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一曲

第36章 ☆、－36

「新兒，你喜歡西北嗎？」一樣是在梅明春所開的客棧後院，一樣是兩人獨處的廂房，蘇靳晨緊緊的摟着懷中的素新兒，頭就這樣的擱在素新兒的肩上，微微斂着的雙眼隐藏着他的眷戀。

素新兒愣了一下，剛想開口說話時，卻又被蘇靳晨截去了話頭。

「說實話，別老遷就我。」項是要安撫素新兒的心情，蘇靳晨輕笑了一下，

「我剛到西北的那一年可恨死這裏了，整天就是鬧着想回去找我娘。」

素新兒伸手摸摸橫在自己胸前的手臂，他不是不知道蘇靳晨的過去過得有多不快樂，所以他不想他再多說多想。

「我第一次來到西北就是跟着你的，只要你在這兒，我就喜歡，你若走了，我也不愛。」素新兒在蘇靳晨看不見的角度微紅着臉，即使不是第一次說這樣的情話了，可每次開口總還是有些羞怯。

聽見素新兒的話，蘇靳晨的手臂緊了一下，然後放開手，擡起頭來看着素新兒，

「最近西北蠻族不是很安定，只怕快打仗了。」

聽見蘇靳晨的話，素新兒的眼中閃過了怯意，卻還是努力的鼓起勇氣看着蘇靳晨，他知道蘇靳晨的話還沒說完。

「我想讓你和母親一起離開西北。」

素新兒愣了一下就想開口，卻在多想了一瞬之後将自己的話藏在肚裏。

「別想着要留在這裏陪我，戰争一起到處是很混亂的，我沒辦法照顧你，你在這裏我會分心。」蘇靳晨開口阻止了素新兒未能說出的話。

素新兒愣了一下，心底有些滿，因為在心底有他所以才會牽挂，也因為有了牽挂所以才會分心，原來這段感情早就不是只有自己一人上了心。

素新兒将臉埋入蘇靳晨的胸口，一邊感動卻又一邊自我嫌惡，他堅不能挑手不能提，又一腔的女兒心思，和平時期他這一身段正适合唱戲，但遇到戰争時他就只能像後宅女子般躲在後頭……他忝為男兒身……

似乎是感受到素新兒心底的矛盾，蘇靳晨吻吻素新兒的頭頂，

「別多想，你也知道蘇家後宅是多混亂，我只要你好好活着，讓我可以安心在前方打仗，還有個地方可以回……」

聽見蘇靳晨的話，素新兒只是用力的抱着他。

兩人溫存的時間并不長，蘇靳晨整整衣服就走出了廂房，直到前頭的二樓包廂，一進裏頭就是深深一揖，

「杜小爺。」

早坐在包廂裏的杜鋒微微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秉退了在一旁侍候的人，這才正眼看着蘇靳晨。

「你讓我攔着公主殿下別來，總要給個理由。」

「蘇靳華已讓他的正妻帶着他的嫡長子進了蠻子主城。」

聽見蘇靳晨的話讓杜鋒的手抖了一下，但臉上表情不變就等着蘇靳晨把話繼續說下去。

「據我的人所說，蘇靳華在那主城的宅子可比西禁城的将軍府還大上一倍，裝修的程度還高過公主府，可見他們是有多認真的在置辦……此外，蘇靳華舅家的商隊進出蠻族頻繁，且每次進入回程時總會少個幾個人，他們在悄悄的将自己人移入蠻族。」

杜鋒放下手中的杯子，一言不發的看着蘇靳晨。

「蘇家書房後有個不明顯的耗子洞，只要伏下身子書房裏交談的聲音都會從那動中傳出，武家書房軍事重地，若有心人靠近不管談得是怎樣的軍機，總容易傳出，我不知道是下人懶散未發現，還是故意留着……像我，我也是在那兒聽到我父親與我那庶兄之間那不應該讓我聽到的對話。」

杜鋒斂下了雙眼，蘇靳晨的這些話有很多意思，就淺白的就是蘇雲傑與那庶子之間的謀劃是蘇靳晨親耳聽到的，深一點可以說為什麽這幾年蠻族的動作頻頻，西北防線大不如前，當大家懷疑是西禁城內進了蠻族探子，卻不想那蠻族探子可就直接從蘇雲傑身上獲取軍機，誰不知道蘇大将軍最愛在自家府內與一竿親信商讨？

聽到這件事再聯想蘇靳晨所說的事，杜鋒臉上表情不變，心底卻是涼飕飕的寒。

從那耗子洞判斷，蘇雲傑與蠻族那接頭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即使那耗子洞被發現了也可以輕輕一筆帶過，他手下的将領不見得知道蘇雲傑與敵方勾結之事，但若東窗事發，他手下的将領絕對是依通敵之罪沒了腦袋，誰叫他們也在那書房中說了不少話，但蘇雲傑可能早投向蠻族逍遙度日。

這人……丢下自己的家國、自己的正妻嫡子還有一衆保家衛國的弟兄……

杜鋒擡起眼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蘇靳晨，還好那老家夥的嫡子還算是個明白人，還好那老家夥也同時要抛下這嫡子自生自滅，讓這嫡子肯如此大義滅親，讓他們還有準備的機會。

想到這裏，杜鋒看着這個自己心上人的名義上的丈夫的目光和善了許多。

「你希望我做甚麽……」

「蘇雲傑在西北經營多年，不管他對其他人是真心實意，至少他手下的人對他是忠心耿耿，也自是對我這個鬧出許多事端的逆子看不上眼，在這裏我沒幾個可以用的人，做事也處處制肘，想讓杜小爺給幾個可以信得過的人。」

杜鋒有些同情地看着蘇靳晨；他被所謂的情敵兩字蒙了眼，卻沒想到眼前這人其實是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小可憐，在說一個有點地位的男人有個妻妾通房或是男寵甚麽的也不說不上是甚麽大事，但西北軍營的人對蘇靳晨的評價如此之低，大概也是自家老爹或是庶兄的手筆；再聽說，蘇靳晨前陣子還在對敵時受了重傷，會不會也跟他自家老爹通敵有關？想到這裏，杜鋒看着蘇靳晨的目光又柔和了一些。

杜鋒目光的變化也落入了蘇靳晨的眼中，蘇靳晨握握拳頭，壓抑着想要揍人的沖動，除了素新兒他真不想在別人的眼中看到這樣同情的情緒，只是現在還有求于人，還是忍點。

「蘇小将軍是為陛下解憂，我當然是義不容辭。」杜鋒看着蘇靳晨，

「若還有其他事需要杜某幫忙也請不要客氣……杜某在當今聖上面前還是有幾分薄面。」

不然杜鋒怎麽可能這麽容易就來這裏？還不是就是想要監視蘇家的動作？他接下這差事不過只是想離自家表妹近點，沒想到還真抓了條大魚……

「請杜小爺讓公主與我母親可以遠離這是非之地。」

「這小事，太後下月過壽，我可以請到懿旨讓公主回都城，畢竟這件事除了急信通報更該面聖……但你只想讓我帶這兩人走嗎」

蘇靳晨擡頭淡淡的看了杜鋒一眼，

「我相信公主殿下會讓杜小爺多帶幾個人的。」

杜鋒扁了扁嘴，他就知道他沒辦法與蘇靳晨好好相處，想打個趣都不行，還直接拿公主壓他，這人真的一點都不讨人喜歡……

「還請杜小爺多多照拂。」蘇靳晨深深一揖。

杜鋒站起來回禮，

「西北防線就交給杜小将軍了。」

蘇靳晨朝着東方一拜，

「臣定戴罪立功，絕不讓西北蠻族踏破我家國山河！」

杜鋒甚麽都沒有說，只将這句話記在心底……

在杜鋒的幫忙下，沒幾日，公主便接到了太後懿旨，與自己的婆婆準備動身回都城，這群人三個月前才浩浩蕩蕩的從都城住進了西禁城，又浩浩蕩蕩的離開。

大多數的人只是看着公主儀仗的熱鬧，沒有注意到這群人混了不少人進去。

素新兒帶着王大叔與王大嬸和梅明春躲在一輛馬車上，旁邊還有一輛馬車載着在客棧裏幫忙的戲樓同伴。

畢竟讓王家大叔和大嬸照顧了好幾個月，他想了個理由讓兩位老人跟着公主的儀隊去看王姐兒，但他就不太了解梅明春怎麽也會跟着一起離開，他們原本還開開心心的開了客棧，怎麽甘心放棄？面對不願意走的人，梅明春直接将客棧留給了那幾個人，帶着願意跟着他的人走。

素新兒沒有太多的精神去問梅明春，他只貪看着車外站在遠處送着他們離開的蘇靳晨，他們倆人耳鬓厮磨了一日，但鄰近離別之刻還是諸多不舍，但他已經答應蘇靳晨，他會好好的活下去，只為了給他一個還可以回去的地方……

王大叔與王大嬸在半路上就下了馬車，接下來的路與公主儀隊不同，他們只能自己走，送走了兩位老人，素新兒才将注意力拉回梅明春身上。

「師哥，你怎麽有辦法讓這麽多人願意跟你走？」畢竟知道蠻族異動的人不多，素新兒本來也在傷神不知道要怎麽讓梅明春離開，卻沒想到他竟然在自己開口之前就抛下了客棧自己上了車，還帶着幾個願意跟着他離開的人。

「呵呵，你就以為你自己有靠山？」梅明春幹笑兩聲，

「我知道的事可不比你少。」

素新兒低着頭，細想了一下自家師哥與蘇老夫人的關系，他突然就不想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