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去酒吧撈人
同一時刻,臨城規模最大、也最熱鬧的零夜酒吧內。
陸執圍着圍裙,下巴上扣了個防口水的衛生口罩。他右手拿着銀質刻刀,左手握着一顆橙子。
手腕輕轉,拇指隔了層果皮按着刀刃,三下兩下就把橙子去了皮。
“咯吱”一聲,曹信推開果盤間的門,把扣着小票的空盤放在陸執面前的桌上:“又有兩單。”
陸執輕聲應下。
曹信曲起手指,關節扣了扣第一個:“火龍果。”
陸執擡起眼皮:“知道了。”
“哎。”曹信躲在果盤間監控拍不到的角落,剝了個橘子吃了起來,“你說賀良玉今天來不來了?”
陸執分好橙子,擺盤完畢後又拿起了一個鮮紅的血蛇果:“不來。”
曹信幾口吃完橘子:“為什麽?”
“他得花時間找人。”陸執把蛇果削成小兔子,“齊叔的場子,不找個撐腰的,他不敢鬧我。”
曹信呵呵笑了兩聲:“牛逼。”
陸執把橙子拼盤給曹信:“二櫃臺的。”
曹信端過來:“好嘞!”
火龍果在手邊第三個箱子裏。
陸執打開紙箱,拿出一個新鮮的紅心火紅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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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執不用看小票都知道訂單人坐在酒吧三號區的十六桌。
近一個月,每晚都會有一個女人,坐在酒吧最偏僻的角落,點一單火龍果拼盤,再加十倍的價格讓他親自送過去。
陸執繞過舞池裏癫狂的人群,來到了燈光最暗的三號區。
果盤被放在印着藍紅星點燈光的玻璃茶幾上。
“沈黎姐。”
十六桌的女人穿着一身高開叉的大紅旗袍,正斜倚在沙發上抽着女士涼煙。
她的食指輕點,陸執聽話地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
沈黎看着酒吧大廳裏瘋狂扭動着身體的人群,緩緩吐出一道白煙:“今天的回答是?”
陸執不語。
沈黎笑着長嘆了口氣,纖細的胳膊撐着沙發扶手,探着身子捏住了果盤旁放着的精致竹簽:“又不是讓你跟我睡。”
陸執輕笑一聲:“沈黎姐說笑了。”
“幹嘛守着齊老頭。”沈黎叉上一塊火龍果,“跟我幹不好嗎?”
陸執聲音很低:“齊叔救了我的命。”
“是你救了他的命吧。”沈黎扔了竹簽,站起了身,“好一條忠心的狗。”
陸執也站起了身。他垂着眸,額前的頭發有些長,遮住了眼睛。
沈黎的手纖細白嫩,滑過陸執的眉骨和側臉,最後捏住了他的下巴。
陸執下巴剛冒出了胡渣,不紮手,蹭在指腹反倒有些舒服。
那是少年獨有的青澀。
沈黎拇指微動:“那你跟不跟我睡呢?”
陸執把沈黎的手從自己下巴上拂開,回答幹脆:“不跟。”
沈黎裹了裹自己搭載小臂上的披肩,笑的嬌俏:“我也想要一條這麽帥的狗。”
陸執沒說話,目送沈黎離開了。
倚柱子邊上目睹了一切的曹信感慨:“怎麽沒有富婆看上我?”
“看上你替她玩命?”陸執淡淡道。
曹信吧唧吧唧吃着茶幾上的火龍果:“看上我當小白臉啊。”
陸執:“……”
曹信端起的果盤和陸執一道走着,酒吧內音樂聲吵得腦子疼,兩個人之間的對話得用喊的。
“沈黎白手起家,開了好幾家公司,挺牛逼一女的。跟她幹說不定能有出路。”曹信用手肘撞了撞陸執,笑容變得猥瑣,“更何況人家那麽‘賞識’你。”
陸執目視前方:“滾。”
“不喜歡禦姐喜歡蘿莉嗎?”曹信又問,“阮甜甜那樣的?”
陸執終于扭頭看了他一眼:“閉嘴。”
“還真的啊?”曹信一路跟到了房間,“阮甜甜那樣的能喜歡你這款嗎?”
陸執拿起他的刻刀。
“哎,刀尖別對着我啊。”曹信又剝了個橘子,慢條斯理道,“賀良玉他爺爺,是這個。”
曹信比了個大拇指。
“雖然他老人家已經退出江湖,但是聲名猶在。賀良玉是偷着玩不敢報賀老爺子的大名,不然就算齊叔來了都得給他家小公子倒杯茶。”
陸執:“我知道。”
曹信扔了橘子皮,拍了拍雙手:“阮甜甜和賀良玉,兩人爺爺輩交好,你知道吧?”
陸執沉默。
“嗐!咱倆關系鐵,我才提醒你一句。”曹信笑嘻嘻道,“避免麻煩嘛。”
陸執當然知道。
那是他企及不到的高度。
正因如此,陸執才會避免和賀良玉起沖突。
一是懶得和那種胎毛都沒退幹淨的半大孩子置氣,二是他的确惹不起。
十六七歲的少年本應該是火氣正大的年紀,挨一下碰一下都能揮着拳頭的打作一團。
可是陸執不一樣。
他的棱角和鋒芒,在他更年幼的時候,被這個殘酷的社會混着血淚,一點一點打磨平滑。
而那點少年意氣早已被柴米油鹽消耗殆盡。
什麽尊嚴和血性。
他只是想有飯吃,有地方睡,簡簡單單的活下去。
貪心不足蛇吞象,不屬于他的東西,他從不敢肖想。
十月底大降溫,一場寒雨直接把溫度飙下了十幾度。
阮甜甜穿着粉色加絨衛衣,淺藍牛仔褲,腳上蹬了一雙白色的帆布鞋。
她把長發辮成兩條麻花辮,松松的垂在胸前。
她報了運動會的女子400米,每天晚上放學都要去操場跑上幾圈。
今天下了小雨,但是不妨礙她訓練。
兩圈跑下來,額前的劉海已經被雨水浸濕,軟軟地貼在額上。
阮甜甜輕喘着氣,掏出紙巾擦了擦,準備回教室拿書包。
出了操場,剛好看見走在路上的陸執。
阮甜甜跑開了的腳立刻動起來,屁颠屁颠朝着陸執奔去。
陸執似乎在打電話,眉頭皺着,走得很急。
阮甜甜沒追上,慢慢停下腳步。
出什麽事了?
隐隐約約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阮甜甜回到教室,掏出手機撥下了十年後陸執的電話。
昨天陸執在外出差,所以沒通電話,這會兒也不知道回沒回來。
電話響了兩聲,沒人接聽。
阮甜甜只好挂了電話,背上書包出了教室。
初冬天黑得快,才六點多就已經暗了下來,阮甜甜腳步輕,樓梯的聲響感應燈亮不起來。
她拍了拍手,感應燈應聲而亮。
電光火石間,阮甜甜腦中突然出現一種猜想。
會不會是賀良玉?
她連忙給賀良玉打了電話,賀良玉哼哼唧唧就是不正面回答。
從側面證實了她的猜想。
賀良玉打小就是個小混蛋,第一次見面就捉蟲子吓唬她。
阮甜甜一點都不想跟他待在一起,就算是最喜歡的爺爺來勸都不行。
之後高中遇見,本以為這人會随着年齡增長有所收斂,結果依舊是那麽混蛋。
“你不許兇欺負他!”阮甜甜氣得眼眶紅了一圈。
“誰欺負誰啊!”賀良玉大吼,“你他媽還是不是我的小青梅了!”
“我是你的大榴蓮!”阮甜甜挂了電話。
她知道賀良玉最讨厭榴蓮了。
阮甜甜挂了電話,人也出了校園,她站在路口不知道該怎麽辦。
賀良玉真要找人對付陸執怎麽辦?
他不愛說話,又那麽好脾氣,肯定會被人欺負的。
阮甜甜心急如焚,重新撥了陸執的電話。
一陣機械忙音後,電話終于被接通。
“喂?”陸執像是剛睡醒,聲音帶着沙啞。
“陸執呀!”阮甜甜聲音帶着軟軟的哭腔,“你在哪個酒吧打工呀?賀良玉去找你的麻煩了。”
電話那頭的陸執沉默片刻:“別怕,我能處理。”
“可是他肯定找了很多人去的。”阮甜甜攔下一輛出租車:“你會被他們欺負的。”
陸執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
出租車司機師傅降下車窗:“小姑娘去哪啊?”
阮甜甜拉開車門坐進去:“我去哪啊!”
陸執不答:“寶貝聽話,回家去。”
司機見後座的姑娘一副着急的樣子,笑道:“小情侶吵架啊?”
阮甜甜認真地點點頭。
但是依舊不忘生氣:“快點說!”
陸執依舊打着哈哈:“賀良玉一小屁孩掀不起什麽風浪,還欺負我?當我白混…當我好欺負啊?”
“師傅,麻煩去最近的酒吧。”阮甜甜道。
“好嘞!”司機轉着方向盤,踩下了油門。
陸執急了:“這大晚上的,你一個人別去那種地方!”
阮甜甜大吼:“你不告訴我我就一家一家找。”
“零夜!廣平路口的那個零夜酒吧。”陸執連忙道,“去了之後不許進去,和前臺小姐說是陸執的朋友,我不在就找曹信,曹信不在就找江陣,除了前臺小姐誰都不要搭理,知道了嗎?”
“司機叔叔,去零夜酒吧。”阮甜甜道。
“我真是…”陸執摸了摸自己昏昏沉沉的額頭,“你打個電話給賀良玉,說你去酒吧了。”
阮甜甜賭氣:“不打。”
“快點打!”陸執第一次用這麽強硬的口吻和阮甜甜說話。
阮甜甜不吃這一套:“你兇什麽兇!”
“姑奶奶!”陸執都快給她跪下了,“你當酒吧跟圖書館一樣遵紀守法啊?這都七點多了,你要是出事了我怎麽辦啊?”
這話阮甜甜聽着還比較舒服:“我知道了。”
“算了,我給你個電話。”陸執道,“你到了連門都別推,站門口打這個電話,讓他出來接你,他叫江陣,你喊他江哥就行……”
零夜酒吧距離學校有十來分鐘的車程,阮甜甜付了錢就要下車,司機好奇問道:“小姑娘去這種地方?”
阮甜甜:“我只是過來找人的。”
司機擺擺手:“別和陌生人說話啊。”
阮甜甜點點頭:“司機叔叔再見。”
彩色的霓虹閃爍,阮甜甜站在廣場的噴泉旁,擡頭去看五顏六色的酒吧牌匾。
零夜酒吧,說是酒吧,更像是一家賓館。
她聽話地沒有進去,低頭撥下了江陣的電話。
嘀——
沒人接聽。
距離她挂了十年前陸執的電話才過去了七分鐘,必須要等到二十三分鐘後才能撥到現在陸執的電話上去。
阮甜甜看着三米多高黑壓壓的雙開大門,也不敢進去。
她在門口轉了轉,撥下了賀良玉的電話。
賀良玉直接炸開了:“什麽?你現在在零夜?你去那幹什麽!”
阮甜甜嘟着嘴:“我找陸執。”
賀良玉噼裏啪啦的找鞋子:“你找陸執給我打什麽電話!”
阮甜甜一時無語,氣急敗壞地挂了電話。
要不是陸執讓她給賀良玉打電話,她才不打呢。
晚上吹着冷風,阮甜甜站廣場上有些冷了。
不就是酒吧嗎?合法營業場所,至于說的那麽可怕嗎?
阮甜甜默默地給自己加了加油,壯着膽子走到門邊,大力推開了那道厚重的玻璃門。
作者有話要說: 阮甜甜:他不愛說話,又那麽好脾氣,你為什麽要欺負他?
賀良玉:誰?
忙裏偷閑手速飛起,一中午竟然碼齊了一章,可能是開頭調戲陸執比較開心吧hhhhhh
果然我不适合存稿,我就适合無存稿裸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