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說說叨叨往事憶
千面因聖上齊天傲傳膳，便留在宮中，呆得一時三刻，受清妃齊雨泠，在清秋殿中，三人把酒狂歡，關系仍舊不減當年。
“公主那時可真是傾國傾城，可把某人急到了嗓子眼？”千面素來貪念美酒，禁不住酒醇厚濃香，飲下不到一刻鐘，便将桌上酒盅飲盡。人飄飄欲仙，略帶醉意，也口出混言，把聖上齊天傲也拿來說笑，還渾不羞愧難當。
好在三人一同長大，心性相通。所以開起玩笑家，也不像那些官宦之家擺這擺那，口頭上盡是虛妄之辭。
所以聖上齊天傲和清妃齊雨泠，都道他喝醉了，同他說笑。
先是這強忍不住的齊雨泠，晃着絹帕格格笑着說：“千面大人怎的如此說，難不成對本宮我了解很深麽？”
“公主殿下可真是好笑，當年你十三歲不是在月纥樓小睡，讓四海八荒的公子王孫足足等了幾個時辰，才跳了那一輕靈鶴嘛，你看，這記性還不如我好麽？”千面又醉眼迷蒙，握着青瓷酒杯，似笑非笑，喃喃自語。
聖上齊天傲自知自己的丫頭是借此戲弄千面，當下也來了興致，端起酒杯，對千面笑道：“你膽子倒也不小，竟然如此閑情雅致，來戲弄我丫頭！”
千面愣了一瞬，依舊回頭大笑着說：“認識你這麽多年了，你不是那麽小氣的人！”接着又手指一揚，指着清妃齊雨泠說：“公主殿下也不是那麽小氣的人，對吧？”
然後他捂着嘴巴打了個嗝，微微泛紅的臉就像滿天的火燒雲。
清妃齊雨泠柔聲笑道：“二哥，說實話，這麽多年，我都沒見過千面醉成這個樣子。你見過沒？”
“說實話，他平日裏都不醉酒的，莫非是這酒太過厲害？”聖上齊天傲搖了搖頭，複轉向清妃齊雨泠問，“丫頭，你喝了幾杯？”
清妃齊雨泠眼神示意，移至桌上。只見得桌上美酒清冽甘甜，看其高度，也知小喝了一兩口而已。
再把目光瞥至聖上齊天傲處，又只見得杯中酒所剩無餘。饒是喝了一杯而已。
兩人同時把視線投到醉意盎然的千面，竟看到他左手拽着的是酒盅。頓時兩人心裏想到：“難怪他會喝醉！”
“二哥，你說是不是千面一個人這麽久，太寂寞啦，所以心裏面多多少少有點難過。這才借酒消愁，不想卻是愁更愁！”清妃齊雨泠思忖道。
聖上齊天傲答道：“今次我也這樣想過，只是不知為什麽，他竟然對我的話置之不理，尤其是一說到這事，他就支支吾吾轉移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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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要不我們自作主張，為他安排一件婚事如何？”清妃齊雨泠建議道。
“不……不妥吧，丫頭。你要知道，千面素來潇灑慣了。你若真就替他安排了婚事。到時候受苦地可不是他，可是人家姑娘！”聖上齊天傲勸阻道。清妃只得作罷，在跟前點了點頭。
二人正說的酣暢，不想一旁醉酒的千面突然插了一句。
“公主殿下，你打算如何着手太子遇刺一事？”
“啊，咳咳，你……你怎麽知道？”齊雨泠驚訝問道。千面攤手抱臂說：“不只我千面，還有……”然後食指一點，正中聖上齊天傲。
齊雨泠怪異地‘哦’的一聲，微微笑看着聖上齊天傲：“原來你當晚是以自己做餌，專門糊弄我呀，二哥，你的計謀可真高！”
齊天傲啞口無言，忙地對清妃齊雨泠揮了揮手。
“跟你們說吧，我已查出了點蛛絲馬跡。只是當日二哥說從刺客手中奪過的竟然是皇後娘娘的東西。我就開始懷疑了！”
千面坐直身子簇擁過來：“公主殿下請繼續！”
“你們都道是皇後娘娘背地裏算計，以自己的兒子作餌，演了一出戲。卻不知這戲中的另一個出口。”齊雨泠點了一下桌子。
“這就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明擺着矛頭在皇後娘娘這裏，實際上卻是有人故意利用皇後娘娘，以刺殺太子為由，掀起二哥和皇後的矛盾！如此，我正在這個點兒上找突破口。”
“丫頭，可否在千秋節時，查出真相？”聖上齊天傲試問道。
齊雨泠點頭樂道：“那是自然。二哥只管等我的好消息！”
千面心想道：“差不多千秋節一過，那件事情也該水落石出了吧！”眼神一狠，定在自己的翡翠扳指上。
戌時打道回府，蘭姑等人已等待多時。見着千面，蘭姑低聲道：“主公，是不是聖上又有什麽大事要讓你去做，為何遲了這麽久才回來？”千面酒勁剛醒，想了想回答道：“聖上這次找我去，是有件大事。數日之後，也就是八月初二。讓我負責皇後娘娘的生辰，我在想，應該怎的安排才好？”
“皇後娘娘的生辰定要多點花樣，布局陳設肯定要高貴奢華，如果主公信得過蘭姑我，那倒是好辦。”蘭姑盈盈一笑，走到千面身旁：“不瞞你說，我曾經可是看過那些王孫貴胄布置的宴會的。”
千面道：“如此說來，蘭姑這件事就麻煩你了。對了，這一次太子被刺一事倒可以水落石出了。你們猜，這次有誰參與進來？”
阿妍晃了晃腦袋，問道：“難道不是聖上參與嗎，難道還有別人？”
蘭姑笑道：“主公總是兜圈子做什麽，我們的腦袋可沒你好使！”
“其實就是十幾年前那位人盡皆知的大齊公主，以前在疆場上可是個巾帼女英雄。”千面望着蘭姑，又道，“你還記不記得聖上剛繼位那會兒，曾冊封的清妃，就是以前的公主啊！”
水朵朵捂嘴打着呵欠，好奇道：“師父，平日茶樓裏的說書先生的稱贊對象不就是那大齊公主嘛，人人都說她嫁到出國聯姻去了麽。你怎麽倒說她是現在皇帝的夫人呢？哎呀，太奇怪了。”
“朵朵，要說這大齊公主的事情，可不是一兩句就能說清楚的，那日和親的當口，聖上不忍心将愛着的人，也就是公主殿下。嫁到遙遙千裏的出國，只得随便派了一名舞姬前去。”千面解釋道。
“主公說得蘭姑我好生糊塗，這傾國傾城的公主怎是随随便便一個煙花之地的風塵女子能比的？”蘭姑疑惑道，“公主殿下的威名我也知道，可是那假公主怎麽能代嫁成功且後來又墜崖而死。而且真公主健在，卻又設個祠堂做什麽，不是讓人難堪麽？”
“這只是在掩人耳目，聖上為不引起天下大亂，以及公主殿下的清白，所以才忍痛賜了個妃子一稱號。恰又被一些知根知底小人撿起當說辭。聖上無可無奈何，取了權勢極高的沐老将軍女兒沐鳳凰作皇後，這才穩定人心，！”千面嘆氣地說起當年的事，語氣和緩，“不過當年得多歸了月姬，想起來。主公我可是直接殺害她的罪魁禍首！”
“主公當年傷害過女人。月姬？那是誰，你怎麽就成罪人了？”都道他潇灑自如，不沾紅塵。怎麽又突然對不起一個女人，這一點蘭姑很是納悶。
“因為是我幫聖上隐了她的容貌，換成了公主殿下的樣子。所以嫁楚和親的是那女子，而非公主。後來楚國二公子楚祁和三公子楚毅聯手查出真相，才迫得那女子跳了崖。”千面回想起以前的事，又是一聲長嘆息。
“師父您當時可真狠心，把公主就奉為神，其他人的性命就視為草芥。太可憐了，那月姬不是你害死的麽？”水朵朵不屑地瞧了瞧千面，冷冷地說。
“她沒有死！”半晌，千面開口道。
蘭姑，阿妍，水朵朵三人瞠目，望着千面不解其意~
四下裏一陣冷風，吹得那大開的窗子也左搖右晃了起來，水朵朵聽師父前面的話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于是鼓着嘴巴問：“那師父，到底假公主是死是活呢。您都說她墜崖了，怎麽可能沒死啊。難不成變成女鬼了麽？”
“她後來被一個人給救了，而且還學會了武功。本來是要向我們報仇的，結果，你們猜，怎麽着？”千面有意調起三人的興致，見三人輪流疑惑地搖了搖頭，這才接着含笑續道：“公主殿下和聖上早已将此事查清，就讓我在那崖上等候，說什麽幾個月之後，那女子要是出來，就将其抓了。若是沒有回來，也就罷了。”
“主公，那女子可有被你抓住？”蘭姑好奇地一問。只不過蘭姑脫口又覺得有些荒唐。想主公在江湖上可是赫赫有名的千面公子，抓一個舞姬是輕而易舉，猶如家常便飯吧。
千面微笑地回應蘭姑，可似乎又想起了什麽，一陣兒尴尬，可還是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主公本将那女子給抓了，不過沒有多久主公又迫于無奈将她給放了。這麽多年，說起這事兒，都有點丢臉！”
阿妍看着千面，糊塗不已。依她看來，那舞姬既然是不得不死之人，又為何主公費勁功夫将她抓了，卻又将她放了，那迫于無奈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兒呢。
“有道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當初我假扮端茶倒水的店小二将她給抓到了我的宅院，卻不想當晚來了一個男人。一開始就口出狂言，讓我把那舞姬給放了。我接的是主子的活，那自然是要将她帶回去聽候處置的。所以我怎麽可能甘願就将她給交出去，你們說是不是？”千面望了三人一眼，自問自答道：“當然不能放，這就開罵了那男子幾句，當時我年輕太過嚣張，不把那人放在眼裏。他笑了笑，當夜就與我打賭，倘若我輸了，那麽就得永遠不能幹涉那舞姬任何事。當時我沒想那麽多，就爽口應了聲好，結果不過幾個回合，就被他逼得沒了退路，直接成了手下敗将。哎，那個銀發妖人當真是厲害！”
水朵朵聽着師父說到銀發妖人，想到了自己溫和慈祥的阿爹，一時間不樂意道：“師父，誰說銀發就是妖人了，這世間明明還要銀發并且美麗地像仙人的呢，您自己輸不起！”
蘭姑阿妍異口同聲，呵斥道：“朵朵，先聽主公說，別中途插嘴！”水朵朵被這氣勢吓壞了，連忙縮着脖子，垂下了視線。
千面又繼續開口道：“所以君子一言，驷馬難追。我不得不放了那舞姬。心裏只想着，到時候我不以真實身份示人，就沒有人知道我是誰。于是一路跟蹤那女子。中途運氣不大好，下起了大雨。我化成了一個穿着黃僧衣的和尚，打算诓诓那女人，沒想到倒是我太自以為是了，早已為我是什麽騙錢之人，策馬飛奔去了大齊。這一下我就沒攔住！”
“然後呢，到底抓沒抓住那女人？”蘭姑捏了一把冷汗，這若當時沒有抓到此人，那又受到怎樣的處罰。她不敢多想，曾經違背聖命的人，可有滿門抄斬的啊。
“這我倒沒有擔憂，折了個小路。就回了大齊，和聖上商量了一下。當時齊三公子齊子蕭也加入了我們的計劃。于是他以長依居為由，引那女子上鈎，還真巧，那女子果然入了我們的計劃。而且還以為自己遇上了幫手，胸有成竹地認為，報仇有望。當時在長依居想了種種辦法，想要引聖上過去，結果聖上主動登門，卻把她給下了一跳，後來拿劍向公主刺了去。”千面口好像說幹了，見三人聽得這麽賣力，還時不時随着他說的故事現出驚恐擔憂的表情，于是端了桌上的龍井，品了品，微笑道：“別擔心，公主倒沒有事情，被聖上護在了懷裏，而且最重要的還是我們幾人及時，在聖上給那女人一掌的同時，也受了我的毒镖，想來早已死了。不過，我又遇到了那個男人！”
“主公，是誰？”一旁的蘭姑已經咬着雙唇，急得出了一身冷汗。
水朵朵聽來越發替那舞姬難過，那麽多人欺負她一個，該多可憐啊，而且還搞得全身是傷，真是太慘了。毒镖？她失聲叫道，這不是只有一死了麽？
“那銀發妖人突然到來，将我呵斥一遍，說我不能願賭服輸，還使了江湖人所不恥下三伎倆。我被說得啞口無言，也只得幹瞪着，不回話。饒是那女人認識她，心甘情願就被他帶走了。後來，我們幾人每每想起這件事，心裏還很愧疚。就說那齊三公子齊子蕭閉門不出，整日在長依居研究音律，也是內心對當年的惡事難辭其咎啊！”千面說着，心裏也很不是滋味，異樣的神情真真切切是在為當年之事後悔。
大概是老天報複，這幾年之後，聖上齊天映駕崩，傳位于他的公子齊天傲，他一如既往喜歡的丫頭卻還是不能冊封為自己的皇後，首先就無法宣傳清妃齊雨泠是大齊公主的事實。否則百姓惶恐，定會翻來覆去追根究底，問那當年嫁于楚國之地的公主殿下究竟是誰。恐怕聖上齊天傲當年所籌謀的李代桃僵之事會鬧得個沸沸揚揚。或許還會大肆宣揚，說着齊國聖上心狠歹毒，利用舞姬欺騙楚國，冒着被楚人發現的後果，不顧他們百姓性命，随意挑起戰争，害得他們流離失所。更有人者，還會思忖，大齊公主齊雨泠明明與齊二公子齊天傲是兄妹，說什麽都不能成婚。無論如何，都是大逆不道的。
所以，這便成為齊天傲一樁心事，直到現在，還被皇後沐鳳凰抓成把柄，遲遲不肯放下。還無故生出許多事端。譬如這朝中大臣會連本上奏，推薦皇後之子齊鄢為太子，而不是清妃之子齊恪。盡管齊恪多麽優秀，也只找了個理由，說清妃只是一煙花柳巷的舞姬，身份實屬不能與皇後相提并論。堪堪這番說辭，聖上也只能敢怒不敢言。畢竟皇後一族權勢盛大，萬萬不得輕舉妄動，否則是飛蛾撲火，丢了自己大齊江山也無可奈何。
水朵朵顯得分外難過些，早早地回房歇息去了。蘭姑又激動又難過。激動地是他并未受到處罰，難過地是自己的主公竟然如此心狠手辣，一點憐香惜玉的情懷都沒有。倘若以後自己身處險境，也不知他會不會以身保護自己。這般想來，也是白日做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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