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真正重生
張星星揪着夏舒的領子将人扣在了公司的後勤員工廁所。他的眼睛通紅,布滿了血絲。
“靠,夏舒,你他媽是人嗎?阿江對你多好你不知道,你特麽腦子進水泥了在攝像機前面亂說!你有沒有心?草!”
張星星有史以來第一次發這麽大的火,平時都是不正經的笑嘻嘻模樣,給人的固定印象就是軟柿子,好相處。
難得冒火。
夏舒其實心裏糾結的很,他知道自己如今的一切沒有楚江根本一文不值,但公司給他的誘惑比誰捧他起來更大,一旦出名,就會受到圈內人的尊重,到時候名聲鑄建起來的權力來的暴風雨般猛烈,他不再受人壓制,這些陳年舊事的誣陷誰人會在意?
“我也不想……”他說了一半,沒繼續說下去,采訪之前,莊錦和他一起皆被要求說楚江壞話,莊錦表面上默聲答應,在采訪之前旁敲側擊過讓他不要聽從公司的話,過程中也沒有說一句對楚江的評價,被問到也只是匆匆掠過,只字不提。
“只是什麽,為什麽莊錦就不說,你就說,你倆不是他捧出來的?楚江現在沒影了,哪都找不到,你傷他心了!”
夏舒不信地睜大眼睛,什麽找不到了?昨天不是還在公司餐廳看見他了麽。
就只是說了那樣的話而已,誰人不識身上全是污穢,後來大衆誰會記得。
張星星看他眼裏閃過懊惱的神色,不禁想一板手給這人腦子砸開,看看裏面到底裝的是什麽。
“我打電話沒人接,手機一直處于關機的狀态,我他媽現在找不到人了,操!”
張星星不相信項淩會因為這點小事玩失蹤,可前幾天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人有些不對勁,幹什麽有股死勁,又好像對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沒了之前逆境之中還有些調侃之話調劑調劑,他懷疑項淩是遇到什麽事了,但是他不敢問。
現在後悔也沒用了,人找不着,項淩要是想躲,他肯定有辦法脫離,往哪個不知名的小巷小街一躲誰也不知道。
找夏舒沒用,找任何人也沒用,張星星知道,其實他來訓斥夏舒包含了自己的私心,好不容易過了好幾個月罵楚江的風頭過了,他還公然挑事,好似在提醒大衆,時間到了,別忘了,都出來罵一罵。
真特麽操蛋。
張星星抑住自己打人的沖動,狠狠放開夏舒的衣領,掉頭離開了公司。
——
姬若河心裏有預感,他覺得項淩一離開就再也回不來了。
可當他追出去的時候,人已經沒了。
幾日後受到張星星的信息,他才恍惚從混沌中醒來,事實抽了他一巴掌,告訴他,項淩真的走了。
很突然,一如八年前一樣。
項淩某一天忽然躲着不見他,而後就是八年沒見。
姬若河不甘心,開車去了項淩的房子。
上次趁項淩不注意的時候偷他的鑰匙配了一把備用,今天物盡其用,派上了用場。
家沒有不同,東西都在,家具沒變。
姬若河進了項淩的卧室,收拾的很幹淨,沒有雜物,櫃子衣服擺放整齊,沒有帶走。
他是空手來的,也是空手走的。
姬若河找遍了每一個角落,心裏期盼着項淩有留東西給自己,至少能有一句解釋。
可他找了一圈什麽也沒看見,這裏的東西幾乎沒了項淩的氣息,照片,物品基本上都是原主人的習慣,項淩只不過插進了別人的生活,順着活下去而已。
姬若河胸中一口惡氣,長舒,指尖無力推開了陽臺的玻璃門。
這裏很漂亮,标準的套間,樓下有一個人工湖,養了幾株荷花。
項淩沒閑情在周末站在這裏往下看,看了心情就會好什麽的,他幾乎将自己埋在工作中,有時間他也只是發呆,沒有娛樂活動,無趣的極。
每天晚上睡在床上,夢裏活在臆想裏,毫不真切。
姬若河想,項淩到底為什麽離開,他為什麽前後完全像變了一個人,就好像自暴自棄,不想活了。
是春節那次被上門打劫嗎?可是都解決了,他為何要變?
姬若河點了根煙,夾在手中讓它燃着,頓了會,回頭,不經意瞥見了一張被揉的皺巴巴的紙條縮在門邊上。
興許是寫了什麽的,姬若河鬼使神差地過去撿了起來,上面五個字燒的他眼睛生疼。
項淩的字一如既往的漂亮,一撇一捺都有自己的風格,見字如人,姬若河剛開始闖蕩的幾年,經常回想項淩寫字時候的模樣,認真,幹淨。
姬若河看完了,稀裏糊塗地走出了這棟房子。
他終于知道什麽已經變了。
他要出去找項淩,一定要找到項淩。
外面停着的車發動駛離,卷起一陣風,魔障似的帶起了陽臺上被遺棄的紙條。
上面寫着:虞姬,對不起。
——
次日,頭版頭條:淩美娛樂公司首席執行人姬若河遭遇車禍,不幸當場死亡。
……
夜晚,空中無星。
一陣陣隐忍痛呼的聲音蕩水似的一波一波打過來,砸在姬若河的耳邊。
他覺得身體痛,勉強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好像飄在了上空。
身體以一種透明的方式呈現。
什麽?難道自己死了?姬若河沉沉浮浮飄在半空,不出一會,便認清了自己死亡的事實。不過剛才什麽聲音?
他往下看去。
項淩蜷縮在門邊,一個男人掄着被打散的板凳腿一下一下往他背上錘着。
姬若河仔細看清,認得那個男人,是項淩的繼父雲天。
項淩已經痛得無法出聲了,沒有力氣,也躲不開。
“你他媽喜歡誰?男的?你他媽是死變态啊,我□□傻逼。”
雲天罵罵咧咧,操起板凳腿打人毫不含糊。
項淩眼淚疼的出來,不斷抽泣,有血從鼻子裏流出來,他無法伸手去擦,因為身上太疼,他伸手就會牽扯到傷口。
姬若河被這突然的視覺沖擊刺激的大吼,可他發出的聲音沒人聽得見,地上的兩人也聽不見。
他想幫項淩,去抱着他,不讓他受繼父的傷害,可,他做不到。
雲天打累了,踢了踢地上的項淩,說:“看在你媽的面子上,我送你去所裏治,別給你媽丢臉。”
項淩忽然驚恐起來,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抱住雲天的大腿,求饒道:“不要,父親,我不要去所裏,我不去。”
“你不去把你腿打斷了送你去,尼瑪的,不學好,做這麽惡心的事,要死啊。”
項淩一個勁的搖頭,嘴裏喃喃道:“我不去,不去,父親,我不想去,不要将我送去所裏。”
項淩哽咽地說不利索,他那繼父思忱了一會,說:“也是,送去所裏還要花錢,不如給我買幾個酒喝,這樣,我就在家把你給整治了,看你還出去亂來。”
一頓比剛才更猛的暴打。
姬若河頭一次想離開,他無能為力,他就想着不要看,不要看,可地下傳來撕心裂肺的喊叫一點一點拉扯着他的神經。
他的項淩沒有任何自我保護能力,被人一點一點摧殘。
姬若河閉上眼睛,黑了一片。
周圍就像看電影似的,一遍一遍放着項淩離開姬若河的八年內做了什麽,命運一如既往和姬若河開玩笑,他沒看到笑着臉的項淩,何時何地,他看到的只有被揍得奄奄一息的項淩,渾身是傷,窩在一個角落。
八年,項淩一個人挺過了被虐待的八年。
沒有人待在他身邊陪着。
項淩有時候想姬若河的時候,心裏帶着愧疚,但卻無法遏制地去想他,看他的照片,偷偷藏下來的唯一一張。
從中汲取能量。
從中看到活下去的希望。
姬若河痛的快要窒息,但他只能生生看着,受着。
有一次,他看到了項淩出去應酬,遇見了欠了酒錢換不起的雲天,項淩本來打算裝作不認識他一走了之,沒想到那人搶先拽住了他,把他往那些人身上一推,說起胡話來:“這,這是我兒子,長得可漂亮,把他賣給你們,換酒錢,換酒錢。”
項淩當時氣的不行,正甩手走人,什麽也不管的時候,雲天一個酒瓶掄過來,将人敲暈了過去。
姬若河看着這畫面,麻木的心還是痛了一下,那時候,他真希望項淩閉了眼就不要再醒過來了,不值得。
後來那些人看見了血,先将人送到了醫院,好歹是正規的夜總會,沒有強搶,項淩醒來後,認命的給雲天還了錢,回了家又遭一頓打。
後來的後來,姬若河看見的項淩不是被打就是被打,賜予他噩夢的,始終都是他的繼父,而寬慰時刻,項淩只想着姬若河。
一滴眼淚從眼眶中落下,姬若河猝不及防陷入了黑暗。
失去意識之前,他想,要是再看見項淩就好了,他想保護他。
可,還有沒有可能。
——
時間的洪流從來留不住誰,想要後悔是無解。
——
2014年,十月的某一天,項淩忽然從很遠的深淵醒來,睜開眼睛白茫茫的一片。
頭暈昏花過去後,他發現自己在醫院。
好像有護士激動地喊病人醒了,病人?誰?自己麽。
他想。
直到手邊傳來熾熱的溫度,轉頭一看,姬若河揚着一張和煦的笑容看着他,“醒啦,這一覺睡得舒不舒服?”
項淩懵了,他好像從咖啡廳走了之後去了一個小地方的孤兒院當護工的吧,怎麽突然在醫院醒過來,身邊的人還是姬若河?
他茫然道:“姬先生?”
姬若河溫柔地摸摸他的臉,對他說:“我的淩哥,歡迎回來。”
于額頭落下輕柔一吻。
立誓,再也不分開。
窗外是不是飄下了雪花?一夜白頭,又一夜似夢。
時間又回到了那一年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什麽的,有心的時候寫一點吧,不确定能寫多少,一千字很考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