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壽宴(二)
“王爺,此番進京,你見到娘娘了?她真的這麽說的?”那是羅元辰的聲音,顯然與他對話之人正是成王爺。
成王爺嗯了一聲,聽聲音有些沉重:“蘇将軍這個案子,這二年其實我一直是有懷疑的,不過那日聽娘娘的意思,她似乎對此有更大的懷疑,所以……不過,她的懷疑也不是沒有道理。”
羅元辰嗯了一聲,道:“娘娘也不會空穴來風,想必是有些發現了吧?”
“不好說,應該是沒有什麽證據,只是……”成王爺頓了頓,道,“我只怕我們沒有什麽證據,打草驚蛇。”
“蘇桓将軍一代英名,我是怎麽也不會相信他會犯下如此罪過。”羅元辰嘆氣,“沒有想到他會落得這個下場。對了,最近您這邊可有蘇将軍孩子下落的線索?”
成王爺道:“沒有消息,當初他們從官兵手上逃脫,也算得是命大。其實,我覺得希望也很渺茫,千金之軀,就算是逃出了官兵的魔掌,可是又能支撐得了多少日子?蘇将軍的女兒當時才十三歲,就算保得了清白,又保得住命嗎?唉,這幾年我們也是一直在暗地裏追查,也始終沒有消息,我也擔心兇多吉少啊。”
屋裏安靜了一會兒,成王爺的聲音又響起:“想當初,要是我能夠早一點……唉,現在想到蘇桓,我這心裏就不好受。”
“王爺,您也別太自責了。”
“不管怎麽樣,我還是抱着希望的,你羅家的生意大江南北的,也得勞煩你幫着找蘇家後人,還得靠你幫襯。”
羅元辰道:“其實王爺不說,我也想找到。”
許悠把手放了下來,裏面的談話似乎涉及了些朝堂上的事,現在她若敲門時去打擾,确實真的不太好。
他們說到的蘇桓将軍,她倒是有耳聞,父親許力曾經談起過,說他曾是一代名将,也曾聽過他許多故事,是個值得令人敬佩的人。父親就蘇桓一家遭難之事也表示遺憾,當時她聽的時候,心裏也默默感懷,直覺這麽好的一個人怎麽就能犯下這等眼前糊塗事。現在聽起來似乎這個案子是有人在背後伸了黑手麽?對了,裴百裏好像也提過蘇将軍,難道說的就是蘇桓?貴妃娘娘,對了,那這件事就能串起來說了。
許悠心念一動,暗暗思索。定是裴百裏背後的那個人設計害了蘇桓将軍,然後被貴妃娘娘發現了問題,于是成王爺就暗地裏追查這事兒,結果被貴妃娘娘發現了些疑點,沒料到驚動了裴百裏之流的人,于是他們就想出了要傷害羅家以達到損害貴妃娘娘的目的。許悠暗自點點頭,覺得應該就是這個理兒了,但轉念又有些不明白起來,成王爺追查這事兒,是因為他與蘇桓将軍關系密切,這理兒說得通,可怎麽貴妃娘娘也牽扯了進來?好像聽起來貴妃對這事兒還極為上心。
許悠撇了撇嘴,看來這事兒有些古怪。還有那個蘇桓,原來還有後人沒有死,那真的是幸運,可是他們會不會真如王爺所說,早已挨不住不在人世了呢,那真如此,蘇将軍地下有知,該有多傷心。
在這一瞬間,許悠腦海中想了好多,突然覺得腦袋有些沉重。她想了想,決定今日還是先行離開,畢竟屋內的兩人在談的是重要的政事,她進去不方便,再加上在王爺面前,她似乎也不太好開口說這些懷疑的事兒,畢竟是有些捕風捉影的。
正當她打算離開時,卻聽得王爺說了一句:“你怎麽真的會去江都,這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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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悠剛剛挪開的腳步又停了下來,想起前面在大廳裏偷偷看到成王爺在提起羅元辰去江都時的臉色,這會兒又好奇了起來。
“不就是一塊血肉的事,我承得起。再說,江都這個市場一旦打開,對羅家也是很有好處的,其實也就是傅爺那兒比較難,但打通了也就通了。”
“為了羅家,你也算真的付出不少,只可惜,這些羅老夫人看不到。”成王爺居然對羅家的事也如此明白,這倒讓許悠有些愕然,想來這位王爺與羅家人平時走得還不是一般的近,之前她倒是真的沒怎麽注意到。
“我就知道,你一旦出馬,沒有可能打不下來。對了,你身上的傷如何,可要緊?”成王爺高興中似乎又帶着憂愁。
二爺受傷了?許悠的心沒來由地一跳,身子竟不小心碰到了門那兒,發出了輕微的響聲。
她還沒能反應過來,前面的屋門突然被打開,兩位爺們就站在她的面前。
“怎麽是你?”羅元辰看到她有些意外。
“我……”許悠微垂眸子不敢看他,臉上有些漲紅,實在是沒有想到臨了還出了這麽個岔子,讓人發現了她這個偷聽賊,當下有些窘迫。
“我…..那個……不小心迷路,就走到這兒了,所以……”許悠轉着眼珠,想着托詞,結果卻發現只是說了一堆胡話,則更加窘困了。
羅元辰微微抿嘴,這丫頭連編個謊話都這麽傻氣,還是因為他給她的壓力太大,讓她怕了他?
“哦?難道這位就是你那位會在家裏迷路的小姨子?”成王爺走了過來,笑道。
哎,這等醜事連王爺都知道了,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許悠低着頭,紅着臉。
她低着頭,眼角的餘光卻看到了羅元辰袖子底下包裹的白布,他果真是受了傷?不知道要不要緊。
“我……我有事先走了。”許悠感覺站在他們面前就好像要被審問的犯人,也不管剛才過來的初衷,有些灰溜溜地跑了。
看着面前那團粉色消失在眼前,羅元辰的眼神漸漸柔和了起來,成王爺站他的身側,饒有意味地看着他。
賓客差不多都在午後用過膳後漸漸散去,接着便是自家人的家宴,許悠也被邀請上了桌,林誠既是羅家表親,與母親一起也到了場,氣氛甚是熱鬧。
因為是老爺子的壽辰,所以是在“玉音軒”這邊擺了桌子。
今兒家宴除了羅家的少爺、小姐們,自然也有些其他的親戚朋友。姨太太雖算得上是半個主子,可以參加,但不能上坐,便在邊上侍候。秦姨太懷着身孕,所以沒有出席,因此葉姨太和顧姨太便在邊上與丫頭們忙進忙出的侍候。今兒顧蓉安卻沒有出來,說是身子不适,其實許悠知道,那是因為昨天她被自己的兩拳給打得出不了門了。不過沒她在也好,省得鬧些妖蛾子的事兒出來,那也鬧心。
因為要出席宴席,所以被鄭玲按着好好裝扮了下,今兒個她身上穿着淺綠色半臂,下配白色馬面裙,頭上還冠了步搖,臉上抹了淡淡紅妝,原本就精致的人兒,被這麽精心的打扮了一下後,則更顯明豔照人了。
女眷們自然有自個兒的話題,爺兒們自然又成一派,好在“玉音軒”這邊夠寬暢。
羅淑寧坐在少夫人邊上,小孩子家見到這種熱鬧的場面總免不了胡鬧一些,圍着餐桌跑着折騰了一會兒,再一會兒又鑽到了羅老夫人那兒撒嬌,也惹得她呵呵的。
女眷們在一起自是免不了拉些家常,一會兒是哪家相公好,一會兒是哪家閨女待嫁,這些話題永遠都不會停歇。
這會兒話題轉着便到了羅元惜的頭上了,說話之人是她的大姑母:“嫂子,你們家元惜年紀也不小了,該說親事咯。”
羅老夫人笑呵呵地道:“那是,可別說我虧待二房的閨女,這會兒是差不多打算訂下了。”
“哦,是哪家呀?” 大姑母顯然起了些興趣。
“唔,是馮家的三少爺。”羅老夫人道。
大姑母哦了一聲,說:“是繼室哦,不過這親事也算合适。”
大姑母轉過身看了看羅元惜,笑呵呵地道:“元惜呀,馮家這位少爺我見過,倒是一表人材,嫁過去不吃虧。”
羅元惜心裏自是有些怨惱,正待要說什麽,手底下硬是被坐在邊上的許悠按住了,示意她不宜在這個場合動什麽幹戈。羅元惜也算是個明白人,偷偷瞅了一眼許悠,便安靜了下來,垂着頭,不哼聲。
“這丫頭臉子嫩,這會兒害羞了。”羅老夫人替羅元惜打了圓場,許悠的小動作自是被她看在眼裏,不由掠了她一眼,帶着些許贊賞。
這會兒大姑母又說:“我可聽說你們家元惜長得漂亮不算,而且琴藝也非常不錯?”
羅老夫人笑笑,說:“确實會些琴藝。”
“那今日老爺子壽辰,不妨讓元惜小姐來一段,也算是祝興,可好?” 大姑母的話很快得到了邊上其他女眷的認同,連羅淑寧也在邊上起哄。
看是拗不過在場的賓客們,羅老夫人便示意羅元惜奏上那麽一段。
羅元惜起初是有些腼腆,可能是覺得在這麽多人面前彈琴還是頭一回,心裏不免有些緊張,所以支吾其詞的,也沒應下來。
“不如我與元惜一起彈奏,給老爺助興吧?”許悠主動請纓,自然也是為了給羅元惜壯膽。
“那也好哇。”羅老夫人自然同意,竟也當衆誇了許悠幾句,“別看這丫頭,也是琴藝不錯的。”
有了許悠的陪伴,羅元惜也只好同意。下人為二人取來了琴置于桌上,兩人便開始彈奏。
瑟瑟琴音,悠揚清澈,十指輕劃,那樣的輕柔绮麗,似是高貴,又現小雅。兩人共同彈奏此曲,音色如小橋流水般清新流暢,讓在場的所有人不覺沉浸于其中,暗暗叫好。
興許是因為剛才羅老夫人又提起了親事,羅元惜心裏畢竟還有些疙瘩,所謂彈琴之人的情緒亦會影響音色,所以羅元惜的琴音中多少帶了些憂色,幸好許悠這端的神采奕奕蓋過了這些。
許悠偷眼瞄了一眼羅元惜,見她臉色微微有些沉悶,心下也有些心疼。這會兒她又轉回了眼神,微擡起頭之時,卻迎上了來自林誠的目光,只是這道目光所投射的對象卻是羅元惜。他的目光中帶了些無法言喻的東西,似是憂慮,又似是深沉,看起來他這樣凝視着羅元惜似乎也有一段時間了。這樣的注目不移,讓許悠的心裏不覺起了些異樣。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