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人選定了,定北王府也有意向促成這門親, 納彩便是早晚的事兒。
溫氏的意思, 翻過年二月初六正好就是個大吉的日子,兩家不如盡早定下。一來周卿玉翻過年就二十有三, 京中似他這般年歲的男子孩子都能滿地跑了。二來安瀾郡主蘇皖也快過了花信之期,翻過年也十七, 于女子來說算年歲大的, 不能再耽擱。
周老夫人倒是覺得不必這般着急,還得問問周卿玉的意思。雖說自古成親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玉哥兒不同尋常人, 他的親事還得他親自點了頭再說。
周卿玉端起杯盞, 眉頭微微蹙了起來:“祖母瞧着不錯,人自然不會差到哪兒去。”
“定北王府是将門之家,安瀾郡主也是在塞外長大。聽說自幼當男子養, 行事做派不似京中女子溫婉, 性子卻十分豁達明理。”替心愛的長孫擇妻,周老夫人自然盡心盡力, “別的祖母瞧着都不錯,就是相貌上或許有幾分見仁見智。玉哥兒不若見一見?”
太子遇刺一案年前終于結案,三皇子被圈禁, 三皇子一脈被連根拔起。此事告一段落, 少傅近來多了許多閑暇的時日。聞言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頭:“祖母安排便是。”
有了他這句準話,周老夫人就放心了。
既然如此,周老夫人便請了老安王妃做媒人, 去定北王府提親。
少傅定親之事雖說沒在府中傳開,但有心的人早得了小道消息。小彩蝶在府中人脈不錯,各個院都搭得上話。周卿玉點頭應允的當天,她就把這事兒捅到了夏淳的跟前。
小彩蝶泫泫欲泣地看着夏淳,模樣似乎比夏淳還傷心欲絕:“姑娘,公子的心裏肯定是有你的。只是公子年紀大了,再不成親就說不過去,他嗚嗚嗚嗚嗚……”
話還沒說完,小彩蝶撲在桌子上哭得那叫一個涕泗橫流:“就算新少夫人進門又怎麽樣,她有姑娘你的美若妖精麽?她有姑娘你會讨公子的歡心?姑娘你身體就快養好了,到時候就搶先替公子懷個大胖小子,讓她靠邊站嗚嗚嗚嗚嗚……”
夏淳其實本來也有些傷心和失望的,此時愣是被小彩蝶給逗笑了:“……有志氣!但你能不能別哭了?”
“奴婢也不想哭啊!可是好氣哦!”小彩蝶袖子擦得臉紅撲撲的,她替她家姑娘委屈啊!“明明姑娘跟公子這般要好,天造地設的一對,外人插.進來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夏淳:“……”沒想到你還是個CP粉!
“姑娘你打算怎麽辦?就這麽什麽都不做等着新夫人進門麽?”小彩蝶不甘心,“咱們總是要做點什麽的對吧?凡是都該有個先來後到,姑娘你先占了公子先來的,後來的新夫人就該失識趣些對不對?要不然,咱先給她一個下馬威?”
“……話也不是這麽說。”人家是正經的納彩問吉聘入周家,她不過一個婚前試用的床上玩意兒,或許在古代封建氏族的眼中,可是連人格都沒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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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彩蝶眨巴着腫成球的眼睛,有點不懂夏淳的意思。依她對她家姑娘的了解,遇到這麽嚴重的事情不該這種反應,早就該鬧翻天了。但是夏淳從昨日到今日,就是反應很平淡,甚至有點冷漠:“姑娘?”
“無事。”
夏淳轉身去開了窗,盯着窗外的一株梅花愣愣地出神。/公/衆/號/小/甜/寵/文/
宋嬷嬷嘆了口氣,拉了拉小彩蝶的袖子,眼神示意她別多言。小彩蝶嘟着嘴巴不懂為何大家都沒反應,她覺得可以争一把的。她眼神可好了,看人可準了。公子看似冷淡,其實心裏寵姑娘寵得沒邊兒。姑娘要是願意大鬧,肯定會有個不錯的結果的。
宋嬷嬷沒辦法跟個滿心天真爛漫小姑娘講道理,拉着小彩蝶就出了屋。
夜裏,周卿玉從府外回來,攜了一身冰雪的氣息。京城下雪了。自從進入臘月之後,大雪天就從沒有停過。漆黑的夜裏,少傅緊緊地抱着夏淳交.纏在窗邊的軟榻上,動作格外纏綿。他什麽話都沒說,只不停地在她耳邊呢喃希望她乖一些,再乖一些。
夏淳迷迷瞪瞪地又提起了身契:“公子希望奴婢乖一些,奴婢自然可以乖一些。但公子可不可以先替奴婢銷了奴籍?”
周卿玉熱汗滾滾留下,暗啞的嗓音有些模糊不清:“嗯?”
“公子不是要娶親了?”夏淳幹脆利落地挑明,絲毫沒注意到身上之人僵硬了一瞬,“奴婢想在新少夫人進門之前,去了奴婢的身份。”
夏淳多嚣張的一個人服了軟,少傅心裏一緊,都心疼了。
“不行嗎?公子…”
周卿玉沒說話,就是動作狠辣了不少。
……暧昧聲不斷,一晌貪歡。
當夜周卿玉沒給什麽承諾,次日便取來了夏淳的身契捏在手裏把玩。
一旁宋嬷嬷照例來書房,将夏淳近期用藥的狀況都彙報給少傅聽。周卿玉一言不發地聽着,表情有幾分游移。許是夏淳體質特殊,或者夏淳的症狀與曾經用過要的娘娘們有不同。宋嬷嬷事先警告過的娘娘們那些痛得起不來身的情況,夏淳都沒有過。她除了月事如預估的一般确實沒來,整日活蹦亂跳的,狀态簡直不要太好。
“确定她都用藥了?”周卿玉眉頭蹙起來,夏淳不是那麽乖順的人。
宋嬷嬷點頭:“用了,每回老奴都在一旁看着。”
少傅不信。
宋嬷嬷老臉一紅,坦言道:“姑娘說了,這麽貴的藥,旁人想吃還吃不起。”
周卿玉:“……”出息!
“可請大夫把過脈?”
……這個到沒有。宋嬷嬷其實也粗通醫理,尤擅婦科:“姑娘的身子确實在好轉。先前還有些手腳冰涼的毛病,如今似乎都好了不少。”
周卿玉凝眉沉吟片刻,擺擺手,示意宋嬷嬷退下。
宋嬷嬷屈膝一禮,準備告退。
只是走了兩步又折回來,她方才就瞥清楚周卿玉手中捏的什麽東西,此時立在書桌三米外有些欲言又止。
宋嬷嬷自然是希望自家主子越早脫了奴籍越好,但她的身份如今有些尴尬。猶豫了半天,宋嬷嬷的本分還是沒遏制住心中期盼,小小地提了一句。
少傅把玩的手一頓,有些意外,沒想到夏淳那不着調的丫頭居然當真收服了宋嬷嬷的心。削夏淳的奴籍,周卿玉自有打算的。不過如今還有幾分猶豫是他心中早已定了給夏淳的名分,只要正妻一進門,他便提妾。這些話他就差擺明面上說了,夏淳為何如此急切?
“許是姑娘的一點私心吧。”宋嬷嬷嘆息道,“姑娘到底年紀輕,要争那一口氣。若是少夫人進門之前便是良籍,姑娘面對少夫人時,多少有些底氣。”
這話說得當真是十分不規矩!
不過一個奴婢,對着主人家的主母要什麽底氣?宋嬷嬷自己也知道這話說得極不合規矩,無論哪個有點規矩的人家都做不出議親後生怕通房委屈,擡舉通房,給她底氣的事兒。只是宋嬷嬷說完,少傅神色淡淡,并未表現出反感。宋嬷嬷心中于是松了一口氣。
被自己大膽驚出一身汗的宋嬷嬷回過神來,連忙屈膝一禮,匆匆離開了書房。
周卿玉在書桌前坐了一會兒,一個字兒都看不進去。他于是将夏淳的身契又放回盒子裏,擡手就敲了敲桌面。
房頂上悄無聲息地落下來一個黑影,單膝跪地。
少傅嘆了口氣,最終還是如了夏淳的意:“沒規沒矩的!罷了,只此一次,下不為例。”這話不知是在說夏淳,還是說屢次為夏淳破例的自己。
那黑衣人于是上前領了木盒,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屋內。
黑衣人辦事效率很快,去衙門一個來回不到一個時辰就辦妥了夏淳脫籍之事。夜了,周卿玉拿着已經注銷的身契回到主屋。夏淳穿着單薄的紗衣正趴在地毯上昏睡。
自從這丫頭住進了少傅的屋,地板上就被迫鋪上了厚厚的地毯。不僅如此,不知她腦子裏都是些什麽,還撺掇着宋嬷嬷替她縫了好些形狀怪異卻憨态可掬的抱枕。四五個丢在地毯上,再弄個厚狐裘丢在地上,每日鞋也不穿,赤腳抱着抱枕倒地就癱。
少傅自問這二十二年來,就沒有比這丫頭更懶散更不講究的姑娘家!若非下人換洗的勤,灑掃的仔細,估計他這屋早就生蟲了!
屋外的大雪撲簌簌地下,吹得窗棱陣陣作響。屋裏卻早早燒了地龍,只穿一件單衣也暖烘烘的,撲在地上的人兒睡得小臉粉撲撲。
周卿玉站在珠簾外看了好一會兒,脫了鞋子,赤腳緩步進了內室。
少傅将木盒嘭地一聲放到案幾上,扭頭看向地面。地毯上的人睡得跟死豬似的,啧啧地蠕動着嘴唇,也不知夢裏在吃什麽東西,沒有醒來的意思。
少傅于是又圍着人走了一圈,冷臉觊着腳下的人。
腳下的人依舊毫無所覺。
周卿玉額頭的青筋跳了跳,有些不悅。
屋裏熱,他脫了外裳挂起來,轉頭又回到睡着的人身邊。少傅拄唇冷哼了一聲,沒忍住擡腿踩地上人肉滾滾的臀。
夏淳反手撥了兩下,沒撥開,于是幹脆翻了個身繼續睡。
屋外送茶水進來的宋嬷嬷将一切盡收眼底,看着少傅冒火的眼睛,心裏頗有些忍俊不禁。不食人間煙火的少傅只有碰上她們姑娘,才會露出這般表情。翹了翹嘴角,宋嬷嬷将托盤放到桌上,蹑手蹑腳地轉身出去,順勢帶上門。
踩了好幾腳,夏淳都沒個反應,少傅終于怒了:“夏淳!你給我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少婦:好事做的毫無存在感,不快樂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