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約定
周圍之人見到李暄抓了帝玺,也是一愣,瞬間嘈雜的人群便都鴉雀無聲了。
以往皇子們抓周之時,沒有人敢拿帝玺來做喜頭的,自然也沒有皇子抓周抓到帝玺之事。大家見此情形,也不知道皇帝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也不知該不該道賀,索性便都不說話了。
此時,只見李璟幾聲大笑,然後從齊玉湮懷裏抱過李暄,說道:“我兒有志氣!父皇一定助暄兒成大業!”
李暄還不太懂事,看父親哈哈大笑,便也咧着嘴咯咯笑了起來,兩只手把帝玺與毛筆握得緊緊的。
衆人見李璟似乎很是高興,也紛紛附和起來,誇贊李暄聰明伶俐、才情好、有志氣。
蕭家世代書香,蕭太後見李暄抓了筆,也是極為欣慰,對李暄更是喜歡,忙笑着說道:“暄兒是皇帝的嫡長子,自然非一般人可比。”蕭太後這話很明顯,暗指李暄因為養在鄭妁名下,是嫡子,應當是太子的不二人選。
鄭妁聞言,笑了笑,側眼看了看齊玉湮,卻并未說話。如果自己一直不得寵,李暄作為自己的兒子能當上太子,自己的地位都愈加穩固,這樣也不錯。
進宮來給李暄過周歲的齊母陸氏見狀,忙順着蕭太後的話說道:“太後說的極是呢,無論天家還是百姓,嫡子自然尊貴些。”
陸氏想得很開。反正不管暄兒在誰人名下,始終都是她的孫子。自家孫子能做太子,日後繼承大統,自然是美事一樁。
齊玉湮見蕭太後與李璟都對李暄抓了帝玺一事毫不在意,這才長抒一口氣,直道自己先前多慮了。
這天周歲宴,賓客盡歡。天色黑盡了,衆人才慢慢散去。
回到重華宮,齊玉湮在偏殿将暄兒哄睡之後,又叮囑了黃氏幾句,這才回到正殿。
李璟坐在案邊看着書,見她過來了,忙将眼睛從書上移開,對着她笑道:“回來了?”
“嗯。”齊玉湮微笑着走過去,坐在他身邊。
“我把這點看完。”他說道。
“皇上看書吧,不用管臣妾的。”她笑着應了一聲,拿起茶壺正準備給他倒茶,不想茶卻涼了,她皺着眉頭說道:“這幫人怎麽伺候的?茶涼了也不給皇上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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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想安靜看書,叫他們不準進來打擾我的。”他道。
她一愣,忙說道:“請皇上恕罪,臣妾不知擾着皇上了。”
“你除外。”他笑着說道,“有佳人紅。袖添香,另當別論。”
齊玉湮一呆,一抹嬌羞便抹上了她的雙頰:“不過,臣妾今日無法添香,就為皇上添茶好了。”說着她便起身,為他沏了一杯清心茶。
她的手剛将茶杯放在案上,還未來得及擡起,便被他一把握在了掌中。
“皇上。”她擡頭看着他,嬌媚的一笑。
“暄兒睡得可好?”他望着她問道。
“好。”她微笑着。
“他今日抓周,甚得我心。”他說道。
想到李暄抓了帝玺之事,齊玉湮心裏那小小的不安又冒了出來。她惴惴不安地看了李璟一眼,輕聲問道:“皇上不會生氣吧?”
“我為何要生氣?”他一愣。
“暄兒不懂事,見那帝玺上雕了龍,一時好奇才會抓的。”她解釋道。
“你說這個啊。”他不以為然地一笑,“我若是介意此事,便不會将帝玺拿來讓他抓了。我既然特意拿帝玺過來,自然想他抓到此物。”
“可……皇上還如此年輕啊。”她說道。畢竟大軒一直都是父死子繼的,總覺得有些不吉。
“傻瓜。”他輕輕點了點她的鼻子,“若是暄兒真有大才,我便早些讓位于他又如何?将國事交與他,趁我們倆都還能不太老,我帶着你一起游遍大軒的大好河山,豈不更是快哉?”
“皇上……”齊玉湮驚呆了,“你,你能放得下這一切?”
“有什麽放不下的?”他笑道,“人生苦短,及時行樂才好。暄兒才一歲,我再想偷懶,也得再主政二十年。到那時,我心也累了,也該歇息了。能游歷各地的名山大川,最美不過了。玉湮,你願意陪我嗎?”
“我……”聽到李璟如此說,齊玉湮心中無比感動,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用力地點着頭,“我當然願意。”
“出宮以後,我們會很辛苦的。”他用手撫着她的臉頰。
“有皇上在,臣妾不辛苦。”她說。
“好!”他笑容深深,“那你答應我了,不可食言。”
“臣妾不食言!”她深深地看着他。
“好,玉湮!到時我們便執子之手,相伴天邊。”他手一攬,便将她擁在懷裏。
她靠過去,将頭緊緊埋在他懷中,眼淚不知不覺湧了出來。
兩人一起攜手暢游世間!
他竟然向她許了她從來不敢想的事。
真的可以嗎?
她伸出手,環在他的腰間,慢慢收緊,卻再也不願放開。
入秋不久,潘府便傳來消息,說是潘家老夫人病重,想見一見孫女潘莠君。
上次東泠鎮壓韓璀一戰中,齊恕立了大功。大軍凱旋後,李璟便封了齊恕為正四品諸衛将軍,而潘歧表現平平,只被封為六品騎都尉。想到兒子不如齊恕,女兒在宮中也不如齊玉湮受寵,潘豹對此多有不滿。
李璟對潘豹心裏所想之事也清楚,考慮到潘豹為朝庭重臣,李璟也想找機會為潘豹解解這個心結。因此,這次潘豹向李璟提出,想要潘莠君出宮探望一下老母親,以圓老太太的心願,李璟便做了個順水人情,應允了。
早朝過後,李璟便派人将此事通知了潘莠君。
潘莠君得了令,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出宮回了潘家。
潘老夫人此時已病入膏肓,只留了一口氣,見到自己最疼愛的孫女後,這一口氣居然暫時又順了回來,精神倒好了些。
因李璟允許潘莠君在潘府多留幾日,以盡孝道,于是,潘莠君當日便在家住了下來,準備陪祖母過完這最後幾天。
次日一大早,潘莠君便起身去祖母房裏請安。不料一進屋,卻看見有人來得比她還早。
此時在潘老夫人房裏的,是潘莠君的堂兄潘封之妻劉靜芝。
見潘莠君進了屋來,劉靜芝忙對她輕輕擺了擺手,示意她別出聲。
潘莠君望過去,只見祖母躺在床上,似乎還未醒,忙沖着劉靜芝點了點頭。
劉靜芝忙做着手勢,叫潘莠君跟着自己一起出了房門。
到了門外,劉靜芝這才對着潘莠君行了禮。
潘莠君趕緊将劉靜芝扶了起來,拉着她的手,說道:“三嫂不必如此多禮。”
“多謝貴儀。”劉靜芝起了身,笑道:“自從貴儀進了宮,我們便難得見面了。”
劉靜芝出身名門,比潘莠君只大三歲,兩人關系一向不錯。這次久別重逢,自然極是親熱。
“還未恭喜三嫂為我們潘家添了男丁呢。”潘莠君笑吟吟地說道,“對了,我給小侄兒帶的玉如意,不知三嫂可還喜歡?”
“喜歡!喜歡!”劉靜芝連聲說道。
劉靜芝自從進了潘府,第一胎生的是女兒,第二胎才有了兒子,自然對這兒子極為看重。潘莠君當時人雖然沒有回來,卻送了重禮,劉靜芝心裏也極為歡喜。
“三嫂喜歡便好。”潘莠君笑道。
“貴儀,你也要快些才是啊。”劉靜芝又說道。
“什麽快些?”潘莠君一愣。
“當然是給皇上開枝散葉啊!”劉靜芝說道,“對了,貴儀進宮也有兩年了,怎麽還沒個信兒啊?”
聞言,潘莠君愣了愣,然後苦笑一聲,說道:“這個,不急。”
從來都未曾侍寝的人,怎麽可能有信兒啊?
“怎麽不急?”劉靜芝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看那齊玉湮,要不是為皇上誕下唯一的皇子,她能當上貴妃?如果貴儀也能為皇上誕下麟兒,一定能位列四妃的。”
“哪能這麽容易啊!”潘莠君嘆了一口氣,說道:“也不知那齊玉湮有妖術還是什麽的,将皇上迷得死死的,連皇後也近不了皇上的身,更何況我呢!”
“貴儀的意思是皇上沒怎麽招你……”劉靜芝大吃一驚,半晌才說道:“這齊玉湮果真有如此能耐,讓皇帝迷得死死的?”
“是啊!三嫂嫂,你說,有這齊玉湮在,我怎麽能懷上龍裔啊!”潘莠君幽幽地說道。
劉靜芝說道:“我雖然沒見過這齊玉湮,不過,我想得到,她應該是一個很招男人喜歡的女子吧!不然,當初連鐘毓這般美好的男子也……”說到這裏,劉靜芝像是發現自己說錯了話,陡然住了口。
潘莠君一聽,敏感地覺察到了其中的古怪,忙問道:“三嫂,鐘毓他怎麽了?”
劉靜芝尴尬地笑了笑,說道:“沒,沒什麽。”
“三嫂有什麽話,不可跟我說嗎?”潘莠君冷下臉來,問道,“還是三嫂覺得信不過我,不肯說?”
“不是這樣的。”聽潘莠君這麽說,劉靜芝連忙擺手道:“那齊玉湮現在可是貴妃,我只是不想妄議她。”
聞言,潘莠君怔了怔。她突然想到,劉靜芝的姐姐劉靜璃便是鐘毓的大哥,淮陽侯世子鐘鳴的夫人,她在說齊玉湮之時提起鐘毓,難道她的意思是,鐘毓與齊玉湮之間有什麽?
想到這裏,潘莠君心一跳,忙問道:“三嫂莫不是想說,鐘毓曾經對那齊玉湮有意?”
見潘莠君猜到了,劉靜芝一愣,然後笑道:“貴儀,這些陳年往事了,不提也罷!”
“這麽說,是真的了?”潘莠君眼中精光微閃。
“嘿嘿。”劉靜芝笑了笑,又說道:“四妹妹,你知道就行了,別亂說啊!”
“我怎麽會亂說呢?”潘莠君笑道,“不過,三嫂是怎麽知道的?難道是世子夫人說的?”
“嗯。”劉靜芝點了點頭,說道:“貴儀,你回宮可千萬說不得此事啊。”
“那是自然。”潘莠君淡笑道,“只是我有些好奇的是,在齊玉湮進宮之前,她和鐘毓是互有情意嗎?”
劉靜芝猶豫了半晌,說道:“這我可不清楚了,我只知道鐘毓應該對齊貴妃有意。”
她擡眼看見潘莠君聽見自己的話後,眉眼間似乎有失望之色,又說道:“不過,我聽我二姐悄悄跟我說,在齊貴妃進宮前,鐘毓似乎送了她一個定情信物,她收下了,不知道這樣算不算他們互有情意?”
聽到這話,潘莠君一下來了精神:“哦?什麽定情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