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降罰2
江北分教地處繁華鬧市的一間大院裏,推開門看去,大院裏仿佛都是些辛勤勞作的尋常百姓。嬰澤仔細一看,發現角落處有一個人正費勁地掰着玉米粒,雖然長像黑了,臉上麻子也多了,但還是被嬰澤認出來了。
“古惑。”嬰澤朝他喚了一聲。
那人一聽馬上擡頭,扔下一盆玉米快跑過來,驚訝道:“嬰左使,你沒死啊?”
嬰澤沒好氣地撇了他一眼,如果不是脖子上還架的幾把刀,嬰澤一定沖上前給他一爆栗。
寧天對古惑冷冷道:“你也過來吧。”
到了房裏,嬰澤脖子上的刀才卸下,那些架刀的人抱手道:“嬰左使,對不住了。”
嬰澤擺手讓他們下去,扭着有些僵硬的脖子怪罪起了寧天,“寧天,許久不見脾氣見長啊,都學會教主那套直接架刀綁人了。”
寧天哼了一聲,道:“若不如此,你肯回來?”
嬰澤笑道:“別說的這麽絕對嘛,保不準見到你一開心,我就回來了。”
寧天冷哼,古惑上前擔憂道:“左使,我們查到你和無相門的船半路被海盜劫持了,你們是怎麽逃出來的?”
嬰澤想了想,道:“此事說來話長,我也不想長話短說,所以日後再說吧。”
“……”
寧天撇了他一眼,懶得與他廢話,直接切入正題将這些天的情況緩緩道出:“我們的探子查到,蒼兮派的人半月前已到達江北,我特地放出滄若芷已被收押的消息,他們卻遲遲沒有任何動作。”
嬰澤問:“知道他們聚在何處嗎?”
寧天點頭,道:“那裏有蒼兮掌門坐鎮,我們不敢貿然深入查探。”
嬰澤道:“沒派人去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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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天搖頭,古惑插嘴道:“派去過一次,可再也沒回來。恐怖……”
“派去的人沒回來……”那便說明談判決裂了,嬰澤皺眉道:“滄擎天這個老不死的,自己女兒的命竟還抵不過一副畫?”
古惑疑惑道:“屬下也覺得那個滄擎天的舉動十分奇怪。早在江中劫到人時,我們便已命人去往江南與蒼兮派提出放人的要求,可他寧願親自率人追我們到江北都不肯拿出前教主的遺物,與我們交換人質。這事着實奇怪。”
嬰澤思索了一番,瞧着桌子問寧天,“喂,前教主的那幅畫,畫得到底是什麽啊?”
寧天看他一眼,搖頭道:“我也不知。”
嬰澤哼道:“知道你也不會告訴我,對吧?”
寧天不予置否,看着嬰澤突然道:“你身上這些鐵環是怎麽回事?”
嬰澤嘆道:“會個正道小情人,難免要付出點代價。”
“……”
嬰澤又道:“對了,你們還記得藥師桓嗎?”
寧天疑惑道:“前左使?你沒事提他做什麽?”
“随便問問。”嬰澤道,“你們知道他當初為何突然離開嗎?”
寧天搖頭道:“我也不過比你早幾日入教,只是聽說他那會兒成天瘋瘋癫癫地嚷嚷着要找什麽藥,要救什麽人。”
找什麽藥能找到海上去?
嬰澤又問:“他一直是瘋癫的模樣?”
寧天下意識看向古惑,古惑點頭答道:“我七八歲入教時,他便已是成天瘋癫的了。”
他頓了頓,又嘆道:“據說,是被十幾年前,那次天狼山大戰,給逼瘋的。”
嬰澤下意識道:“……正派血洗天狼山那次?”
古惑默默點頭。
寧天突然沉聲道:“那一戰,紅櫻教幾乎全軍覆滅……”
嬰澤聽教中一些老人提起過那一夜。
傳聞那一夜,他們同伴的鮮血澆滿了整座天狼山,爆炸留下的大火,将滿山的花草都燒成了灰燼,灰燼下,是數千教中的血肉身軀……
……
嬰澤給自己斟滿一杯酒,整杯入喉,帶着些許澀爽。
古惑開口,猶豫道:“左使此行路上可曾見過他?”
嬰澤搖頭答道:“不曾。”
跟古惑套處蒼兮派的藏匿地,嬰澤當夜遍迫不及待想要去找人,寧天提前看穿了他的意圖,命人牢牢看守住他。
按照往日,幾個守門的人根本擋不住他,寧天基本也就做做樣子,沒成想還真的将他攔在了房裏,出也出不去。
古惑端來茶點給他消氣,問他:“左使,無相門給你下了什麽蠱毒這麽霸道?竟能讓人無法使用內力。”
嬰澤幽幽道:“老子要知道中了什麽毒,還犯得着天天愁嗎?”
古惑道:“沒有大夫可解嗎?”
嬰澤道:“估計是了。”
在島上時,他還特地趁着藥師桓清醒的時候問過,連素有神醫之稱的藥師桓都無法解,大概也就只能祈禱無相門有這蠱毒的解藥了。
嬰澤嘆:“可憐我家阿峥,剛上岸就要獨守空房了。”
古惑抽着嘴,道:“萬一楚公子沒與蒼兮派的人會和,你不就白跑了嘛。而且,左使你現在連屬下都打不過,只身夜襲蒼兮派,這不是找死嗎?所以寧右使做的沒錯,這次屬下支持他。”
嬰澤哼道:“我這不是想我家阿峥了嘛。”
古惑一噎。
嬰澤繼續惡心他,“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吶吶吶……”
“……”古惑拿起一塊糕點含在嘴裏,木着臉道,“左使您先歇着,屬下繼續剝玉米去。”
嬰澤目送他離開,對着他的背景突然吩咐了一句:“蠱毒無解,我這身上的鐵環倒是可以試試。你明天派人去城裏的各個鞋匠鋪問問,找找有沒有什麽高人可以砍斷或者熔斷百年玄鐵環的。”
古惑一愣,“鐵匠鋪那些莽夫?能有這等能人?”
嬰澤煞有其事回道:“高手在民間嘛!”
“……”
找“高手”這種事兒,古惑沒膽假手他們,自己在外忙碌奔波了幾天,終于跑遍了城裏大大小小的鐵匠鋪,努力散播着玄鐵環的“謠言”。
第五日子時剛過,“高手”終于如約而至。
楚峥初見古惑,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沒有立刻迎上前。
古惑道:“你既有膽只身前來,如今還警惕些什麽?”
楚峥冷冷問道:“嬰澤呢?”
古惑故作訝異,道:“你怎知不是魔教特意設下的陷阱誘你?”
“魔教不至于這麽傻。”楚峥反問,“特地撤開守衛,你怎不怕誘來其他人?”
古惑笑道:“彼此彼此。”而後給楚峥放行,自己則飛身到房頂上放風。
屋內,嬰澤似乎早料到了他會來,備好了滿滿一桌子吃的,坐在桌前撐手看他。
楚峥看一眼那些吃的,下意識問:“魔教的夥食這麽差?”
“在島上魚吃的太多,吃點素的清清口味。”說着,他面無表情地啃下一口玉米。
滿桌的玉米,啥時候能吃完啊啊啊。
嬰澤啃着玉米口齒不清地問他:“幾日不見,想我了沒呀?”
楚峥坐到他對面,道:“我以為你找我,是有什麽消息要透露給我?”
嬰澤嘆:“阿峥,我好歹也算個正經的邪魔外道,那有剛回來就做起內奸的?”
楚峥沉默,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道:“你們要的東西,不到萬不得已,滄掌門是不會松口的。”
“你果真和蒼兮派會合了?”
楚峥點頭,道:“你們既無害人之心,便趁早放了滄姑娘吧。蒼兮派半數以上的人現下都聚集在江北,一旦你們談判決裂開戰,憑你們區區一個分教的實力,必定是兩敗俱傷的局面。”
嬰澤漫不經心道:“你這是勸降,還是替我做內應?”
楚峥沉默,突而搖頭嘆道:“嬰澤,我不想我們又多一個必須為敵的理由。”
“……”
嬰澤輕嘆,起身看向窗外,道:“楚峥,我就是想你了,就不能安安靜靜陪我一會兒嗎?”
楚峥張着嘴仿佛要說什麽。
嬰澤遞給他一根玉米,笑道:“來,吃玉米。”
“……”
哎。
楚峥默默接過玉米,看了他半晌,開始慢吞吞地啃起來。
……
第二天,楚蕭晨起如廁,發現茅廁不知被誰占了,在外面憋了半晌也不見人出來。
捂着肚子來回跺了好幾圈,楚蕭終于憋不住,沒形象地朝茅廁吼道:“喂,裏面的,你到底誰啊,你這蹲了都快半個時辰了吧,就算掉坑裏也該爬出來了啊。”
裏面安靜了好一會兒,茅廁的門才被緩緩推開,走出來一個人。
楚蕭:“0.0表哥……”
楚峥黑着臉冷冷地瞅他。
楚蕭頓時屎意全無,道:“表,表哥,是你呀……”
楚峥白他一眼,神情突而一愣,又捂着肚子往裏沖。
楚蕭組織了一下語言,盡量用上一副關懷的語氣,朝裏面吼道:“表哥,你是吃壞肚子了嗎?”
裏面半天沒回應。
久久,楚峥虛弱地話傳出:“……早飯,別點玉米。”
“……”
蒼兮派一行人暫居在城外幾十裏的一座村落,村裏人質樸,對他們這群突然出現的外來人倒是十分熱情,主動給他們騰出了地方安營紮寨。
開始時,一些村婦還會借着送飯的名義給蒼兮派中一些年輕男子抛抛媚眼,滄掌門開始不在意地放任,見得多了便發現派中有些弟子竟開始頻繁與村中女子聯系,便冷言冷語将這些人一一拒絕了回去。
這一回絕,村人們便給他們斷了夥食,大家無奈,只能每天去城裏的酒樓買着飯回去吃,順便查探查探魔教的動靜。
這一天,楚峥正準備出門與大家會和吃早飯,去城裏買飯的蒼兮派弟子突然連滾帶爬地跑了進來。
滄掌門素來不喜門下弟子這般莽撞,特別還是當着外人的面。
他剛想出口訓斥,卻聽那弟子喘着氣,驚恐道:“不……不好了……小姐……城門……”
楚峥皺着眉上前,“別急,慢慢說。”
“小姐……小姐被挂在城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