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冒牌教練季淩
上午濛濛下了點雨,才溜了一天的省隊野鴨子又被趕回室內訓練館,在運動器械上練習跑步和柔韌,像是一個個塞進跑輪中傻逼兮兮原地轉圈的倉鼠。
“…跳水看着動作簡單,但是比其他項目更注重基本功。你們別總想着練跳臺,沒有基本體力在空中翻不動,水花壓不好,到正賽根本別想得高分。”教練看這群小崽子沒精打采胳膊腿跟斷了似得伸不直,撸起袖子扯着破鑼煙嗓教訓,“都給我拿出你們昨天晚上打飛機的力氣!”
“咳咳…”隊長陳立尴尬的咳嗽兩聲,跟教練商量,“咱們下次能不能別用這麽粗俗的事情舉例?”
教練四仰八叉翹着腿坐在太師椅上,拽拽地把墨鏡往上扶架在頭頂上,白了陳立一眼,“打飛機是生理需要,就跟吃飯拉屎一樣,有什麽粗俗的?那我換個說法,把你們昨夜跟右手纏綿悱恻香汗淋漓的力氣拿出來。”
這話一說,原地轉圈的倉鼠頓時沒了力氣,給瓜子都不想動了。
“在室內你帶個什麽墨鏡…”陳立從跑步機上跳下來,受不了的走到喝可樂抽薯條一副趕來度假的教練跟前,“教練,你是不是被小北結婚的事刺激到,精神不正常了?”
“我為啥要被他刺激!”單身時間等于年齡地教練被戳到痛處,急躁地跳起來指責他們,“說起小北啊,人家上跳臺動作好看又規範,觀賞性多高?就是因為平常基本功紮實!你看看你們…”
話還沒說完,從旁邊冒出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
“教練,你叫我嗎?”林小北不知什麽時候竄到教練旁邊,身上嚴嚴實實裹着一條超大號海藍色白條紋浴巾。
“哎呦!”教練吓得跳開半米,嘴裏叼着的薯條掉在地上,給林小北浴巾下擺濺上血紅的番茄醬。
這條浴巾把他包的密不透風,從脖子到腳一寸皮膚都沒露出來。浴巾上還帶了個帽子,帽子上有兩個毛茸茸的貓耳朵,随着他的動作一顫一顫,看起來跟真耳朵似得。
“林小北?”教練沒見過這人似得盯着他,“你不是結婚去了嗎?”
“嗯,我已經領到證了。”林小北把手從浴巾側面挖出的兩個洞裏掏出來,打開帶過來的書包,從裏面翻出紅本本和一盒包裝精致的糖,“我給大家帶了喜糖,營養師看過配方了,都可以吃。”
他書包裏裝了滿滿的喜糖盒子,一盒盒拿出來雙手遞給聚過來的隊員們。
“呦,小北,已婚就是不一樣,連浴巾都換了。”陳立摸了摸他腦袋上的小耳朵,愛不釋手地揉了又揉,“哪買的啊?這手感真不錯。”
“滾滾滾,領了糖繼續訓練去,我不喊停誰休息罰半個小時。還有林小北,你就是把睡衣穿過來,該上臺的時候還得脫了。搞這麽大的浴巾,賣啥萌呢。”教練把喜糖放在旁邊,翻開結婚證掃了眼,嘴裏沒停的數落,“不是讓你多呆兩天,陪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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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才說到一半,教練看清楚結婚證上的照片,還有旁邊的名字,用力地擠了擠眼睛,打了個嗝。
“他不想讓我耽誤訓練。”林小北接過教練的話回答。
其實季淩原話是說,“你這種為國家跳水事業鞠躬盡瘁,寧死不屈的人,多請一天假肯定會覺得浪費生命虛度光陰。”
“你…”向來滿嘴尖酸刻薄的教練奇跡般地語塞了,斟酌了半天稱呼問題,才磕巴着說,“這個結婚對象,是照季淩的樣子整容了?”
“啊?”林小北發完喜糖,湊過來指着配偶姓名欄,“他就是季淩。”
“哦,他還照着季淩改名了。”教練恍悟的點點頭,痛心疾首地說,“小北啊,你這個年紀追星很正常,但是要适度啊。不能因為這人跟那個拍電影的季淩有點像,就被他迷得不知道你名字在哪邊了。季淩是長得帥演戲好看,可是你沒看那個人多不好相處啊?采訪一句話不說,微博半年才發三個字…”
“采訪不說話是經紀人要求的,怕他得罪人,微博發的少是因為他懶得打字。”林小北誠懇地替配偶洗白,“他挺好相處的,也很會照顧人,而且…”
“別而且了,可憐你小小年紀追星追得瘋魔啊。”教練轉過頭,看到一張跟季淩相似度高大于120%的臉,指着那個人繼續教訓林小北,“你看,大家都照着季淩整,現在他也是路人臉了。你跟他結婚,以後路上人人都像你結婚對象。”
季淩磨磨蹭蹭繞了大半天才走到訓練場,引起其他隊員的嘩然。他豎起食指虛搭在唇邊,示意他們安靜,別鬧出太大動靜。
隊員們見到慢吞吞拖着步子挪過來的高冷影帝朝這邊笑,一個個像是活見了鬼,匆忙挪開視線大氣都不敢出。
剛走到林小北旁邊,就遇上個指着他鼻子罵整容的老頭。
金貴的季大影帝剝開最後一片橘子皮,四平八穩地說,“那你也整一個呗,看哪家醫院能讓你枯木逢春脫胎換骨。”
“我…”教練常年訓斥跳水隊這幫小崽子,尖酸刻薄的伶牙俐齒能在體育界拿十個大滿貫。猛地遇上個比他還能怼的,他憋了口氣半晌才接,“我喜歡自然美。”
“能昧着良心挂着一臉褶子說自己美,你也挺有魄力。”季淩瞅見旁邊有把太師椅,大搖大擺晃過去坐下,朝林小北揮揮手,“貝貝,過來。”
貝貝是誰家狗嗎?
教練左顧右盼試圖尋找‘貝貝’。
“哦…”林小北應了一聲。
小時候季淩經常叫他貝貝,後來長大就沒聽過這種叫法了。沒想到他會在教練和隊友面前這麽親昵的稱呼,林小北羞臊地低下頭,慢慢挪過去,“怎麽?”
季淩示意林小北俯身,揉揉他頭頂的毛耳朵,把剝了半天的橘子剝下來一瓣送到他嘴邊,“張嘴,幫我嘗嘗甜不甜。”
教練被這明目張膽的狗糧氣到哽咽,又不能拿人家合法夫夫怎麽樣,背過身去從大短褲口袋摸出手機搜索季淩的照片。
哎別說,還真的一模一樣,整容技術現在都這麽先進了?
不過這人肯定不是拍電影的季淩,聽說娛樂圈的那位特別特別高冷,得影帝都不願意去領獎,怎麽可能來訓練場親手喂人吃橘子。
教練暗自吐槽着,舉着手機的上放大的電影宣傳照,偷偷側臉看過去比對。
不看還好,瞅了一眼他又被狗糧噎住了。
被季淩親手喂食這件事,即使發生在私下裏,林小北也會不好意思。他飛快地咬住橘瓣的一角,咬過來随便嚼了兩口吞下去,根本沒嘗到是什麽味慌忙地回答,“很甜的。”
這并不是敷衍,只要是季淩喂過來的東西,肯定都很甜。
他咬得急,橘子裏的汁水溢出來沾在嘴角。季淩捧着他的臉,用指腹緩緩擦幹淨嘴角的果汁。
被摸過的地方燙燙地,快要燒起來了。林小北連忙躲開,低垂着腦袋不好意思的叫,“季先生…”
季淩把摸過他嘴角的手指湊到唇邊,輕佻地伸出舌尖舔淨汁水,鳳眼斜斜一挑,“貝貝,你又叫錯了。”
林小北頭埋得更低,不敢看他現在的樣子,生怕自己沉迷在這人的顏值中迷途深陷。他聲音低的幾乎聽不到,一副被欺負到快要哭出來的樣子改口,“季淩哥…”
“嗯,下次記着。我們都結婚了,你不能把我叫的那麽生分。”季淩滿意地把剩下的橘子都放在他手裏,開恩放過臉皮薄的跟紙糊似得小寶貝,“乖,去訓練吧。”
林小北如果大赦,捧着橘子快跑兩步走到訓練區,捧着橘子接受其他隊員的恭喜,眼睛笑得眯成兩條縫,露出一顆尖尖的小虎牙。
陳立開玩笑說他穿這身真的可以起飛了,林小北還配合的張開胳膊忽閃兩下。
整個跳水隊都沉浸在其樂融融的氣氛,唯獨有個穿黑色泳褲、看樣子只比林小北只大一兩歲的男生,站在角落沒有湊過來,陰鸷地模樣跟整個隊伍格格不入。
季淩懶洋洋坐在太師椅上,從口袋裏又摸出一個橘子握在手上,望着人群中笑顏美好,自帶暖度的小北,心情開心的快要飛起。
教練再三确認過現代整容技術,似乎還達不到毫無痕跡的化朽木為棟梁的程度,握住手機謹慎的湊過來問,“你真的是演員季淩?”
“以前是,現在退休了。”季淩歪歪靠在椅背上,伸手把橘子遞過去,“剝了。”
教練:……
誘拐我隊員,搶我的椅子,還讓我給你剝橘子,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欠揍的人?
奈何這人招惹不起,教練只好忍辱負重,奪過橘子三兩下剝開還給他,問,“你是送小北過來訓練的吧?現在人已經到了,你打算什麽時候走?”
“小北還在這裏,我為什麽要走?剛結婚就分居,我也太渣了。”季淩掰下一瓣橘子扔到嘴裏,心想這橘子确實甜,小北嘴裏的肯定更甜。
“所以你是不打算走了嗎?”瀕臨崩潰的教練問。
“馬上到賽季了。”季淩啃着橘子欣賞小北,沒頭沒腦的說了句。
賽季。
教練霎時意識到他的來意,臉色驟然變得凝重。
“我不會讓去年的事情重演。”季淩斂起笑意,手裏濕漉漉的,橘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他捏出橙色的果汁。
“那是個意外…”教練試圖解釋。
“小北現在的水平,即使閉着眼睛跳,也不可能磕在跳臺上,受那麽重的傷。”
想起去年這個時候,小北比賽前天興奮雀躍的邀請自己看比賽,隔天卻被救護車帶離賽場,季淩眼底冷了一片。
“無論你是有意包庇,還是真的一無所知,我都可以不追究。”季淩略略擡眼,凜冽地瞪着教練,“只是,我不會容忍妄圖害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