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定位的地方距離學校不算遠，阮霜霜呆着滿心疑問往目的地走。
一路上她都沒太明白這反噬的情況為何會這麽嚴重。
她自己布的陣法，自己是知道的。這幾天除厄陣而清除的咒術，僅有二十個出頭。而且大部分同學也都是最近才使用這種咒術，影響還不大。像謝瑩那樣中咒時間長達幾個月的，當真不多。
這種情況下，居然能反噬致死？能夠一直熬到靈氣複蘇的修士，怎麽看都不應該這麽弱。
那人租的房子在城中村。附近到處都是低矮的自建小樓，随處都有的拆字，并不能影響到各式各樣商鋪門前的熱鬧。
阮霜霜滿眼都是眼花缭亂，感覺各個房子都差不多，便鋪開靈識尋找。
陶江正在一間沙縣小吃裏吃蔥油拌面，阮霜霜說自己到了，晚點出來跟他說，讓他待命。
她放開結界，隐去身形。誰也不知道剛才那個走過去的漂亮女學生，瞬間轉移到了旁邊小樓二樓的房間裏。
地上那噴射狀的血跡還沒清理幹淨，呈現暗紅之色。旁邊的藍色格子床鋪上面，坐着一個呆滞的男性亡魂。
見到阮霜霜突然出現在房間裏，那亡魂愣了一下，直接蹦到了天花板上，凄厲地叫着：“鬼啊！！！”
“你才是鬼。”阮霜霜無語，抱手看他。
此鬼面色發青，明明應該二十出頭卻呈早衰之狀，嘴角有血跡，身上穿着的正是陶江所說的深藍色沖鋒衣。
修士超脫輪回之外，死後魂飛魄散，根本不可能有靈魂留下。除非修為到達金丹以上，魂魄離體，才可能像之前那位邪修一般，附身在有靈氣的物品上，茍延殘喘。
這亡魂顯然是凡人的亡魂，氣息卻真的和那咒術氣息類似，跟邪修殘魂的也有些相像，怎麽可能？
“我真的死了？”亡魂這會兒還處于迷茫之中，“不是吧。”
“我以為你應該看見了，自己的屍體被運出去。”阮霜霜打量房間，看到狹小的出租屋裏果然有個小推車，裏面擺着各式各樣的小許願瓶。
亡魂的聲音顫顫悠悠，拼命搖頭：“運出去的是一個老頭，不是我！”
“那就是你。咒術反噬，精血耗盡，死狀就是這般。莫非你在使出咒術之前不知道後果？”阮霜霜有些訝異。
“那真的是我？？？”亡魂兩手揪住頭發，五官皺成一團，整只鬼在屋子裏抓狂地轉圈圈，“我不是不知道後果，但是我沒做壞事啊！”
劉成是個普普通通的凡人。一年前回老家祭祖的時候，在鄉下祖屋發現了家族傳承。
家族傳承？什麽搞笑的玩意啊，他很随意地翻開那破舊落灰的小冊子，感覺裏面的內容與其說是家族傳承，不如說是有人異想天開的腦洞。
靈氣寂滅？沒有靈根和靈氣也能修煉？有這腦洞怎麽不去寫網絡小說啊，真是浪費人才。
他看着蠻有意思，就把冊子帶回了城裏。
恰逢領居家小妹妹考試沒考好，心情特別沮喪，他還按冊子裏所說的方法，搞出了個許願瓶送給她。當然他自己都不信，就是做着玩玩。
然而幾天之前，他老媽收拾書房時，突然發現書櫃裏多了一個雙魚玉佩。
問了家裏人，誰都不知道這東西是哪裏來的。如果說有人偷偷送來……只見過入室偷竊、入室搶劫，誰見過入室送東西的啊？還是看起來這麽貴重的東西。
劉成卻覺得這玉佩的花紋有點眼熟。
他思索片刻，在書櫃裏翻出了那本所謂家族傳承的冊子。
翻開冊子，他就震驚了。那玉佩的樣式果然在冊子裏畫了，他之前見過所以有點印象，旁邊還有一段他當時覺得天方夜譚的故事。
【靈氣寂滅是有預兆的。有人親眼所見，天降隕石，引發天火。火滅之後，此界的靈氣便紛紛向那隕石造成的深坑彙聚，越來越少。】
【大宗大派占據洞天福地，擁有強橫實力，為了避免宗門損失，立起結界，保護自身靈脈，避世不出。】
【後來靈氣越來越少，沒有靠山的散修無處可去。高階修士們各顯神通，藏匿龜息，等待靈氣複蘇之日。低階修士卻不能離魂，徹底斷了長生不死之路。】
【有的低階修士只是修煉時間段，并非沒有資質和悟性，心有不甘。他們想出辦法：通過獵殺處于龜息狀态的高階修士，或者利用凡人的七情六欲，充實自己的力量，以求達到長生的目的。】
有相當一部分低階修士道心亂了，走上邪路，謀害高階修士。大部分人失敗，只有少部分人成功。但這少數的成功，足以激勵更多的低階修士走上這條路。
搏一搏，沒準就能活得更長呢？
這些低階修士的自殺式襲擊，減少了高階修士的數量。有些高階修士本來謀算得好好的，卻被低階修士打亂了計劃，最終也人死魂滅，徹底斷絕傳承。
謀取凡人性命來修煉的修士也有不少，但這類功法同樣于道心無益，渡劫艱難，遇到天劫便是九死一生，沒有多少幸存者。
“我家先祖比較小心謹慎，雖然獲取了類似的功法，但沒有參與到其中，打算順應天命。只是他念舊情，答應了一位道友的請求，幫忙保管他所附身的法器。。”
“臨終前他後悔了。那道友是通過奪取高階修士的資源，才達到能夠龜息的修為，但已經入了邪道。如果真的靈氣複蘇，他出來害人也不知道誰能攔住。”
“我家先祖沒有足夠的靈氣去解決這件事情，用搜集到的秘術煉化玉佩，設了禁制，并便将這段歷史和相關的一些術法記錄了下來。具體有什麽我不記得了，那字不太好認，有些看不懂。”
“我當時哪裏信這東西？這玉佩我全家都沒見過，爺爺奶奶也沒見過啊。結果家裏真的多出一個玉佩！我翻來覆去也沒發現它跟其他的玉有啥區別，更沒看到什麽修士的殘魂。”
“剛好我被公司裁員了，就說看看這冊子裏有啥辦法能夠讓我賺錢……”
“你這就信了？”阮霜霜感覺這貨接受新事物的速度有點快。
劉成攤手：“主要是前幾天不是有新聞嗎？那個在菜市場搶小孩的新聞。記者采訪了旁邊的大媽，大媽說小孩被神樹保護，一點傷也沒受就回家了，說得有模有樣。我又遇到了這種事情，就說随便試一試。失敗了也沒多少損失。”
劉成發現小女生都喜歡許許願望，就決定繼續做許願瓶。之前他鄰居小妹妹說東西很有用，願望真的成真了。
他覺得他家既然有這個傳承，那做出來的東西肯定比外面的小攤販亂賣的有效果。作為一個講誠信的商人，他就得賣有效果的産品。
“我這不是做好人好事嗎？怎麽就把自己坑死了呢？”劉成百思不得其解。
阮霜霜：……
這人的靈魂并不醜惡，陽壽也未盡，又有修煉天賦，就這麽死了，确實挺可惜。
“那傳承冊子在這屋子裏嗎？帶上，跟我走。我跟你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阮霜霜懶得一會兒跟陶江再解釋一遍，打算倆人一起講。
對了。
她甩甩手，小推車上的許願瓶全部無聲無息地炸裂，黑色的薄霧在空中緩緩消散無蹤。
劉成打了個激靈，迅速後退貼在牆上，盯着阮霜霜戰戰兢兢地搖頭：“我、我走不了啊，不知道為什麽離不開這房間。”
“地縛靈罷了。死的時候有怨念，不過你剛死沒多久，還沒形成惡靈。”阮霜霜掐了幾個法決，小鬼頓時覺得渾身一輕。
“這位仙子你不僅漂亮，還這麽厲害！”劉成自知實力相差太多，幹脆一通馬屁，指名那冊子所在的位置，帶着一臉崇拜地跟着阮霜霜走了。
阮霜霜通知了陶江，兩人一鬼在陶江的住處彙合。
陶江租的房子還沒劉成的好，跟人合租三室一廳，自己只有間小小卧室而已。
“你哪來的錢？”阮霜霜打量小屋子。
“我打工賺的，不太多，吃飯租房基本就沒了。”陶江撓撓頭。
阮霜霜撇他一眼：“你還能打工？”
不是說被人嫌棄混得很背嗎？
“呃……我在洗浴中心當服務員。”陶江很不好意思地一笑。
的确是個适合他的地方，都是水，不容易起火災。
阮霜霜找了個地方坐下，宣布：“邪修殘魂一事已了。”
陶江呼出口氣，略微放心，不過還是警惕地看着旁邊漂浮在空中的玩意。他今天真的見鬼了！
玩意劉成一臉懵逼地在空中轉圈圈，抓耳撓腮的，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麽。
“書中提到的殘魂已被我所滅，你放心，你先祖收留的邪修不會出來害人。”阮霜霜轉頭看向陶江，“至于學校裏的咒術，就是這個凡人弄出來的，現在他死了，便沒事了。”
阮霜霜已經翻過冊子，發現這位先祖其實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明面上他是個重情重義，又有向道之心的修士。
實際上嘛……
他資質不好，自知就算走上邪道，也難以突破金丹，幹脆搜集低階修士想出的各類邪門功法，留給後人用，只求血脈傳承，後人能夠重新修煉。
他收留邪修道友的殘魂，也并不是為了朋友着想。不然他為何要煉化玉佩，跟殘魂定了契約，并留下控制殘魂的技法？明顯是希望後人學會了之後，能夠吸收殘魂功力，在靈氣複蘇之際迅速提升修為，搶占先機。
滅掉邪修殘魂算是功德，根本不會對道心有虧，真是好算計。
玉佩那個法器也是為後人留下的，還備注了如果缺錢了賣掉了無所謂——可不是無所謂？靈氣複蘇了之後還能自己回來！簡直一舉兩得。
“你們能夠修煉，是好事；有助人之心，也是好事。但是必需要注意。”阮霜霜嚴肅道，“修道之人容易牽扯因果。若是事情沒搞清楚就做了，如果結果不佳，自己也會背上罪孽。劉成，你以為莫非真的以為自己做許願瓶是幫助他人？”
“難道不是嗎？”劉成還沒明白自己的死走的是個什麽流程。
“如果我沒猜錯，你那鄰居小妹妹叫王琪。”
“咦？你怎麽知道？”劉成驚悚。這位仙子也太全知全能了吧。
“我們是校友。她用許願瓶詛咒同學，和你一樣被咒術反噬受了內傷，這幾天請假沒上學。”
“這怎麽可能？！”劉成驚呼，蹦了好幾米高，直接竄到樓上去了。
陶江擡頭，只能看到天花板上挂這兩條晃動的腿，看不到腦袋和身體。
他趕快閉眼低頭，擡起胳膊瘋狂擦冷汗。頭一次覺得自己這個沒空調的出租屋這麽冷，好可怕。
“就算是神仙佛祖，也不會不清楚信徒的願望，就承諾幫其實現。”阮霜霜虛空一抓，把鬼拽了下來，“而且你之前只是凡人之軀，承受不了太多咒術反噬，哪怕有的咒術真的是助人的，也不行。”
等全部交代清楚，阮霜霜望向窗外，心有所悟：“高階修士看不起低階修士，修士們更是往往将凡人視作蝼蟻，但誰知道低階修士，乃至凡人，就不會在危急時刻做出驚人之事呢？”
“所以就算能夠修行，修為很高，也要小心行事。”這是她看過那冊子之後，對兩位後輩的勸誡，對自己的警告。
“陶江，你現在空有靈根沒有修為，真的遇見修士會有危險，之前我交代的事情不用做了。我給你畫個人體脈絡圖，你這幾日背過。周末我便過來教你修煉。至于劉成，你先呆在此處好好想清楚，你是希望去投胎，還是留下來，做一個鬼修。”
大宗門的修士随時可能出現，他們對凡人的态度阮霜霜猜都不用猜，到時候肯定要天下大亂。
天下大亂她還能順利高考嗎？還能正常從大學畢業嗎？
牽扯到渡劫的成敗，阮霜霜對這情況很是重視。
事不宜遲，必須趕快提升修為，擴充人手了。
作者有話要說： 陶江：他他他他要留下！？T_T
劉成：成為鬼修？????
_(:зゝ∠)_
被自己的腦洞熬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