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想留下
平心而論,過去三十五年她見過的所有男人加在一起,也沒眼前這位養眼。這玩意兒不光是個面相問題,還是個整體氣質問題。聶遲骨子裏散發着一種貴氣,就那麽随意一站,就顯得玉樹臨風,卓爾不群,給人感覺如同帶來一縷春風。這是暴發戶和小門小戶培養不出來的氣質,也難怪前主方茴對他死心塌地,至死方休。
聶遲見門開了,也不客氣,熟門熟路的踏進來,看了眼收拾整潔的房子,再看看精神不錯還敷着面膜咬着紅蘋果的方茴,心裏也不由的輕松了一些。孩子被搶,他也為方茴覺得委屈,能做的他都已經做了,他希望她能理解,能給他一些時間為她争取更多權益,可之前她卻一直一根筋,情況越來越糟,讓他也失去了耐心,便讓她一個冷靜去想想。沒想到時間果然是最好的良藥,看她這樣子,大概是想通了。
“你來——有事嗎?”方茴還不太習慣怎麽面對這位金主,所以先試探着開口說話。
聶遲覺得她這話問的有些奇怪。以前方茴每回都是巴巴的等着他,可這次時隔這麽久沒見,好不容易見到了,竟還問一句“你來幹什麽”之類的話,實在有些奇怪。但轉念一想,又覺對她有些愧疚,想必她也有些不滿自己這麽久不來才故意這麽生分的,便柔聲道,“聽吳媽說你情緒這幾天不是很好,所以我來看看你。”
方茴明白過來。這個吳媽是上次給方茴送女兒生日照片的聶家老傭人。估計是前主見到照片異常激動的情況傳到了聶遲耳朵裏,所以他才來好心安慰一下。方茴忍不住心想,如果沒有重生這檔子事,他今天過來,看到的可就是一具屍體了。屆時,不知道他會如何心境,還會不會維持着這份高高在上。
想到這裏,方茴就有些義憤填膺,連那份僞裝都懶得再做,索性繼續回到位置上啃蘋果看電視,任他一個人自說自話去。
聶遲對她這個反應有些意外。以前的她那麽安靜隐忍,如今她越是這樣,他越是覺得有些愧疚,也不計較,跟着她坐下,默默的看了一會兒電視。
看了一會兒,他才發現問題。方茴現在看的是網絡電視,是一檔美國財經節目,現在播報的財經快訊。他不記得以前的方茴有財經方面的愛好,也知道她英文并沒有這麽好。以前她最喜歡看娛樂綜藝節目,一個人傻樂,害得他只好自己一個人旁邊上網。看她看的專注,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看還是假看,便決定試探一下,狀似随意的順着正在播報的彙率問題開口說:“哦?人民幣又要升值了嗎?”
方茴看也不看他,略帶鄙視語調很自然的随口接上:“當然不可能一直貶,這幾年不都一直都是雙向浮動嗎?這次幅度大一些,是因為美元指數大跌和央行調整人民幣中間價直接導致的,有什麽大驚小怪。”
“你怎麽突然對彙率有興趣了?”聶遲看她說的頭頭是道,不由驚訝。
方茴方覺言多必失,站起身邊揭面膜邊道,“我想炒彙你有內部消息嗎?”
她關注彙率問題,是國際采購職業習慣使然,但這在聶遲看來,如此老道,卻是有某些打算的,便一路跟着她來到浴室,看她挺直了脖子按摩臉上殘留的精華。
方茴從小就是藝術生,體型優美,脖頸潔白袖長,聶遲以前最迷戀窩在她白玉般的頸窩溫存的美妙觸感。太久時間沒碰她,乍一瞬間,仿佛回到從前,不由得心思一動,很是自然而然傾身上前,從背後環抱住了方茴,下巴擱在她的頸間,暧昧的摩挲了兩下。
方茴沒想到他會突然來這麽一出,心底惡寒,不着痕跡的扯開他的手,低頭洗臉。
聶遲被拒絕的有些沒趣,但也自認理虧,沒道理生氣,只好摸摸鼻子,幹咳了聲,沒話找話,“炒彙不是那麽簡單的,你要是想投資,我可以介紹個理財經理人。”
理財?她好歹要有財可理才行啊。她又不是不認識理財專家,可現在手裏就這麽點錢,大點的事都辦不成,還理什麽財?真是會開玩笑。方茴這麽想着,擦幹了臉,“算了,沒錢。”
聶遲嘴角勾起一個迷人的弧度,”我要去a市呆一陣子,等忙完了,陪你去趟法國怎麽樣?今年很多新款,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他打的什麽小九九,她會看不出來?方茴自認她踏過的橋比這種纨绔公子哥走過的路都多,他還真以為自己是當初那個單純無知的傻姑娘了?
暗自冷笑了笑,方茴直白拒絕,”不了,我沒空。“
聶遲認定她是在賭氣,”你能有什麽事?“
“這個用不着你管。反正是有事。你來看我,也看到了,我很好。沒事你就先回吧,我要睡了。“方茴護理完皮膚,走到客廳給自己沖了杯熱牛奶,一口一口的慢慢飲啜。
聶遲覺得今晚的方茴個性言語間都仿佛變了個人,對他的态度也不比往昔,似乎是要和他撇清關系,再不從他這裏提什麽要求,也似乎不再需要他的樣子,這感覺讓他感覺前所未有的陌生,和不爽。
方茴他是喜歡的,要不然也不會對她這麽好,還這麽專情這些年。她可以一時因為女兒的事情矯情,拿勁,但不能作為要挾。他倒是動情的時候想過娶她,所以才讓她生下孩子,可誰讓她自己身世太差,都生了孩子了還是進不去門?這麽久沒辦法正常過男女的親密生活,現在他還能保證潔身自好已經很不容易,今晚他過來也是想嘗試修複兩人之間的關系,要是她以為自己就該一直低眉順眼的遷就她,那就大錯特錯了。那不是情趣,而是找事了。他沒時間奉陪。他覺得他有必要提醒她這一點。
”什麽時候我自己的房子我沒事就不能留下了?!你倒是說說看,嗯?“
方茴見聶遲突然變得面色陰沉,知道是金主生氣了。看到了吧,被人包養,就注定沒尊嚴。順着他的時候,千好萬好。一旦讓金主不高興了,就沒好日子過了。以方茴的力量,在聶遲面前無論哪方面都毫無還手之力。本來想着聶遲總不來,她在這裏逍遙住着也挺好。沒想到人家想來就來,趕也趕不走,看來這地方也不宜久留。既然房子是方茴名下,不如改天迅速出手為妙,免得哪天人家一個不高興又“收回贈與”,真是虧大了。
聶遲哪裏想到對面的女人此刻沉默着不說話是正在密集盤算着怎麽把他的産業快速賣掉!他還滿意的以為她是害怕了,也不由得語氣軟下來道,”別賭氣了,改天我帶你回家見琪琪。“
琪琪是方茴女兒的名字。一聽到這個名字,方茴就想到這個身體記憶深處的一些畫面,心都有些揪疼揪疼的。這是以前的方茴怨念最深的部分,就算是換了芯子,她還是能感覺到來自心底的那撕心裂肺的痛苦與絕望。不由得握緊了杯子,怨憤滿盈。
聶遲以為不說話就是從了,便上前伸手去拉她的手,“乖,鬧了這麽久,就別再鬧了,好麽?琪琪是我們的女兒,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我不是也一直努力希望我們一家三口可以團聚嗎?你給我點時間,行嗎?”
方茴僵硬的被他握着,心裏有些糾結。
如果她可以不顧原主心底強烈的渴望,她現在就完全可以和聶遲撕破臉,潇灑的路歸路橋歸橋。可是琪琪到底是原主心底最深刻的願望。她帶着無力争取到琪琪遺憾絕望離世,所以方茴才覺得自己似乎應該完成她這個遺願。既然接手了人家的生命,從道義上來說,也該為她做點什麽,權當成全了她為人母親的名聲。
再說,她相信,琪琪如果長大懂事了,也希望能和自己的親生母親生活在一起。豪門後媽什麽的,因為涉及到財産分割,大部分都沒什麽好東西,受苦的都是孩子。她自小失去關懷和母愛,所以這輩子個性才如此多的缺陷,她不想這個才兩歲的孩子心裏裝的都是冷漠。
而且,還有一個小小的自私的想法,在這一瞬間閃過方茴的腦海。
她此生已對婚姻毫無興趣,如果能有一個有血脈關系的親生孩子在身邊,也是非常不錯的,至少不至于孤獨終老……
可是,她該怎麽做才能達成這個目标呢?
坐着,幹等着,靜候聶氏破産?別開玩笑了!再等三輩子也等不來,好麽!
一想到這個目标的艱難程度,方茴不光頭疼,連牙都有些疼了,疼的剛冒出來的念頭就想一把捏碎,直接放棄!——這簡直是個比登天還難的任務啊媽蛋!說不定和這位時不時精蟲上腦的金主再一再的糾纏不清,最後把自己賠進去不說,還什麽都撈不着!她看她還是識時務的縮了吧,哪怕頂着“毫無母性滅絕人倫要錢不要親生孩子”的惡名,她也想清清爽爽的過好自己來之不易的安靜小日子,相信原主也會體諒她的難處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