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孟汐的輕功其實不算太好, 她與孟溪竹不同, 孟溪竹輕功高深，而她則在刀劍武術上更有造詣。導致通常孟溪竹打不過她就跑，奈何她又追不上。
不過在高手不多的栖城她的輕功已經綽綽有餘了。
栖城畢竟只是個小城而已, 且這麽多年來安生的很, 自然不存在城主府中高手芸芸, 孟汐輕而易舉就進了城主府。
那裏面大大小小的庭院堂皇的讓她也小小驚訝了下, 還真……有錢。
孟汐也沒在意太久, 在房頂當梁上君子半晌, 圍着繞了好幾圈也沒看見沈清雲的人。她尋了一處房頂盤腿坐下來，心裏計算着那家夥是根本就沒回來還是說已經睡了？
也是哦，這都幾更天了, 平常人都睡了。
琢磨了會, 孟汐打算還是回去把，想必沈清雲那家夥也不會有什麽事，也可能是她多想了。
她起身正欲離開，身形卻是一頓，旋即又輕手輕腳坐了回去，輕輕挪開一塊瓦塊，露出小小的一條縫隙來。
“夫人。”
袁柳瑩轉過身來, “事情都辦妥了嗎？”
那黑衣人點頭：“都已經置辦妥當了，就等他上鈎了。”
袁柳瑩扯了扯嘴角，“很好，那小兔崽子, 原本想着只要他不來礙眼就放他一條小命，偏偏他就是愛不自量力，和他那個娘一般，如此是他自己想送死就怪不得我了。”
黑衣人嗤笑了聲，似是不屑：“夫人已經夠寬宏大量了，讓他還能再多活些時日。”
袁柳瑩也笑低頭摸了摸小腹：“為人母，自然要為自己的孩子作打算。”
孟汐将瓦片歸位，腳尖一點，運着輕功像來時那般無聲無息的離開了。
輕功雖是輕盈，但十分耗費精神氣，孟汐這兩日本就休息不好，剛剛又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大消息，擔心自己待會注意力不能夠集中一個不小心從房頂上摔下來可不是鬧着玩的。索性她出了城主府打算步行回去。
只是她腳尖才剛一落地，便聽得“嘭——”的一道物體墜落的聲音，孟汐一愣，扭頭看去，卻恰好與那龇牙咧嘴擡起頭的人對上了目光。
“怎麽是你！”
“怎麽是你！”
“……”
“……”
短暫的一陣沉默，沈清雲扶着牆一瘸一拐的走過來，“快，快攙我一下。”
孟汐反應過來，聽話的上前扶着他，哪知那厮見她走了過來，直接将整只胳膊搭在她脖頸上，身上的重力全都倚仗于她，壓得孟汐一陣悶哼：“你怎麽這麽重！”
沈清雲反道：“你怎麽這麽瘦？”
孟汐：“……”
孟汐馱着他的重量慢吞吞的往前走，“你半夜三更的翻牆出來幹嘛？”
沈清雲卻笑一聲：“你半夜三更來我家偷聽牆角幹嘛？”
孟汐無語的翻了個白眼：“你回家也不說聲，紅葉還以為你出事了。”
他們湊得極近，偶爾能聞到孟汐身上淡淡的香味，沈清雲不由腹诽：“他身上是什麽味道，聞着真舒服，想睡覺。”
孟汐胳膊肘戳了戳他胸膛。
沈清雲道：“我就是回家拿個東西，然後招那老頭不順眼了，打了一頓。”
見她面露疑惑，不等發問他便笑了笑解釋道：“沒辦法，你也說我弱的很，這不是在家躺了兩天好不容易能動了就偷溜出來了。”
孟汐嘴角抽了抽，目光在他身上轉了轉：“你……沒事吧？”
沈清雲眨了眨眼，似笑非笑道：“你想我有事嗎？”
這話剛一出口他便有些後悔了，近日也不知是怎麽了總愛逗這個一本正經的小捕快，人家再怎麽好玩終究是個男子，還是不要亂說話的好。
孟汐哪知道他心裏那些彎彎繞繞，想了想還是将今天當梁上君子時聽到的事盡數告訴他。
沈清雲聽完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搖搖頭笑了。
孟汐挑眉：“你不怕嗎？”
他眨眨眼，語調理所當然：“怕啊，誰還不怕死，我最怕了。”
既然怕死，那又怎麽會一點反應也沒有，那樣子分明反倒覺得是再平常不過的一件事。她剛剛可是刻意留神了他的反應，那雙風情萬種得桃花眼，絲絲恐懼都沒有。
沈清雲一幅老神在在的模樣，就差一把大胡子摸摸了，“這不是還有阿竹你保護我呢嘛。”
孟汐：“……”
沒辦法，沈清雲見她這幅模樣便禁不住逗逗她，也罷，全當取個樂子。
孟汐還真認真的盤算起來了：“我這幾日都挺忙的，城中發生的事情你應是聽說了，衙門這幾天上上下下無不焦頭爛額，恐怕不是很有時間……”
沈清雲歪頭湊過來：“我可以跟着你。”
孟汐拍開他的大臉：“我辦案你跟什麽跟。”
沈清雲不服道：“我就算天天住在衙門也不會有人說什麽的。”
孟汐挑眉一聲冷笑：“哦？那你怎麽不幹脆住衙門去？賴在我家作甚？”
“咳，”他又開始嬉皮笑臉：“阿竹你真是的，還不能讓人吹吹牛嗎？”
孟汐懶得和他貧，“随你去吧，你要是願意跟着那就跟着吧，到時候別和我抱怨累就行。”
“啊……”
孟汐：“什麽？”
他低嘆一聲：“多事之秋啊。”
多事之秋嗎？好像也是，連栖城都鬧了起來。
——
“大人，我要報官。”
“何事？”
“我女兒不見了。”
孟汐好不容易打發了膏藥似的黏在身邊尋求保護的沈清雲離開，正打算回去再和老李頭聊聊案件的事情，恰巧就碰到這一幕。
她仔細的辨認了下，那前面站在衙門門口的的确是林大娘，她……
待她走近之後林大娘已經被人帶了進去，孟汐問另一邊值守的：“那位大娘所為何事？”
值守道：“報官，說是女兒不見了。”
孟汐愣了愣，值守的嘆了聲道：“瞅瞅這兩天發生的事，我估計啊，十有八九也是兇多吉少了。”
孟汐沒有搭腔，拇指下意識在彎刀刀柄上摩挲了下，徑直走了進去。剛踏進去，迎面便碰到了行色匆匆的洛一，他見到孟汐，先是愣了一瞬，道：“等等。”
孟汐投向疑惑的目光。
洛一道：“縣令找你。”
孟汐：“哦。”
其實孟汐大概也有預感了，前些日子林大娘一直找他說是自己的女兒在她這裏，她想人家也不可能無緣無故編那樣一套說辭，她女兒也許是真的不見了，只是中間可能有什麽誤會，所以林大娘誤認為與她有關。
還是要說清楚的。
“事到如今，我也豁出我這張老臉了，”
孟汐一走近便聽得林大娘這句話，室內除去林大娘只有縣令老李頭和記錄案件文書的人在。
林大娘跪在地板上，聞得她的動靜，回頭看了她一眼，神色意味不明。
縣令道：“你繼續說。”
林大娘像是下定了決心般，手握成拳：“按理說我家蓮兒是因為和孟大人出去游玩後才不見了蹤影的，這找人定是要找孟大人要人了，可沒想到這位孟大人居然一口否認根本不曾見過我女兒，甚至，甚至說從沒和我女兒生過情意，也絕不可能喜歡我家蓮兒。”
林大娘說着，愈發的激動起來，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流，任誰見到了這樣一個女兒失蹤傷心欲絕的母親都不忍心。
林大娘的一席話說完，一旁負責記錄的人看向孟汐的目光已經十分的詫異了。
縣令沒有開口，只是朝老李頭看了一眼。老李頭立即意會，從一旁上前一步：“孟溪竹，林大娘說的話可屬實？”
孟汐神色如常地點點頭：“屬實。”
老李頭怔了一瞬，顯然沒想到得到的居然是這個回答。
孟汐卻又接着道：“最後一句話屬實，我确實是說過那段時間不曾見過林姑娘，也絕不會喜歡林姑娘。”
話音一落，老李頭像是松了一口氣，瞪了眼孟汐，這小子，說話不能一次說全嗎？盡折磨人。
老李頭道：“你們二人将話對一下，究竟是哪裏出問題了。”
“是。”孟汐向前走了兩步，“大人，我不知道這其中究竟有什麽誤會，但我所知的和林大娘所知的全然不同。”
縣令應聲：“說說看。”
孟汐将最初林蓮兒與她的幾次相遇與談話內容盡數說了出來， “但當時我就覺得有些不對，那時林姑娘便是與大娘一般說着一些我聽不懂的話。”
林大娘道：“可是當時蓮兒與我說的就是你啊，況且我家蓮兒從來不會欺瞞我什麽，絕不可能是編造的。”
孟汐頓了頓，道：“大娘，你所說的我與林姑娘出去游玩的時間絕不可能，這一點衙門裏的人都可以為我作證。”
這一頓說，林大娘也糊塗了：“那是怎麽回事啊，蓮兒确實說的是你沒錯啊。”
孟汐想想道：“除了游玩這個事，還有沒有別的事是大娘你忘記說了的？”
孟汐這話一出，林大娘便是一愣，眼神躲閃。
老李頭挑挑眉：“林夫人，你最好事無巨細的告知我們，這樣才能幫你找到女兒。”
林大娘終于還是将之前幾次林蓮兒夜裏與“孟溪竹”幽會的事說了出來。
這一席話說完孟汐大抵心裏有了個底，如若雙方都是沒有編造謊言的情況下，那麽看來是有人假借她的身份與林蓮兒談情說愛。
只是……要怎樣林蓮兒居然一點懷疑也沒有？
其實最簡單證明她自己的辦法就是亮出她是女兒身的身份，但一旦說出這個她這些天做出的努力就白費了，屆時自己和父親還要被問罪，是斷斷不可的。但時至今日，距離林蓮兒失蹤已經有一段時日了，要查也難了。
這點老李頭也想到了，他道：“這樣，你先回去，林蓮兒我們會派人去找，你放心，一定找到為止。”
林大娘也有腦子，心知自己沒有證據，光憑一張嘴指證別人也無法令人信服，現在只求盡快找到人，且人沒事就好。左右他人就在衙門，也跑不了哪裏去，不怕他不認賬。
堂內只剩下老李頭與孟汐二人，老李頭道：“林蓮兒的事情畢竟牽扯到你，這次搜查的事情就不用你了，你還是随我先查殺人兇手的事，找人的事讓洛一來吧。”
孟汐：“是。”
一時之間，整個衙門都亂了套了，原本就人心惶惶的栖城接二連三又發生了幾起少女失蹤的案件，前來報官的人數一天比一天多，可兇手為非作歹将衙門上上下下耍得團團轉，城主那邊都支了不少人手破案，可衙門除了毫無頭緒，被所有的事情都混在一起擰成麻花似的依舊是束手無策。
這日，老李頭見她熬了數次夜，早早的便讓她回去休息。
大約是都看出了她臉上的喪氣，無論是紅葉還是沈清雲，這些時日都識相的沒來打擾他。孟汐回去後躺在床上想了許久，輾轉反側卻根本入睡不了。睜着雙眼轉了許久便長籲了口氣再次起身，随手拿上佩刀拉開了房門。
銀銀的月色下沈清雲那張顯得慘白的臉臉猝不及防的出現在面前，孟汐吓得心髒都停止跳動了瞬，忍住想要翻白眼的沖動：“你鬼鬼祟祟的在我房前做什麽？”
沈清雲往後退了一步，摸了摸自己的臉旋即扯扯嘴角一龇牙：“沒事，就是好久沒同你說說話了，想來看看。”
“……”她十分豪邁的拉開房門，讓出一步伸手作勢：“您請進，慢慢看。”
沈清雲見她的動作：“你這是要出門嗎？”
她嗯了聲，“腦子有點亂，出去走走。”
沈清雲道：“我陪你一起吧。”
“哦，”孟汐看了他一眼，擡步先走：“随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