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那晚沈清雲說起的辦法, 孟汐思索再三終于還是告訴了老李頭, 原以為老李頭會覺得荒唐予以否定，沒想到他只是沉默了一會，便去向縣令彙報, 再回來時朝她點點頭道：“縣令同意了, 如今也只有死馬當活馬醫了。”
孟汐也是這樣想的, 事已至此, 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老李頭道：“可話雖是這麽說, 這事恐怕沒有那麽簡單。”
“沒錯, ”孟汐應道：“将我們耍得團團轉，那歹徒定是心思細膩異于常人，我們貿然的僞裝必是輕而易舉便被他識破。”
頓了頓, 她又道：“其實我前幾天和一位友人想到這個的點子之後就一直在想一件事。”
老李頭：“說來聽聽。”
她說：“老大, 你有沒有發現那些失蹤的姑娘們都有一個共同點？”
老李頭皺了皺眉：“這個我們之前商讨過，她們都是差不多芳齡。”
孟汐接着道：“還有，她們要麽是有未婚夫的，要麽就是有互生情誼的郎君。”
老李頭道：“這個年紀，會這樣并不奇怪。”
孟汐卻道：“是這樣沒錯，但失蹤的都是這些年齡相仿又有郎君的姑娘就令人奇怪了。反之，那些年齡相仿并未失蹤的, 幾乎都是待字閨中，根據前幾次報案人的說法，在同一個時間點在外的何止他失蹤的女兒一人，為何那些人卻都相安無事？”
老李頭同意的點點頭：“确實如此。”頓了頓, 道：“你的意思是……”
孟汐咳了兩聲，耳廓微紅：“可以找個人，扮作情郎什麽的……”
老李頭十分不仗義的噗嗤笑出了聲：“我自然是支持你的，只是難為你了。”
孟汐心道：“也還行吧，也算不上難為，她本身就是個姑娘。”
這事暫時就這麽定了下來，孟汐剛一出去便撞上了洛一。
不知他是恰好走過，還是根本就一直在這。
她目光看了眼裏面，又看了看洛一，“你找老大？”
洛一居高臨下看她：“路過而已。”
老李頭耳朵不好，加上孟汐有習慣會幫別人帶上房門，此時她和洛一對話老李頭不會聽見。
洛一跟上孟汐的腳步，道：“你們剛才說的我都聽見了。”
她腳步未停：“哦。”
他道：“沒想到啊，你也真是豁出去了。”
“多謝誇獎，”頓了頓，她補充道：“你也不要多想，我不是為了與你搶風頭奪位置，我只是單純的想要抓到兇手而已。”
洛一沒接話，反倒：“……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幫你。”
孟汐微微一怔停了下來，挑眉：“你幫我？”
洛一理所當然：“你們方才不是說要找個人扮作情郎，我可以勉為其難幫你一下。”
“……”她目光在他身上掃了兩眼，面無表情道：“多謝，但是不用。”
洛一一擰眉頭：“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就是不用勞煩你。”孟汐心道：找個人扮作情郎也得找個她自己看的過去看的順眼的，你還是算了吧。
洛一怒哼了聲：“不知好歹！”
這事其實她心裏也沒個底兒，就是臨時決定的，她怎麽會想好找誰來假扮。只是洛一一直與她不對付，兩個人相看生厭，何必互相惡心對方。
這樣說的話，該找誰呢？
孟汐正苦惱着這個，那個人便送上門來了。
晚間的時候，喝完了紅葉準備的補湯，孟汐躺在樹下的躺椅上，今晚沒有月亮，她便點上了一盞燈。
靜谧的空間下，最适合靜下心來思考。
“遙看玉貌花前立，羨煞霞衣仙客魂。”
孟汐眼也未睜，語氣冷淡：“那是形容女子的。”
沈清雲輕笑：“形容美人的，阿竹也很漂亮啊，稱的上一個美字。”
“呵，”她道：“不及沈公子的千萬分之一。”
沈清雲不知何時走近來，聲音響在頭頂上方：“非也非也，在下也只比阿竹好看那麽一點點罷了。”
他笑：“不過我這麽好看，也只有阿竹能與我比較一二了。”
“……”孟汐擡眸，無語：“您還真是不謙虛。”
沈清雲揚揚唇角。
她轉了轉眼珠，眼裏是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忽地起身，沖他眨眨眼：“沈清雲。”
她極少這樣一本正經的喚他的名字，有的也只是咬牙切齒或是兇神惡煞。
難得今日這般靈動十分。
沈清雲說不上什麽感覺，就是忽然心情有點好，雖然明知他這大相徑庭的态度定是不懷好意，有事相求。
“嗯？”清澈的尾音微微上調，竟給孟汐一種溫柔的錯覺。
她本就卷翹的長睫這個角度更顯，沈清雲不由再次心道：“說他好看不是沒道理的。”
孟汐道：“想請你幫個忙。”
他笑笑：“悉聽遵命。”
“……”她愣了下：“你不問是什麽？”
沈清雲道：“阿竹的忙，上刀山下火海義不容辭。”
“……”她扯了下嘴角：“扮作情郎你也願意？”
沈清雲高深莫測的笑了笑，“又不是沒扮過。”
孟汐：“……”
話雖是這麽說，改告知的孟汐還是一五一十的盡數告知。沈清雲聽完候沒什麽多餘的反應，仍是風輕雲淡：“我一定好好配合你。”
孟汐點點頭：“多謝。”
見他還站在原地，疑問道：“還有什麽事嗎？”
沈清雲眨眨眼，不知是不是她眼花了，孟汐竟從他眼中捕捉到一絲期待？
他道：“那麽現在，是不是可以開始了？”
孟汐還沒反應過來：“開始什麽？”
沈清雲道：“裝扮呀。”
原來他說的是男扮女裝的事，但她本來就是女兒身，也不用特意準備什麽……
孟汐道：“無礙，明早再準備也不遲。”
沈清雲搖搖頭，“那怎麽行呢？阿竹你身為男子，既要扮作女子那肯定要好好準備一番，才能更加具有欺騙性啊。”
孟汐：真的不是你想搞我嗎？
沈清雲已經不由分說的拉起孟汐，直沖着她的房間，“恰好那不就是你妹妹的房間，東西都不用準備了，先換上衣服試試看。”
孟汐被沈清雲強行拉進房裏不說，他進了房竟還直奔衣櫥裏去，孟汐一陣心驚肉跳的攔住他：“等等等等！”
沈清雲被攔了個猝不及防，這才反應過來發覺是自己唐突了，畢竟這是個姑娘的房間，姑娘離家已久進來就不說了，他竟一時腦熱要去開人家的衣櫥。
沈清雲往後退了退：“阿竹你找件衣服換上吧。”
雖是這麽說，沈清雲卻絲毫沒有要出去的意思。
孟汐頓時頭疼，打開自己很久沒開的衣櫥，随便拿了件常服，機械般的轉身：“我……要換衣服了。”
他點點頭，微倚着身後的木桌什麽動作也沒。
孟汐道：“你先出去。”
“……”沈清雲笑笑，倒是沒多說什麽，乖乖的依言出去了。
沈清雲在外面沒等多久，身後的房門便吱呀一聲開了。
他一笑，當即轉身，嘴角的那抹微笑卻徹底僵在了臉上。
孟汐好久沒穿回自己的衣衫，還有些不自在。
沈清雲嘴角抽了抽：“阿竹，你，确定這是你妹妹的衣服嗎？”
孟汐怔了怔：“有什麽不對嗎？”
沈清雲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了道：“倒還不如說是你自己的。”
話落，像是明了什麽似的，道：“你該不是逗我呢？”
“……”孟汐忍無可忍：“誰說姑娘的衣服一定得是五顏六色花團錦簇的？我妹妹就是喜歡這種穿的舒适簡潔的。”
沈清雲搖搖頭道：“這也太樸素了。”
灰白色的衣衫，只有腰間一條說不上是布條還是絲帶作點綴，一眼望去頂多算個中性的衣服，男女皆宜。
沈清雲：“實在不行我帶你去新買幾件吧。”
“……”孟汐轉身回房：“不必。”
雖然她喜歡簡單點的衣服，常服大多數是樸素為主，但不代表她沒有女兒家常穿的。上次生辰孟溪竹嫌棄她穿的太樸素，送的一件當做生日禮物的鵝黃色衣裙。
淺淺的顏色，不算太張揚，孟汐也穿過幾回。主要是擔心過于女性化會惹人懷疑……但沈清雲那厮絲毫沒有打算讓他蒙混過關的意思。
沈清雲再次倚靠在門口，微微仰目，也許是漫天的星空可以淨化人浮躁的心，連日來的煩惱憂愁這一刻都像是跑路了般，留出一片純澈。
這回，不待身後的吱呀聲再次響起，耳邊有漸行漸近的腳步聲響起時，沈清雲已經自發的轉過了身，內心深處那許久的不曾，竟生出一絲期待。
也許是惡趣味作祟哈哈。
一身鵝黃色的衣裙穿在他身上恰到好處，這顏色不算顯眼，卻格外的襯膚色，愈發顯得白皙。一條綴着幾顆銀鈴的絲帶垂在腰間，增加了一絲俏皮可愛。裙擺的長度剛剛好，竟不長也不會短。
仿佛就是為他量身定做一般，如若他不是男子的話。沈清雲心道。
一直以來都是以男人的身份示人，乍一穿回自己的衣服她還真十分的不自在，當然這其中更多令她覺得怪異的是，她現在算是男扮女裝。
沈清雲注視的時間似乎格外的長，饒是孟汐再怎麽僞裝也不淡定了，她輕咳了聲，“就這樣行了吧。”
沈清雲勾了勾唇，不答反倒：“看來我說的沒錯。”
孟汐有些蒙：“什麽？”
他笑笑道：“阿竹的審美确實不能恭維。”
孟汐：“……？？？”
話落，沈清雲踩着清閑的步伐往另一間屋子走。
等等，這人怎麽話都不說清楚扭頭就走的？方才那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孟汐不由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束，眉間緊蹙，莫不是穿成這般花裏胡哨的樣子那位大少爺還不滿意？不對，她要他滿意作甚？真是閑的。
“嘭——!”的一聲，少女十分暴躁的踢上了房門。
這邊，沈清雲十分淡定的合上自己的房門，倚在門後卻并未有其他的動作，半晌，他垂頭扶額似是無奈的笑笑，輕輕搖了搖頭。
他大約是魔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