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果然如他所料
年進尾聲,更是忙碌,但蘇之河回消息的速度還是很快。
——“你別說,我看了下那些節目單,有些歌都不是我的,溜粉也溜得太假了吧……”
網瘾少年一邊做着發型,一邊沖飛快的打字,沖萬裏吐槽道。
這段時間籌備晚會,萬裏也累得要命,她一邊分出神看臺本,聽到手機的提示音,就立馬拿了起來,卻忍不住笑了出聲。
——“你能有幾首歌啊,不就那首什麽劍心,哦不,劍傷嗎?”
——“萬裏你居然沒有聽過我的歌!”
看着屏幕中蘇之河發的那只炸毛的瞄,萬裏忍不住笑彎了嘴角,故意回答道:
——“我喜歡傑哥的歌!”
——“沒用的,他是娜姐的男人。”
——“那也沒關系,反正我只喜歡他的歌,又不喜歡傑哥。”
——“那你喜歡我,不喜歡我的歌?”
萬裏掃了一眼回複,忽然有些語塞了,只能回了一串省略號。
——“……”
——“欸,顏值高的人就是這樣,老是會被忽略才華。”
啥啥啥啊,她幾乎可以想象得出蘇之河打出這句話時得瑟的表情,萬裏有些哭笑不得,撇了撇嘴決定不理他了,反而是專心的看起了臺本。
很快,不甘寂寞的某人又不依不饒的發了消息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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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希望我在哪裏跨年啊。”
萬裏掃了一眼,原本不打算回答的,但眼珠子狡黠的轉了轉,還是飛快的回答到:
——“我嗎?我希望你在遼寧衛視跨年。”
——“為什麽?”
——“想看你穿着大花衩子扭二人轉。”
——“……”
這下終于安靜了下來,估計是被打擊到了,蘇之河選擇了自動消音。
而萬裏很快就懂了什麽叫做圖樣圖森破了,因為……在跨年晚會彩排前,她看到了蘇之河的名字……
臺本是一起發下來的,看到這個名字後,快樂家族不約而同的朝萬裏露出了暧昧不明的笑容,最近萬裏的好心情他們也是有感受到的,這一對在一起,絕對是打心眼支持。
于是周維率先發問:“怎麽樣了,你們的進展。”
看着其他幾人來勢洶洶八卦的眼睛,齊刷刷的集中在自己身上,萬裏只覺得後頸一寒,然後讪笑了聲:“我們……我們還沒有在一起呢。”
“編吧你就。”周維不屑的哼了一聲,“當我們看不見你聊微信時甜蜜的樣子啊。”
萬裏:“……”
她能說那是個意外嗎……因為蘇之河就是個段子手啊!
徐娜攬住了她的肩膀,笑得一臉陰測測的:“跟姐們還扭捏什麽呢,嘿嘿,輕輕你就老實招來吧。”
她有些哭笑不得的搖搖頭:“真沒,你們不信可以自己打電話問蘇之河啊。”
氣氛頓時就奇怪了起來,看着萬裏真不像開玩笑的樣子,大家面面相觑,最後還是何何哥打了個圓場:“行啦行啦,人家小兩口這感情估計比那種正式在一起的還好吧。我們就別瞎操心了。”
因為的确很忙,即使心有疑惑,加上萬裏向來是有分寸的人,大家聳聳肩也就四散了開來。
唯有周維,趁着彩排的空隙,他拉着萬裏就跑到了僻靜處,有些嚴肅的問道:“蘇之河是不是有件事沒有告訴你?”
這話問得萬裏很茫然:“他應該有什麽要告訴我的嗎?”
周維想了想,雖然這件事他這個外人不合适說,但他卻更清楚,如果不對死心眼的萬裏說清楚,那麽她心裏會一直有個坎無法邁過去。于是嘆了口氣,周維把另外一個掩藏的事實告訴了萬裏。
那就是賈總怎麽拿錄音的事情去威脅蘇之河打那個地方的事實。
聽完之後,萬裏只覺得她整個人要崩潰了,她紅了眼眶,緊緊捏住了周維的手問道:“你說的是真的嗎?”
周維則是點點頭笑道:“要不是有這件事,我肯定不會這麽盡心盡力的幫他啊。”
一連三次周維的肯定,萬裏這才頹然的坐下,她知道,無論怎麽樣,周維都是不會騙她的,那就只有一個可能,當時候那個電話,蘇之河真的是迫不得已的。
為什麽他不說!為什麽這麽久了,就在這份感情幾乎都要分崩離析轟然倒塌時,他也還是不說!
是怕她知道了,會自責嗎……
萬裏很明白這種感受,被喜歡的人誤會,将會是一種多麽難受的事情,她曾經以為她負擔了全世界最委屈的負擔,卻不想有一個人比她還更甚,甚至于背負着這份不能言說的負擔,跋涉前行了許久許久。
她的世界只是偶然有風雨,但大多數時候是安然寧靜的,但無法想象,在同一個時間,她用盡全力想要張開雙手擁抱的那個人,正遭受了多大的暴風雨。
從偷拍到找賈總解決掉她的錄音再到找人買下另外一份錄音,那個人就這樣不動聲色的擡手,将她頭頂上所有的風暴遮擋得一幹二淨。
她所以為的暴風雨,不過是那個人正在經歷的千分之一。
是他不相信她麽……不,不是的,是她在懷疑他,甚至用最尖銳的一面刺傷他。
一想到這,萬裏就捂住了胸口,只覺得整個人都不能呼吸了,她只覺得有刀子一刀一刀在淩遲着自己,痛到四肢百骸都要解體了一般。
好難過啊……為什麽有時候知道真相的感覺,并不那麽好呢?
是因為這樣,蘇之河才選擇不開口的嗎?
萬裏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想要立刻,馬上,現在就見到蘇之河。
周維看着她那幅慌亂的樣子,就明白萬裏在想什麽了,他按住了她的肩膀:“鎮定點,他會來的,你別忘了,他的跨年在湖南衛視,而你,是湖南衛視的主持人!”
萬裏這才冷靜下來,她幾乎是緊緊捏住了周維的袖子,有些急切的問道:“那他什麽時候到!”
周維:“……”
其實他很想摔桌,憑什麽這小兩口談戀愛要拉上他來受罪啊!你們一個成天聊微信的人不知道行程還要他來回答嗎!媽蛋!
但眼看着萬裏那個樣子,饒是毒舌的周維,也不忍心說出打擊的話了,只得思忖着說道:“他應該會參加最後一場彩排的,就算不參加彩排,反正直播的時候也會來啊。”
她稍微松了一口氣,然後又像想起了什麽似的,拍了拍自己的頭,一臉懊惱的說道:“好像他和我說了航班的,估計明天就能飛過來了。”
周維的心啊,賭成了珠穆朗瑪峰,于是他斜了萬裏一眼,渾身都散發着低氣壓:“輕輕,你先放開我的手,好嗎?”
實在是被嘉哥的低氣壓吓到了,萬裏趕忙松開了手。
春潮帶雨晚來急。冬天将去,空氣中也漸漸潮濕了起來。
恍恍惚惚過了一天一夜之後,2015年終于要到,而下午也是最後一場彩排了,但萬裏卻一直沒有得到蘇之河什麽時候來的消息,連微信上問他,也沒有回答。
原本有很多話想要對他說,甚至是恨不得立馬沖上去道歉,表達自己的內疚,但這一冷靜下來,萬裏又猶豫了。
蘇之河在保護她,她是知道的。
因為怕她會自責,所以寧願緘口不語,也沒有為自己辯解,而她這一說……大概會弄巧成拙吧。
她一路猶豫着,然後裹着衣服走進後臺。
很明顯已經都開始忙碌了起來,她脫下了外套,笑着朝熟悉的幕後人員一個個的問好,直到到達化妝室時,才停了下來,收起了笑臉,繼續糾結自己的問題。
化妝室裏只有程海在玩手機,快樂家族其他人基本都不見蹤影,她走過去拍了拍程海的肩膀,猶豫了會才問道:“程海,我想問下,你看見蘇之河了嗎?”
曾經多少有過一點好感的姑娘現在卻一心撲在了別的男生的身上,程海多少是有些心酸的,但天大地大,輕輕姐幸福最大嘛,他咧嘴憨厚的笑了笑,老實的搖頭:“沒,怎麽,他沒有告訴你什麽時候到嗎?”
萬裏搖搖頭,就那樣抱着混亂的心彩排完,等到直播正式開始時,她也還是沒能見到蘇之河。
乘着串場的空,何何調侃道:“真擔心你就打個電話呗,不過,”說着他又翻了翻臺本,笑着道,“之河的節目大概在十點多,你頂多九點就能看到他了。”
萬裏:“……”
她有些欲哭無淚,只怕那時候就算蘇之河過來了,她也沒有時間去找他吧……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終于下一個節目就是蘇之河的了,她盯着臺本看了許久,最後聽到了主持人的報幕聲,調侃聲,以及下面粉絲的尖叫聲,然後,就是蘇之河溫柔的聲音響了起來。
候場的地方很難看到嘉賓的身影,只能根據歌聲還有尖叫聲去判斷他到底站在了舞臺的哪個角落,萬裏有些不安的站在了主持人候場的位置上向前看了下。
絢麗的舞臺上,有個穿着白色西裝的人正好指了過來,是蘇之河。
“忘了那些憧憬記得我愛你,遙遠的回憶那麽近……”
歌聲響起,他也溫柔的看了過來,萬裏一驚,趕忙縮回了身子,卻又忍不住悄悄擡眼看了過去。
這首歌……是他的《記得我愛你》
萬裏的眼眶有些泛酸,卻看見快樂家族的其他人皆是好笑的看向了自己,趕忙抿着了唇,裝作一幅無所謂的樣子,臉去默默的紅了不少。
幾首歌結束,他從另外一邊退場,而她從這一邊上場,擦肩而過。
她極力克制着自己不去看他的身影,這點,就在跨年倒數時,也特別注意了。
等到蘇之河上場時,她條件反射似的扭過了身子,躲到了程海身後,卻在攝像頭沒有注意到的地方,偷偷地看了好幾眼大屏幕。
嗯,黑白相間的西裝,還有三七分的頭發,皮相是真的好,然後又看了眼下方不少為他而來,對着他尖叫的粉絲,不由得撇撇嘴,難怪會吸引這麽多粉絲。
倒數的時候,她悄悄的看了他好幾眼,卻發現在倒數結束之後,蘇之河居然就那樣不管不顧的走了過來,見她瞥了眼自己,還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她。
最後還是徐娜出馬,她則繼續躲了起來。
就這麽熬到了節目結束,主持人肯定是比嘉賓要晚一些的,等到萬裏帶着疲憊走下舞臺時,她才發現蘇之河已經在化妝室邊玩手機邊等着自己了。
換下了那身帥氣十足的西裝,現在的蘇之河穿着的只是一聲簡單休閑裝,眼睛下方挂着黑眼圈,正低頭認真的打着游戲,就如同每一個平常的男孩子一般。
她抿了抿唇,忽然就覺得自己之前所有的內疚和想要說的話,其實都不重要了。
蘇之河想保護她,那麽……就讓他覺得,其實他做的都是對的吧。
就如同她曾經張開了雙手,拼命的想要擁住對方一樣。
想到這,她不禁走了過去,彎下腰笑着看着他說:“新年快樂”
聽到她的聲音,蘇之河從屏幕上擡眼,小人兒一個沒控制好就掉了下去,唔,闖關失敗。
他彎了彎眉目:“新年快樂”
說着收好了手機,拉起了萬裏的手:“跟我走嗎?”
“欸?”她指了指外面,有些羞赧的問道,“不是還有慶功宴嗎?”
蘇之河狡黠的舉起了手,上面赫然是兩個米奇表……是她送給蘇之河的,他指着表對萬裏說道:“你打算把這麽寶貴的時間,浪費給陌生人嗎?”
然後,他摘下了那只紅色的手表,小心翼翼的戴到了萬裏的腕上:“走吧,我有驚喜要給你。”
兩個人換了三道車,才從粉絲的眼皮子底下逃脫了出來。
等到在珠江變吹着冷風喝着啤酒時,萬裏這才有些後知後覺的問道:“這就是你的驚喜?”
蘇之河笑了笑,然後打開了車頂燈:“當然不止。”
他把帶着情侶表的手腕合在一起拍了張照片,然後一本正經的問道:“萬裏,關于那個答案,你想好了嗎?”
敢情這就是早有預謀了?
萬裏笑彎了眼:“你拿我送給你的東西,讓我來答應你的追求,這買賣也太好了吧。”
蘇之河搖搖頭嘆氣道:“萬裏啊萬裏,你就是太財迷了。”
“不然咧,帶你出去還能刷臉卡不成?”萬裏撇撇嘴,“長得帥的都不靠譜啊。”
“那可不一定。”他一邊從車子裏的某一處掏出了一個禮物盒,然後一邊笑道,“長得帥的不靠譜,不代表長得特別帥的不靠譜啊,比如我,就是屬于長得特別帥的那種。”
萬裏:“……”
一條凱蒂貓的項鏈,就那樣出現在了萬裏的面前。
萬裏壓抑住內心的欣喜,湊過去看了看,似乎是手工定制項鏈,上面鑲的是很少見的粉鑽,被打磨成了好看的菱形,即使是昏暗的燈光下,也絲毫不能掩蓋住她的漂亮,看起來是花了不少錢的。
于是她指着項鏈,明知故問道:“你現在是準備拿錢砸暈我了嗎?”
蘇之河笑道:“你可以拒絕。”
“好吧,那我拒絕,”萬裏傲嬌的別過了頭,“我要證明我不是一個膚淺的人。”
有溫暖攀附而上,然後脖間一涼,項鏈就被帶到了脖頸上了,她又羞又惱的看着蘇之河:“你這個人啊!”
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彎着眼睛道:“那沒辦法,長得帥的人都膚淺。”頓了頓,他又偷笑到,“怎麽辦,狗栓上狗鏈子就跑不了了,你今天栓上了我這根鏈子,還打算逃嗎?”
萬裏:“……”
怎麽辦,好想馬上下車!居然拿她跟狗比!
她瞪了蘇之河一眼,正打算說什麽時,卻被對方一把堵住了唇。
居然!又被偷親了!
淺淺的一吻結束,她紅着臉看着蘇之河,死活卻只憋出了一句話:“蘇之河!你太膚淺了!”
蘇之河極其認同的點點頭:“所以我喜歡你啊。”
萬裏:“……”
摔,這戀愛沒法談下去了。
而蘇之河看着她卻只是微笑,天知道他有多忐忑,在繁忙中還千方百計托人做出了這個項鏈,并且還自己參與了設計,最後又為了拿這個項鏈還差點遲到,不過現在看起來,他眯着眼睛笑了笑:“萬裏,我們在一起吧。”
在一起啊,多美好的詞語。
萬裏卻愣了半響,才說道:“我比你大四歲。”
“嗯,我知道。”
“我不是九零後,沒有太多時間等你成熟了,也會比你先老。”
“有什麽不好呢,人生那麽長,比我先老的你可以先幫我提前感受下四年後的人生,比你遲老的我可以幫你多流連下四年前的歲月。輕輕,沒有比這更美好的事情了。”
“我沒有名氣,不會做家務,我很宅,一把年紀了還喜歡小公仔。”
“我知道,也全部想過這些差距。但萬裏,”他看着她,目光中似乎碎了星星一般,明亮得可怕,“不讓我們在一起的理由很多很多,但讓我們在一起的理由,卻一個就夠了。”
——“那就是,我愛你。”
愛之一字,雖然簡單,卻無比沉重,喜歡可以任性妄為,但愛卻不能。
愛人則意味着責任,年紀不小了,也愛過幾個人,曾經被人傷害過,孤獨一人走到如今,但還能說愛,是多美好的事情啊。
萬裏只覺得自己的眼眶有些酸,她主動伸手擁住了蘇之河。
鋪天蓋地的溫暖迎面撲來。
“嗯,那就在一起吧……”
珠江的水蕩漾着,岸上的建築物都倒映在了水中,有微風拂過,寒冷褪去,春風送暖。
似乎……是個好兆頭呢。
萬裏看着遠方閃爍的霓虹,眯着眼睛想。
——END——
番外·一
【如果你從人海之中來。】
要怎麽樣才會喜歡上一個人呢。
這點應該很多人都有話可說。
年輕時也許是羞澀低頭一抹笑,亦或者飛揚的百褶裙腳,又或者是天氣正好,而他,穿着一件你喜歡的白襯衣。
越長大後卻越難動心,太多的喜歡被打上了不應該有的符號和衡量的方式。
家世,年紀,學歷,一個個的劃溝鏈接而上的,好像才是喜歡。
可是,喜歡哪裏是這樣的。
蘇之河承認,他确實是從心裏反叛着這些的。
所以就在所有人都不看好他和另外一個女孩子時,義無反顧選擇了在一起,當然,最後生活也給了他狠狠的一擊,讓他們不得已在交叉路口分道揚镳。
最開始分手那段時間,昏天黑地的一個人躲在屋子裏,紅酒和電影還有灰暗的室內成為那段日子裏唯一的記憶,失戀和事業的低潮期加在一起,是真的很難熬。
如果能唯一找出一點慰藉的話,大概是那段時間,他意外的充實了自己。
第一次非常認真的注意到那個女孩子,其實是在屏幕上。
為了讓屋內有點聲音,不顯得那麽寂寞,他一直是開着電視的,而剛剛好,那次打開電視,不知道是重播的那期快樂大本營,他無聊的掃了幾眼,然後就看到了那個紮着馬尾,笑容很甜的女孩子。
她有點緊張的拽着威亞宣誓,表情是那種不像裝出來的害怕。
‘真無聊的節目,連主持人都要整。’他一邊這麽想着,一邊搖了搖杯中的紅酒打算去關電視。
“我已經做好了孤獨終老的準備……”
“沒有,我已經想好以後去敬老院了……”
他的手就那樣停在了半空中,有些愣愣地屏幕上的女孩子,穿着很奇怪,身上還有着難看的威亞安全裝置,說完這句話之後自己先笑了幾聲,真的是個很奇怪的女主持人。
也許是同病相憐,他居然在一個綜藝節目裏,聽出了那幾句笑聲裏面的心酸。
那大概……也是個很孤獨的人吧。
出人意料的,他不緊不慢地抿着紅酒,然後安安靜靜看完了那段節目。
被吊在半空中的姑娘故作鎮定卻掩飾不了的害怕,憨厚的男孩在旁邊只是傻乎乎的笑。
他抿了抿唇,腦海中卻突然冒出了一個奇怪的想法。
——“兩個人真不配。”
她應該要有一個更加光芒的存在來站在身邊。
他這時才記起,兩個人其實是見過幾次面的。
第一次是早些年錄制一檔美妝節目,那時候他還沒有大學畢業,四處奔波節目,被人打上了不會說話的标簽,于是只好在錄制中拼了命的拿她調侃,也是真的脾氣好,明明被調侃得很尴尬,卻也只是像如今這樣笑笑不說話。
第二次則是一起出席了某個頒獎晚會,他低着頭玩了一晚上的手機,而她好像也沒有太多和自己說話的意思。
第三次是上她主持的節目,呵,蘇之河這時倒是記起來了,那些關于愛情的言論真是強勢又不失理啊。
不過——
想到這,他又看了一眼電視,此時已經沒有了她的鏡頭,後面的環節很搞笑,他卻絲毫沒有了看下去的心思,于是随手關了電視,然後拿起紅酒杯站在二十八樓往下俯瞰。
整個北京城燈火通明,他卻只覺得無比孤獨。
這種狀态,真的就像她說的那樣,提前做好了孤獨終老的準備。
有些茫然,但也沒有太多時間茫然。
接連不斷的通告,拍戲,占據了生活中絕大多數的時間。
連悲傷都沒有時間了。
在日複一日将近麻木的忙碌中,好像那道不深不淺的傷口,也終于愈合得差不多了。
時間啊,真是個溫柔又有耐心的醫生。
他是這樣想着的。
而那個晚上的偶然關注,好像也不過是心血來潮的惺惺相惜,因為後繼無力,而沒了下文。
再一次見面,還是在大本營的舞臺上。
彼時他已經有了些許成績,但站在另外一個人的主場卻沒有太多存在感。
但出人意料的,他再次注意到了那個姑娘。
是個很奇怪的人。
舞臺下會安靜的看臺本,卻絕不枯燥無趣,因為他偶然瞥見了娜姐調笑她時,她不失分寸卻又有趣的回答。
他想了想,走過去打了個招呼,她也禮貌的笑着回應。年過三十的人還猶如二十出頭的小姑娘那般幹淨清澈,近距離看才發現五官輪廓精致得如同雕塑一般,如果說前幾次見面還只是一汪清水,讓人記不太住的話,那麽這次再見面,他驚訝發現,萬裏好像變了。
歲月柔和的把她氣質裏淡然的那一面沉澱了下來,篤定坦然得就像一杯清茶,她就那樣淡淡一笑,好像連五官都溫柔了不少,蘇之河這時才是真的承認,二十歲的女人确實有着二十歲的嬌俏豔麗,而二十歲過後,有二十歲過後的好。
所以所有細節被小心或者不小心的記到了心底。
滿場子為另外一個人歡呼時,唯有她在他耳邊鼓着掌,低聲誇獎着,在準備道具時不聲不響的幫忙,甚至是不經意時遞過來的話筒,都蘊含了一個人骨子細致的溫柔。
說不算是千帆過盡,但也多少嘗過不少人間冷暖,如今快要步入二十八歲的蘇之河自然明白,生命悠長,平實無華的,也許才是最動人。
于是錄完快本之後,有相當長一段時間裏,他都不自覺的關注了這個看起來不起眼的小主持人。
更是饒有興致的翻了下她的微博和博客。
生活得很簡單卻在積極生活的人,就像是一棵向陽的植物一般,陽光燦爛得讓人心生訝異。
就算在娛樂圈待了很久,卻依舊保持着一顆少女心,真是好命的姑娘。
他有些羨慕,還有些隐隐約約的向往。
因為主演了一部爆紅的戲,出人意料的,似乎是一夜之間,他就成為了國民男神,關注的人和抛過來的橄榄枝也越來越多了起來。
很快,因為上次的差別待遇,雙方又洽談了一次專場,迎接他的,再一次的快本相見。
他去得很早,學完舞蹈後,因為無所事事,不自覺的在演播廳後臺晃蕩了許久,真奇怪,沒有看到萬裏。
等到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時,他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戀愛談過不少次,說是情場老手也不為過,他實在太過清楚,這是一個什麽樣的兆頭了。
無非就是對人家姑娘感興趣了。
最後是在化妝間的角落找到的萬裏,她窩在椅子上睡着了。
安靜得如同嬰兒一樣的睡顏,仔細看去眼睛下方挂着黑眼圈,怕是累壞了。
他挑了挑眉,想起了不久之前,自己在片場也是這樣的,随時随地入睡。
看來,這家夥也沒有他想象中的好命。
陳等等路過化妝間時看見了他,于是乎馬上提醒了一聲:“之河,你在裏面幹嘛呢,馬上要開始了。”
大師兄的港普還是很好笑的,他沒能忍住,撲哧一聲就笑了出聲,然後就看到安靜睡在那邊的姑娘皺了皺眉,嘤咛了一聲。于是他吓得趕緊噤聲。
等了一會才沖陳等等揮了揮手,壓低聲音道:“你先去吧,我去找何何哥打個招呼。”
也是攤上了心思單純的大師兄才會相信這種撇腳的謊言,于是即使有着滿頭霧水,陳等等也還是點點頭說了聲好,然後趕到了候場的位置。
他看了眼手表,眼看着離開始的時間已經沒有幾分鐘了,想了想,還是走過去拍醒了萬裏。
——“喂,萬裏,開始錄制了。”
話音剛落,對面的人就驚醒了,她有些茫然的坐了起來,然後門外就傳來了導播的聲音。
看起來似乎是被吓了一跳,也沒顧得着他伸過來的手,只是低聲說了聲謝謝,就急急忙忙的推開他跑了出去。
怕是連他是誰都沒有看清楚吧。
他愣了半響,這才不動聲色的收回了手,然後一回頭,就看見正好回來拿臺本的何何。
“之河,準備上場了。”感覺到何何意味深長的目光,他不在意的笑了笑,然後點點頭回答道:“嗯,我馬上過去。”
似乎是不經意,目光就到她身上去了。
起碼蘇之河自己是這麽覺得的。
就在玩游戲時,萬裏被他難搞的名字弄下了臺,來不及細想,他就伸出了手,一邊笑着抱歉,一邊狡黠的看着她。
但很遺憾,萬裏還是沒能想起來剛剛在化妝間叫她起來的人就是自己。
因為萬裏只是輕輕地拍了下他的手,然後就默默的走到了鏡頭後。
他忍不住跟着她的身影回過頭去,有些懊惱的想,結果還是沒有握到手就對了。
錄制節目的過程自然多提,只是他很奇怪的發現,這次比上次過來時,萬裏更加疏遠了他。
真奇怪,他挑着眉坐在萬裏的車裏,有些不爽的想,紅了之後貼上來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而大紅之後忽視他,并且時時刻刻保持着明确距離的,他左想右想,還真的只有萬裏一個。
他抱着一種幾乎算是惡作劇的心思,話裏有話的灌了吳姑娘幾杯酒,卻沒想到對方立馬就懂了他的弦外之音,并且笑嘻嘻的道歉,還夾了一筷子菜給他。
等他緩緩吃完菜,卻發現她又和徐娜笑鬧在一起了。
真是個不按牌理出牌的人。
卻,出人意料的,讨人喜歡。
飯局進行了許久,他就不經意的看了萬裏多久。
到最後整個飯桌上,除了萬裏姑娘自己,蘇之河敢發誓,別人不敢說,何何和周維這兩個,肯定是知道了他的司馬昭之心的。
最後也如他所料一般的,得到了幾個人的詢問。
年紀不小了,卻還有人這麽保駕護航,他看着快步跑上樓為他拿外套的萬裏,眯着眼睛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打從心底為她開心了起來。
問話到最後,當然是不了了之,他将大師兄送上保姆車後,回頭就看見了那個微笑着的姑娘。
許是喝了點酒,又或是沒有睡好,更加顯得眼神勾人,被昏黃的燈光一照,更是朦胧中帶了點潋滟。
他看得心神一動,然後忍不住提醒她剛剛在飯桌上說過的承諾,沒想到對方也是豪氣萬丈的一拍肩,表示自己肯定不會忘記。
“那好,我們後會無期。”
他聽到自己說道。
然後看着她哭笑不得地點點頭,鑽進了那輛秀氣的車子裏,又探出頭來沖他揮手道別。
再之後,開着車子絕塵而去。
很明顯,似乎……也沒有怎麽把他放在心上嘛。
但,沒關系。
直到看着那輛車子消失在了街角,他這才收回了目光,低笑着說道:“後會有期。”
七月盛夏,夜空中挂着不少星星,有風拂過,揚起了他的衣角,更沖散了不少悶熱,只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萬裏,時間還長,我們後會有期。
*就算你是從人海之中來,我也一定會提前張開雙手,擁住你。
番外·二
【我,一直都在,不曾離開】
蘇之河決定要去找賈總攤牌時,其實萬裏也跟着去了。
雖然再三阻攔,但還是拗不過萬裏的堅持,最後三個人坐在私人會所裏,面面相觑的沉默。
“你有什麽想解釋的嗎?”最後還是蘇之河沒能忍住,率先開口問道。
賈總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他手裏的錄音筆:“長能耐了啊。”
“我要求不高,你把萬裏錄制的那份東西給我就行了。”即使對方好像壓根沒有好好談的意思,但蘇之河的語氣依舊十分真摯。
畢竟是身邊待了好幾年的人,他自問無法狠心。
“你憑什麽覺得,我答應你的要求?”對方不緊不慢的點燃了一只煙,慢吞吞的吸了一口,這才繼續問道,“就憑這份錄音嗎?”
萬裏被煙霧嗆得咳了下,然後猛然間直起身來拍了下桌子,氣勢洶洶的指着賈總道:“你搞清楚,我們現在不是在和你談條件,而是你今天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
這突然的爆發,直接吓到了身邊的蘇之河,他有些好笑的挑了挑眉,饒有興趣的看向萬裏。
平時生活中看起來确實是大大咧咧沒什麽脾氣的小女孩子,但沒想到發起火來還挺可怕的。別的不說,但——
他又偏過頭去看向賈總,果然如他所料,賈總一向以為萬裏是只軟弱好欺的小白兔,卻沒想到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這麽一拍桌子,直接把他給愣住了。
見對方不說話,萬裏皺了皺眉:“不說話?難道真的想魚死網破嗎?”
嘿,小姑娘用成語還用得挺到位的。
蘇之河喜滋滋的看着他家的姑娘為他在前頭勇往直前,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樂開了花似的,這滋味,別提多舒爽了。
到底是人精兒似的混過來的賈總,雖然有些被萬裏愣住了,但很快便反應了過來,他掐滅了煙頭,冷笑着看着萬裏道:“魚死網破?你敢麽?”
似乎是被氣到了,萬裏紅着眼,牙齒被咬得咯咯作響,好一會兒才咬牙切齒的點着頭道:“好好好,你打電話找媒體啊,我們一起公布錄音,看看到底是你不占理還是我掉下去。”
說着萬裏還掏出了手機,顫顫巍巍的按下了幾個數字。
眼瞅着事情真的要往不可收拾發展了,蘇之河趕忙站了起來,将萬裏攬到了懷中,輕聲笑道:“好了好了,你這是在生什麽氣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