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唐寄棠這家夥, 跟纨绔們在一起時，就是一斯文敗類，這會兒到了長輩面前, 一秒鐘變身社會精英。尤其今天還戴了一副無框金絲眼睛, 十分人模狗樣。
喬若幫他們做了介紹, 唐寄棠滿面春風地打了招呼，又将準備好的禮物拿出來, 挨個兒送過去。
到了喬茵這裏, 她矜持地笑了笑, 雙手接過：“謝謝棠哥。”
“不客氣。”唐寄棠露出他那種招牌式的微笑, 順口贊美了一句, “二小姐今天的衣服很适合你。”
喬茵好像是被羞到了，抿着嘴笑了笑：“叫我茵茵就行了。家裏人都這麽叫我。”
喬茵今天穿得十分“端莊正室風”, 沒有過分精致，也并不寡淡。
真是奇了，喬若一直覺得喬茵雖然五官分開都好看，但湊一起就顯得不協調, 今天再看她，發現她其實還是很有幾分姿色的。
果然是精心打扮過。
一行人移步客廳。
喬诤只顧着低頭打游戲，下人拿了茶過來，喬茵主動接過, 雙手遞給唐寄棠。
“棠哥，喝點水。”
唐寄棠笑眯眯接過：“謝謝。”
喬茵莞爾一笑，又将另一杯遞給喬若：“姐, 你也喝點水吧。”
喬若似笑非笑瞥了眼喬光宗，懶洋洋接過來：“難得喝到這杯水，謝謝啊。”
喬茵嘴角僵着笑，十分乖巧地坐到施潔身邊。
喬光宗和唐寄棠閑聊了一會兒。唐寄棠這人，只要肯好好聊天，真是老少通吃，和任何人都能迅速到到共同話題。不一會兒，這兩位準翁婿就聊得甚歡，大有相見恨晚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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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好了，喬光宗親熱地帶着唐寄棠去餐廳。
“來，寄棠，你坐我這邊。”他笑着指着自己左邊的位子，又指着右邊的椅子，“若若，你坐爸爸這邊。每次讓你回家就說忙，回家了就多跟爸爸親近親近。”
喬若睨了眼唐寄棠，這人倒是從善如流，已經在椅子上坐下來，目光撞一起時，還沖她擠了下眼。
喬若：……
所有人都坐下來，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喬茵恰好坐到唐寄棠的左邊。
飯桌上一開始比較安靜，喬光宗強烈要求之下，唐寄棠陪着他喝了幾杯。喬若借口等會兒要開車，一直在喝果汁。
“來，寄棠，我們再喝一杯。”喬光宗說，“若若從小就脾氣不好，遇到什麽事，你多擔待她一點。”
唐寄棠忙舉起酒杯，很輕地和喬光宗碰了一下，很是一本正經的：“叔叔客氣了，我覺得若若的脾氣挺好的。”
喬光宗滿意地笑：“那是寄棠你懂體諒人。真論起來，還是茵茵性格溫順一點。若若性子太強，一點虧都不肯吃。”
喬若本來在低頭吃東西，聞言眸光一冷。
唐寄棠依然是笑容滿面，還偏過頭，認真地看了喬茵一眼，把喬茵羞得低下了頭。
“看出來了，茵茵十分斯文。”他揚了揚酒杯，“主要是叔叔您教導有方，來，我敬您。”
喬光宗樂呵呵地舉杯相迎，施潔在旁邊适時地幫唐寄棠夾了筷子的菜。
喬茵垂着眼，羞答答的，第一次見未來夫婿的小媳婦似的。
吃完飯，大家坐到一起聊天，沒聊幾句，喬光宗有事，把喬若叫走。喬诤一直在打游戲，被施潔低呵着拎上樓。
本來熱鬧的客廳裏，一下子只剩下唐寄棠和喬茵。
“我再幫你添點水吧？”喬茵溫聲問。
唐寄棠翹着腿，悠閑地斜靠在沙發上：“不用，謝謝了。”
沒有長輩在，唐寄棠的老毛病就犯了，微微一笑就眼帶桃花。
喬茵心頭砰砰跳，垂着眼皮，像想看他又不敢。
“我聽爸爸說，你和我姐是娃娃親。”
“嗯。”
“你們這樣，有感情嗎？”
“嗯？”
喬茵擡起頭，雙眼微紅：“我姐脾氣是不太好，不過她其實挺可憐的。她以前有個很好的男朋友，去世可能就半年。我姐一直很傷心……”
唐寄棠一根手指抵着太陽穴，神色未變：“哦，她跟我說過了。你真關心你姐姐。”
“你知道？！”喬茵一怔，咬了下嘴唇，震驚迅速換成傷感，“你要好好待我姐姐。雖然她一直……沒把我當成親妹妹，可是……我還是很希望她能找到幸福。”
唐寄棠換了個姿勢，直勾勾地盯着喬茵：“二小姐真是人美心善。”
喬茵垂下眼皮：“沒有，應該的。叫我茵茵就行了。”
唐寄棠一笑，放下腿，坐直了身體，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麻煩茵茵，幫我再添一點。”
“好。”
喬茵飛快地親自幫他換了一杯新茶過來，雙手遞上前。
唐寄棠也不接，只笑着瞅她：“不喝一口嗎？”
喬茵一愣，不明所以。
唐寄棠接過茶杯，似笑非笑的：“二小姐沒看過水浒啊。那個潘金蓮怎麽說的，‘你若有心，吃我這半盞兒殘酒’。二小姐你不學着點兒，我怎麽領會你的意思呢？”
喬茵臉色大變，完全僵在那裏。
“我……”
“我這些年遇到這麽多女人，二小姐你，真的不夠看啊。”手上一松，杯子一下子掉到地毯上，瞬間打濕了一大片，“不好意思，手滑了。麻煩二小姐收拾一下。”
喬茵似才反應過來，臉漲得通紅，剛要逃走，喬若和喬光宗從樓上下來了。
喬茵看了眼喬光宗，眼尾一紅，逃一般跑開了。
唐寄棠站了起來，看着走過來的喬若父女倆，一臉的歉意：“抱歉，不小心手滑了一下，二小姐非要親自收拾，我沒好意思。”伸手攬住喬若的肩，親昵地問，“跟叔叔聊什麽聊這麽久？”
“爸爸問我要給你什麽見面禮比較好。我說不用。”
喬光宗已經叫了下人過來收拾，聞言無奈一嘆：“若若就是這脾氣，我是真拿她沒辦法。”
“小氣，我少收了一份禮物。”唐寄棠刮了下喬若的鼻尖，“叔叔，很晚了，我們先回去了，下次再來叨擾。”
－－
唐寄棠喝了酒，喬若開車。
車子剛駛出喬家，剛才還和喬光宗親熱道別的某人，瞬間收起來笑容。
“交換個秘密吧。”他說。
喬若雙手握着方向盤，目視前方，置若罔聞。
“我跟我爸關系很不好。他在我媽懷我妹妹時出軌，兩人離婚。我的撫養權給了他，可是他一天到晚只會跟女人鬼混，從來不管我。我是我爺爺帶大的。我媽最開始自己創業，很辛苦，還要照顧我妹妹，能見我的次數不多。不過我們關系還不錯。好了，該你了。”
車裏光線明滅，喬若一直看着前方。
片刻後，她冷冷一笑：“‘太子’也敢跟‘女王’提要求了嗎？”
“你不是‘太子妃’嗎？”
喬若嗤笑一聲，表示不屑。
“好，行，你是女王。那麽女王陛下，我想問一下，我今晚的表現滿意嗎？”
喬若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這要問我家人。”
舌尖抵了下腮，唐寄棠慢慢的呼了口氣，摘掉眼鏡：“把我帶過來，溜了這一圈，不給個好評嗎？我說，喬女王，你是對你自己太沒自信，還是懷疑我的審美。二小姐還真沒長到我的審美上。”
挑明了！
“棠太子”竟然也有沉不住氣的時候。
喬若慢慢将車停在路邊。
她的心有點亂。以她的性格，的确不在乎喬家那幫人，帶唐寄棠回去，就是想看他們的醜态，還想看看……他是不是會被喬茵那個裝腔作勢的騙到。
因為不是在乎的人，就算真被喬茵勾引走了，也不會心疼。
喬若慢慢轉過頭，對上唐寄棠的目光。
“不是我安排的。”
在家裏，喬茵肯定是做了什麽。或者更準确的說，是他們一家人，肯定計劃了什麽。
把唐寄棠都能氣成這樣，喬茵那個蠢貨做了什麽？
“那我該說，喬女王在家裏，人緣不行嗎？”
喬若聳了下肩：“随便。不過……”她叩了下額頭，“我道歉。”
“誠意呢？”
喬若神秘地一笑：“飙過車嗎？”
“什麽？”
“坐穩了！”
“做什麽？”
喬若一笑：“讓你體驗一下，什麽叫‘風一般的速度’。”
車子刷一下蹿了出去。
唐寄棠被慣性狠狠地拍在座位上。
他的身邊，喬若緊繃着下颌，把小寶馬開成了火箭，左突右進，一輛輛車被甩到他們身後。
唐寄棠不飙車，因為覺得這種行為很愚蠢，包括還未正式認識時，喬若炫的那把車技，在他看來也是愚蠢的。
可是認識了她，了解了她之後，唐寄棠忽然間覺得，以她的性格，那不是愚蠢，而是因為足夠的自信。
燈火通明的城區漸漸遠離，汽車一頭鑽進茫茫夜色中。
唐寄棠不知道她打算将車開到哪裏去，不過就算是天涯海角，他也奉陪到底。
汽車最後在一條河邊停下。
剎車太急，唐寄棠整個人往前一栽，結結實實的體驗了一把“帶你裝逼帶你飛”的感覺。
“怎麽樣？”
“頭皮都吓沒了。”唐寄棠一本正經地摸了下頭發，“‘棠太子’都變成‘呆太子’了。”
三秒後，喬若反應過來，伏到方向盤上，哈哈大笑。
天上無星無月，路上無其他車輛經過，只有他們這輛車的車前燈劈開黑暗。
唐寄棠拍了拍喬若的肩：“下去走走。”
喬若還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好……聽……聽你的，呆……太子。”
唐寄棠無奈一聳肩，率先打開車門。
喬若跟着下車，忍了笑，從後備廂中拿了兩小支水出來，遞了一支給唐寄棠。
“喝點水。”
“謝了。”
唐寄棠接過水，擰開，喝了一口，身體靠到車前蓋上。
臨着河，又是晚上，白天的燥熱已經完全消失，反倒能感覺到一陣陣涼意。
“過來。”唐寄棠拉了喬若一把，用自己的身體給你擋住風。
喬若灌了口水，整個人往車身上一仰。
“還行吧，我的車技。”
“非常不錯。”
她咯咯笑，帶着點兒得意：“那肯定的。初中飙單車，高中飙摩托，大學飙車，傻子也能行。”
唐寄棠偏過頭：“喲，經歷這麽豐富？”
喬若又笑，盯着墨色的天空發呆。
唐寄棠也不吭聲。
晚風輕柔地吹過來，帶來了遠處的狗吠聲。
“我跟我爸關系也不好。”她慢慢閉上了眼睛，“十歲時我媽病世，當年他娶了新阿姨，就不愛管我了。我以為是因為我太讓人省心，不需要他去照顧，初中時我跟一幫混混一起玩，學着飙車。他很生氣，一直罵我，但是還是不肯花時間管我。然後我自己覺得沒意思，又開始好好學習，還考上了重點。怎麽樣，還行吧？”
“還行。”
喬若睜開眼，抽了口氣；“我怎麽覺得，你這話這麽敷衍呢？”
唐寄棠彈了下她的額頭。
喬若偏頭躲了一下，嘆了口氣：“高中時我也玩，不過沒丢下過功課。大學時……大一玩得很瘋，後面忽然就醒悟過來。行了，秘密交換完了，太子殿下滿意了嗎？”
唐寄棠将水放到車前蓋上，拍了拍自己的肩；“誠意滿滿。來，肩膀借你靠一下。”
“神經病！”
“借你靠一下啊，不用客氣。”
“走開啊你！”
他想拉她起來，喬若笑着去躲，在車蓋上滾來滾去。唐寄棠因為凹造型，兩腿本來是交疊狀态，重心不太穩，喬若一掙紮，他腳下一滑，整個人往她這邊一傾，準确無誤地把她壓到身下。
笑聲戛然而止。
風聲也停了，遠處的狗吠也停了。四周是無邊的靜，無邊的黑。
喬若的身體一下子緊繃，這種距離讓她不安。
“你……”
唐寄棠的臉忽然壓下來，将後面“起來”兩個字堵在唇齒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