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是有……怪你!你,你一開始就是藏着這樣的心思,讓我給你……給你摸……”
顧淮的聲音更啞,低低地響在床帳裏,“怪我怪我,先生只當可憐我傷了腿才幫我摸,不要惱我才好。”
“給別人嗅到可怎麽好……”,沈栀小聲地嘀咕。
顧淮豎着耳朵聽着,抓着人的手放到頸子裏,也不戳破他的笨先生,柔着聲音道:“要不要我再打盆水給先生洗洗?”
“不要。”,嘀咕歸嘀咕,沈栀拒絕得倒是幹脆利落,不提顧淮的傷腿,方才他給自己洗手時,就握着自己的手在盆裏拂水玩,拂得他臉現在還是燙的,他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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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第二日沈栀起早于顧淮,在廚房中看傭人買回的今日報紙,早食食的是撇去浮油的清雞湯熬的粥,灑了切得細碎的小蔥白,小菜有五樣,一碟青筍,一碟腌漬小魚幹,還有一碟撕條的老母雞胸肉,澆了熬的蒜油,剩餘兩碟沈栀則未吃過,望着也瞧不出是什麽來。
報上仍有大版面關于顧淮當日大鬧西碼頭的事情,道他不尊前輩的說辭倒少了,反倒明着暗着說他顧家的勢力不及許家,就連當家的家主也無用,對付一位半百的許家主,還傷了腿,沈栀瞧着頗覺好笑,看完便交給了廚子,“快燒了。”
廚子正在往碟中盛煎雞蛋,一時不敢接沈栀遞來的報紙,抵着卷起報紙的一端,小聲推拒:“待會兒顧老板知道,要生氣的。”
沈栀笑他榆木腦袋,站起将報紙往火上一擲,望向正房的屋門道:“若是報紙被瞧見,顧老板更要生氣,他未來,你怕什麽。”
沈栀話音剛落,顧淮便掀起厚重的門簾,進了屋內,廚子心虛地別過身去,沈栀亦一時語滞,倒不是怕他,反倒有些惱:“醒了?”
顧淮今日穿一身深色大衣,裏頭是随意套的長衫,帶進一陣冰冷的寒氣,呵出的白色霧氣消弭在溫暖的廚房,瘸着腿坐到沈栀身旁,全然不顧屋中還有一位廚子,抓住沈栀的手,竟放在鼻子底嗅,唇角勾了笑,望着沈栀。
沈栀與他對視一眼便知他在想些什麽,當即面上更惱,掙着顧淮的手就要甩開,奈何無果,只能一面望着背身的廚子,一面慌張地低身道:“松開我……”
顧淮不松,反倒将人一拉,叫沈栀的鼻尖都堪堪碰上他的臉,沉着溫柔的嗓音:“先生別惱,讓我好好瞧一瞧。”,沈栀一怔,明白顧淮的意思後低下頭來,垂着烏黑的眼睫,瞥着忙活的廚子,結結巴巴:“有、有什麽好瞧的,昨夜不是……”,話頭說到一半自己又掐了,面上爬上幾絲微紅,別別扭扭地擡頭瞪了一眼顧淮。
顧淮唇邊的笑意更濃,趁勢湊近沈栀耳邊,呵氣低聲地問:“先生的手上可還有味兒?”,他一字一句,響在沈栀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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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上的紅一下燒到耳朵根,沈栀揚起的腦袋亦一下低了下去,下巴貼在顧淮肩上,聲音帶了些哀求:“顧淮……你松開我。”
廚子正從蒸屜中拿出包子,扭頭望着這副模樣,燙得手指都紅了,卻不敢出聲,對上顧淮的眼睛,哭喪着一張臉,顧淮心情頗好,眼神示意他将包子放在桌上,包子一放好,顧淮便沉聲開口:“出去罷。”
沈栀這才驚醒,如驚弓之鳥一般從顧淮懷中抽身,紅着一張臉,望着廚子掀開又落下的簾角,急急地開口:“我想回家中住!”
顧淮一愣,随即面上又露出那副在醫院時的樣子,有幾分可憐哀求:“老宅的擁人手笨得很,由他們照顧,我每日都要置氣,先生……”
沈栀咽下的粥都卡在嗓子眼,想索性不管不顧地說:“我明明瞧見,宅中的傭人十分伶俐。”,可聽着顧淮拉長拉軟聲調喚他“先生”,這話便又随着粥一同咽了下去,小聲地換上一句:“我住廂房,不與你同住……”
顧淮一聽面上便有了笑意,為沈栀面前的瓷碟夾雞絲,應着:“今日我便讓傭人将東廂房收拾出來,先生覺得如何?”
沈栀瞥了眼顧淮壓着笑意的面,低聲地“嗯”了一聲。
吃過早食後,顧淮牽着沈栀的回正房,打算過一時便去商行,要進屋時,忽然扭頭問:“今日報紙,傭人可買回來了?”
沈栀望着他,壓下笑意,清了清嗓子道:“我不曾瞧見,想來是未買。”
顧淮一聽皺起眉頭,扭頭牽着沈栀繼續往屋內走,小聲嘀咕:“宅中的傭人是愈發貪懶,本還想瞧瞧那報上又如何編排我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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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沈栀一住便是十日,顧淮的傷腿眼見着要好,卻是不肯放他回家中去,次次沈栀一提要回家中,顧淮便作那副模樣,搞得沈栀好生難做!趁着一趟回家拿換洗衣物的當口,沒再回來,當晚顧淮派了司機來,沈栀不願回去,讓司機給他捎了張字條:“你好好養病,便能早日見着我。”
待顧淮的傷腿全好,已是将近冬至,新歷年的年底,北洋軍編下的裴旅長在南方打了勝戰,随夫人回家鄉探親,舉辦晚宴邀請城中的富商官紳,顧淮心知許家那位少爺定會去,打定主意不能讓他好過,吃過午飯後不久,便讓司機去商行去接沈栀。
誰知司機卻跑了一場空,沒接回人,回到宅中的時候,顧淮正在鏡前由着傭人比試晚宴要系的領帶,聽完司機的話,皺起眉頭,扯着領帶往雕花镂空鏡臺前就是一擲:“王德全說沈栀三日前,便已辭去行中的先生職位?”
司機瞧着戰戰兢兢的傭人,亦有些結巴:“回老板的話,是,是的。”
顧淮面色有些不自然,難道是他把人逼得太緊?人家真的不願意,連商行也待不下去了?顧淮覺得自己的那些心思都明晃晃地擺在司機與傭人面前,窘迫地清了清嗓子:“好了好了,你二人下去罷。”
待二人離開,顧淮面上的熱意才退去些許,照着鏡子比試領帶的樣式,小聲別扭地嘀咕:“我也沒有把人如何,作何這般怕我?”
冬季的天色黑得極早,傍晚的時候剛剛來臨,天就已經黑透,顧淮今日穿一身洋裝,外套深色大衣,頂上一頂細絨制深色軟帽,剛出汽車便碰見同樣前來參宴的警察局何局長,當即是走上前,唇邊勾了笑意:“何局長。”
“顧老板。”,何林亦笑着應,微微傾了傾身:“今日這身行頭可說是開了花。”,兩人私交甚好,每回碰見卻裝作一副久未見的寒暄模樣,不為別的,何局長喜歡這般,顧淮便随着他的意同他演。
顧淮瞧他往自己身後看的模樣,面上挂了些落寞:“今日顧某獨自來的。”,話音剛落,何局長車中鑽出一位旗袍美人,當即又挂了揶揄笑意:“唉,不似何局長,今日佳人作伴。”
“得了你。”,何局長掐了一把顧淮的手臂,面上挂了溫柔笑意迎旗袍美人抻來的白手臂,扭頭朝顧淮道:“顧老板再不進去,裴旅長可要怪罪。”
許家的少爺是同老爺子一同來的,穿着水面緞做的長衫,攙着許君,遠瞧兩人倒不像是父子,倒像是許君家中的一名傭人,唯唯諾諾,顧淮再一瞧他的長相,眉頭便皺得更深,也難為翠樓的姑娘,想來是給了大銀錢。
他顯然察覺到顧淮的目光,還念着欠顧淮的一百大洋,對顧淮讪讪一笑,顧淮的目光卻不是停留在他身上,落在許家少爺身側,捏緊了手中的酒杯,是沈栀,沈栀在他身邊,低着頭顯得有些緊張,擡頭望見顧淮,就要往他這邊走來,卻被許老爺子一拐杖擋住,對上顧淮發怒邊緣的目光,淡淡地笑了笑。
何局長瞧着沉臉的顧淮,順着他的目光望去,瞧間在旁的沈栀,亦是一愣,扭頭望向顧淮。
“去給我拿酒。”,顧淮沉聲開口,将酒杯放在何局長手中,話音剛落,便邁開了腿,往許君的方向大步走去。
顧淮的臉沉得像雨前的天色,抓住沈栀的手将人拉在身後,直直地盯住許君,許君仍是那副笑意模樣,望着顧淮身後的沈栀,道:“不愧是顧老板看中的人,品性與模樣都是一頂一的好。”
聲音宛如一道驚雷,落在微喧的人群中,當即都是一靜,瞧着劍拔弩張的二人,顧淮陰沉着一張臉,随即一笑:“那是自然。”,說完笑意便抿去,一言不發拉着沈栀上了二樓。
顧淮早已維持不住斯文的皮,将人随意拉進一間房後,反身将人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