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範閑拿了一件白色的繡紋錦服,二話不說把李承澤拉進了內頭的更衣室。
李承澤一臉狐疑:“幹嘛?”
“這不是瞧你穿成這樣,給你換一套。這件是店裏的成品,适合你。”
“我換衣服,你進來幹嘛?”
範閑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想看看你肩膀上的傷口。”
李承澤無奈嘆了口氣,認命地扯開了衣領,肩膀上的雷龍牙咬傷雖然鮮血淋漓,卻已經好了大半,只是表面看了猙獰,并未傷到內裏:“你再晚點時間就可以當作這件事情沒發生過了。”
範閑不好意思的摸摸了鼻頭的小痣。
“那個……”
“那個……”
異口同聲讓兩人又尴尬了一下,範閑趕緊接道:“你先說。”
李承澤清清嗓子,目光上上下下繞了範閑一圈:“那你怎麽,還不出去……”
範閑臉一紅:“嗯,馬上就走。”
“欸,剛才你想說什麽?”
範閑像是喉嚨卡了根針,支支吾吾了半天:“咳,對不起,就是想和你說句對不起。”
一瞬間李承澤還以為他是在為生前兩人的糾葛道歉,但很快反應過來,範閑只不過是在對他的傷勢道歉罷了。
可就這一句話,對李承澤也很是受用。他記事起,就從未聽到有人對他說過這三個字。新鮮感和欣喜感湧本該湧上心頭,可惜他此時無情無欲,他反而愈發覺得心裏空蕩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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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好衣服,範閑還為他專門準備了鞋襪。李承澤只是看了那雙白色襪子一眼,赤腳踩着後鞋梆子大搖大擺走出了店鋪大門。
施白喊了他一聲,被範閑攔下來。
“範兄,他這态度……”
範閑邊掏銀兩邊說道:“他就是這麽個脾氣,習慣了就好。”
見他為了三件衣服一口氣往外掏了近千兩銀子,施白實在看不下去:“為了一個野鬼,值得嗎?”
“值得啊,這還遠遠不夠,他完全看不懂,他不通人情,做這些哪裏夠。”範閑把找來的碎銀放到錢袋裏,煞費其事地苦惱道,“比如,我剛才明明是為了生前的的種種道歉,但他這個呆瓜肯定是以為,我在為方才傷了他的事實道歉了,你看他那表情就知道。”
施白忍不住發出靈魂三質問:我為什麽會知道?我為什麽要知道?我怎麽才能知道?
剩下的衣服就算連夜趕制,也不可能那麽快完成。當晚範閑一行人落住在附近客棧,範閑牽着那根捆仙鎖,盯着李承澤看了一晚上的書。
李承澤當他不存在,拿了個本當今流行的情愛話本随便翻着。他在床榻上翹着個二郎腿,腳丫子打着圈,惬意地躺在大床上。《紅樓》早就完結了,李承澤不喜歡那個結局,倒是開頭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但是今天範閑就在旁邊,他一點兒不想看《紅樓》。
倒是範閑瞧了他一會兒,只吃了點夜宵就枕着自己的手臂在凳子上睡着了。
醒來時範閑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床上,凳子上的位置成了李承澤的。那厲鬼用手撐住下巴閉着眼,劉海遮住了他的半張小臉,眉頭緊鎖着,似乎是在夢裏都睡得不安穩。鬼睡着了,真的仿佛死了一般安靜,沒有呼吸,沒有心跳,沒有溫度。李承澤手邊的茶已經涼了,一本《紅樓》攤在一旁。
範閑在那本書的封面停留了片刻目光,不過起身是下了個床,這點聲音就吵醒了他。
李承澤醒來的時候還有些懵,一醒來入眼的就是範閑的一張過近的帥臉,不禁吓了一跳。
“範閑!”他嗔怒道。
範閑燦然一笑:“醒啦?醒了就和我下樓吃早飯。”
李承澤欲蓋彌彰地把紅樓合上,藏在身後:“不去。”
“我聽說這家店的小籠包不錯,你當真不去?”
“不去,我說了我讨厭人。”
範閑了然點頭:“行嘞,那我等會給你拿一籠上來。”
“……”李承澤覺得自己快承受不住這人莫名其妙的好意了。
範閑一下樓,施白與程君果然已經等在四角桌邊,二人見範閑招呼店小二要了份熱乎乎的小籠包,還殷勤地親自為那個厲鬼送上樓去,忍不住跟範閑咬筷子頭:“範兄,你怎麽和他老媽子一樣,連吃的都要送到嘴邊吶?”
範閑把榨菜夾到粥碗裏,吃了兩口,面上一臉坦然:“只要是這位要求的,不過分,我都是會應允的。”
施白和程君見他一臉心之向往的樣子,頻頻搖頭,隔壁桌子的讨論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欸,你們聽說了嗎?仙衣閣的掌櫃自殺了。”
“可不是嘛。大清早的,說是直接活剖了自己的肚子,都能看到內髒了,慘不忍睹吶。”
範閑停下了手中的筷子,走到那桌人面前:“兄臺,大清早的,說這些話,難道不會犯惡心嗎?”
那人見範閑衣着不凡,氣質拔萃,又面相陌生,定是從外頭進來的達官貴人,也不敢仗勢欺人,老老實實答道:“我也是聽說的。這街頭小巷都傳遍了,昨天他們接了個大單子,掌櫃的讓繡娘們抓緊時間趕衣服,誰想到有個繡娘說是孩子生病了得回家,于是就吵了起來。吵着吵着,那掌櫃的就拿剪刀自己捅了自己……”
這倒是奇了,還沒見過吵架吵不過自己捅自己的。
範閑隐約摸透了事情的經過。他們昨天的确下了個大單,當時約定三天後交貨,既然是加急的生意,範閑自然多付了點銀兩。那掌櫃昨天對開門的小二态度極差,怕是對下人苛刻慣了,日常打罵已是家常便飯。只是範閑沒有料到,這人說死,怎的就突然死了。掌櫃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罪不至死。
雖說京都城內鬼氣滔天,但鬼大多不過是吸食人的精血,并不會置人于死地,過分者取人心髒或肝髒用于調補,當然也有喪心病狂者以折磨人為喜好,越是看人痛不欲生,越是暢快淋漓,但這種詭異的死法,範閑還是頭一回遇到。
他瞬間想到了自己剛進京都城時遇到的老頭。
範閑命施白和程君去仙衣閣查看情況,自己則獨自往樓上走去。
進門時,李承澤還在對付手上的小籠包。京都離江南甚遠,少有蟹粉小籠包,這客棧開的大,廚師也都來自四面八方,李承澤手上的小籠包雖然沒有江南的正宗,但也味道鮮美。他未曾去過江南,不知真正的蟹粉嘗起來是何滋味,就手頭的這份,也吃的極香。他照樣蹲在凳子上,拿小勺接着小籠包裏流出來的湯汁,時不時吸溜一口,又蘸醋咀嚼,全然沒有個皇子的作風。
範閑大大方方落座在他身邊,欣賞了一會他的吃相,等他咽下最後一口,才說道:“昨天那個成衣店的掌櫃死了。”
李承澤給自己倒了杯茶,想了想又給範閑也倒了一杯:“哦,那你的錢不是白給了嗎?”
範閑不理會那杯茶,他觀察着李承澤的表情,果然與以前一樣,端的是一派潇灑自然,神态自若,話裏真真假假都有,讓人辨不清。
“你想說的就是這個?”
李承澤一挑眉:“不然呢?”
範閑嘆了口氣:“昨日,我們進店之前,你問了我一句,‘你可是真的要我進去?’,你當時是何意?”
李承澤放下茶杯,這茶葉是陳茶,太澀了,他不喜歡。“就是字面意思。”
範閑又道:“掌櫃是用剪刀剖了自己的肚子。我進城時,也看到一個老頭拿鐮刀割自己脖子。你說,有什麽鬼,能惡毒到這種地步。”
李承澤的眼睫動了動,他又喝了一口并不美味的茶,頓了很久才說話:“京都已經是個鬼城,這裏的鬼魄不計千萬,我不知道。”
“殿下,事到如今,也不必再瞞我什麽了。”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我不知道你在指哪件事。”
範閑反倒大笑起來:“李承澤,你剛才是,怕了?因為我說你惡毒,所以怕我剿滅了你?”
“……何來此意?”
“你現在不過只得了一個懼魄,即使用理智在克制自己,我也看得出來。沒有別的情緒壓抑自己的害怕,是不是很難受,感覺自己束手無策?”
沒想到李承澤一摔杯子大罵起來:“範閑,要殺要剮随便你,何必侮辱人。沒錯,我就是要報複你,昨天你假惺惺帶我去店裏,沒想到那個掌櫃的會因為你而死吧。是不是感覺和滕梓荊死的時候一樣?”
範閑眉頭一皺,怒氣上來,一拉捆仙鎖,那金色的仙繩在他腳踝一鎖緊,李承澤吃了痛,捂着腳踝瞪着範閑不說話。
範閑一把把他抱到床上,拿被子将他裹住,眉頭一轉,又貼心地幫他整理了淩亂的頭發,捏捏他光潔的下巴:“我說過,保你一生平安,即便是你的死了,我也不會對你下手。我問,你答,你答對了,我就不動粗,你若是答錯了,我便打你,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李承澤仍在反抗,範閑作勢要去脫他的褲子,他才明白範閑剛才那句話的意思,氣喘籲籲躲在縮在被子裏不敢出聲了。
“你今早,為何不願下樓與我一起用膳?”
“我說了,我不喜歡人。”
那繩子果然又一次順着李承澤的大腿直驅而上,纏住了他的大腿根。李承澤緊張的腳趾都縮了起來,抿着嘴擺明了不肯配合。
範閑苦笑:“那我們換個問題,你可聽說過‘殺身鬼’?”
這回李承澤選擇了不答。
他不答,範閑也不惱,反而大方地幫李承澤解答:“那種鬼全是自殺而死,所以死相不錯,大多容貌秀麗,身姿妖嬈,不過我看鬼史上寫了了,只有女鬼呢。”
“……”
“三十六鬼皆以殺身鬼為尊,你說這是為什麽呢?”
李承澤自己沒有注意到,他的額頭已經有了些許汗珠,一半是出于莫名的恐懼,一半是被範閑這被窩給捂的。
“殺身鬼走到哪,就是屍橫遍地。有些做過虧心事的人吶,一旦見了這種鬼,總會心裏有些忐忑,就好像被鬼敲門了,東想西想,總覺得做什麽都不對勁,可不就自己吓自己,吓得個半死,然後……”範閑朝自己脖子來了個抹刀的手勢,“然後就,模仿那些殺身鬼生前,英勇自殺了。”
李承澤喘着粗氣,看着範閑朝自己俯下身。範閑把手指抵在他的下唇上,眼神陰郁,開口卻是一臉的笑盈盈的樣子:“那女水鬼,見了你就下跪,難道不是因為怕你?你今日不願下樓同我用膳,其實是為了不波及到店裏其他的人,對嗎?”
李承澤扭頭不肯看他。
範閑無奈地搖搖頭:“你明明心懷善意,為何總是拒人千裏。告訴我,來了這京都城,是為了取你的懼魄嗎?”
“我哪有什麽良心,那個店鋪掌櫃就是我來報複你的。”
“你的确成功惹怒了我。李承澤,上輩子的苦你還想再吃?”
不料李承澤手掌一擡,五指并攏對着範閑脖子上的腦袋一爪就來,範閑眼疾手快握住他的手腕,那五個指甲已經化為純黑,尖銳地能一下刺穿他的眼球。控制住了李承澤的手還不夠,李承澤雙腿往範閑身上一跨,把範閑壓在身下,張開嘴對着他的脖子就是一口。
他破罐子破摔,與範閑撕破了臉,鬼相全化,嘴裏虎牙尖銳,把範閑的脖子咬的鮮血直流。範閑把他危險的手臂往後一折,李承澤吃了痛,嘴上一松,那捆仙鎖便成功将他四肢緊捆,五花大綁地丢回在了床上。
“嘶……”範閑一摸自己的脖子,這可真夠兇的,李承澤實在不講規矩,打不過不帶咬人的呀。
李承澤的雙臂被捆在身後,雙腿被捆着,并在一起用力地踢着床尾,巴不得一個鯉魚打挺再送範閑一口。
範閑從床帏撕了一塊布給自己做了個包紮,李承澤還在床上掙紮,兇狠得像個惡煞。
他的犬牙已經露了出來,眼神更顯兇戾卻又魅惑了許多,眼尾和眉形被拉長了些許,就連內眼角,都長出了紅色的線條。範閑一瞧那腳,果然腳指甲都變尖了,瞬間感覺脖子上的咬傷更痛了。
範閑走近多瞧了幾眼,真是越看越上瘾,心想若不是捆仙鎖正好套在他身上,自己怕是已經美色當頭錘,快被他咬死在床上了。
可他沒多瞧多久,就發現了李承澤的不對勁。這鬼突然渙散,渾身顫抖,汗沾濕了頭發,嘴裏嘟囔着什麽,神似癫狂。
範閑暗道不對,把他扶正在床頭,倒了杯茶送過去,輕輕拍他的胸口讓他喘氣。李承澤還有點理智,哆哆嗦嗦抿了兩口就縮在被子裏不肯理他了。
範閑自然沒想到李承澤真正恐懼的模樣會是這樣,把他連人帶被子摟住安慰:“以後不會這樣對你了,我說了保你,就一定會保你,接下來也一定會保你。”
李承澤頭埋在被子裏,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沒怕,我就是心腸歹毒,範大人為民除害,做得對。”
哦,沒怕,那是誰,鬼相都全露出來了。
一瞬間二人都沉默下來,範閑本想說些什麽活躍一下氣氛,忽然聽到遠處幾陣巨響。他走到窗口往外一看,外頭果然已是兵荒馬亂,怨氣彌漫,怕是另一個厲鬼有了動靜。李承澤直起身,也往外瞧了一眼,道:“範閑,快給我松綁。”
他嘴唇上還殘留着範閑的血,唇若塗脂,貌比潘安,這模樣實在讓人有股金屋藏嬌的沖動,範閑強迫自己移開視線:“不行。”
話音剛落,窗臺上便有人說話了:“兩位,打擾一下……”
來人正是程君。他與施白去了仙衣閣打探情況,範閑正欲問他情況,程君倒是先開口了,邊說邊遮着臉不敢看李承澤:“範兄,真的很不好意思叨擾您的正事,只是昨日施白在城東遇到的那個厲鬼,現在現了形,強的很。”
難怪外頭突然風雲大變。範閑趕緊道:“那咱們還不趕快過去。”
程君不好意思一笑:“這可真是巧了,那厲鬼,和您床上這位,長得可真是一模一樣,在下實在是,過目難忘。”
範閑看看李承澤又看看程君,也是一臉疑惑。
程君又補充道:“我用我一千年的道行發誓我沒看錯。”
範閑掏出神筆,摸摸脖子上的血,又用嘴舔掉指尖的血腥:“話不多說,走吧。”
李承澤見二人躍躍欲試,被捆的雙腿一蹬床榻,忍不住道:“等一下,你們不能去。那個是我的怒魄,七魄沒有靈智,只知道發洩,怒魄身上積攢的東西太多,你們必須讓我過去,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這下範閑反倒是高興起來:“殿下不是說自己心腸歹毒,天下之罪大惡極嗎?這可真的不能放了您,不然,您要是逃走了,我這神官,也就不用做了。”
他神筆一揮,捆仙鎖被注入一道新的神力,渾身金光難擋,愣是把李承澤捆得更緊了。李承澤怒吼了一聲“範閑”,被點名的當事人卻是嬉皮笑臉地幫他掖好了被子,也不嫌髒,拿自己的衣袖擦了擦李承澤方才額頭和頸部的冷汗。
“就麻煩殿下在此好好做個睡美人吧。”他摸了摸李承澤的耳垂,這人仍然頂着個鬼相,雙目碧波盈盈,他看了會鄭重其事道:“殿下莫怕,臣去去就回,回來就同你算算仙衣閣的賬。”
李承澤對他的一聲怒罵,範閑頭也不回扯着程君離開了。
程君看着範閑面若春風,實在是越來越想不明白了:“範兄,你擔心他就直說,把人家捆成那樣作甚,怪讓人想歪的。”
範閑承認自己在李承澤身上的惡趣味是有些多,可這都是因為李承澤自己太惹他了:“你瞧他那樣招人,不就是得好好治治他才能聽話。”
程君只覺得這厲鬼除了容貌好看了些,實在看不出哪裏招人了,料想定是二人生前接觸頗多,怕是可以寫段話本供天界傳閱:“你同他到底發生了什麽?”
範閑不答,繼續趕路。兩位神官已經離那怒魄不遠,範閑尚且離他還有百米,這個沒有靈智的怒魄瞬間怨氣爆發得滔天怒地,丢下對手施白,怒沖而上。
地磚飛擲,那怒吼聲已經不是人的聲音,更像一種野獸的嘶吼。
忽然黑霧中突然沖出一道黑影,尖銳的手指扣住範閑受了傷的脖子,對着範閑的左胸口便是一掌。範閑被打得甩出數十丈,他吐出口中鮮血,不在意地用衣襟擦擦嘴。心道李承澤的怒魄果然理智全無,難以抵擋。怒魄力氣極大,少了李承澤身上天生的貴氣,多了一份野蠻,漂亮的眼睛怒瞪着範閑,臉上青筋暴起,胸口劇烈起伏着,對着範閑看戲的臉又是一拳。
範閑還真活生生受了這一拳,他揉揉臉上的傷,對看呆了的施白和程君淡定一笑:“你們問我和他什麽關系,看到沒有,血海深仇。”
說罷,他用筆在地上一劃,對着面前的鬼說:“二殿下,已經讓了你一掌一拳,等會別說我欺負你。”
被獨自留在客棧的李承澤不知何時已經滾到了床下,他像一條毛毛蟲在地上奮力滾了一圈,沒有束冠的長發傾瀉得滿地都是,喘着粗氣,扭着手腕想要掙脫那繩子。
捆仙鎖彎了彎自己的一段身體,似是嘲諷地在他眼前晃着。李承澤用牙去咬它,不料捆仙鎖溜的太快,李承澤的牙咬了個空不說,頭還狠狠撞到了桌子上。
“痛……”
沒想到李承澤不過一句自言自語,那捆仙鎖又貼心地去揉他的頭了,還幫他整理了頭發,似是心疼地不行,在他面前跳起了舞。
這鬼繩子似乎是聽得懂人話,見狀,李承澤眼神一亮,又假裝期期艾艾說道:“你放了我吧,我要去救你主人,他會被打死的。”
那小繩子似乎不信,害怕地往後退了退。卻因喜歡李承澤,又纏上來讨好他。
“你放了我,我去救他,如何?”
捆仙鎖左右搖晃着身體端詳了他一會兒,突然興奮地蹭了蹭他的腰,下定決心似的點點頭,聽話得替李承澤松了綁,化作一根普通的繩索挂在了他腰間。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