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偷聽
這屋裏住着的是這兩天從豫州到北淩城到訪的裴百裏将軍,由于遠到而來,父親安排他暫時在府裏住些日子,所以便住在這邊的屋子裏。
父親許力官拜五品同知,聽說與這位裴百裏将軍幼年之時是同鄉好友,交情甚是不錯,所以這會兒裴将軍正好奉旨前來北淩城,便前來與父親相聚,更被父親邀請他住于府內,好友敘舊,自是一番好情緒。
只是這會兒,這位裴将軍正與他的随從說話,可是字裏行間卻透露出對父親的不屑。
“将軍,許大人怎麽辦,咱們也不管他的生死嗎?”
裴百裏語氣有些幽然,道:“程駱,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許力雖與我交情好,但好不過自個兒的前程。為了我們,也不得已這麽對他了,他的死能為我帶來安康的話,那他也算值得。”
許悠聽到這話,心頭如同被錘子重重一擊,心跳不由劇烈加快。裴百裏是什麽意思,父親會死?為什麽?這下更是趴在屋頂上,湊近了耳朵細聽。
程駱嘆了嘆,道:“只嘆許大人與羅家是表親,他便與羅家脫不了這層關系,若将來成了事,蘇大人全家恐怕都難逃一死。”
“今天見了許力,聽說他明年可能也要回到汀州,與羅家也就更近了,這事兒真落到頭上,許家自然也是會一起兜進去的。我是挺可惜,畢竟與許力這麽多年的交情,若事情真走到那一步,我也愛莫能助了。”裴百裏表情手裏捏着杯子,表情淡淡的。
許悠聽到這兒,不由心裏暗暗冷哼了一聲。雖然她還沒有聽懂他們之間到底談論的事是什麽,但單聽那裴百裏的話,她就忍不住想罵他一句虛僞,恐怕父親是所識非人了,所謂的道義交情,不過爾爾。
屋裏的對話還在繼續,便聽程駱道:“其實,蘇桓已死,原本我以為這事兒就已經消了,可誰想,貴妃那裏還會查起來。”
“貴妃不好惹啊,我們上頭那位爺可忌着她呢,這會兒那位爺想過了,要對付貴妃,唯有從汀州的羅府下手,若是羅府倒了,貴妃也就會被牽連,就算她死不了,皇上這兒也不會再信她,便是達到了我們的目的了。”裴百裏沉聲道。
程駱點點頭,表示贊成,道:“那位爺想得通透,這個方法确實好,可是,該如何下手呢?我可聽說過,羅家實力不淺,這些年大江南北的,皇宮這兒也都有他們的腳印,要扳動羅家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羅家的背後有貴妃娘娘,自然不容易,可是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裴百裏嘴角噙笑。
“将軍,願聞其詳。”程駱眼睛一亮。
裴百裏道:“其實這事兒那位爺已經出了手了,羅家那裏已經安插了自己人。羅老爺子确實是個精明的人,但這兩年聽說身子不行了,家裏的事兒都交給了他的長子,這便容易多了。其一,爺已經在羅家安插了人,瞧準了機會自是能把羅大少爺往我們想要的方向挪,比如拿了劣質的東西送進皇宮,宮裏可就不會那麽容易放過他們了。其二,我聽說羅大少爺并不忌女色,若是拿美色誘之,到時必能誘他深入,接近紅葉幫那些人。再之後,要給羅家弄個謀反的罪名,便是輕而易舉了。”
程駱點點頭,接口:“羅家謀反,貴妃自然要受牽連,扳倒了貴妃,皇帝這兒自不會再信她,我們就高枕無憂了,爺這招果然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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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羅大少爺沒怎麽樣,但需得防着羅二少爺,這位羅二爺并不簡單,不可輕視。”裴百裏神色深沉。
“這個我也聽說過,羅二爺是個歷害角色,我們注意避着點就是。不過除了羅二爺以外,我也擔心,在羅家倒臺之前,貴妃就蘇将軍一事查出了端倪,那……”
“你說得不錯,所以現階段還是看緊了貴妃,別讓她查出什麽,至于羅家這邊,剛剛安插了人在裏面,等些時候再動手不遲。”
接下來,兩人就一些細節的事兒進行了商讨。許悠在屋頂上卻是聽得心驚膽顫,若是真的照這兩人的說法成了事兒的話,這羅家必然要被扣上欺君罔上、謀亂造反的罪名,到時候便真的是是要誅連九族的罪了。就和他們剛才一開始所說的,羅家若真的獲罪誅連,必然牽連到許家,恐怕到時自個兒的腦袋也要不保,這是要殃及性命的事。許悠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身冷汗。
他們口中的那個爺是誰,聽起來應該是這件事情的主謀,整件事情似乎牽扯了很多人。許悠無法從他們的對話中理出完整的頭緒,也不知道他們這麽害人是為了什麽目的,但有一點她很明白,若是他們成功,或許就是她和她所有家人的滅亡,這是萬萬不可以的!
許悠悄悄地放好那片瓦片,輕輕地從另一頭爬下了屋頂,那邊的秋靈早已等得心急如焚,見她下來,忙湊上前,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道:“小姐,你總算下來了,我四處張望着,就怕別人看見。若是讓人看見我讓您爬了屋頂,回頭二姨娘鐵定要罵死我了。”
許悠看着秋靈那委屈的模樣,安慰了她幾下,便說要回房了,只是心裏揣着這麽大的事兒,她也無心再閑玩,心頭萬分不安。
這事兒放在她心裏也不是個事兒,想着與許家也息息相關,所以她找到了父親許力,把聽到的事兒大概與他們倆講了講。顯然,父親并不相信這種沒譜的事兒,更不相信自己的至交好友會做這等傷害他的事,反而将許悠痛罵了一頓,說她沒事騙造謊言,更以為許悠是個心性記恨之人,不免懷疑到了她的品性。許力會這麽以為,自然是有前因的。記得前幾日因為她與那只貓鬧騰一事,被剛來府裏的裴百裏瞧見,他當時戲言,她沒有女孩兒的愛心,因此許力便認為許悠是因為與裴百裏有嫌隙,就編了這等謊言來報複人家。
許悠自覺冤枉,這種小事她壓根就沒放在心上,何談與人結恨,再何況這裴百裏也算得上是她的長輩,她哪會存有這種心思。
不過,許力不這麽想,他以為許悠常年住在鄉下,沒有教養,品性已然被磨壞,因為看人不順眼便編造謊言,實屬劣性,于是許力硬是讓她在書房罰跪了一個時辰,而他只顧着自己忙着看書,早已不将這事兒放在了心上。
許悠自有些失望,父親不信她的話,再和別人說也更是沒用了,畢竟現在未見一絲端倪,恐怕也是被認為是無稽之談,她不由有些洩了氣。
是了,兩天後,她就要和姐姐一起去汀州的羅府了,她有沒有可能阻止這些事情的發生?許悠暗暗下了決心,既然上天讓她無意聽到這些計劃,她也有機會去得羅家,那麽她就要試着努力去阻止,不為別的,就算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那也是必須要去争取的事。
這了沒幾天,許嫣就要出發了,許悠跟着她一起去了汀州。至于那天那個孫月的事,直到她出發的那一刻還是沒有一個論斷。許力極為看重家世背景,像孫月這樣的非良家子在許力眼中是絕對容不得的,更不用談進門一事。只是許力較之許悠則更為徹底,連孩子都不許入藉。可是家裏總是有些不同的聲音,就比如張氏。張氏極為寵愛自己的兒子,所以這回又幫着兒子和許力唱了反調,固執地認為許家子嗣不該流落于外。夫妻倆有了觀念上的不同,再加上許衡的不斷哀求,這件事便又僵持不下了,只是為難了李蘭,臉色更為憔悴。
不過許悠雖心疼李蘭,可也不便再說什麽,很快就被催着出發去了羅府。
北淩城距離汀州城很遠,走了好多日子才到達。
但到了汀州城後,許悠卻覺得頭暈目眩。随着轎子一路搖晃,她的頭也越來越暈,壓得她越發喘不過氣,更是到了一物被她視作雙層的境地了。
看來這幾個月窩在屋子裏,出門坐個轎子就吃不消了,那會不會以後出門散個步也會頭暈呢?這會兒許悠坐在轎子裏,一個人不着邊際地在那邊胡思亂想,不知不覺是到達羅府了。
這會兒,羅府便在眼前。
許悠走下轎,更覺眩暈更甚,雙腳不由自主地有些飄移。
此時,羅府中出來了人,她們自是認識許嫣,見她來了便殷勤地上來迎接。接着就有一位少婦模樣的年青女子過來,挽着許嫣親熱地說起了話。原來,她便是羅府少夫人鄭玲,也就是她們的表姐
“悠兒,你先随他們先安頓下來,我和鄭玲表姐走一會,等下我們一起去表姑那兒。”許嫣交待了她幾句,見她不反對,便笑笑先行離去。
接着便有下人送她去了蘭苑。
“許姑娘,這邊請,少夫人這邊已經替你們安排好了房間。”說話的是一個小厮,他自稱小年。
“謝謝你,小年。”許悠打着笑臉,跟着他進了府。
許悠踏進門後,便被羅府的輝煌所吸引。羅府很大,可以用雍容華貴四個字來形容。院外粉牆環繞,綠葉垂牆,通過垂花門後,四面抄手游廊。院中青石路相間,伴有山石綴之,整個院落大而華麗,後院更是滿目花草,池水相間。許府雖是官家府邸,終是比不過這樣的豪華宏大。許悠不由嘆之,羅府果然與衆不同,不愧稱之為汀州一帶的首府。據聞,羅府老爺羅家興早年只是白手起家,不料這些年下來竟有如此財力,果真不容小覷。
許悠看着周圍景致,原先頭暈的情況倒也有些忘卻了,只是當回過神來的時候,這眩暈感又再度襲來,恐是比之前更甚,這讓她極為洩氣。
她們兩姐妹被安排住在蘭苑,許悠跟着小年一路行去。這會兒由于頭暈的關系,她也無閑心再去看周圍的景致,只是低着頭往前走,卻越來越覺得頭重腳輕,腳踩在地上卻如履棉花般,輕飄飄的。
直到……她冷不丁地撞上了一堵肉牆,以及耳邊傳來小年的驚呼聲。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