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程譯州換了五六套衣服, 林茶拍了有上百張照片。
撇開她和程譯州那一點恩怨來說，拍賞心悅目的人的确會讓人心情愉悅，尤其是在對方上鏡到不怎麽需要後期修圖的程度。
太陽先是升至半空, 在深林裏拍不到它的身影, 卻能感受到無處不在的光線, 到後來，太陽明晃晃地挂在頭頂, 程譯州換下西裝, 只着一件剪裁簡潔的白襯衫。
陽光, 青草地, 河岸邊, 白襯衫和清隽的面容成了極光森林裏最美的風景。
林茶拍完所有的圖，甩了甩手準備收工的那一剎那, 突然明白了這個位于江城的，緯度并不高的森林為什麽叫極光森林了。
不是因為在這裏能看見極光，而是當光芒鋪灑下來的那一瞬間，能在這樹影重重裏, 見到最美的一束光。
“我看看拍得怎麽樣。”林海原關心成片，他不希望程譯州和不專業的團隊合作，尤其是對這個林茶，特別不放心。
林茶調出幾張照片給他看, 在這方面，她還是比較自信的，她覺得滿意的照片, 也沒幾個人會說難看。
林海原應該也不至于挑出什麽錯來。
林海原對光線什麽的都沒研究，也就意味着他看這照片是什麽樣的，大部分人看到這照片也會是同樣的感覺。
“還行。”林海原看了幾眼，作為外行人看不出和盧州的照片有什麽技術上的高低，只覺得程譯州的臉足以迷倒萬千少女。
“那就收工了？”林茶沖他笑問道。
“收工了。”林海原也笑了，看來這小姑娘有兩下子，“走啊，一起吃個飯。”
“不用了吧。”林茶不知道這娛樂圈裏有多少門門道道，她原本的計劃是拍完回家休息一會兒就趕畫稿的。
“耽誤不了多少時間。”林海原看了眼時間，“只是都正好也快中午了，我們今天來得又早，肯定餓了，走吧。”
再不答應就顯得很不識擡舉，林茶點了點頭：“好，那謝謝林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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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介意的話叫我一聲海原哥就行了。”林海原帶着林茶往外走，“你不是和譯州是同學嗎？”
“嗯，謝謝海原哥了。”林茶背着相機，手上抓着一件寬大的外套，她往四周看了看，都不見程譯州。
“是什麽時候的同學啊？”林海原開口問道，眼尾微微下垂，後面又很細很淺的一條笑紋，他應該經常這麽笑，看上去友好地，打探着手底下藝人的消息，如果有非正面的，就會及時扼殺。
“高中的同學。”林茶避重就輕，“就只有一個學期。”
“這樣啊。”只有一個學期，又是一男一女，想來是不熟了，林海原放心了，不再多問。
極光森林風景很好，林茶覺得她以後沒事也能過來拍拍照。
林海原順着她的目光四處看了看，笑道：“這森林造了不到五年，不過風景實在很好，現在天氣太熱，所以沒什麽游客，春秋的時候，那來這裏的游客都是紮堆來的。”
“很美，我離開江城很多年了，都不知道現在有了這個地方。”林茶拿起相機，對着遠處山木按下快門。
正巧程譯州往這處來，等照片跳出來的時候，林茶就在照片裏看到了程譯州的身影。
他的目光，正好看過來，就算是一張圖片，也顯得傳神。
林茶收了相機，不打算再拍了。
林海原看向程譯州，開口問道：“怎麽從車裏下來了，我正準備帶林茶一塊去吃飯。”
程譯州聞言，又轉身往車裏走：“沒什麽。”
“他這是怎麽了？”林海原不明所以，看着從後面一路跟着程譯州過來的胡颉。
“怎麽又去車上了？”胡颉伸手撓了撓頭，他也不清楚程譯州到底是怎麽想的，沖林海原道，“本來說不想吃飯了，可能又餓了吧。”
“能不餓嗎？”林海原皺皺眉，“拍了這麽久。”
林茶伸手按按肚子，确實，她早餓了。
“你去譯州那輛車吧。”林海原伸手給林茶指了程譯州那輛車，“他在那邊，你們老同學說說話，他平時不愛說話，跟你老同學可能好一點。”
林茶一邊往那邊走一邊想：那是你沒看見我今天早上坐他車來一共說了幾句話……
她印象裏，總共沒超過五句，除了上車下車之外，還有一句是關于向天辰的。
突然被委托了這個任務的林茶覺得很奇怪，在看到林海原沖她笑的時候就感覺更奇怪了。
為什麽要用這種有一點點慈愛的眼神看着她，難道就因為她照片拍得還算入了他的眼嗎？
她匆匆收回視線，打開車門，卻沒想到程譯州坐在後座。
“那個，海原哥讓我來這輛車。”她沒進去，先是沖他來了這麽一句。
“進來吧。”程譯州往她看了一眼。
“這件衣服是你的吧？”林茶坐進去之後，往手上的衣服遞過去了一些。
“是。”他伸手要接過。
林茶的手瞬間往後手，之前一直在拍，沒覺得熱到不行之前都沒脫，以至于她出了汗，應該也印到了這衣服上。
“我洗了再給你吧。”她把衣服裝進袋子裏，“剛才出了點汗。”
程譯州點頭，不是很在意到底什麽時候還。
林茶一般拍人像，拍好後都會給模特看看，她調出照片，看向他：“你要看看之前拍的照片嗎？”
程譯州眼睫微顫，放在膝蓋上的手慢慢收緊，最後點了點頭：“好。”
于是在下一秒，他對着相機就看到了林茶最近拍的那一張照片，滿屏的天空與樹木，只是在左下角，有他半個身子。
看上去很像偷拍的。
程譯州擡眼看了看她。
林茶同樣也這麽覺得，所以她覺得很尴尬，然而更尴尬的，就是和程譯州對上視線後，看到了他眼中的疑惑。
“我沒想拍你。”她很快解釋道，“本來拍風景的，沒看到你在左下角。”
“那很抱歉。”程譯州收回視線，不再看她，“我入鏡了。”
他聽上去好像是有點不高興了，林茶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但是挺好看的，只有景色也是單調。”
畢竟這份合同重簽了，程譯州這邊算是金主爸爸，她不好太嚣張。
“還看嗎？”見他沒有動作了，林茶又開口問道。
“不用看了，你拍的很好。”程譯州說道，正好消息來了，他便低下頭去回消息。
林茶收回相機，瞄了程譯州一眼，把相機收了起來。
程譯州那邊的消息來自江序，他問：聽說你昨天晚上也被叫回去繼承家業了。
程譯州：我沒答應，但你答應了。
江序無言以對，過了會兒又說趁着現在還沒上任，喊他一起去吃飯。
程譯州發了個定位過去，附上一句話：人很多，你想過來就來。
江序是不喜歡人多的地方的，吃個飯鬧哄哄的。
但是，畢竟要上任了，心裏有苦說不出，只想找程譯州聊聊，于是他看了眼地址，準備出發了。
地點是一家粵菜私廚館，幾十個人一大桌，菜品琳琅滿目，林茶揉了揉肚子，她餓得慌。
“你坐那兒吧，怎麽不和譯州坐一起？”林海原看着遲遲沒有入座的林茶，開口說道。
林茶來的路上問過唐菲了，這圈子坐位置有講究，你要是湊到某個大佬面前，原本不相熟的話，總要有人來懷疑你是不是想傍上人家。
林茶不想被人誤會，于是她站的那邊都特意避開了程譯州，但沒想到林海原會這麽說，生意還不輕，一時間，大家都看着她。
林茶尴尬非常，擡手摸了摸鼻子。
林海原卻對衆人笑着：“驚訝什麽，人家是老同學，看看你們那些不純潔的雙眼，不羞愧啊？”
“是啊，那坐那兒吧，眼拙眼拙，不知道我們攝影師竟然和程影帝是老同學。”
“林茶是程老師的老同學啊，來給我們爆料爆料他以前是什麽樣子的呗，他太神秘了！”
“是啊，來報個料啊！”
“坐那兒就是了，我們不會誤會你們的啦！”
一道道戲谑的聲音傳來，林茶幽幽籲出一口氣，坐到了她的老同學程譯州身邊那張椅子上。
緊接着服裝負責人王先生，看着林茶，坐到了她旁邊。
又是一陣笑，程譯州嘴角崩住了，林茶想嘆氣，偏偏被那位王先生盯着，又沒法這麽明晃晃地探出來。
剩餘有幾人坐到了另一輛桌上，林茶看到程譯州旁邊還有個空位，但是偏偏沒人坐。
他們難道都怕他嗎？林茶這樣猜測着，只是沒過一會兒，就有一個男人走了進來，肩寬腿長，眼睛是一雙桃花眼，眼尾的弧度特別好看，鼻梁高挺，薄唇殷紅，長得很……漂亮。
她也不想用漂亮來形容男人，但他長得确實漂亮。
那人一進來，就有很多人起身打招呼。
是個很知名的模特嗎？她猜測。
然後就聽到了旁邊的王先生笑得谄媚，開口道：“江導，您來啦？”
江導……她想起來了，程譯州拿影帝的那部片子的導演，好像是叫江序，他們都說程譯州不僅臉好，演技更是好，而導演也是年輕有為，實在是有水平。
也太年輕了，她深吸一口氣，難怪這麽多人評價《黑夜盡頭》是一部“年輕”的片子，敢情不僅是主演這麽年輕，導演也是。
他們兩個關系應該很不錯，因為林茶在今天終于看到程譯州露出了一個愉悅的笑容。
那位江導的桃花眼也彎了彎，只不過在看向她的時候又收斂了笑，本該是深情的一雙眼，在此時此刻顯得冷淡。
林茶沖她笑了笑就收回視線了，腹诽難怪他和程譯州是好朋友，兩個人都這麽的……不友好。
“不用叫江導了。”他落座之後才沖王先生道，“沒什麽意外的話，我以後不拍電影了。”
這個消息他們都知道了，畢竟他之前宣布這件事的時候，在微博上也掀起了軒然大波。
标題叫#不當導演就要回去繼承家産#
當時就有人調侃了，說江序和程譯州兩人是繼承家産兄弟，都是一旦退出娛樂圈了就要回去當總裁的富家子弟。
王先生之所以還叫江導就是想拍拍馬屁，但是沒想到這批年輕的馬脾氣不好，他馬屁拍錯了地方，當衆就能不給他好臉。
林茶端起茶喝了兩口，默默在心裏不上一句，也可以叫“黑臉兄弟”。
等菜上齊了，大家就動起了筷子，一桌人基本都餓着了，也不管什麽形象，埋頭就是吃。
江序不餓，之所以過來就是找程譯州，一邊和程譯州聊着天，一邊看着他抽了張紙，放到了旁邊。
那個剛剝了蝦的女孩，扭頭見旁邊一張紙，就順手拿了往手上擦了幾道，壓根沒注意到程譯州剛剛的動作。
如此反複，他看到程譯州每隔一會兒就往她那邊放幾張紙，到最後吃飽了，那女孩拿起紙擦了擦嘴，輕輕呼出一口氣。
她是真的一點沒注意到紙是誰給她遞的，江序看了看她清麗的面容，開口問道：“你叫什麽？”
林茶吃飽喝足了，沒想到會突然被那江序問話。
“小的叫林茶。”對方氣勢太足，她突然就開口來了這麽一句，最後是實在覺得丢人丢到家了，幹脆低下頭去喝茶。
江序覺得很有意思，看了眼程譯州，緩緩開口：“林茶啊。”
“怎麽了？”林茶又擡起頭看他，不知道他又喊她做什麽。
“沒事。”江序擺了擺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于是林茶就真的跟着林海原往外去了。
“譯州跟他好朋友聚一聚，讓胡颉送你回去。”林海原道。
“好。”林茶沒有意見，“謝謝海原哥。”
“不用。”林海原又沖胡颉道，“茗山公館，你知道的。”
“好。”胡颉拉開車門，讓林茶進去。
……
咖啡館裏，江序低頭喝了口咖啡，看着明顯有些心不在焉的程譯州，開口問道：“你今天有點怪。”
“為什麽？”程譯州反問。
“你今天為什麽一直給那個……林茶送紙巾？”他眉梢微挑，“這還不夠不對勁嗎？”
“有什麽不對勁的？”程譯州輕輕抿了一口黑咖，苦感順着喉嚨一路往下，最後又能回味到一絲香甜。
他習慣了，她以前就經常這樣，吃一頓飯得用好幾張紙，又不願意伸手去抽紙，就只能他來。
“你說呢？”江序往椅背上一靠，“總不會是你還想聽我分析分析吧？”
“那你倒是分析分析。”
“我不分析，我就問，她是你女朋友？”
“不是。”程譯州否認得很快。
“那就是前女友。”江序輕輕搖了搖頭，“你竟然沒和我說過。”
“也不是前女友。”
“愛而不得？”
程譯州沒回答了。
“你不會追嗎？”江序擰了擰眉，“光知道給人抽幾張紙有什麽用。”
“她有男朋友。”程譯州道，眼睫微垂，“你還讓我追？”
“我覺得不像啊。”江序又搖了搖頭，“倒不是她不漂亮沒人追，只是，我看見她走的時候，瞄了你好幾眼。”
“是嗎？”程譯州眸光亮了一亮，随後又熄了下去。
七年前，她從前就這樣，喜歡用她那雙澄澈的，猶如小鹿的一雙眼看他，以至于他會錯意，深陷其中。
七年後，他再想她，再愛她，也不想再會錯意了。
即便她有了向天辰，不會再這樣看他了。
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死死忍着，不要再去找她。
作者有話要說： 短小，往往是在爆肝之後╮(︶﹏︶)╭
另，看程慫慫能堅持幾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