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聖僧懷中女妖精(一)
宿淼保持一線女星的身份很多年,始終都沒有被超越, 甚至直到後來她逐漸半隐退, 圈內興起一茬又一茬模仿她的小花,也沒有一個能出頭, 反倒是結結實實地被宿淼的光環壓制着。
曲岸的腿傷和頭疾過了兩年也完全痊愈了,一點也看不出先前二十幾年的困境, 曲華雖然只是曲岸的養父, 卻也真心實意地為曲岸高興,逢人就誇他的兒媳婦是個福星大寶貝。
這一世待得時間,按照壽命比例來換算的話, 比之前都要長, 仿佛是為了彌補曲岸一開始對宿淼的無視,後來的大半輩子,都被曲岸用來對宿淼千依百順, 一直到宿淼和曲岸都垂垂老矣, 兩人慢慢牽着手在草坪上踱步吹風,相視而笑的溫柔也從未散去。
大明宮內風雨交錯, 一個小小的女童從床榻上走下來,眼神凝重,又帶着一絲陰狠。她環看了一番四周, 似是明白過來自己的處境, 眉心凝聚的一層憂色更是深重。
這時宮門外的婆子聽見了響動,走過來請安:“長公主,您起了?先伺候您洗漱麽?”
婆子這話問得是周到, 但卻并不多麽盡心,她是長公主的大嬷嬷,本應該在這種時候貼身侍奉,可事實上,在進殿之前,她還在門外閑嗑瓜子,跟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說這暴雨天也持續得太久了。
女童深深地盯了她一眼,喉嚨中喀喀笑了兩聲,一點也不像一個孩子的童稚:“王嬷嬷。”
王嬷嬷被這一聲喚得頓時心慌。
兩天之後,王嬷嬷心裏的那點疑慮并沒有被打消,反而是更加深重,因為她發現,之前還只是個懵懂幼童的長公主,不知何時變了個樣,既不鬧着出去撲蝴蝶,也不再眼巴巴地盼着父皇能來看望自己,反倒是一個人鑽進屋裏,不知成天搗鼓些什麽。
王嬷嬷有些忐忑,盡管這個長公主不受看重,可她的命途畢竟還是跟着長公主綁在一起的啊,萬一長公主出了什麽毛病,她也一定落不着好。
王嬷嬷正憂慮着,突然被旁邊一個小丫鬟的聲音吵擾:“嬷嬷,嬷嬷,我們在園子裏發現一個小姑娘,被雨澆昏了,問了一圈,也沒有人認得,這可怎麽辦呀。”
“哪裏?什麽小姑娘?長公主的園子裏怎麽可能有生人?”王嬷嬷被攪得一頭霧水,只覺得丫鬟在胡說八道。
“真的、真的。”丫鬟也是被吓了一大跳,顧不得自己就站在長公主的窗子底下,也沒收斂聲音,“她就暈在園子裏,那身量形貌,我們見了,還以為是公主呢,簡直有九分相似,吓得趕緊擡進房中,擦洗幹淨,才發現是不認得的。”
王嬷嬷皺眉:“既然是不認得的,就扔……”
“慢着。”一道女童的聲音從房間內傳來,語氣卻帶着一份莫名的滄桑。
朝琰推開門走出來,雙眸泛着些莫名的光彩,盯住那個丫鬟道:“那人在哪,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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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
一刻鐘後,朝琰俯身盯着那個莫名出現的女童,她白膚幼嫩,長睫卷翹,小嘴微嘟,若不是身上穿的衣服實在普通,這模樣幾乎讓人毫不懷疑是一個金尊玉貴養出來的金童。小姑娘六七歲的模樣,還沒有完全長開,若是裝扮裝扮,和朝琰自己如今的形模,也能有七八分相似。
朝琰緊緊地攥起了手,眼中射出一道爆亮的精光。
好不容易重生一次,她終于窺得了改變命運的契機!逃離這個在日後将會吞噬她的皇宮,是朝琰目前最大的目的。
朝琰現在十分激動,卻不能讓別人知道,揮揮手,讓所有人都下去,只留下王嬷嬷和幾個平時關系近的侍女在側。
關緊門窗後,朝琰吩咐道:“我要你們暗中查清這個女童的身世,五日之內,不要驚擾任何人,能做到嗎?”
“能。”王嬷嬷答道。她數十年的人脈,在宮中打聽一個人還不簡單,只是不知道長公主為何如此安排。
朝琰眯了眯眼,沉聲道:“你們聽好了。五日後,這女童若果真只是一個棄女……”
花園中撿來的棄女一直昏迷未醒,丫鬟輪流給點粥水喂着,五日後的一個暗夜裏,一行人悄無聲息地溜進小院,給棄女換上了一身錦衣華服,然後将她擡至長公主的寝殿之中。
不遠處的一個偏房裏,值夜的小丫鬟正要去添廊上的燈,忽然覺得腹中劇痛,肚腸都被鑽頭給鑽爛了一般,手上的火折子一抖,燒着了燈籠,點着了簾子,偏房整個燃了起來。
火光熊熊,小丫鬟卻叫不出求救之聲,活活痛得在火裏燒死,旁邊院子的人,見到了火光,卻也無力營救,所有人都出現了同一症狀,腹中絞痛不止,在地上來回打滾,最後悄悄沒了聲息。
不停蔓延的火焰如魔鬼的長舌一般舞動,房頂上被照應出一陣一陣晃蕩的熱氣,隔着一叢火焰,床榻之上金枝玉葉一般打扮的幼女豁然睜開了眼。
宿淼醒來,身邊即是廢墟。
這座長女殿雖然地處偏遠,卻也不是望不見的,天一亮,有人看見了火光,大呼小叫地過來滅火。
查了一番,殿裏的仆從竟然都食物中毒而死,只留下一個因為病弱數日不曾進食的少幼長皇女,大難不死地避過這一茬。
這種事在皇宮中也是令人咋舌的慘案,素來冷清的長公主殿倒是因此多了一絲關注,皇後差人過來看了一番,說了幾句寬慰的好話,又換上一批奴仆,這便算是過去了。
也沒個人想起查一查,這毒究竟是從何而來。
畢竟,別說現在長皇女還沒死呢,就算是她真死了,也不損傷任何人的利益。一個整整五年連聖上的面都沒見過的長皇女,除了當個擺設,還有什麽用?
宿淼懵然地坐在榻上,看着底下一衆人對她拜倒,口稱長公主。
宿淼眨眨眼,又眨眨眼。
擡起自己的手,翻轉來去,看了又看。
幼嫩細瘦,她居然一朝穿成了個孩子。
宿淼放下手,揮了揮:“散了吧。”
她一個人踱到殿外,姿态端儀,即便肩膀還瘦弱,渾身氣度卻已經不凡。
一衆新來的仆從偷偷瞥了幾眼,又感覺背上有着壓力,很快收起不大規矩的目光。
宿淼在心中試圖喚起另一半神識,卻始終沒有反應,她心中有些慌亂,眉心也不由自主地蹙了起來。
這時腦海中忽然“叮”的一聲,眼前場景蕩了一下,仙樂袅袅,仙人憑空出現,卻又似乎自動屏蔽在其餘人視線之外。
“宿淼,你在上個世界,選擇了犧牲,将另一半神魂用來替曲岸抵擋傷害,因神魂受損,你無法再感應到它的存在,直到你們相觸。”
無法感應?宿淼這回是真的慌了,如果失去了神魂的牽線,她又怎麽能知道曲岸在哪兒,甚至是,她又怎麽能知道曲岸究竟有沒有在這個世界上?
但是,仙人并沒有給她問出太多問題的機會,只解釋了這麽一句後,身影便消失了,只留下宿淼一人。
宿淼眼睫顫了顫,心裏迅速盤算了下目前的處境。
她是長公主,是如今的皇帝唯一留存在世的皇妹,只是,皇帝已經步入中年,而她才六歲,兩人哪裏會有什麽兄妹之情,五年前,先皇逝世,這個長公主就越發失了倚仗。
但這不要緊,宿淼不在乎浮華外物,她只擔心這一世不知道去哪裏尋曲愛,可能會與愛人錯過。
奇怪的是,這個身體裏沒有任何之前的記憶,宿淼也就無法獲得任何信息。宿淼皺眉思索了一會兒,一個六歲大的小萌娃做出這個皺眉的舉動着實有些好笑,但她确實認真地下定了決心。
若這一世,真找不到他,便孤老一生,以及此後的生生世世,都是如此,直到與他再相遇。
宿淼雖已立誓,但也沒有放棄尋找曲岸,因此,只要有閑暇,她便會出去閑逛,看見身高與愛人相似的侍衛,便不由自主地跟上前去探尋,直到發現自己認錯人,才甜甜一笑,露出一臉天真,轉頭跑去別處撲蝶。
一年過得很快,第二年春尾夏初時,宿淼穿着絲綢的燈籠褲,手裏拿着小團扇,一腳踩在清澈的荷塘裏納涼,另一腳踩在長椅上,手裏的團扇時不時撩起一陣風,吹開額上的頭簾兒。
她想事情想得入神,回過眼來時,剛好撞見門邊兒站了一個青衣長袍的男子,背着畫架,正盯着她猛看。
宿淼不慌不忙地站起來穿好鞋,揚聲叫來楊嬷嬷,躲在楊嬷嬷背後,小臉兒十分謹慎。
楊嬷嬷待她還算親厚,不過也就當個孩子似的,并沒有多麽敬畏,因此聽了聲音走過來,看清眼前情狀,倒是先給門口的男子行了個禮:“徐先生。”
徐卿是帝後跟前兒正當紅的畫師,那待遇能趕上親王了。
如今朝中風氣正是最愛好花團錦簇的時候,入朝為官,還得講究一個顏值,徐卿畫工超絕,一幅人像畫,便能充了不少新臣入朝為官的通行令,可以說,徐卿在朝中提攜了不少的人。
此處又是半公開性的花園,雖然靠近內宅,但也不是完全入不得,因此楊嬷嬷先顧不上指責徐卿沖撞了長公主,反倒給徐卿拜禮。
徐卿靠近兩步,眼中是一片癡,仿佛看見一朵極美的花,恨不得立刻抽出畫板來:“這位是?”
“這是長公主,朝琰殿下。”
徐卿連連點頭:“殿下,請容許臣将方才那幕景拓下來。”
宿淼回想了下自己剛剛在做什麽,撓撓頭,覺得有些不莊重。
徐卿這樣的人,她也不是沒見過。
上一世當女明星,宿淼後來接觸了一些時尚圈的資源,也碰到過世界馳名的攝影師,那都是藝術瘋子,見了可心的模特就跟蜜蜂見了花蜜似的,為了能拍出一張自己想要的照片,能在攝影棚裏待滿二十個小時。
如今,不就是把照相變成了畫像麽,這也好辦,宿淼駕輕就熟地對徐卿搖搖頭:“不好,我方才無防備,叫先生撞見了,那模樣本是不應見外人的。先生若有心,請您允我進屋換一身,再給您好好畫一張。”
徐卿方才見那一幕,只覺入了仙境,此時聽這位朝琰殿下說話,才知道方才那瞬接近虛幻缥缈的美好,不僅僅是場景所致,更是因為眼前的仙童,她一颦一笑,舉手擡足,都能讓徐卿感覺到十足的靈動清麗,便是随便對着她的姿容拓一幅,都将是傳世之作。
徐卿立刻點頭。
幾個時辰後,日落西斜,徐卿才甩甩僵硬的胳膊,心滿意足地對不遠處坐在涼亭裏的宿淼道:“畫完了,多謝殿下。”
擺個pose而已麽,很簡單的。宿淼搖搖扇子,沖他淡淡一笑,跟着楊嬷嬷離開。
兩天後,宿淼還在夢中,楊嬷嬷便着急忙慌地沖進房裏來。
“嬷嬷,怎麽了?”宿淼還揉着眼睛呢,雪白的皓腕,嬌得很。
楊嬷嬷一臉喜色:“殿下,東宮來賞了!”
東宮是皇後那邊,宿淼頓了頓,終于乖乖起來洗漱,準備行禮接賞。
等行完禮,琳琅滿目的珠寶金箔擺了一屋子,宿淼才明白過來,這些賞,都是皇帝、皇後看了那日徐卿的畫之後,贊賞不已,所以賜給宿淼的。
簡單的說也就是,見她長得好看,就賞她了。
宿淼拿起一顆夜明珠玩了玩,嘴角挑笑,這等事,還真是聽過沒見過,但同時,又不無臭屁地心想,就咱這張小臉,這麽點禮物還是少的呢。
宿淼上輩子當明星,被人捧慣了,大幾千萬的粉絲擺在那兒呢,這點小賞賜,對她來說也只是寵辱不驚了。
楊嬷嬷卻激動得不行。
當日跟她一批來這個偏殿的仆從,誰不知道這宮裏的邪性,一整個宮裏的仆從死于非命,至今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位主兒。
楊嬷嬷早便知道,進了這宮,就沒有前途可言了,只是謹小慎微,別掉了腦袋才好。
可沒想到,才只熬了一年,就看到殿下出了頭!帝後親賞是什麽概念?說明長公主殿下在帝後那兒再也不是摸不着看不見的了,挂了個名兒,就有了威勢,他們這群人,必然也就會跟着有好日子過的呀。
而正如楊嬷嬷所高興的那樣,宿淼很快被人裝扮一番,帶去見了自己傳說中的兄長。
她小小一個,說是皇帝的孫女輩都有人信,但卻是皇帝唯一在世的妹妹,瘦弱的身子上穿戴着那些莊重又老成的首飾,叫膝下無女的皇後看了,也好一陣心酸。
皇後時隔五年,第一次把這個小小年紀的妯娌給召到身邊來,撫摸她的肩背,安撫道:“朝琰獨自個兒在那偏殿裏,害怕不害怕?”
宿淼搖搖頭:“不怕。”
皇後見她乖巧,心頭更是發軟,高興道:“以後啊,多過來陪我和你皇兄說說話,對了,過幾日一起出去踏青,可好?”
宿淼又點點頭。
皇帝在一旁,雖然一直用帕子掩着口,咳嗽聲不斷,但眼底的笑容也沒斷過。
說完這些,宿淼便回去了。
她知道,其實皇後也不見得就對她多麽上心,不過就是皇帝現在一時興起,将她當了個寶貝,想放在跟前兒多看幾眼,皇後也樂得借着這股勢,展現對她的慈愛。
畢竟,把自己的親妯娌擺在跟前兒,總比讓皇帝另外興起,擺一個漂亮秀女放跟前兒省心吧。
宿淼搖搖扇子,念想在腦袋裏打了個轉兒,便抛至一邊。她此生唯一的目的便是找到愛人,找不到便孤獨終老,對于這等宮鬥權勢根本不感興趣,只要保證自己的利益不受侵害便好。
幾日後,宿淼果真跟着帝後一同出游。
只是這天氣也怪,早上出門時,是高照的豔陽天,到了中午走進林子時,突然狂風大作,雷雨也一同降下來了,飛沙走石把人眼都迷了。
宿淼是單獨一輛轎子,此時也跟不上前面的帝後了,便安排人找空曠處停下,這天氣淋點雨不算什麽,只要不招雷,就無礙。
一行人便在坪裏等風雨停住,嘩啦啦的響聲幾乎将周圍的一切都掩蓋了,侍從們個個攏着手靠在一處,并未察覺除了長公主轎子以外的事。
宿淼耳目卻一直很靈,此時抖了抖,似乎是聽見約莫十裏地外,有争鬥之聲。
她嗅了嗅,按理說,這大雨沖刷之下,只有泥土氣息,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宿淼卻覺得自己聞到了血腥氣,她皺皺眉,掀開簾子。
“姑娘,怎麽了?”
嬷嬷迅速靠近來,詢問。
宿淼讓嬷嬷召來一隊侍衛,然後指着北邊道:“你們去看看,這深山密林中,是不是有什麽為非作歹之徒,若發現了,盡早解決才好,可別讓他們尋摸到我這兒來了。”
宿淼若是說,她隐約聽見北邊有惡徒在欺負老弱,估計不是被當做瘋子,就是說她在胡扯,這些侍衛可對她沒有多少尊重,不會将她的話放在心上,即便是去查看了,也大約只會做做樣子,便中途折回,宿淼也拿他們沒辦法。
但宿淼若将這件事和自己的安危扯到一起,那對于侍衛們來說,就是出了差池便要掉腦袋的事情,因此不論宿淼是不是在胡作,他們既然得了令,就得辦好,否則萬一怪罪下來玩忽職守,可不是好玩的。
見人去了,宿淼放心下來,靠在軟墊上繼續休息。
那一隊侍衛往北走了七八裏路,越走近便越能聽見呼喝聲、奔逃聲,當即凜然追上,在一處山崖邊,看見一群蒙面男子,正持刀追殺一對披着佛家袈裟的師徒,後者正要跳崖。
“老方丈且慢!”侍衛首領帶着人沖上去,從後面将那群蒙面黑衣人包抄了個措手不及。黑衣人原本就身上帶傷,沒掙紮多久,便全數被壓制。
侍衛首領清點了人數,走上前對頭上有十二個戒疤的老方丈道:“大師父,您可安心了,我們是皇家侍衛,受長公主之命來捉拿暴匪,不知你們何至于流落至此?”
一道閃電在天空中撕裂,沿着斷壁劈裂而下,随即而來轟隆隆的巨響,将老方丈懷中半昏迷的少年僧人也驚得清醒一瞬。
他半眯着眸子,一雙丹鳳眼中流轉的是睥睨的冷光,十幾歲的少年還未長開,卻可看出姿容俊美不凡,鼻梁高聳,下颌線條分明,身上的肌肉線條更是流暢有力,若他不是佛門中人,而身在俗世,恐怕用金子堆養教導出來的皇子,也比不上他的風采。
侍衛暗暗打量着這少年,卻是注意着少年雙手虎口上的傷。
那顯然是握刀用力過猛後留下的傷痕,那雙手骨節分明,一看便知十分有力。侍衛首領聯想到方才查看的那些黑衣人身上的傷,總共加起來有十數人,沒有一個人是完好的,身上都帶着深淺不一的傷口,有好些還被捅在了致命處。
這小小少年,卻能獨自對上數名敵人,護着年邁師父逃亡,或許還受什麽清規戒律牽絆,不允許殺人,才被追至如此窮途末境。
侍衛頭領不得不對他心生戒備,即便他如今已是半昏迷的狀态。
老方丈嘆了一聲“阿彌陀佛”,道:“遇上各位施主貴人,是老衲和小徒的福氣,這些本是老衲寺廟中的仇家,屠殺了我師門數人,只餘我和我這小徒弟溯懷,既然今日命不該絕,那我便和溯懷一道,前往祖師輩創下的另一處佛寺,此後定百倍以虔誠之心,弘揚我佛慈悲之懷。”
雖然尋仇是私事,但屠殺數人,這些人已可稱為暴徒,侍衛頭領點點頭,命令手下将這些人全都捆綁起來,抽派兩人押送這些暴徒去最近的大牢,然後收隊,與老方丈別過,依然回去長公主那邊複命。
宿淼聽頭領簡略敘述了過程,點點頭:“做得好,回去有賞。”
此時風雨漸歇,隊伍重新啓程,宿淼撩開簾子往窗外望了一眼,濃濁的鉛雲逐漸散開,暖橘色的日頭終于在空中露了影兒,林中由鬧轉靜,淅淅瀝瀝的雨打樹葉聲,時而響起鳥兒躲在樹蔭裏的啁啾聲,漸漸點綴起了活潑的生機,好一番雲銷雨霁的美景。
宿淼看得心情頗為舒暢,幹脆将轎簾卷起,靠在車窗上由着清風撲面,偶爾幾點小雨飄到臉上,涼潤潤的,更為有趣。
她随着車隊往北走的時候,老方丈帶着複蘇了些許力量的溯懷,一步深一步淺地往南走,隔着一片高大樹林,兩人對面而過,雖然誰也沒看到誰,卻被升在高空的太陽籠罩在同一片光影下,若套用佛偈來說,便像是一個終有聚時的輪回。
宿淼眯着眼望向越發明媚的太陽,露出一個甜甜的笑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小狐貍、明月照露薇的營養液!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