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入宮掃洗迎千秋
四周一下變得很靜，阿妍也回房了。聽了自己的主公說起曾經的往事，竟莫名生出一絲感動。他從來都沒有這麽暢快地說出這些話。起初，蘭姑以為千面究竟是沒有負擔的，他只是替主子辦事而已，可是他竟然有了愧疚，怎麽都不能想得到。
蘭姑拉了拉自己的紅色錦裙，準備離去。千面回轉起身，不想兩人撞到了一起，四目交接一會兒，蘭姑開口道：“主公，你先~請！”不知為何，每到這個時候，蘭姑就覺得自己喘不了氣，心跳加速了般，牙齒咬得咯吱響，才憋出話來。
千面神色中也有幾絲尴尬，退後幾步，給蘭姑讓了個位，随後又心平氣和地在蘭姑要踏出門沿的時刻說了句：“蘭姑，我不想你平日裏躲我。雖然我對你沒有男女之情，可是我~我已經離不開你這位助手了，這些你應該是~是知道的。”
蘭姑踏出房門的時候腳就那樣生生懸在空中，突如其來的言語讓她有點小小的激動，這句話雖不似多年想要等待多年想要得到的那句話，卻已經不容置喙地點明了她自己在主公千面的心裏的地位，怎麽說都是該開心的。于是她微笑地轉頭看着千面道：“主公，你不用說，蘭姑也是明白的！”
府內有點沉寂，空落落的大院子黑乎乎的。
千面也起身回房了。明天的事情總要明天才能知道怎麽做，就算着急也沒有用。他似乎覺得該寫些什麽，就回到自己的案幾上揮手寫下了一個大大的“局”字。然後心滿意足地笑了笑，孤芳自賞道：“這麽多年了，我千面竟然還是在跟你打交道，什麽時候是個頭呢？”
雕木窗臺上的那支蠟燭一滅，床帳子動了兩動，也表明此人安睡了。
次日清晨，朝陽透過窗棂灑了進來，一切事物都有煥然一新的感覺。千面素來起得早，不是進宮，就是出門。總而言之，有辦不完的大事。
一般伺候他的蘭姑都知道他這個習性，所以會比他早起來那麽一刻張羅早膳，所以整個人分外瞌睡些，好在有手腳靈活的阿妍，知道她的心事，不聞不問也願意起來幫忙。一來二去，府裏的人再瞌睡的家丁也不得不醒了，紛紛想着自己的主子，都能于卯時起床，自己都是些做奴才的，更就不能那麽好命了。
倒是有一人還在睡覺，那就是水朵朵。也許在水月谷阿爹阿娘從沒有對她在睡覺一事上嚴苛過，所以養成了這個天塌下來也不管的性子，可不，都快破曉了，還是不見動靜。
蘭姑擔心着，便着阿妍去催催。等到把水朵朵督促起來，洗漱一番，這三人便開始吃飯。當然免不了是主公剩下的。畢竟是千面最忙。
“今日，蘭姑沒有辦法在府裏陪你們，你們自己互相照應，可以嗎？”蘭姑拾起桌上的碗筷對二人說。
“蘭姑，這麽大天兒，你一個人要去哪裏呀？”水朵朵似乎還沒有緩過神，捂嘴打着哈欠問。
蘭姑夾了一塊肉，放在水朵朵的碗裏，小聲道：“這次皇後娘娘過生辰，所以宮中的蕪喜院都要好好布置一下。這次是聖上安排給主公的活。主公一天大事都處理不完，可不能讓這些煩擾的小事給耽擱着。所以蘭姑這便接了這個任務，想着趕空兒給将此事給早早辦了，等到千秋節那天，也好玩得起興。臨時抱佛腳怎的都不是一個好辦法！”
“那蘭姑，我們也進宮幫你，你一個人，怎麽忙得過來呢。朵朵和我都可以幫忙的！”阿妍忙舉手毛遂自薦，見水朵朵一副你自己想去千萬別帶上我的表情，又狠狠地瞪了瞪她，水朵朵依舊不理會。
蘭姑笑道：“阿妍願意陪蘭姑我進宮，朵朵不願意麽？”水朵朵本來打算不點頭的，但見阿妍雙眉一挑，附耳過來，悄悄地說了一句話，水朵朵便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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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進得宮門，水朵朵東瞧西瞧，伸長了脖子看了看池塘裏的魚，又望了望亭臺水榭，一會兒學着宮中禁軍緊眉森肅，一會兒又學着太監公公扯着嗓子咿呀打鳴，再一會兒又搶着小丫鬟們的毽子炫技，引得公公丫鬟們駐足觀賞，有的還直接拍着手掌，誇獎不錯不錯。
水朵朵畢竟人小，天性肯定好玩。加之從小呆在水月谷，沒有見過什麽世面，所以進得宮來，就像兔子一樣亂竄。經過之處，還喜歡留下自己的“芳名”，或者認比自己大點的丫鬟為姐姐。蘭姑阿妍走在身後，不住地搖頭。
蘭姑問道：“阿妍，今日你是怎的勸了朵朵進宮來？”
阿妍噗嗤兩聲，捂嘴大笑着回蘭姑：“阿妍與朵朵相處的時間甚多，所以知道朵朵最貪吃。這便小聲告訴她，說宮中好吃的東西最多。她一聽樂壞了，這便答應了呗。”
“你這丫頭，還挺有辦法！”蘭姑用食指戳了一下阿妍，贊揚道，又格外難過地說，“阿妍，現下蘭姑倒是格外擔心你一些！”
“為什麽？”
“你自己想想，一會兒朵朵得知真相，不但沒有好吃的，反而是受苦受累地幹活，她會輕而易舉地饒過你麽？”
阿妍急急地道：“那~那怎麽辦，蘭姑，你要幫幫阿妍？”
蘭姑甩了甩袖子，轉頭聳了聳肩，回道：“說實話，蘭姑也無能為力。”
阿妍像遠處張望，見着水朵朵頭上插着兩朵粉紅小花在走道外跑來跑去，就興奮地笑了。待會兒，是什麽模樣，待會再說，想那麽多做什麽。
從樓閣那邊，依稀可見一位婦女走了過來，身後也是幾個婀娜多姿，穿紅着綠的美貌女子，身邊個個跟了兩三個小丫鬟，梳得都是丫鬟發髻，沒有任何值錢的頭飾。領頭的那位身旁的兩位還能看過去點，頭上墜飾雖然不如主子，卻也毫不遜色。
徑直走到身側，蘭姑微微一揖，垂首道：“奴婢參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水朵朵簇擁的丫鬟公公也紛紛叩拜，噼裏啪啦跪倒一地。
蘭姑身側穿着胡衣的阿妍紋絲不動，筆挺挺地站着，水朵朵在遠處仔細地看着。等着瞧見沐皇後身邊的幾位妃子眼神犀利。水朵朵才突然跑了過去，拉着阿妍的小手，笑着露出幾顆虎牙道：“皇後娘娘，您真是是世界最好看的人了，這是我好朋友阿妍，我和她進宮，一時光看你了，忘了行禮，對不起！”阿妍倒及時醒悟過來，拽着水朵朵一下跌倒在地，行了個大禮。
沐皇後凝眉看着兩孩子，周遭所有的太監丫鬟全都匍匐着發抖，替這兩孩子捏着一把汗，然而沐皇後卻是捂着嘴破口大笑，說：“你們看這丫頭口齒伶俐，說出的話來，嘴就跟抹了蜜似的，太有趣了。憶蓉哪，一會兒賞賜給這孩子一些糕點！”
很顯然，沐皇後只指着水朵朵一人，說的孩子也是水朵朵。可想而知，阿妍是不大受皇後喜歡的，也許是那雙仇深似海的眼睛，也許是那身刺眼的胡衣。
水朵朵把眼睛掃過去，竟然發現沐皇後的臉有些蒼白。薄薄的嘴唇毫無血色，幸而一身鮮豔的着裝以及擦着的胭脂粉底還勉強認為這女人有那麽一絲的活樣。她的小指上戴着一質地極好的金色指套，鳳冠霞帔，擁有皇家貴族的氣質。整個人的精氣神挺足，即便人不舒服，也沒有低着頭連腰都挺不起來。金步搖晃在她輪廓分明的額角上，随風叮叮作響。
她一雙白色的大手輕輕拂過來，落在水朵朵的腦袋，會心笑了笑：“你這孩子就是朵朵吧？”水朵朵聞言一怔，她從來不曾見過自己，怎的就能叫出她的名字。于是傻乎乎地瞅着她。沐皇後看出她的疑惑，微笑着點點頭說：“那日家父從邊疆捎信回來，說我五弟看上了一個女孩子，還問我這個做大姐的看看合不合适。家父還給我形容了一下，說你是個活潑性子，調皮可愛得緊。今日本宮一見，倒覺得家父的話頗能讓人信任了。呵呵~”沐皇後說着又幹笑兩聲，見四周的丫鬟奴才紛紛着地還沒起來，便揮袖一揚，道：“起身吧！”
衆位跪地的仆人才匆匆忙忙地起來，匆匆忙忙回了自己該去的地方各司其職。水朵朵眼珠子轉了轉，邊塞？家父？五弟？莫非她就是那個傻蛋沐天惹的大姐，她把眼睛掃在沉着嚴肅的蘭姑臉上，深信不疑地點頭道：“沐天惹那家夥是您的弟弟麽，為什麽您這麽聰明漂亮，他卻笨笨的呀。”聞言，身後的娘娘剛要動怒，卻被沐皇後揚起的手掌制止。
沐皇後喜不自勝，誇張道：“沒想到朵朵和本宮五弟竟然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呵呵，等他回來，我就派人把弟妹接回去！”
“不成，不成，那家夥跟我只是好朋友，沒有您想的那種關系，而且他看中的可是我的好姐妹阿妍，您可不知道，他們兩人還私定終身了呢，互送定情信物。”水朵朵把阿妍扶起推到自己的身前，樂呵呵地說。
沐皇後小聲說了一個字，她，又把視線好好挪過去。這沐鳳凰昔日可與自己的親爹上過戰場，手上沾過多少胡人的獻血，眼下看着一身胡衣的阿妍，也受此影響厭惡起來，尤其哼哼冷笑了兩聲。看樣子就要伸手将阿妍的脖子給捏斷。蘭姑從後将阿妍往身後一攬，沐皇後眼神犀利，冷笑問道：“你可是在千面大人手下做事的？”
蘭姑作揖回道：“是！”沐皇後哦了一聲回過頭，眼神定在穿着桃花衣裙的水朵朵，才露出一個喜悅的笑容。
“到時候無聊到大姐宮裏來，大姐給‘弟妹’做好吃的！”沐皇後蹲下身子，擠着小眼說，“這是大姐的腰牌，想什麽時候進宮，就什麽時候進宮，沒人敢攔着你。憶蓉，我們走吧！”沐皇後用小指勾了一下水朵朵的鼻子，朗聲笑着喚着身後的人走了。
水朵朵盯着那塊翡翠腰牌，又納悶又糾結。這沐皇後娘娘腦袋出問題了，都說了沐天惹不喜歡她，喜歡的是阿妍，還死皮賴臉地叫什麽弟妹，硬生生地塞給自己這麽大塊腰牌。真是無聊？剛敲着腦袋轉過來，就對上沖她微笑地阿妍和蘭姑。
“你們笑什麽笑，看朵朵被人欺負也不幫忙，真是太過分了！”水朵朵一跺腳，咬着牙齒，憤怒道。
阿妍搶過水朵朵手中的翡翠腰牌，搖晃着打趣說：“阿妍覺得也沒什麽不好啊，若是朵朵嫁給當今皇後的弟弟，多有福氣啊，我們還跟着沾光呢，以後都不愁吃穿了。蘭姑，你說是不是？”
蘭姑也在一旁打馬虎眼，兩手把着阿妍的肩，笑看着水朵朵，說：“是是是，以後蘭姑連着主公都跟着享福呢，朵朵，你可要珍惜機會啊，錯過了好時機，可沒那運氣了。”
水朵朵這下不笑了，背着小手走上前去，邊走邊說：“是啊，是啊，沐天惹那家夥娶得可是玩過親親的人，收的可是玩過親親人的小鞋子，送傳家玉佩的可是，呵呵，阿妍啦。到時候我水朵朵可要阿妍罩着了！”
此時的阿妍已經臉脹得通紅，腰上的短刀火氣也燒得正旺。然後四周之內，一聲叫喊震耳欲聾：“水~朵~朵！”不消片刻，兩孩子就追着跑起來，只看得身後的蘭姑大叫痛快。待到假山之後，水朵朵便扭着小臉說：“阿妍，剛才那個皇後兇是兇了點兒，但人看起來挺爽快的，等以後你嫁到他們家，也不會有人欺負你的。你放心！”
阿妍收了短刀，低聲抽泣道：“朵朵，不可能的，我們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剛剛那皇後大姐一見我的樣子就不喜歡，以後也不會喜歡！”水朵朵擁着阿妍，拍着她的小背，勸慰道：“阿妍不要胡思亂想，以後你一定能跟那家夥幸福地生活在一塊兒，你一定要相信自己！”哭完之後，阿妍又答應地點了點頭。
蘭姑近身，見着假山後的兩個小鬼喜極而泣，不由得嘆息了聲，微笑着駐足等待。直到阿妍瞧見她，她才招手催促。喚兩人跟過去。
接着一路随行，進了蕪喜院，這裏無半點雜草，是歷來皇後嫔妃過生辰之地，亭臺水榭下，有一湖，湖水清冽涼爽，底部毫無青苔，時不時還有小鳥從柳枝下竄過，叽叽喳喳，叽叽喳喳。水榭百米之外是聳立的宮殿，是各個嫔妃的住所，以及太子等公子的府邸，只是這廊院柱子上，到處沾滿了灰塵，甚至還有的結了一層一層的蛛絲網。
水朵朵納悶着問：“阿妍，你不覺得奇怪麽，這裏也是宏偉壯闊的地方，怎麽都像沒人住的樣子呢？”阿妍左右望了望，也覺納悶，就看着蘭姑，問道：“蘭姑，你知道這是怎麽回事麽？”
“以前只聽主公提起過。你們想，昨夜主公跟我們提起過的，當今聖上只喜歡大齊公主的事，就應該知道皇上很少關心後宮嫔妃的生辰，更別提細心操持了，所以蕪喜院荒蕪到現在。要不是今次是皇後娘娘，恐怕還得這個樣子。哎，我們可要費一番功夫打掃了。朵朵，你不會輕功，就在下面清掃，我和阿妍上樓頂打掃去！”說着兩人已飛身上了去，只留得朵朵在那裏感慨萬分，我要是武功那麽厲害也好啊。也可以飛檐走壁看風景，不用做這井底之蛙，孤零零地只能站在下面。
“需要我幫什麽忙嗎？”大門處傳來一個聲音，身後一陣整齊有序的腳步聲。水朵朵望過去，那人依舊談吐優雅，氣宇軒昂。腰間的佩劍仍然襯着那身紅色铠甲，豪氣沖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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