電話給警局和交管所的朋友問過,說本夜治安良好,沒出事兒也沒出車禍,才稍稍放下心來,沒頭蒼蠅一樣開着車滿城亂轉,還從小衛那兒要了路绛的電話,一晚上不知道打了多少回。
一直到淩晨四點,接到路绛的電話,說孟谟回去了,敖欽一顆心這才落回了肚子裏,心想可能是他們都太着急,所以錯過了吧,小妖精一夜沒睡,還是不要打擾他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所以敖欽開車回了公司,在休息室裏睡了兩三個小時,天剛亮就精神奕奕地醒了,喜滋滋地洗澡穿衣剃須抹發膠,拎着護發禮盒套裝神清氣爽地下樓,在電梯口碰見來公司加班的執行導演。
執行導演盡職盡責地拍馬屁道:“敖總,你和夫人感情可真好。”
敖欽:???
“哈哈哈,謝謝敖總請我們吃飯,”執行導演察言觀色,認為自己馬屁沒拍到點兒上,趕緊找補道,“我們以後一定會多‘照顧’夫人的。”
“……”敖欽皺了下眉,“請吃飯?”
“就是昨晚夫人以你的名義請我們大夥兒吃的飯啊,在XX海鮮酒樓,”執行導演看到敖欽一臉茫然,瞬間也不确定起來,“敖總……不知道?”
“嗯,”敖欽淡淡問,“怎麽回事?”
執行導演深刻地感覺到自己馬屁拍到馬腿上了,為了不徹底惹惱敖總這匹喜怒無常的冰山馬,遂一五一十地把昨天孟谟怎麽以他的名義請大家吃飯,席上都吃了什麽、說了什麽話……事無巨細全說了一遍。
小妖精這是見他沒什麽表示,迫不及待要将他們的關系昭告天下了嗎?
敖欽矜持地點點頭,什麽都沒說,但心裏卻甜滋滋的,走在路上,幾乎要忍不住笑出聲來。
衣兜裏手機鈴聲響,他摸出來一看,瞬間更開心了:“喂?”
“敖總,你在哪兒?”電話那頭傳來小妖精的聲音,聽起來非常非常嚴肅正經,“我……有事要跟你說。有可能會……吓到你,希望你做好心理準備。”
“好,”敖欽道,“我在辦公室等你。”
什麽事?還有可能吓到他?求婚嗎?
敖欽心情愉快地挂了電話,乘電梯回到辦公室,坐在辦公桌前看着手裏的護發素套裝,心想小妖精的頭發養得那麽好,一點兒分叉和毛糙都沒有,一定很珍惜很珍惜他的頭發,收到這個禮物肯定會開心的。
他一邊想,一邊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幾乎迫不及待想看到小妖精收到禮物之後的反應了——他一定會驚喜得眼睛亮晶晶,笑出一對兒可愛的小酒窩吧?
就在這個時候,門嘟嘟響了兩聲,敖欽聞聲回頭,笑容瞬間凝固在嘴角。
門口進來一個小妖精,頂着一頭帥氣的小短發,對他微微一笑:“敖總。”
敖欽:“……”
他竟然把頭發剪掉了……掉了……了……
心疼到無法呼吸.jpg
敖欽裝作不在意的樣子,随口問:“怎麽把頭發剪了?”
“因為你那天說……”孟谟學着敖欽的口氣,不耐煩道,“留這麽長頭發做什麽!我回去想了想,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就剪了哈哈哈!”
敖欽:“……”
他到底沒事兒亂瞎逼逼什麽?
敖欽扶了扶額,感覺自己簡直要心塞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