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帶我走
處理好傷口,張星星并不急着回去,項淩不喜歡醫院的藥水味,他們就找了一個很普通的大排檔坐下吃中飯。
張星星自從來到淩美工作,就沒有在路邊攤吃過飯,項淩則不一樣,他以前白天忙業務,忙着沒時間吃飯,中午簡簡單單弄點吃的,晚上回來基本只有路邊攤還開着門了,時間相對尚早時,他會找個位子坐下來,點一點吃的,吃完晃悠一會,把身上的味去掉,以免回家讓雲天找茬。
張星星出生不高貴,學生時代吃過路邊攤,所這對一個大棚,若幹塑料凳的環境并不嫌惡,他招手服務員點菜。
“我要四十串羊肉串和鱿魚串,再來二十串雞翅,還有啤酒,嗯,四瓶,對了,你家有雪花雞柳嗎,來一盤吧。”
項淩不解他怎麽點這麽多,好笑道:“你點這麽多吃得完嗎?”
張星星屁股下的板凳面壞了,他左暼右瞥換了隔壁無人的塑料凳坐下。
“好吃啊,這些我還怕不夠呢,再說你不也要吃的嘛,不夠再點。”
項淩搖搖頭:“算了,我吃一點就行了,其他的歸你。”
問着攤位飄來的香味,張星星激動的搓搓手,道:“這不然,要不你身材怎麽這麽好呢,臉也長得好看。”
這幅身體是公認美男子,從一開始光鮮亮麗之時,便伴随着五官好看,樣貌不俗等贊美他的詞語,項淩對這一點認知很足,以至于後來人人看他不爽有些郁悶,這世道什麽時候不是美貌就可以代替一切的了。
長得好看的人可以被原諒,項淩身處淩美完全沒感受到這句話的魅力。
“真的?他們可都沒給過我好臉色看,你沒有這種想法嗎?”
張星星頓時把桌子拍得啪啪響,橫眉怒睜:“他們那是有病好嘛,嫉妒使他們眼紅,阿江你這麽優秀,自然招人嫉妒,但我可都心知肚明,他們說的話我一個字也不信,我永遠不可能有他們那種想法。”
賤貨,浪騷,趨炎附勢,這些詞似乎成為項淩的标志了,不了解項淩的人不發表評論,了解內情的人,必然覺得這些詞還不夠狠,應該說的項淩無地自容,自我了斷。
張星星盯着項淩的眼睛,真誠說:“阿江,我真的覺得你很厲害,你沒有打算離開淩美嗎,這裏不适合你。”
四面環山海,四面滿荊棘,四面都是刀劍,一個一個刺在項淩身上,張星星看着都疼,而項淩放佛沒感覺似的,将每一個刺在他身上的劍一根一根拔掉,折斷,扔在地上,繼續前進。
沒想過離開嗎?是因為命運對這幅身體的不公想要掰回一局,還是不認輸的死勁,又或者因為其他的,項淩不知道,他自己都不明白,又或者這些因素都有,他想留下來。
“人生必須得經歷一些挫折,不然或者還有什麽意義。”
“可意義是什麽?為了什麽?挫折沒什麽,但我知道你也不能作踐自己。”
張星星激動地快要跳起來了,他一直覺得項淩不該任人欺負,大不了就走,沒人愛,就自己愛自己。
項淩道:“在你眼裏,我是在作踐自己?”
張星星沒吭聲,但他的眼神暴露了自己。
“你不知道如果我不夠痛,我就不會回頭,我必須找一個理由離開,這些還不夠,在外人眼裏看來一個小指頭都比不上!”
項淩留下來,內心深處又何嘗不想離開,但他若現在走了,風平浪靜,外界的風言風語永遠不會停下來,他得找一個理由,而這個理由的代價是遍體鱗傷。
服務員将兩人點的菜端上來,被他們凝固的氛圍吓到了,放下盤子,匆匆說了一聲請慢用,小碎步跑開了。
“為什麽?”良久,張星星問。
項淩鼻頭有點酸,但他拿起一根串放進嘴裏,轉移了心思。
張星星的為什麽到底沒得到答案,項淩沒說話,只低頭吃着東西,點的四瓶啤酒,他喝了三瓶半,其實,他沒說,張星星也知道那是委屈發洩的表現,他從來不說,只壓在心裏。
項淩和張星星曠了一天的工,財務處那邊自然地扣了他們一天工資,但兩人無所謂,甚至還有點高興。
張星星送項淩回家,在他家裏賴了一晚上,好久沒這麽輕松,張星星纏着項淩陪他玩游戲,項淩沒拒絕,和他玩起了射擊游戲,單排對打,每次都是項淩獲勝,氣得張星星篤定他絕對開了外挂。
項淩很是委屈,他根本沒用外挂,這是智商的問題。
次日上班,姬若河照常一個電話打在項淩出門前,之後順理成章讓他開車去接自己。
到了姬若河的住處,管家見項淩有十幾次了,見到他來,不問什麽,将人引進門,恭敬退下。
姬若河這次站在別墅的樓頂上,樓頂有個小型的菜園,種上了一片綠色,青菜最好認,當然也有項淩最不喜歡的香菜。
樓頂面積大,正中央放了一架尖傘頂支成的傘蓬,底下放着銀漆刷的桌子椅子。
奢華高貴。
姬若河讓他過來坐,項淩坐下,喊了句姬先生。
姬若河抿了口紅酒,眼睛瞥到項淩袖口冒出來的白紗布,道:“胳膊受傷了?”
項淩淡淡道:“不礙事。”
昨天的事,姬若河從底下的人手裏知道些情況,那些人将項淩撞人的事不承認錯誤說的天花亂墜,被燙卻一語帶過。
“做事小心點,給你放幾天假。”
項淩道:“謝謝姬先生,不過不用了,最後二十多天劇組收尾,要忙的事情挺多的。”
姬若河沒有多說什麽。“也行,注意休息。”
之後兩人又說了一些沒營養的客氣話,姬若河讓項淩開車載他去公司。
将人送到了公司後,項淩直接轉彎去了劇組,自從上次出現了惡意将總監制關進道具室的情況,整個劇組都被姬若河暗地裏整頓了一下,直接聽命于姬若河本人,作妖打的也沒幾個人敢了。
劇組和諧,拍攝進度也快,剩下最後一個結局,就會殺青了,将近三個多月的拍攝,凝聚了每個劇組成員的心血,而項淩最為關心,如果成功收尾并順利播放,他在淩美就會相安無事,反之,卷鋪蓋走人不說,留下的垃圾還會伴随他的一生。
劇組微博推送這幾天也多了起來因為并不是所有演員同時殺青,每一個角色的殺青,官方推送都會表達一下對角色的不舍和演員的辛勤努力。
或許正是因為微博推送頻繁,最近有挺多合作商來找項淩求合作的,項淩晚上的應酬也變得多,而他每次和那些合作商見面的時候,大多坐上了五分鐘後就起身走人了。
眼神不真,動機不純。
合作基本上沒什麽益處。
所以他還是選擇在一些交誼會上結交友人,能談合作就合作,談不了就一拍兩散,誰也不為難睡。
這次項淩來的是一個以綠色環保為主題的公益基金會,來這的每一個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項淩捐了錢,和那些有錢人聊天,其中有個叫林旭安的人,三十來歲的樣子,長得一副精英範,端着一杯紅酒邀請項淩喝一杯。
兩人相聊甚歡,林旭安提議道:“這裏太吵了,不如找個安靜的地方繼續聊。”
項淩覺得此人言語談吐十分講究,人長得也不算壞,就跟他後面走了。沒想到走到半路的時候身體湧起一陣不對勁的感覺。
腳步虛浮,看東西頻頻出現虛影,頭有些暈,項淩心裏猛然打鼓,他擡起自己的手,模糊的看不清形狀。
林旭安給的紅酒裏面有東西。
意識到這一點的項淩二話不說拔腿就往反方向跑,林旭安假惺惺的在後面喊他的名字,慢條斯理,篤定了他跑不掉。
的确,項淩腳下無力,走幾步就已經花了他不少的力氣了。
林旭安黑皮鞋停在他眼前,慢慢蹲下身,朝他伸出手,道:“累了吧,跟我回家吧。”
項淩急促喘了幾口氣,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推開他的手,無頭蒼蠅似的往外面跑去,搖搖晃晃,跌跌撞撞,恍惚間看見了姬若河。
和往常許多次一樣,姬若河的身邊站着一個段空青。
項淩顧不得許多,腦子裏第一個想法就是往姬若河的方向跑。
他幾乎是跪在了姬若河的面前,虛軟無力對他說:“帶我走——”
身後的林旭安彬彬有禮走過來,朝姬若河禮貌地微笑,然後拉着項淩的胳膊,将人拽起來,并道歉說:“不好意思,姬老板,孩子調皮,驚擾您了。”
林旭安緊握着項淩的肩膀,捏的他生疼,項淩心中求救的妄想依舊沒有退縮,縱然沒辦法,但他心裏只有不能和他走的抉擇。
“站住。”姬若河叫住了林旭安。
後者上前幾步,将項淩從他懷裏拽出來,順勢拉進自己懷裏,道:“誰是你家孩子!”
商業上的往來兩方對峙,暗地裏殺氣四溢,但明面上總保有該有的禮貌,就像林旭安對姬若河那樣,但像這樣大人教訓小孩的語氣,還沒出現在商業上的交易,就像姬若河這樣。
他把項淩圈在懷中,項淩癱軟,身上沒有力氣,像一只乖訓的小貓,沒了爪牙,溫順極了。
衆人之下,姬若河将項淩帶離了現場,留下了面無表情的段空青。
明日的閑言碎語又該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