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逍遙不過兩個月就被抓到,夏淳也是無語至極。
不過現在這情況也不适合狡辯, 當務之急是将自己的耳朵從少傅的手中拯救出來。夏淳叽哩哇啦地一通叫喚, 又跳又叫地都沒博得少傅心軟。還是一臉驚恐奔來的小彩蝶英勇就義般地仗義執言:“公子,公子你小心姑娘的肚子, 千萬莫動了胎氣!!”
石破天驚,怒火中燒的少傅耳邊仿佛瞬間炸響一道驚雷, 捏着夏淳耳垂的手都不自覺痙攣了一下。他緩緩扭過頭, 瞪大了眼睛看向口出驚人之語的小彩蝶。
小彩蝶與匆匆趕來的宋嬷嬷雙雙跪倒在地:“公子,姑娘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子!”
宋嬷嬷也焦急道:“公子小心些,萬莫傷到姑娘。”
少傅并未管宋嬷嬷等人, 只垂眸眼簾與夏淳對視, 夏淳歪着頭眨了眨眼睛,一臉的無辜。
裝得再無辜,少傅也看穿了她鎮定之下的心虛。意識到這點, 少傅驚喜交加的同時又手足無措。有那麽一瞬, 他手腳都僵直了。
夏淳就這麽看着他那雙沉靜的眸子裏卷起了旋渦,黑沉沉, 黏膩膩地鎖定了自己,激靈靈地打了個寒戰。
縮了縮脖子,夏淳默默地伸手捂住了兩邊耳朵, 警惕地盯着少傅。就見清風朗月一般的男人跟川劇變臉似的, 臉上青了青白了白後又變得更黑了。
少傅眼睛倏地一眯,利劍一般刺向巴巴看着他的蠢丫頭。揣着他的崽子還敢跑,這混賬簡直是膽大妄為!
心像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捏住, 來回地變換形狀,又酸又軟說不清滋味兒。少傅抿了抿嘴角,骨節分明的大手扶住夏淳秋千椅的兩邊扶手,死死按着,極力克制着不叫自己失态。挺直的脊梁此時卻彎了下來,緩緩地半蹲,黑黝黝的雙眼卷着旋渦沉沉卷住面前之人。少傅忽地一手攬背一手抱腿,打橫将夏淳抱起,轉身就走。
夏淳驟然騰空,驚吓之下張牙舞爪地掙紮。
少傅一巴掌拍在她的臀上,回過神來又安撫地揉了揉。夏淳一看這方向不對,扯着脖子就叫嚷起來:“周卿玉你敢強搶民女,小心我告你去!”
少傅臉一黑,抱着人就大步就往門外走。廣袖衣擺在他驟然的動作之下帶起一陣風,刮在小彩蝶與宋嬷嬷臉上,兩人始料未及,哀求的表情都來不及收。
夏淳鼻尖全是這人身上雪松的味道,又冷又冽,“周卿玉我告訴你,我現在是良民,是良家婦女你知不知道?!”她才出府怎麽可能會跟他回去?而且蘇家姑娘看樣子也進門一個月了,她回去難道跟他來個三人行?
“你闖入我家帶我走是強搶民女,違反亂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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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公子抱着自己的女人,誰敢攔?”他身高腿長,衣擺在盛怒之下蹁跹飛揚。
“我不是!我離開周家了,我已經不是了!”
周卿玉才不管,夏淳是他的女人,他說是就是!
夏淳見他不為所動,兩只手跟鐵鉗似的箍住了她就不放開。被少傅抱着一路飛快從後院到前院,眼看着就要被抱出府,夏淳頓時一個鯉魚打挺就聳起抱住了少傅的脖子,玩命兒似的威脅:“你她娘的今日敢把我抱出這個院子,我就弄掉你的兒子!”
少傅邁開的腳步頓住了。
他低下頭,不期然與懷裏螞蚱似的人對視。那雙本就在卷着旋渦的眼眸裏,此時迅速刮起了風暴。黑沉的臉烏雲密布,額頭上青筋也一突一突的,顯然少傅已經怒了。他勾着嘴角,恨不得一口将這大放厥詞的女人的脖子給咬斷。
“你說什麽,”周卿玉的嗓音仿佛從肺腑裏冒出來,一聲聲,戾氣乍現,“你再說一遍!”
夏淳才不怕他,她的膽子是上輩子她爹用金剛鑽給刻出來的!
不怕死的夏淳一手勾着人家的脖子一手捏住了少傅的下巴,拇指在他紅豔豔的唇上狎昵似的摩挲着。從前就藏不住的骨子裏的飛揚跋扈此刻毫不收斂,甚至因掏出了府外,變得更張牙舞爪起來:“我說,你敢把我再弄進你後院,我就弄掉你兒子。”
“你敢!”少傅眼神驟戾。
“我有什麽不敢?”夏淳飛快低頭啄了一下他的嘴唇,舔着嘴角笑得邪佞,“不就一個孩子?兩個月估計連人形都沒有,就是一團血肉罷了。你欺負我,我就欺負你兒子。”
少傅抱着她的手背上青筋都鼓起來。
他胸口一起一伏,劇烈地起伏。這輩子,周卿玉活了二十三年,還從未被人這般威脅過。額頭的青筋一個接着一個暴,又氣又急。他看着理直氣壯的女人,半晌,都氣笑了:“我若不允許,孩子你生也得生,不生也得生!”
“你試試看,是你看得緊,還是我作死的方法多。”夏淳氣人的本事是天生的,在被人打死的邊緣反複橫跳,“親愛的,我有的是辦法欺負你兒子。”
周卿玉閉了閉眼睛,要不是這混賬肚子裏揣着個崽兒,他現在能把她屁股打開花。
空氣中彌漫着硝煙的味道。追過來的宋嬷嬷等夏府的下人和淩風淩雲安靜得跟鹌鹑似的,戰戰兢兢,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兩人不知僵持了多久,久到小彩蝶都覺得自己死過一遭。君子少傅終究還是敗給了不要臉的某人,兩人終于又回到夏府後院。
少傅冷着一張臉端坐在正院主屋窗邊的軟榻上,整個人仿佛敷了一層冰雪。整個府邸的下人哪怕奉茶,也絲毫不敢靠近他分毫。
少傅的懷裏,夏淳一臉無所謂地伸着胳膊,任由少傅請來的婦科聖手號脈。
喜脈,脈相圓潤又穩健,比一般貴族婦人不知強多少。
請來的婦科聖手就是之前替夏淳看病的老大夫。老大夫姓徐,對夏淳的身體狀況也算十分了解。先前夏淳不能生育的病症就一直是他在調理,原以為至少等上三年。誰知夏淳天賦異禀,短短一載就病愈懷了子嗣,徐大夫驚詫之餘也有幾分歡喜。
兩只手都號了脈,徐大夫摸着胡子笑眯眯:“姑娘這身子骨養得好,安安生生的養着,定能給大人生個聰慧健壯的大胖小子!”
他話音一落,周卿玉眉宇間冰雪消融,方淺淺露出一個笑來。
宋嬷嬷掏出一錠銀子樂呵呵地送徐大夫出去。
周卿玉低頭凝視懷裏人,大手小心翼翼地撫向夏淳的腹部。小腹平坦,尚不見起伏。少傅心裏湧動着一股複雜的情緒。雖說他從未有過太強的娶妻生子的念頭,但孩子的到來,還是給了他不小的驚喜。
大熱的天兒,疊在一起坐就更熱,尤其夏淳懷了孕燥熱得厲害。把完脈,她立即就離了周卿玉的懷抱,跑到軟榻的另一邊坐下。
少傅眉頭蹙了蹙,但看在孩子還小拉扯不得的份上,沒伸手去抓她回來。
事已至此,打也打不得,罵她把她根本不痛不癢。少傅捏着抽疼的額頭,熟門熟路地對夏淳又一次無從下手:“說罷,你到底想怎麽……?”
夏淳幹脆利落:“我不想回去。”
少傅臉一變:“你再說一遍。”
“我不想回去。”
“……”少傅又被激怒了。擡起眼簾,搓着後牙槽,一雙眼睛黑沉沉的,夏淳要是敢胡攪蠻纏他都要捏死,“為何?”
看着陽光下風華絕代的男人,夏淳忽地避開了眼簾。自由和平等這種事兒,說出來,周卿玉估計覺得她瘋了。
她這具身體只是周家的一個丫鬟,得了周卿玉的憐愛才銷了奴籍。即便削了奴籍,她如今也不過大康一個無權無勢的賤民而已,連資産都是周卿玉手指頭縫裏漏出來的。她這種身份,跟一個百年世家勳貴出身的世家子談平等不外乎天方夜譚。
夏淳抓了抓腦袋,臉一橫:“反正我就不想再回周家。”
“那你要去哪兒?”少傅被她氣得頭昏,忍了半天沒咳的嗓子又開始作癢。他從袖籠裏掏出帕子,緩緩地按住嘴唇,咳了一下,“你帶着我兒子要去哪兒?”
“不去哪,就在京城。”
“不去哪,為何不能回周家?”周卿玉實在忍不住,劇烈地咳嗽了兩聲,“你這個混賬,難道要我周家的孩子變成見不得人的外室子麽!”
“誰是你外室?這是我自己買的院子!”想得美!夏淳兩眼一瞪,被他這理直氣壯的态度給氣到了,“我才十七歲,正值青春。我難道就不能嫁人?你睜大眼睛看清楚,我生得這般貌美,天底下想娶我的人多了去。信不信我去門口一站,提親的人能排到城門外去!”
少傅當真要被這人氣死,帕子一丢就瞪過來:“你敢!我不準,誰敢娶你!”她還想嫁人?揣着他的崽子還想嫁給誰?腿給她打斷!
少傅站起來,一把抓住夏淳的胳膊就把人拎起來。
夏淳頓時吓一跳,捂着肚子就要喊疼。
少傅趕緊放開她,見她眼珠子咕嚕嚕轉,又狠狠氣了一遭。
周卿玉二十三年,當真沒見過如此不講道理、大逆不道偏又無知廉恥的女子。有不守婦道的念頭就已經很過分,居然還想當着他的面兒紅杏出牆。少傅氣的要命,後牙槽都要咬碎。剛伸手,夏淳就眼疾手快地捂住了耳朵。少傅無從下手,氣得一張白玉臉上全是緋紅:“你,你,你這混賬……”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不給她點顏色瞧瞧,這是要上天去!
夏淳才不管,捂着耳朵閉着眼睛嚷:“當朝少傅強搶民女啦!強搶不過就要動手打人啦!”有本事今天就打死她,不然她分分鐘就給這男人氣吐血!
作者有話要說: 秀才遇到兵,死都說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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