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快樂

第4章 最後一顆

三十五

江音真的給我帶了特産，是一對陶瓷小人。

她說，這是她特地拜托那個大叔照着我和她的模樣做的。

大叔怎麽知道我長什麽樣。

我手機裏有你的照片呀。

江音笑看着我，然後把陶瓷做成的她給了我。

我們一人一個，我的給你，你的給我。

我收下了，然後把它擺在了我的書桌上。

關于江音騙我的事，我想了下，還是不打算去質問她了。

每個人都有秘密，這應該是江音的秘密，她從小到大沒瞞過我什麽，除了江阿姨之外，我是她最親的人。她既然不願告訴我，那應該就是不能讓我知道的原因了吧。

三十六

我的高中生活很無趣。

我以為初中三點一線的生活已經足夠折磨得人發瘋，上了高中之後才知道，原來沒有江音在身邊，我更是無聊的快發瘋。

我和江音做了快十年的伴，幾乎沒有争吵過。

不是因為我們脾氣好，只是任一個脾氣再糟糕的人，跟一個只會用手語表達憤怒的人，再怎麽添火也吵不起來。

結果現在，我們分開了。

想念江音想念的緊了，我便開始給江音寫信。

每天一封，早上開始寫，寫完了晚上送到傳達室，那個大叔會幫我把信寄到江音學校。

我也才知道原來我可以有這麽多話跟江音講。

第一封信寄出去一個星期後，我終于在傳達室的箱子裏翻到了那封我等了好久的信。

高一三班，林辛收。

收到林辛的信後我突然就不再那麽想她了。

我覺得我挺犯賤的，沒收到江音的信前，我對她的思念跟翻湧的海浪一樣。

現在收到她的信了，心裏洶湧翻滾的感覺一下子就沒了。

從那之後，我開始變的懶惰，寫信的頻率從一天一封到三天一封到一周一封，最後成了一個月才寫一封。

但江音的信沒斷過，一個星期一封，從沒遲到過。

信裏總是有一封她寫的親筆信，夾着一些其他的東西。

比如她用楓葉做成的自制書簽。

比如一張她手繪的素描，上面是一張側着臉的我。

比如她選修課上剪的紙，是兩個人小人。

我把她寄來的信都收藏在了一個盒子裏，放在我櫃子裏，保護的很好。

三十七

有一天有人在門口叫我。

林辛，外面有人找。

我不知道誰會來找我，我在高中交的朋友不是很多，外班更是沒幾個。

我小時候愛交朋友，喜歡跟各種人打成一片。

長大後漸漸失了興致，覺得身邊有一兩個可以聊的來的朋友就好。

結果我毫無預兆的在門口看見了江音。

一看見我出來，江音馬上就沖過來撲進了我懷裏。

我也想她想的要緊，本以為想念淡了，結果人一出現，那種酸澀的感覺馬上又來了。

所以我沒有推開她，而是緊緊抱住了她。

我問她，你怎麽來了。

她退開我的懷抱，用手比劃着告訴我，他們學校有運動會，放假三天，可以留校也可以出去。

所以你就來找我了？

她點點頭，然後告訴我，從市一高坐公交到我們這，只用一個小時，中間不用轉車。

阿辛下次可以來找我。

所有人都叫我小辛，只有江音，從不聽話，不叫我姐，叫我阿辛。

三十八

高中三年沒有江音的陪伴，我覺得生活索然無味。

別人說沒有誰是離開誰活不了的，只是時間問題。

我覺得這句話不對，因為高中三年，我都還沒習慣身邊沒有江音的日子。

江音在高二的時候跟我說，阿辛，我要上z大，我想跟阿辛上同一所大學，所以阿辛，我們一起努力好嗎？

我答應她了。

我媽說，阿音是你妹妹，她要什麽你都給她。

所以江音要我跟她一起上同一所大學，我答應了她。

那之後我開始努力，發了瘋的努力。

然後我突然想到了宋畫，當他為了呂烨拼着命學習的時候，他是不是開心的呢。

我想，我應該是開心的。

一想到以後可以繼續和江音上學，我立刻就充滿了力量。

我那時候還沒意識到我對江音的感情有了變化。

我單純的以為，女生之間，除了友情，只有親情。

三十九

當我知道女生之間還可以用愛情來聯系的時候，我已經上了大二。

如江音所願，我發奮了兩年，終于靠自己的實力，而不是運氣，踏進了大學的校門。

我們寝室有五個人，除了我之外，其他四個都是本地人。

江音住我隔壁，她們寝室就四個人，有一個大一的時候退學了。

室友之間的關系不冷不淡，表面上維持着不錯的關系，一到了放假，全都斷了聯系。

我想，這就是越長大越難交到朋友的原因了吧。

大家彼此之間都隔了一層距離，很難把心打開。

我的兩個室友之間一直有着一種奇怪的氣場。

我在那天之前只覺得這感覺很奇怪，無法形容。

那天之後我才知道，這種氣場，其實就是情侶之間自動隔離開外人的氣場。

那天本來很平常。

我和江音吃了飯就回了宿舍，先在江音宿舍坐了一會兒後，我才告別她走回了宿舍。

結果走到宿舍門口的時候，聽見了宿舍裏傳來輕微的喘息聲。

就跟情侶之間接吻時候的聲音一樣。

我以為是誰把男友帶了進來，剛在心裏暗笑了幾聲，裏面兩陣不同的聲音驚了我一跳。

兩陣女聲，一輕一重，先後在我耳邊響起。

原本這還不能證明什麽，但說話聲音下一刻再次傳來的喘息聲讓我立馬就明白了過來。

原來，他們倆，是這種關系。

我以為我會很排斥，下意識會覺得很惡心。

但我居然立刻就接受了她們的關系，甚至覺得，這是正常的。

我以為是自己長大了，看事物的态度不一樣了。

直到晚上做夢，夢見自己将江音壓在身下對她做出那樣的事時，我才知道，不是我成熟了，而是因為我變成了和她們一樣的人。

半夜被夢裏的場景吓到，我一下子從香/豔的場景中清醒過來。

空氣裏只有我大喘着氣的呼吸聲，我睜着眼，眼前一片黑。

我突然就想起了江音以前問我的那句，如果你是同性戀呢？

我怎麽跟她說的，我說，怎麽可能呢，我又不是變/态。

現在，我真的成了我口中的變/态。

江音也許沒想到，她随口問的一句話，最後一語成谶。

四十

我以為我從此要躲着江音了。

但第二天江音來我宿舍找我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并沒有對她産生任何異樣的想法。

我安慰自己，也許只是一個夢，證明不了什麽，江音還是那個江音，她永遠是你妹妹。

那晚之後，我再也沒做過那種夢，所以我終于放松了。

林辛和江音，還是最親密的夥伴。

林辛對江音，只有親情和友情。

四十一

結果又一件讓我震驚的事情發生了。

我和宋畫已經好久沒聊天了。

他和呂烨也分開了。

呂烨去了N大，而宋畫去了M大。

一南一北，天差地遠。

我以為宋畫要放下對呂烨的喜歡了，結果宋畫毫無預兆打來了電話，電話接通他就說出的那句話，讓我立馬就愣在了原地。

林辛，我和呂烨上床了。

宋畫在電話那頭開口，有些沙啞的聲音裏透着一股漫不經心。

然後他繼續講了下去，聲音低沉，帶着一股讓人心疼的涼意。

呂烨和他女朋友分了手，那天大半夜他突然打電話給我，我連夜坐了動車趕去他那。然後趕到了他說的酒吧，看見了一個坐在吧臺那的呂烨。

那是我大學開學之後第一次和他見面，他一點都沒發現我的到來，整個人已經喝的爛醉如泥。

我看他這樣心裏其實有點開心，在這樣意識不清的情況下，他下意識把電話打給了我，是不是可以說明，我在他心裏的地位其實很不同。

但我也知道他是為了那個女人才把自己灌醉，我知道他很喜歡那個女人。所以我坐到他身邊又陪他喝了幾杯，最後看他終于不行了，我才把他帶了出去，打算給他開間房就走掉。

結果我要走的時候，他突然就從背後拉住了我，哭着讓我不要走。那是我第一次見他哭，我也知道他叫的不是我，但我忍不住，一看他這樣，我心裏憋屈的要命，最後還是湊下身子親上了他。

後來的事情算是水到渠成，酒精作用下他根本拒絕不了，做的過程很疼，但我覺得我心裏更難受。他根本不知道他身下的人是誰，他一遍遍叫他前女友的名字，身體卻一次次向我靠近。

最後他終于發洩完了，閉了眼就管自己睡了過去，我忍着痛把他一點點收拾幹淨了，穿衣服的時候我想，我應該就這樣走掉的，我和他有過這樣的親密了，應該要滿足了，這樣對彼此也都好。

你猜後來怎麽樣。

講到這的時候，宋畫突然停下話來問我。

我沒回答，安靜聽着等着他繼續說。

我知道他并沒有真正要問我，他頓了一下後，低低笑了一聲，我覺得那聲笑是含了苦意的。

但我沒走，我不聲不響跟在他身邊這麽多年，只換來他那一聲聲好兄弟。我想知道，如果他知道昨晚跟他上床的不是他心愛的林佳，而是我這個好兄弟，他會怎麽做。

第二天，呂烨醒了，看見了躺在一旁的我，我相信他知道我們昨晚發生了什麽，但是他卻一臉迷茫，問我昨晚發生了什麽。

呂烨想自欺欺人的把昨晚的事埋藏掉，我可以不順着他，這樣就可以看見他突然驚恐的表情，我覺得他那副表情一定很好笑。

但我還是心軟了，我告訴他，沒事，昨晚什麽都沒發生。呂烨滿意了，然後他謝謝我，宋畫，你真是我最好的兄弟。林辛，你說我這樣的人活在這世界上有什麽用呢。

我連喜歡一個人都要喜歡的這麽卑微，你說我活着有什麽意義呢。

宋畫慢慢的說着，一個字一個字，清晰的要命。

我一瞬間覺得有些絕望，替宋畫，也替自己。

我還是知道了我對江音的想法，再怎麽自欺欺人也沒用，我林辛，就是那麽變/态的，喜歡上了我的好朋友。

宋畫講這些的時候，我想開口安慰他，但我發現什麽話都說不出口。

因為我知道，我和宋畫一樣，我們都是隐藏在光芒底下的人，除了自己，不能讓別人發現我們隐藏在心底的可以把人逼入絕望的秘密。

但我又敬佩宋畫，他可以選擇破釜沉舟，放手一搏。

雖然結果不盡人意，但我寧願像她一樣，至少有個過程。

因為，我什麽也不能做。

我媽說，阿音是你的妹妹，她要什麽，你都要給她呀。

江阿姨說，阿音就小辛一個朋友，小辛千萬不能抛棄阿音啊。

所有人都說我們關系好，所以我沒法去撕開這一層關系，我知道那樣的後果，肯定誰都承受不了。

四十二

幾乎一切都脫了軌。

宋畫和呂烨越過了最後那條界，但呂烨想抹去，宋畫因為喜歡，逼着自己也抹去。

我明白了我到底對江音是什麽感情，但我沒法像宋畫一樣去對江音做出親密的事，我甚至都不能告訴她，江音，我喜歡你，不是朋友的喜歡，是男女的喜歡。

但是似乎一切又都沒有變化。

呂烨和宋畫依然還是好兄弟，可以叫出去喝酒、唱歌的真兄弟。

我和江音還是關系親密的朋友。

在學校裏幾乎形影不離。

四十三

時間過得很快，大學四年居然一轉眼就過去了。

宋畫和呂烨後來的故事有些戲劇化。

宋畫後來又和呂烨上了一次床，宋畫說是陰差陽錯，具體原因沒告訴我。

但這次他不會再給呂烨逃避的機會，他已經退讓了一回，既然事情有了第二次的發展，那就證明有什麽東西開始不一樣。

宋畫的直覺沒錯。

他們開始交往。

兩人從學校搬了出去，租在一個小屋子裏。

每天做的最多的，除了身體的摩擦，竟是連話都說不上幾句。

那時候我們在視頻通話，宋畫在跟我說這些時臉上閃過一絲我看不懂的神情，我覺得，那是一種可稱作為悲哀的表情。

我那時候不懂，以為自己看錯了。

後來才明白，宋畫才是最明白一切的人。

四十四

大四實習的時候我和江音回了次家，我媽問我都大四了為什麽還不戀愛。

我一邊往碗裏夾肉，一邊告訴她，我還想多待在你身邊幾年，不想那麽早嫁出去讓你難過。

我媽照例就是一巴掌呼下來。

就算我已經成年了，她還是喜歡用這種方式表達她的憤怒。

我還不了解你，嘴上說的好聽，心裏巴不得早點離開我。林辛你也要畢業了，趕緊給我找個對象，這樣處個幾年就可以結婚了，我還想抱小孩呢。

想抱小孩你和我爸自己生去。

不用多想，我媽又是一巴掌敲下來。

然後我媽把頭轉向了剛才開始就不停看着我們笑的江音。

阿音你呢，阿音長這麽好看，有沒有喜歡阿音的男孩子啊。

江音停住了笑，乖乖搖了搖頭。

我媽明顯不信，繼續柔着臉，仔細問，阿音怎麽可能會沒有男孩子喜歡？是不是阿音沒碰見喜歡的，所以把不喜歡的都拒絕了呀。

我也停下了吃飯的動作，跟着等江音的回答。

江音想了想，比劃了幾下。

我媽立馬換上一副了然的神色，原來阿音有喜歡的人呀，那阿音要告訴人家呀，阿音不告訴他，他怎麽會知道呢？

我一下子就沒了胃口，把剩下的飯扒拉進我媽碗裏，丢下一句我吃不下了就跑上了樓。

我媽在樓下大聲罵我，我全數給擋在了門外。

江音有了喜歡的人，她卻沒有第一個告訴我。

我都不知道我是傷心她有了喜歡的人，還是難過她不再跟我分享她的心事。

有人在門外敲門，我從聲音頻率就能知道是江音。

我去開了門，江音站在門外看我，然後越過我走進了我的屋子。

神色自若的跟屋子裏的主人一樣，毫不生分的就躺到了我床上，然後拿過我放在一旁的漫畫，翻開看了起來。

我走過去問她，你什麽時候有喜歡的人了，我認識嗎？

江音從我的漫畫書上擡起頭，看着我，然後彎了彎嘴角，沒和我說任何話，又把頭埋進了漫畫書裏。

江音長大後就沒小時候可愛了，小時候那麽乖，我怎麽欺負都不會反抗，現在都不肯認真跟我講話了。

四十五

江音有喜歡的人的事情很快就被我忘了腦後。

因為，我們要畢業了。

江音打算去N市發展，我打算回我們那的鎮裏，做個簡單的人民教師。

小時候我渴望出去，江音卻只待在家裏陪她媽媽。

現在長大了，我想回家了，江音卻想出去了。

畢業酒會那天，班裏的人找了個星級酒店，把聚會設在了酒店裏。

一堆人舉着酒杯，熟的不熟的全都轉着圈在那裏相互碰酒。

我一想到今天過後，我和江音估計很難再聚一塊了，就有些難過。

畢竟是我喜歡了這麽多年的人，突然一下子要從生活中真正剝離，我想，這滋味真不好受。

所以屋子裏過來跟我敬酒的，我一杯不拒，江音坐我邊上，拉我手想阻止我，我從她眼裏看見了已經通紅了臉的我。

我輕輕推開她的手，從位置上站起來走了出去，接過又一杯迎上來的酒灌入喉中。

有人舉着高腳杯走向了江音，然後把酒遞到了她面前。

江音，最後一天了，喝一杯吧。

之前聚會的時候，江音總拒絕別人的勸酒。

她胃不行，一碰酒就會開始冒冷汗，然後會腹痛。

這是江阿姨跟我說的，說完後拜托我，小辛千萬不要讓我們家阿音碰酒啊，我家阿音身體不好，就拜托小辛多看着了。

對方來勢洶洶，我看見江音一下子變的有些無措。

我趕緊推開擠在我邊上的人，快步走過去奪過江音就要接過的酒，然後當着那人的面一杯直接仰面喝了下去。

然後把酒杯還給他，江音不能喝酒，這麽重要的日子，也不能拂了你的意，我是她姐，我替她喝。

那人估計算盤子沒打着，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空掉的酒杯，哼了一聲走回了位置上。

我卻不敢再走了，在江音旁邊重新坐了下來，生怕又有人來敬酒，而這個傻瓜，完全不懂得拒絕。

四十六

我覺得我醉了。

又覺得我沒醉。

四周的場景開始變得有些模糊，但我仔細眯眼瞧，又變的清明。

酒會終于結束了，我也灌下了一肚子的酒。

身體虛虛的，剛打算站起來，就又軟了身子坐了下去。

有人把我慢慢扶了起來，然後讓我靠在她身上，扶着我一步步動作緩慢的往外走。

我湊到她脖子間聞了聞，有一股我熟悉的香味，是江音。

我被江音扶着進了電梯，整個人全靠在了她身上。

江音個子小，比她高比她重的我靠在她身上她肯定很不舒服，但我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只能任由自己靠在她身上。

換平日裏我肯定不敢這麽折磨她。

但江音沒有扔開我，咬着牙扶着我一步步往門口走。

最後把我扶到了車上，她跟着坐了進來，然後砰一聲關上了門。

我們宿舍的人全都在實習的時候搬出去了，就我一個，家離得遠，所以還待在學校裏。

到宿舍門口的時候我已經快昏睡過去，意識也變的模模糊糊。

江音扶着我，然後在我兜裏掏鑰匙，我沒站穩，砰一下腦袋就撞到了門上。

酒意一下子被痛醒了一大半，但身體仍然軟綿綿的。

江音應該不知道我頭受了創，堅持不懈的在我兜裏找鑰匙，終于從我上衣口袋裏摸出了鑰匙後，打開了門。

江音摸着黑按到了開關，燈光一下子亮起來，刺得我眼疼。

然後她扶着我一步步走進了屋，把我送到了床上。

一被放到床上我就去卷了被子，她蹲下來替我脫了鞋，我馬上就把腳也縮進被子裏了。

我努力偏過頭，微眯的眼縫裏看見江音正一動不動的站在床邊看着我。

我腦子還是有些清醒的，身體上一點力氣也沒有。

所以我大概可以算出江音看了我五分鐘左右，然後轉身去滅了燈。

室內一下子變的黑暗，我也就閉上了眼睛。

我該睡覺了，明天開始，該迎接一個真正沒有江音的生活了。

突然有陣輕輕的呼吸聲朝我臉上吹過來，我還沒睜開眼看，就有一片溫熱含住了我的唇。

下一秒，舌頭就鑽了進來，莽莽撞撞的，一點經驗也沒有。

我想反客為主，告訴她，接吻不是這樣的。

但我什麽也沒做，任由那人在我唇上啃咬着，像是用盡了全部力氣一樣。

四十七

江音真的走了。

她第二天就把東西搬出了寝室，我要送她上火車，她拒絕了我。

她說她怕我跟着她去了，她會忍不住不想走。

我想了想，放棄了送她上火車的念頭。

我又何嘗不會想念她。

最後江音一個人踏上了去N市的火車。

而我，收拾好了東西，坐在沒有棉被的床板上等待晚上啓程的火車。

火車通往我的家鄉，和江音相反的一個方向。

四十八

宋畫又和呂烨分了手。

他們之間分分合合了好幾次，每次分開的理由都不同，每次去求和的，也只會是宋畫。

這是一段不平等的感情。

用張愛玲的話說，宋畫真的是卑微到了塵埃裏，但有沒有開出一朵花，我不知道。

宋畫給我打來電話的時候，我還沒上火車。

一接到他的電話，我想了想，還是提着行李上了公交車。

我到的時候宋畫在抽煙。

房子裏一片狼藉，看來兩人剛吵過架，最後呂烨又一次扔下宋畫走掉了。

宋畫坐在床上，背對着門口。

所以我一眼就看見了他□□的背上布滿了通紅的抓痕，讓人一看就知道他們剛經歷過某種慘烈的厮殺。

聽見腳步聲，宋畫微微轉過了頭，接着遞給我一根煙，我沒接。

酒我會喝，但是煙我不抽。

呂烨這次是真要跟我斷了。

他突然開口，接着吐出一股煙，蒼白色的氣體缭繞在他眼前，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接着淡淡的開口，呂烨要去N市，我讓他留下來，他不肯。我順了他這麽多年，最後想讓他順我一回，他還是頭也不回的走了。

宋畫把煙含進嘴裏，深吸了一口後又吐了口氣。

他的臉上有着一股頹敗的妖嬈。

我不想再去跟随他了，我大概真的累了。林辛，你說我多失敗啊。喜歡一個人喜歡了這麽多年，最後什麽也沒得到。

他呂烨有什麽好啊，我怎麽就跟條狗一樣這麽犯賤的跟在他身邊這麽多年。你說呂烨他是不是石頭做的，我捂了這麽久，就算是塊石頭也該捂熱了吧，他呂烨怎麽還是冷冰冰的呢。

宋畫突然扔掉了手中的煙，拿腳踩了下去，發洩一樣扭了幾下，然後把不成型的煙嘴彎身撿起，扔進了桌上塞滿了煙嘴的煙灰缸裏。

他一下子站起身，走到床邊拉開了厚重的窗簾，頓時一大片陽光灑了進來，照在他身上，我發現這時的他格外好看。

林佳也在N市。

他低低說了聲。

我最後還是輸給了那個女人。

林辛，你說，我這樣的人，到底活在這個世界上，有什麽用呢？

宋畫突然勾起了嘴角，笑的好看，卻含着深深的絕望。

我不知道怎麽安慰他，因為我們都是一樣的人，我安慰不了自己，更沒法去安慰宋畫。

宋畫不講話，空氣一下子就沉默了下來。

我不知道要說什麽，現在似乎說什麽都不對。

宋畫放在床頭的手機亮了起來，他不緊不慢的從窗前走了過來，劃開手機看了下裏面的內容，放下了手機。

下一刻，他一下子沒了剛才那種散漫的态度，走到桌前拿起了剛才就擺着的包。

你去哪。

我問他。

宋畫走到了門口，逆着光，聲音淺淡淺淡的。

我其實早就做好了陪他去N市的準備，只是他沒提，那我就不會主動說。呂烨說他在機場等我，林辛，我想，我還是過不了心裏這一關，我可能真的天生犯賤，跟在他身後跟了這麽多年，我還是沒法離開他。我想，我還是要走這一場。

宋畫說完就離開了，連屋子都不管了。

真的是走的一幹二淨。

我羨慕起他，宋畫和呂烨，終究還是糾纏在了一起。

不止是身體上的糾纏。

我放在兜裏的手機發出一陣震動聲，我拿起來一看，是江音發來的信息。

阿辛，跟我去N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