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事情的線頭牽出一點,再查夏淳的行蹤便輕而易舉。少傅看着呈到跟前的樁樁件件事兒冷笑不止。沒想到那混賬玩意兒還挺能耐, 不聲不響地居然給他搞了這麽多小動作。房産都暗中置了兩處, 年紀不大膽子倒不小,竟給他玩起了狡兔三窟的把戲!
蘇家在裏頭摻和的事兒姑且不提, 他自會把賬一一算清楚。知曉夏淳人在何處,少傅當夜到底是睡了一個好覺。
夏淳不知少傅已經知曉她人在何處, 這日一大早起身, 她隐隐有種事情大條的錯覺。
從昨日起到現在她是吃什麽就吐什麽,原以為昨夜裏吹風肚子受涼。但捧着痰盂的小彩蝶神來一筆嘀咕了一句‘姑娘的葵水好似晚了小半月未至’,夏淳頓時跟澆了一盆冰水似的透心涼。她憶起臨走前鬧得那一番動靜, 頓時滿腦門的冷汗:“……”
宋嬷嬷插花的手一頓, 扶着瓶子目光緩緩看過來。
夏淳嘴角抽搐般地蠕動了幾下,擠出一個顫巍巍的笑:“嬷嬷,你給我用的那個藥是會造成葵水時準時不準的對吧?就那個調理不孕不育的藥?”
宋嬷嬷的語氣有些不太确定:“可主子在兩個多月前葵水就正常了……”
說着, 她不知是喜還是憂的盯着夏淳的小腹, 漸漸放出了綠光,仿佛這裏頭揣了個金蛋蛋。
夏淳被她這綠眼神給唬得夠嗆, 扶着胸口的手都在微微顫抖:“不不不,不可能。你別這麽看我嬷嬷,大夫都說了我這輩子注定子嗣艱難。就算你給我調理的法子有用, 不也說過沒吃個三年五載的藥絕對好不利索?不可能的, 住腦,絕對不可能!”
宋嬷嬷:“姑娘莫要妄自菲薄,事無絕對, 若有萬一呢?是不是?姑娘年輕,公子身子骨又是一等一的健壯。若湊巧就趕上好時候,也是十分有可能的。”
“我覺得我這人點兒背,沒那種好運氣。”
宋嬷嬷的笑容頓時意味深長了起來。
夏淳:“……”
小彩蝶在一旁縮着脖子,聽得心裏頭一團的火熱。
她左看看夏淳,右看看宋嬷嬷,一顆心小心翼翼地鼓噪了起來。不情不願寫滅的CP魂隐隐有死灰複燃的跡象,她舔了舔幹澀的唇,小心翼翼地與宋嬷嬷對視一眼,兩人眼中燃起相同的火熱:若她們家姑娘當真有了身子,那就是命裏注定與公子的緣分不該斷絕!
眼珠子咕嚕嚕轉一圈,小彩蝶忽地跟屁股後頭着火似的抓起小荷包就往外沖:“姑娘您且等着,奴婢這就去請大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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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溜煙跑走,夏淳嗅着痰盂裏酸臭的氣味兒,忍不住又幹嘔起來。
大夫來的很快,主要是小彩蝶跟催魂似的催不停。老大夫才将将進了院子就被火急火燎的宋嬷嬷給迎進去,夏淳懶洋洋地躺在榻上,感覺整個人被掏空。屋裏充斥着一股酸味兒,宋嬷嬷開了窗,還有些散不去。
把脈的時辰并不長,夏淳仿佛等了一個世紀。
就見老大夫換了兩次手號,須臾後摸着胡子就笑眯眯地給出了肯定的答案:“脈相如珠般圓滑,穩健有力,确實是喜脈。”
宋嬷嬷心中一喜,連忙就塞了個一大錠銀子過去。
夏淳卻仿佛一道悶雷劈中腦門,整個人洩氣地癱倒在榻,都萎靡不振了。她這輩子才十七歲就懷了孕,周卿玉那個衣冠禽獸!
衣冠禽獸此時以帕掩唇矜持地咳了兩聲,殷紅的嘴角挂着冷飕飕的淡笑。淩風淩雲默契地對視一眼,眼觀鼻鼻觀心地充裝兩根沒有靈魂的木樁子杵在門口。自從知曉夏姑娘在外無危險,公子這纏綿病榻的情況便有了飛速的好轉。
少傅這一病,病了将近一個月。如今能起身了,便專心處理起這段時間堆積的公務。
周蘇兩家的婚事因少傅病重被延後,因事發突然,延後到什麽時候,并未給出明确答複。蘇家心急,使人上門來問詢過幾趟。溫氏這段時日因擅自處理兒子後院之事鬧得母子之間有些別扭,因此蘇家的事兒,便沒再拿到少傅跟前來提。
溫氏不提,周卿玉便也跟從不知曉此事似的不曾問起過。蘇家試探了幾次,沒得到想要的回應,蘇家人還未如何,蘇皖本人心生焦灼起來。
時人都說一見周家玉公子誤終身。蘇皖從前嗤之以鼻,只覺得耽于小情小愛的女子當真俗不可耐。然而自她自己見過周卿玉後方有了感同身受,蘇皖不得不承認,她自己也是個徹頭徹尾的俗人。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她如今滿心滿眼都是周卿玉一個人。少傅病了這一個月,蘇皖在蘇家吃不下又睡不香,眼瞅着就瘦了一大圈。
蘇家人見狀心疼不已,對周家遲遲不給回應的作為漸漸就有了不滿。
蘇哲毅安撫着憔悴了許多的妹妹,又想起周卿玉那個被送走的絕色美人。周卿玉在查夏淳的蹤跡他是知曉的,病重之下還不忘找人,蘇哲毅心裏的那點不愉便漸漸放大,越來越盛。但這些事,對着滿臉期盼的蘇皖他又說不出來。
一來二去,蘇哲毅心裏頭就梗了一口惡氣。早晚把這親事給攪黃了!
蘇家心中做何想,周卿玉并不在意。
事實上,這樁親事若非家中要求,并不會發生。以周卿玉的意願,至少如今他并沒有娶妻的打算。之所以會答應,無關風月,不過一族宗子的職責所在。
這話說的未免冷血,但也是實情。周卿玉是個性情寡淡的,自小到大都沉靜持重,輕易不會被誰挑動心扉。他自懂事兒起,因着嗅覺異常,從未對女子起過興致。除了夏淳那混賬锲而不舍地往他身上貼,又恰巧避過他的毛病,旁的女子他是慣來吝啬去看一眼的。
當然,妻子若是娶進門,他自會敬重有加。少傅是個講原則的人,心中對內外邊界劃分得清清楚楚。如今那蘇家姑娘尚未過門,确實不在他關注的範圍之內。
講原則的衣冠禽獸将緊急事務處理完畢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吩咐松二備車。
夏淳以為的換個名字置産和蘇家的伸以援手,這些阻礙在少傅的跟前跟紙糊的似的一戳就破。甚至連一個月都沒堅持住,少傅想要查的事情,沒有查不出來的。
周家的馬車離了府一點彎路不走,一個半時辰後,出現在夏淳宅子的大門外。
夏府的門打開,看門的護衛不認識周卿玉,将小彩蝶給喚了出來。小彩蝶眨巴着圓杏眼看着時隔兩個月未見越發形冷骨寒的少傅,張着嘴半天說不出話。
少傅此時一身雪青色,衣擺袖口處繡了大片梨花。行走之中行雲流水,仿佛千樹萬樹梨花開。只是這梨花開得再絢爛,也掩不住少傅渾身的冰雪之姿。他身量極高,雖有些清瘦,卻挺拔俊逸。滿頭的烏發用一根白玉簪束起,鬓角灑落些碎發。在屋裏悶了一個月,本就白皙的人瞧着越發冷白細膩。唇極豔,眼極黑,夏府沒見過他的人冷不定的都看傻了。
“公,公子!!”小彩蝶一聲驚呼驚醒衆人。
周卿玉那廂以斂眉大步跨進了夏府。衣擺獵獵,神色冷冽,神聖不可侵犯。人高馬大的淩風淩雲緊随其後,一左一後,更襯得來人氣勢洶洶。
小彩蝶咕咚一聲咽了口水,頓時跟踩了喉嚨的雞,一臉驚恐地往後院奔去。
不好了不好了!公子找上門來算賬了!
與此同時,絲毫沒有危機意識的夏淳窩在前天才搭好的秋千搖椅上,昏昏沉沉地吃葡萄。天越來越熱,懷了孕就更熱。沒有冰的日子,她真的是好苦啊。
苦巴巴的夏淳一面晃着小腿一面吃葡萄,唉聲嘆氣:唉!周卿玉那個禽獸!
禽獸穿過回廊,都不必有人帶路,準确地找到了夏淳的院子。
人在院門處,夏府的下人正準備上前禀告,淩雲淩風一左一右地捂住她的嘴将人給攔在了門外,而後迅速拖走。少傅彈了彈衣袖,踏入院子映入眼簾的一幕便是那混賬玩意兒眯着眼睛邊吃邊打瞌睡的場面。
他心裏頭的這股火啊,噌地一下就燒到了眉毛!
“夏淳!”
滿含怒氣的嗓音如石破天驚在安靜的院子裏炸響,夏淳一個激靈就睜開了眼:“嗯?”
秋千是搭在榕樹下,一旁茂盛的花草遮住了。夏淳左看右看沒看到人,就在右斜方瞥到一個雪青色的身影。還不待她坐直身體,那高挑的身影一步一步走過來,周卿玉那張泛着鐵青色的臉就出現在她的眼前。
夏淳:“……”她一定是在做夢。
“看來你在外面,過得很是逍遙?”這話仿佛從牙縫裏擠出來,夏淳敢肯定,她都聽到磨牙的聲音了。
夏淳将裝葡萄的小盆放到一邊,還怕翻了仔細擺好。再擡頭看,咬牙切齒的男人還站在眼前。且因為她遲遲不答話,兩人的距離已經從三步遠變作一臂。
清減許多的少傅更顯冷清,此時垂眸凝視着夏淳一臉懵逼,紅豔豔的嘴角緩緩地勾了起來。然後他伸出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自然地捏住了夏淳的耳垂。
“……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話音剛落,夏淳就感覺到耳朵一陣頭皮發麻的劇痛。少傅那只白玉雕成的手不疾不徐地轉了一個圈兒,夏淳的面色一瞬間猙獰起來——周卿玉這禽獸居然擰她耳朵!!
“放手,放手!”夏淳頭都歪到一邊,哇哇叫,“周卿玉你她娘的快給老娘放手!”
“老娘?”少傅勾唇冷笑:“我看你是皮癢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少婦:耳朵給你擰掉!!感謝在2020-01-08 17:47:29~2020-01-10 01:21:0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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