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
玻璃窗上,拉長了那個欣長且……艱辛的身影。
這一次,霍向風是拼上老命了!
腳,顫顫的站在空調架子上,霍向風垂眸,望着底下的行人車流,腿,忍不住的發軟。
好不容易摸索到了喬辛雅的房間,霍向風正想借着窗爬進去時,眼前,冷不丁的閃過一個人影,吓得他差點後仰摔下去。
慕子昇奇怪的看着憑空出現在窗外的霍向風,眼角,微微上挑,好笑得看着他,“喲,霍公子好興致,爬那麽高的樓來欣賞日落?”
“我、我現在很危險,你先讓我進去。”
“唔,風有點大,抱歉,我要關窗了。”
“……生死攸關,不帶你這樣玩人命的!”
“噓,小點聲,辛雅需要休息。”
慕子昇說的一本正經,手上的動作,卻一點都不滞緩,霍向風見他來真的,忙趴着窗棂不肯松手,“你不想知道安茜為什麽無緣無故被捅了一刀嗎?”
聞言,慕子昇好心的讓他緩了緩,而後,慢條斯理的道,“人,我已經還給你了,至于為什麽受傷,又不是我的女人,我關心這個做什麽?”
“傷她的人,跟綁你媽的人有關!”
“嗯,然後呢?”
“具體是什麽人我還沒查到,不過,他們傷了安茜,是想挑撥我和你的關系。”
“嗯。”
慕子昇別有深意的點頭,眸光,輕輕淺淺的落在他身上,“我和你的關系已經惡化到了一定的地步,還需要挑撥嗎?”
“……”
霍向風噎了口,慕子昇則很不客氣的關了窗,順便,丢了句話給他,“怎麽來的,怎麽回去,要是摔下去了,我給你收屍。”
“喂!慕子昇!!!”
霍向風不可置信的拍打着窗,慕子昇嫌他吵,利落的拉下了窗簾,眼不見為淨。
待外面清靜了,他才從浴室裏端了盆熱水出來。
絞幹毛巾,解開她的衣衫,慕子昇輕手輕腳的擦着她的身子,動作小心的避開她的氧氣罩,毛巾,移到她的胸前時,他盯着看了好幾秒,閉上眼睛,使勁的甩掉腦海裏龌-龊的想法。
昏迷後,她的身體,一直是他着手在擦。
但每一次,只是看着,都會讓他的身體起反應。
尤其,是擦到她的敏-感部位時,他總覺得,自己是在亵-渎了她。
随即,便會陷入深深的自責和鄙夷。
待擦完她的身體,慕子昇就感覺像是打了一場精疲力盡的仗,耗神耗力的很。
他坐在她床側,執起她的手,幽深如海的眸,緊鎖着她這張精致到毫無防備的純美臉龐,腦海裏,浮現起初見她時的場景——
那樣一個簡單美好的女孩,自來到了他身邊後,似乎,就沒有真正的開心過。
她的狠,她的毒,也是他,一步一步給逼出來的。
害她到這種田地的,終究,也是他。
慕子昇輕嘆了口氣,攤開她冰涼的掌心,貼在他的臉側,他就這麽看着她,仿佛,怎麽看,都不夠。
若不是喬懷瑾和慕瀾北進來打斷了他,他想,哪怕就這樣待在一起到海枯石爛,也好。
慕瀾北腳步虛浮,整個人,幾乎都搭在了喬懷瑾身上,見着慕子昇,他張開手臂求他抱抱,“爸爸,我頭疼——”
慕子昇抱起他,探了探他的額頭,很燙。
應該是發燒了。
“天天,我帶小北出去一下,你看着媽咪,有情況叫我。”
喬懷瑾乖乖的應着,等慕子昇抱着慕瀾北出去後,他才抹淚趴伏在喬辛雅身邊,抓起她的手往自己額頭探去,“媽咪,你快睜開眼看看天天,天天也頭疼……天天生病了,媽咪起來帶天天去打針好不好?天天一定不喊疼了……”
“媽咪——”
“你醒一醒,不要睡了,天天想你了……”
“真的……好想你……”
“……”
聲音,越來越輕。
喬懷瑾哭了那麽多天,小身子扛不住,迷迷糊糊中,趴在喬辛雅身邊睡着了。
肉乎乎的小臉上,挂滿了淚漬,也因為着了涼,臉頰處,呈着異樣的酡紅。
雙生兄弟,一個發燒了,另一個,似乎,也會跟着生病。
寂靜的病房裏,點滴的聲音,輕微的響着。
門,一開一合。
進來的,不是慕子昇,也不是霍向風,而是……齊琪。
許久,未露過面的齊琪。
将水果籃放在矮櫃上,齊琪緩步走近躺在床-上毫無知覺的人兒,唇,微微上揚,和着眸底那抹陰鸷的冷光,赅人非常。
“喬辛雅,我怎麽就那麽笨相信了你,你要跟慕子昇離婚,拿我當棋子,我心甘情願的做了,我想,你是真心在幫我,讓我把女人中最美好的第一次獻給這輩子我最愛的人,結果呢,真是可笑啊,我跟一個陌生男人上了床,而那個男人,現在還死了。”
齊琪吃吃的笑開,眸底,透着無盡的悲涼。
俯身,她欺近喬辛雅,指尖,自她的發間,游移至她的眉心處,“喬辛雅,你知道嗎,現在的我,連我自己都覺得髒,這一切,都是你害的,最該死的人,是你,喬!辛!雅!”
那雙手,纖長,白淨。
指尖,塗着豔麗的大紅豆寇,此刻,猶如奪命的催魂符,帶着陰狠的戾氣,伸向喬辛雅護命的氧氣罩——
☆、138 對不起,我做不到原諒,但是,我會祝福你
落日,遲暮。
她的生命,該到盡頭了。
沒有一絲猶豫,她摘下了她的氧氣罩。
“喬辛雅,去死吧!”
陰鸷的眸,盛滿了複仇的快意。
像個瘋子般,齊琪仰頭大聲的笑着,身子,正欲直起,然,就在這個時候,她的手腕,驀地被人抓住楮!
透着沁涼的蝕骨!
齊琪心中大驚,下意識的垂眸看去,便見那只蒼白的手,正死死的抓着她,視線,上移,那雙驚慌的瞳仁,撞上喬辛雅驀地睜開的冷厲眼眸時,徒然放大!
她……醒了?!
雙目,相視。
僵持了數秒鐘。
喬辛雅臉色泛白,一只手,抓着她,另一只手,艱難的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氣,“藥……救、救我……”
力道,因為疼痛而減弱。
齊琪緩了會神,咬唇,憤力的甩開她。
那手,無力的垂了下去。
喬辛雅痛苦的掙紮在夢境和現實中,迷離的水眸,瞥見趴在她身側的喬懷瑾時,亮閃了下。
手,艱難的碰觸着他,生澀着出聲,試圖喚醒他,“天、天天……醒醒……”
周遭的空氣,越來越稀薄……
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夢境中的那只手,搭着她的肩,緩緩的,緩緩的,将她拉了回去——
那束光芒,即将縫合,關上。
然,就當她覺得自己被吸進一片混沌中時,唇上,襲來柔軟的觸感,帶着絲絲沁涼,潤着她幹涸辛辣的喉嚨。
喉嚨,動了下。
吞進了細小的東西。
而後,呼吸,漸漸平複。
喬辛雅貪-婪得汲取着這份甜蜜,待呼吸夠了,才費力的,緩緩睜開眼睛——
入目的,是一雙非常漂亮的眼睛。
那對瞳仁,像極了黑曜石,又似望不到頭的黑洞,充滿了磁力,将人的神智,深深的吸入,殆盡。
這是一雙……會讓人神魂颠倒至死亡的眼睛啊。
偏偏,長在了他身上。
這個,她愛不起也恨不起的男人身上。
喬辛雅順着氣,眸光平靜的看着他,良久,才啞着嗓音開口,“謝謝。”
謝謝他,救了她一命。
“你……醒了?”
聲音,很輕。
生怕驚到了她。
語調,微顫,攜着喜不自禁。
仿似,不知該如何承受這份突然降臨的幸福!
慕子昇抱着她,如珍寶般,小心翼翼的撫上她清瘦的臉頰,垂首,額頭,抵在她的額上,半天,才艱澀的嘶啞出聲,“好,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
喬辛雅被他這般抱着,心中很是困惑。
輕輕的掙開他,她問他,“天天和小北呢?我想見他們。”
“小北發燒了在打吊針,天天他——”慕子昇指了指旁邊,“在你旁邊睡着,可能太累了。”
聞言,喬辛雅木讷的轉頭,見到喬懷瑾時,忙撲了過去抱住他,但,只是上身動着,腿,麻麻的,痛痛的,硬硬的。
絲毫,動彈不得。
她微愣,“我的腿——”
慕子昇心疼的看着她,安撫得摸了摸她的頭,“你出了車禍,腿受傷了,打了石膏,沒什麽大礙。”
“喔。”
喬辛雅輕輕的應了聲,費力的将天天拖了過來,手,碰了下他紅得異樣的臉蛋,而後,探上他的額頭,依舊很燙,是發燒了。
眼窩,頓時酸酸的。
喬辛雅忍淚捏了捏他的小鼻尖,傾過身,臉,緊緊地貼着他燙熱的臉頰,“傻孩子,是媽咪不好,睡了這麽久都不起來,連你發燒了都不知道,媽咪錯了,媽咪現在就帶你去打針好不好?”
松開他軟軟的身子,喬辛雅掀開被子,扶着床沿,艱難的移動着那打了石膏的腿。
慕子昇過來扶她,被她輕輕推開,“謝謝,我可以自己來。”
語氣,透着生分,很是疏離。
就像,對待一個陌生人。
秉着最初的禮貌。
這樣的她,讓他感到可怕。
她生氣了,他可以哄,她想打他,他可以任她打,直到她消氣為止,但眼下,她客套的跟他說謝謝,沒有一點怒氣,沒有一點敵意,甚至,連一絲一毫的喜怒都沒有!
意料之中的,她的腿,動不了。
伴着沉悶的聲響,她摔下了床。
這一摔,并不輕。
但她,連吭都不吭一聲,只是,吃疼的皺了皺眉。
自始自終,沒讓他幫忙,也沒,再看他一眼。
喬辛雅坐在地上,小
tang心翼翼的将被子蓋在喬懷瑾身上,“天天乖,再忍一忍,媽咪抱不到你,媽咪去找醫生過來。”
她打算,就這麽爬着,去找醫生。
脾氣倔得,九頭牛都拉不回!
慕子昇忍了很久,實在看不下去,彎腰,将輕的沒什麽重量的她打橫抱了起來,“辛雅,我寧可你懲罰我也別這樣折磨你自己!”
“慕先生說什麽我不太明白——”
嗓音,柔柔的。
喬辛雅杏眸微睜,表情,有些無辜,視線,自喬懷瑾的身上,移至自己的腿上,最後,定格在慕子昇的臉上——
她凝着他,語帶懇求,“對不起,我實在動不了,你能幫我叫下醫生嗎?”
“……”
聽着她這般語氣,慕子昇心中堵得慌,身子,僵了僵,緩緩将她放到床-上,心細的為她掖好被子,“你乖乖的待在這,我去叫醫生。”
……
慕子昇出了房間,喬辛雅細細的打量着這個病房,窗邊,擺着一盆豔紅的玫瑰花,很新鮮,像是剛摘下來的。
想着方才的事,她仍舊心有餘悸。
齊琪……想要殺她。
幸好,只是動了她,而沒動她身邊的喬懷瑾。
喬辛雅心中唏噓,摟緊了懷中的喬懷瑾,愛憐的親了親他,“天天,媽咪只有你跟小北了,以後,就我們三個一起生活好不好?”
三個人,簡簡單單的生活在一起,如沉睡時的夢境般,美好的……讓她不想清醒。
不多久,身着白大褂的溫覃匆忙趕了過來,檢查了下她的身體指數,長長的呼了口氣,“醒了就沒事了,再住院觀察兩天,如果沒問題就可以出院了,只是這腿——”
她和慕子昇離婚的官司鬧得沸沸揚揚,一旦出了院,誰來照顧她的起居?
思及此,他看向慕子昇,而後者,了然點頭,“我來照顧。”
然,尾音,還沒斷幹淨,斜刺裏,襲來一道無比挑釁的薄冷嗓音,“你有什麽資格來照顧她?”
霍向風單手插兜站在那,背着光,神情,晦暗不明。
慕子昇眉梢輕挑,勾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沒有資格照顧她難不成你有資格?霍向風,別忘了隔壁還躺着一個女人,我怕你一人兼顧兩頭精力不夠用啊。”
“放心,我精氣神好的很,不需要你慕大總裁費心了。”
“……”
兩人各執一詞争論着,喬辛雅靜靜的看着他們,等他們消停些了才開口問向溫覃,“溫醫生,能不能麻煩你再搬一張小床來?我想讓小北和天天待在一起。”
“好,我去安排。”
“謝謝。”
“那個……辛雅,如果你沒地方去,可以先住我那裏。”
溫覃誠摯的邀請她,喬辛雅聽了,心裏頭暖暖的,展笑,委婉的拒絕了他,“沒事的,我會找到地方住,溫醫生,真的謝謝你。”
謝謝你,顧慮了我的感受。
而不是像某些人,一味的争執着,卻不問問,她的意願。
目送溫覃離開,喬辛雅看着慕、霍二人,神色平靜的道,“我很累,想睡覺了,你們……可以出去嗎?”
送客的意思,顯而易見。
慕子昇默而不語,并不打算走,而霍向風,好不容易揀到這個機會見到她一面哪裏肯舍得走,大步流星的蹿到她跟前——
手,伸出,想碰她,卻又不敢,只小心翼翼的喚出聲,“喬兒——”
喬辛雅看着他,眸光,淡然無波,“霍公子,還有什麽事嗎?”
語調,淡漠疏離。
沒有任何多餘的感情。
和對待慕子昇的态度,如出一轍。
霍向風皺眉,沉默了很久,才吐出一句想讓他狠打自己一耳光的混賬話,“你都睡了這麽久了,別再睡了,萬一睡過去又醒不來了怎麽辦?”
“……”
聞言,喬辛雅垂下了眼睑,那張太過蒼白的小臉,蒙上了一層黯然,神情,戚戚的。
她輕嘆了聲,眸光,深鎖着喬懷瑾那雙哭腫的雙眼,輕飄的嗓音,緩緩溢出唇齒,“醒不過來,正合了你們的意,只是,苦了我的孩子。”
“什麽叫醒不過來正合了我們的意?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自責?”
霍向風一顆心揪在那,難受的很,抓着她的手就往自己臉上打去,“喬兒,我知道我混賬,你打我吧,打死我也是我活該!”
從鬼門關裏走過一回,雖似重生,但,有些痛,還是如此清晰。
喬辛雅任他抓着自己的手,眸底,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痛楚,啓唇,輕輕道,“你不必自責,車禍的事,怪我自己不小心。”
“喬兒——”
“感情的事,實屬自願,霍公子,我不會綁着你,你有權利喜歡別人
,也不必對我內疚,我沒事的。”
“不、不是這樣的,我不喜歡她,我喜歡的人,一直是你!”
霍向風着急解釋,緊緊抓着她的手不肯放,喬辛雅吃疼,微微皺着眉,“霍公子,真的沒關系的,你喜歡她的話,就跟她在一起吧,我……要不起你的喜歡,也……沒辦法再相信你了。”
愛情,她不敢再碰了。
是不敢。
而非不想。
喬辛雅別開眼,不去看他,霍向風還想解釋,但那話,卻因她淡凉冷漠的神情,生生卡在了喉嚨裏。
室內,壓抑的窒息。
慕子昇交疊着雙腿靠在牆上,若有所思的掂量着喬辛雅對霍向風的态度,耐心十足的聽着他對她的解釋——
“喬兒,你昏迷了兩個禮拜,天天一直守着你,不讓我見你,就算你不想聽,我也要跟你解釋!”
尾音,加重。
霍向風正色,見喬辛雅臉色沒怎麽變,深吸了口氣,斟酌着字詞解釋道,“那天在辦公室,我跟安茜真的什麽都沒有發生,我看到她在路上被人打,就順手救了她,那件襯衫,是因為她的衣服破了,我就借給她穿,事情就是這樣,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跟她真的沒什麽!”
最後一句,堅定非常!
但,喬辛雅在意的梗,并不是這個。
如果說上了床也叫真的沒有什麽,那麽,她真的是無話可說。
點了點頭,她悶悶的發出一個鼻音,“嗯,知道了。”
“那你是……原諒我了?”
原諒麽?
不,
她原諒不了。
她可以假裝不在意,但,無法做到真心原諒。
霍向風給她帶來的傷害,無論是心理上的,還是身體上的,都比慕子昇更甚。
慕子昇不要她,一開始就跟她講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這段婚姻給她的傷,是她先愛了,所以,受傷的也只會是她。
這,算她自作自受。
但,霍向風不是。
他用“真心”,焐熱了她的心,将她從漫無邊際的黑暗中撈了出來,帶着她,重新認識了這個美好的世界,她以為,他是她生命中數個過客之後的良人,以為,可以和他攜手至白頭。
即使,之後有了慕子昇的意外插-入,有了離婚官司的風波,她依舊是這麽認為。
傻傻的認為着。
直到,那個女孩的出現。
打破了她一切美好的幻想。
讓她一瞬間,成為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那種全世界都坍塌下來的感覺,她記得,很清楚。
這輩子,她,再也承受不起第二次了。
喬辛雅斂眸,靜靜的看着他,仿佛,時間就此而定格,“對不起,我做不到原諒,但是,我會祝福你,哥。”
她差點忘了,她是霍書擎收的義女,在法律上,霍向風于她而言,便是哥哥。
若說,她稱他為霍公子,是生分,疏離。
那麽,她喚他哥,便是實實在在的斷絕了她跟他的所有可能。
沒有,一點退路。
聽見那聲稱呼,霍向風整個人都愣住了,牽唇,僵硬的扯開一抹笑,“喬兒,你別鬧了,等你冷靜下來我們再談這件事好不好?你剛剛醒過來一定餓了吧?我去給你買好吃的,城東的那家小籠包子怎麽樣?啊?”
“我——”
“那就這麽定了,你好好休息,我去給你買!”
生硬的截斷了喬辛雅的話,霍向風逃了。
逃的很狼狽。
喬辛雅無法,只得由着他去,适時,慕子昇走了過來,在她床邊坐下,凝了她幾秒,才試探着開口摸她的想法,“你剛才叫霍向風‘哥’?”
“嗯。”
“是怎麽個意思?”
“不關你的事,你沒必要知道。”
“……”
喬辛雅态度懶懶的,慕子昇現在對她說不得重話,只好吞了這口氣好聲好氣的跟她說着話,“那你是跟霍向風沒可能了?”
“……”
他的問話,太過直白。
喬辛雅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跟他的事,慕先生好像很關心?”
“你好歹是我的前妻,感情上的事,我自然要關心。”
“其實,我覺得人挺奇怪的,在一起的時候不關心,分開了倒是開始關心起來了,慕先生,我覺得這種關心是很多餘的,你覺得呢?”
喬辛雅眨巴着眼睛,貌似,真的很認真很好奇的在征求他的回答。
承着這般眸光,慕子昇有些心猿意馬,但是,她這一席話,冷嘲熱諷的,偏又聽得他心裏慎得慌。
幸好,這個時候,溫覃來了。
懷裏
,抱着慕瀾北。
命人将小床搬了進來,溫覃走向喬辛雅,短短的路程,慕瀾北卻等不及的從他懷裏掙紮着下來,邁着小短腿費力的爬上-床撲向了喬辛雅,“媽媽——”
幸福,來得那麽突然。
縱使堅強如慕瀾北,也忍不住掉下了金豆豆。
他伏在她懷裏,哭得小身子一抽一抽的,喬辛雅被他感染的,也忍不住落了淚,“小北,媽媽沒事,不哭了,啊。”
“媽媽,我好怕你會醒不過來……我好怕,我又沒有媽媽了……”
自出生以來,他看到的媽媽,都只是在照片裏,或者,那塊冷冰冰的墓碑上。
喬辛雅,是他好不容易失而複得來的媽媽。
他真的,很害怕再一次失去她。
慕瀾北哭的悲喜交加,喬辛雅心疼的給他抹着淚,末了,抽了個空擡頭看了眼慕子昇,“慕先生,我有些話想跟小北單獨談,你能不能出去下?大概過個一小時再進來?”
“你确定是跟他談?而不是我?”
慕子昇挑眉,他一個四歲的小屁孩,能談什麽話?
就算要談條件,也應該跟他這個大Boss談吧。
慕子昇狐疑,喬辛雅堅定的點了點頭,“嗯!”
“……”
慕子昇心不甘情不願的起身,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房間,待房門合上,喬辛雅才喜極而泣的抱着慕瀾北盡情的哭着,“小北,對不起,是媽媽錯了,媽媽不該生了你卻不管你,你不要怪媽媽,好不好?”
“媽媽,我從來沒有怪過你。”
慕瀾北抽噎着,見喬辛雅哭的厲害,擡手,輕輕的抹去她臉上溫熱的淚水,“媽媽,我知道肯定是爸爸對你不好你才走的,我也知道,媽媽是愛我的,你把我丢給爸爸心裏肯定也很傷心,媽媽別哭了,我真的不怪你。”
“小北——”
慕瀾北的懂事,乖巧,讓喬辛雅的愧疚更深。
她的淚,流的越來越兇,怎麽收都收不住。
慕瀾北只當她在內疚,自責,坐起身,用臉,蹭了蹭她的臉,“爸爸壞壞,媽媽不要生爸爸的氣了好不好?他現在可乖了,對我也可好了,如果媽媽走了,他肯定又要兇我了……”
孩子氣的話,逗得喬辛雅噗哧笑出聲。
她緩了會情緒,捧着他的小手捏了捏,“小北,如果讓你選擇,你想跟着爸爸,還是跟着媽媽?”
☆、139 她的心,怎麽還會因為他的一句話而跳動?
跟爸爸?
還是跟媽媽?
于孩子而言,無疑是道殘忍的選擇題。
慕瀾北糾結的眉頭都皺在了一塊兒,掰着小手指從一數到了十,最後才弱弱的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媽媽,我想要你跟爸爸在一起,這樣,我和弟弟就可以同時擁有爸爸媽媽了,我不想和你們中的任何一個人分開。”
他渴望,和父母在一起攔。
享受,正常家庭的溫暖。
慕瀾北道出心聲,喬辛雅眉間凝着沉重,猶豫了番,還是決定跟他解釋清楚她和慕子昇之間的關系,“小北,爸爸和媽媽離婚了,以後,不會住在一起了,如果你想跟着媽媽,以後,你就跟媽媽一起生活,如果你想跟着爸爸,那也沒關系,媽媽會經常來看你,好不好?泫”
慕瀾北猶豫着,眼珠子轉了轉,而後,膩膩的勾上喬辛雅的脖頸,軟着嗓音道,“媽媽,如果我跟了你,爸爸是不是也可以來看我?”
“……嗯。”
得到喬辛雅的許可,慕瀾北開心的在她臉上吧唧了口,“好,那我跟着媽媽,還可以跟弟弟在一起。”
“真的嗎?”
喬辛雅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再次強調了一遍,“你真的願意跟着我?不是單純為了哄我開心?”
慕瀾北堅定的點頭,“我是自願的!”
只要媽媽肯要他,他就可以幫爸爸把媽媽追回來!
……
慕子昇出了病房,直接乘電梯到了一樓,那裏,有間空倉庫,此刻,正押着齊琪。
他坐在椅子上,點了支煙,緩緩的抽着。
那雙幽冷的眸子,沁着寒意,漠然的,看着他的人毫不手軟的扇着她的臉。
慕子昇眯了眯眼,背,微微往後靠着,待打的差不多了,才打了個響指叫停。
齊琪捂着臉,眸帶不甘,委屈的爬到慕子昇的腳邊哭訴着,“子昇哥,我是氣不過喬辛雅那賤-人這麽對你,我是在為你出氣,你怎麽可以反過來讓他們來打我?!”
“為我出氣?爬上我的床,錄下我出-軌的證據,不是你跟她一起合謀的嗎?現在倒是把責任推的一幹二淨了?”
慕子昇輕笑,緩又吸了口,邊點着煙灰邊睨着她這張紅腫的臉龐道,“齊琪,我警告你很多次了,喬辛雅是我的女人,更是你不能動的人,可你呢,偏偏不聽,你說,要我拿你怎麽辦才好?”
“你都已經打過我了——”
“可你想要的,是她的命!”
眸光,淬着冰渣,驟得銳利無比!
慕子昇起身,厭惡的踢開她,俨然沒了平日裏對她的縱容,“哪只手摘下她氧氣罩的,就剁了哪只手。”
刀,丢下。
扔到了她跟前。
齊琪吓得往後縮了好幾步,事情,似乎比她想象中嚴重的多,“子昇哥,你跟她都離婚了,為什麽還要那麽護着她?何況,她為了霍向風甩了你,你就不恨她嗎?要我看,她是死了活該!偏偏又命大沒死成!”
她撅嘴咒罵着喬辛雅,表情憤恨,慕子昇神色晦暗,凝着她,忽的,低低笑開。
彎腰,親手,将她拉了起來抵在牆上。
修長分明的指節,扣着她的脖頸,将她的身子,緩緩的向上提,“該死的不是她,是你。”
既然她可以狠心的拿掉喬辛雅的氧氣罩,那麽,他也讓她嘗嘗窒息而亡的滋味。
肯定是……生不如死。
慕子昇噙笑,明明掌握着一個人的生死,面上,卻依舊是雲淡風輕的像是在看一副展覽畫。
齊琪痛苦的掰着他的手,但,完全使不上力。
腳尖,緩緩踮起。
再這麽下去,她,非死不可。
“二少,求求你,放過我……我不想死……”
她掙紮着乞求,慕子昇仿似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微微松了力道,好讓她有一口喘息的機會,“你要我放過你?當你在要她命的時候可有想過放了她?可有想過她也不想死?”
“我、我只是氣不過!憑什麽她想要什麽就有什麽,而我卻什麽都沒有,這不公平!”
“不公平?你知道她經歷過什麽嗎?她現在擁有的,都是靠她自己辛苦掙來的,你什麽都不知道!”
“我怎麽會不知道!辛苦掙來的?還不是靠出賣自己的身體換來的!”
“……不知好歹的東西!”
慕子昇甩開她,自懷裏掏出手帕擦了擦手,而後,萬分嫌棄的丢在了地上,“齊琪,你給我聽好了,既然你說自己什麽都沒有,那好,我就讓你嘗嘗真正一無所有的滋味!”
最大的懲罰,不是讓她死的幹淨利落。
而是,讓她面臨自己最害怕的東西。
她的嬌縱,她的跋扈,源于父母的溺愛,更源于,其身後的物質基礎——齊家。
tangp>只要沒了齊家的庇佑,沒了遮風擋雨的地方。
那麽,她就會真正學乖了。
慕子昇冷鸷勾唇,最後看了她一眼,“慕氏容不下你這樣的人,識相點,自己離職吧,別鬧得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
齊琪伏在地上,捂着脖子不敢再說話,心裏,對喬辛雅的恨意又深了幾分。
她今天受的罪,全是因為那個賤-人!
總有一天,她要她連本帶利的還回來!
……
一個小時的時間,掐得很準。
慕子昇解決完齊琪的事,在門口徘徊了很久,等時間一到,剛要去開門,那門,卻從裏面被推開,慕瀾北走了出來。
慕子昇僵了僵,蹲下身探着他的話,“媽媽跟你說了什麽?”
提到這個,慕瀾北有些傷感,安撫的摸了摸慕子昇的頭,“爸爸,我做了一個很艱難的決定,以後,我要跟媽媽一起生活了,所以,你一個人要好好照顧自己,按時吃飯,不要再讓胃受折磨了。”
“……”
這都……什麽跟什麽?
慕子昇拿下他的手,沒好氣的給了他一個爆栗,“誰讓你跟媽媽生活了?你就這麽把我丢了?”
“媽媽讓我選擇跟你還是跟她,我想了很久,還是決定跟她。”
聞言,慕子昇氣得一口老血卡在喉嚨裏,“我怎麽就養了你這麽個沒良心的小白眼兒狼!”
聽慕子昇這麽說,慕瀾北好心的糾正了他,“爸爸你錯了,媽媽沒回來前,你嫌我麻煩不肯要我,一直都是爺爺奶奶在養我,所以,你別自責,小白眼兒狼不是你養出來的,是爺爺奶奶養出來的。”
“……”
慕子昇被他這席話狠狠嗆了口,這小子,是存心氣他呢!
然,無奈的是,他說的都是事實,他壓根就找不出話來訓他。
等等——
剛這小子說了什麽?
喬辛雅讓他跟着她?
所以,她是想要小北的撫養權了?
既然想要,她必定會求他,而他,就可以趁着這個機會,要她應下一個條件。
“留在G市。”
他說。
當着喬辛雅的面。
她要慕瀾北的撫養權,而他,要她留在G市。
看似不值,然,對他而言,很值!
喬辛雅斂眸,唇,下意識的咬着,眸底,隐隐浮着些許悲涼。
今日,今時,她喬辛雅,被貼上了肮髒的标簽,就像個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他,明明知道她此刻的處境,卻偏偏要她留在這裏,是為了要報複她,看盡她狼狽的醜态嗎?
他希望看到她過的不好,那麽,她就偏偏活得好好的給他看!
她可以活得很好,也可以把兩個兒子養的很好!
眸光,微冷。
她看着他,點頭,“好。”
“那就這麽說定了?”
“嗯。”
得到了答案,慕子昇心情舒暢了許多,出了病房将慕瀾北抱了過來,開心的将他在空中抛了好幾個圈,吓得喬辛雅臉都白了,“他是你兒子!不是……你的玩具!”
怎麽可以跟丢雞蛋似的在空中抛着玩?
她怒斥,慕子昇卻聽得順耳了很多,這樣帶有感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