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提攜
小倩清澈的眸子定定地回視他。“我清楚自己根本沒有條件把握。因為根據客觀事實，我自己的能力的确不足，根本不足以勝任客服部的工作，如果下一次我再接到外國客戶的電話，我很可能會影響飯店的聲譽。”
“你的能力我很清楚，學習語言只是時間問題，這段時間我會要求客服經理協助你工作。至于你因為語言能力不足所犯的錯仍然會懲處，絕不會寬宥。”
“請問總經理要如何處罰？”
“我會要求客服部周經理，安排你每周上八個小時的英語課程，連續上滿三個月。”他看着她，沉沉地說：“這段期間你會很辛苦，可能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這根本不是懲罰！
歐仲文給她的是機會。
小倩木然地僵立在這間偌大的辦公室裏，內心卻泛起無邊無際空虛的感覺……
歐仲文所給的恩惠太沉重，她承受不起。
“容我，再次感謝總經理的提攜。”小倩一字一句對着歐仲文說，心底湧起一股莫名酸楚。“但是我明知道自己的能力不夠，總經理的好意，反而讓我覺得自己很羞恥！所以，超乎我的能力所給予的恩惠，我無論如何不能接受。”
她臉上倔強的神情，以及“無論如何不能接受”這句話，終于讓歐仲文徹底認清——
他三番兩次給她機會，然而直到現在，他才終于看穿，她根本打從心底排斥他的善意！
她的倔強與不知好歹，終于讓他心冷。
“感謝我的提攜？”歐仲文忽然笑出來。“不，我認為你內心根本一點都不感謝我！”
小倩看到他眼中沒有笑意。
“說好聽點，你的自尊心很強，超乎常人。”歐仲文面無表情地接着道：“說難聽，就是你簡直不知好歹！”
小倩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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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知道自己的能力不夠，那麽我就如你所願把你調走！明天新的人事命令就會發布。”歐仲文的目光重新移回電腦屏幕，不再看她。“你可以離開我的辦公室了！”
小倩呆在原地。
數秒鐘後她回過神，然後像個機器人一樣，手腳僵硬、腦中一片空白地走出總經理辦公室。
小倩被通知調職是第二天早上。
“總經理室直接下的命令，從今天早上起你立刻調到大廳工作。”周慧君負責宣布這項人事命令。
“經理，請問我要做什麽樣的工作？我仍然做行李員的工作嗎？”小倩問。
“不是，現在飯店不缺行李員，你直接到清潔部門報到，以後你與其他清潔人員一起，負責維護大廳的清潔。”
小倩愣了數秒。“這是總經理為我安排的工作嗎？”她問周慧君。
“不是，是林助理選的，不過總經理同意，而且，人事部姜經理也知道了。”
周慧君露出笑容補了一句。
小倩離開經理辦公室。
關于這項人事調動，她只能同意。況且，離開客服部是她的選擇。
到大廳的清潔部門報到第一天，回到家後她全身酸痛，她幾乎花一整天的時間彎着腰拖地板，或者打掃廁所。
她已經很久沒做過這樣的工作。以前母親剛過世她開始打工的時候，曾經在速食店找到工作，當時因為她是新進員工所以必須負責打掃，工作內容和現在很像，非常的辛苦。
晚上九點鐘，她回到家後坐在床上讀了一小時的英文會話，然後才拿出帳簿記帳。
在飯店打工報酬非常豐盛，下學期學費應該沒有問題。
時間安排的很緊，生活并不輕松。
收起帳簿，小倩拿出年歷簿，開始寫日記：
我已經好久沒有寫日記了。這些日子來我不知道自己在忙什麽？為了什麽而忙？生活有目标，但很茫然。努力真的可以為自己争取到比較好的未來嗎？我希望現實真的如此。我不怕吃苦，吃苦讓我感到很踏實。但是我害怕自己沒有能力，沒有才華，沒有智慧。我害怕如果自己三者都沒有，要如何才能出人頭地，達到媽媽去世前對我的期待？我很擔心，真的很擔心……而且，那個人說我的自尊心太強，我不知好歹。我知道，他說的是實話，但媽媽去世讓我明白，現實困頓，我只能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任何因為憐憫而給予我的多餘思惠，只會讓我軟弱，不能成就我的堅強。
格子已經填滿了。
小倩停下筆，回頭再看自己寫了什麽。
已經兩次——這些日子來她唯一寫了兩次的日記，都提到了歐仲文。
為什麽她的日記要一再提到一個陌生人？
她在乎他說過的話嗎？
她不應該在乎的。
合上年歷本，小倩關了燈，上床睡覺。
每天晚上十點前她必須就寝，因為隔天一大早四點鐘就要起床，五點前出門搭車，六點前要趕到飯店打卡上早班。
李昆明在飯店大廳看到小倩拖地時，當場愣住了。
他站在餐廳門口，怔怔地凝望小倩勤勞忙碌的身影。
過了許久，小倩擡起頭，才發現舅舅正站在遠處凝望着自己。
午休時間，李昆明叫小倩到粵菜餐廳吃飯。
“你想吃什麽就叫什麽，舅舅請客。”李昆明很愧疚。
“舅舅，我随便吃一點東西就好了，等一下還要工作。”小倩只要了碗面。
李昆明還是幫她點了燒雞和三樣點心。
“這麽多，我一定吃不了。”小倩笑着說。
她的笑容卻讓李昆明心疼。
“吃不了可以帶回去，晚上再吃。”李昆明不讓她拒絕。
“這樣太豐盛了！其實晚上不能吃得太好，因為對身體健康并不好，而且我一個人也吃不完。”她對李昆明說：“不如舅舅把燒雞和點心都帶回家好了，給舅媽跟妮妮他們吃，孩子們比我更需要營養。”
“我讓你帶回去你就帶去，不要老是幫別人想太多！”李昆明責備她。
小倩張大眼睛含蓄地笑了笑，她知道舅舅對自己很好，他的責備反而讓小倩覺得溫暖。
李昆明沉默了片刻，然後才黯然地道：“是舅舅沒有能力，你母親死後不能讓你過好日子，舅舅對不起你。”
“舅舅，您怎麽突然這麽說呢？”小倩放柔聲調。“我過的很好，并沒有不滿足的地方，您不要常常這樣自責。”
